《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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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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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皇室诸王在朝中和地方担任官员的现象十分普遍,由此而惹出种种祸端,到玄宗时,皇室被大幅度削权,皇子皇孙成年后集中京城居住,不再外放地方为官。亲王在朝中担当职务的也越来越少,但安史之乱改变了这一切,乱起后,宗室纷纷领兵讨贼,镇守地方,朝中亦不乏皇室宗亲担纲。

乱平之后,宗室权力再次遭到抑制,李纯登基后,亲王多带虚衔而无实职。李结现为凤翔节度大使,按官制他的这个节度大使无须亲自前往凤翔坐镇,而由副大使、知节度事执掌军镇实权,副大使、知节度事便是俗称的节度使。

虽无实权,却因为跟李纯关系亲密,而有权面圣进言。

这个特权是六年前李纯刚登基时赋予的,六年过去了,如今还算不算数,李结心里其实没底。

去年冬天突吐承璀在淮南监军使任上因酒后杀人被贬为普通宫奴,刘希光受其牵累出山南监军,眼下伴驾的是前岭南节度使王守澄。

王守澄和李茂有仇,李结不想通过他面圣,正想另觅他法,可巧机会就来了。李纯要在西苑打球,邀李结同乐。

李结披挂整齐,到西苑马球场边的含光殿见驾,这场球一直打到红日西坠方散。

神龙队又一次横扫对手,李纯双颊红润双眼放光,一直走进偏殿沐浴更衣,仍旧兴奋地评点场中各人表现,李结趁机建议对有功人员进行赏赐,对懈怠人员进行处罚。

往日取胜都是以赏赐为主,真金白银赏下去,众人齐呼万岁,落个皆大欢喜。

处罚懈怠人员不是没有先例,却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

李纯想了想,说:“有奖有罚方能激励士气,宋王的主意很好,是有几个懈怠人员,像王三立、陈竟堂、龚利,还有梁耽,对,尤其是这个梁耽,总是让着朕,让的太假了,谁都知道他在拍朕的马屁,着实不像话。”

王守澄皱了皱眉头,轻声问:“请大家明示,该怎么罚。”

李纯闻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个也来烦朕,自己琢磨去。”

王守澄满脸是笑,满意地退下。李结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心里却为自己的皇兄捏了把汗,王守澄这老阉善于察言观色、制造机会,对球员如何奖罚本有前例可寻,他确非要趁天子不耐烦时来讨授权,有了李纯这句话,他到下面就可以作威作福,任意摆布人了。

李纯说要惩罚王三立、陈竟堂、龚利和梁耽几个人懈怠,无非是让他们出个丑认个错,敲打一下,犯到王守澄手里却又不知怎么折腾他们。

欺上瞒下,架空天子,国家的事慢慢的就被这些人弄坏了。

第480章 有的我都给你

支走了王守澄,李结才将李茂的书信奉上,李纯一眼扫过,又看了一遍,方道:“这么看他这几年在辽东还是折腾出了点名堂,造内河战舰,这是要一统辽东吗?”

李结道:“他的东高镇已经有民四万,兵马五千,民兵过万,应该是要大展宏图了

。”

李纯道:“有了这份根基也可以在辽东随心所欲了,为何还要求告朕,自己当家做主不是很好?”

李结犹豫了一下,还是进言道:“当年他参与党争遭人排挤,不得已远走辽东,一颗忠心却从未变过,眼下欲献地于朝廷就是明证。”

李纯道:“这算什么明证,辽东远隔千山万水,隔着河北,我是鞭长莫及,名为大唐臣子,实际还不是打着朕的旗号自立为王,自行其是吗?”

李结笑了笑,没敢答话。

李纯发了通脾气后,又把信看了一遍,这才道:“当年他被小人构陷,不得已去了辽东,这么些年了没忘记是大唐臣子,还打着辽东经略的旗号,也算不容易。记得当初你向我举荐他,本意就是想打发他去辽东建功立业,为朝廷收复失地,没想到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又转回了起点,许多事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还真是强求不得。”

李结感慨道:“是啊,当初对他寄予厚望,什么都给他了,他却跑回淄青去帮着李家兄弟搞内讧,待皇兄欲用他为股肱之臣时,他又跑到辽东去建功立业,用他的话说这叫‘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擦柳柳成荫’。”

这话说的李纯心情舒畅,三年前,沈太后一事上他听信谗言,头脑发热,行为莽撞,差点儿铸成大错,是李茂不惜牺牲前途阻止了他把错继续下去。

对李茂,他心里藏着一丝歉疚,但这份歉疚却又无法明说出来,李结的话搔到了他内心的痛处,却又搔他很舒服:李茂是参与党争,跟人内讧才被迫远走他乡的,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他辜负了朕,不是朕有愧于他。

心结解开,李纯心情舒畅,却又问:“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你帮他说的?”

李结道:“他是诚心知错了,否则,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依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辽东自立为王,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又何苦自己给自己套上一副辔头,任皇兄驱使呢?”

李纯哈哈大笑,这个比喻他很喜欢,再悍烈的辽东马,朕给你套上一副辔头,也要乖乖的听朕驱使。

“大唐擅长制造内河战舰的首推润州,其次是登州,登州虽近,却有人掣肘,那就从润州调拨人手。不过这好处,朕不能轻易舍于他,朕要他拿忠心来换。”

王守澄处罚完懈怠的球员,过来回话,李纯问跪在廊下的四人:“他的处置你们可服气,不服气就跟朕说,朕替你们做主。”四人齐曰心悦诚服。

李纯道:“陪朕玩球,让着朕,这本无过错,但让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错了,你们回去好好琢磨朕的这句话。”四人应声退下。

王守澄服侍李纯擦拭身体,穿戴朝服,李结见状便要告退。

李纯道:“今日有外藩使臣觐见,你随朕去麟德殿一起耍耍。”

李结连声道:“岂敢,国家大事,岂可因亲废礼,国家体制万万坏不得。”

李纯愣怔了一下,握着李结的手,惆怅地说道:“这是怎么了,做了天子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吗,出门会客连亲生兄弟都不能带上?”

兄弟二人的对话到此为止,转身各忙各的事。

这日饮宴结束,李纯在自己的寝殿召见了林英,问了他两个问题:

辽东李茂而今是顺风顺水,还是危机四伏?

朝廷支持李茂收复辽东后,将以何法制约之?

林英答:“他若只求占山为王,则眼下就是太平盛世,他若含争霸之心,则依然危机四伏。若论以何法制约之,乃是宰相权责,微臣不敢置喙。”

李纯二日又召信使问话,信使还在宫门外,有诏令授八品官,入宫门又官升一级。见面好言抚慰,信使感激流涕。

礼毕,信使退在殿外。

李纯召裴度、李吉甫、李绛、张弘靖四相议论应对辽东之策。

李绛主张在辽东增设军镇,助李茂一统辽东,为大唐收复失地。

李吉甫道:“辽东陷落胡尘四十余年,诸酋长仍奉大唐为正朔,骤然创设军镇,其必心怀不满,则祸起辽东,累及幽燕,波及河北,祸及天下

。于圣上新政大不利。”

李纯道:“以爱卿之见,又当如何?”

李吉甫道:“可起复李茂为侍御史,充淄青押藩副使,以安抚辽东之名行事,则朝廷进退得益。”

李吉甫和裴度、武元衡一样都力主用武力削平河北、淄青、淮西藩镇,不欲辽东此刻跳出来搅局,故有此言。这一点李纯心知肚明。若授李茂经略使,而未能收复辽东,徒为天下笑柄,而损害朝廷的威望,若让李茂以淄青押藩副使的名义安抚辽东,则成朝廷有功,败过在李茂和淄青地方,与朝廷体面无损。

李纯笑道:“宰相老成谋国,朕心甚慰,然如此一来,却是要把天大的功劳让给淄青了。朕不与臣下争功,但也不想做事的臣子受委屈。朕意分东高镇为东、高二州,隶属淄青,起复李茂为东州刺史充辽东经略使。卿等意下如何?”

李吉甫见劝谏无用,有些无奈,其他三位宰相不似他保守,齐声附和赞同。

李纯又起复自己潜邸时的亲信突吐承璀出为辽东监军使。

突吐承璀外放淮南监军使后与节度使不睦,仗着朝中有靠山,恣意妄为,骄横跋扈,一日饮宴失手打死了节度判官崔游,朝中政敌群起攻之,李纯只得褫夺其官爵,罚在掖庭局服苦役,此番起复虽不免轻纵,但想到他去的是辽东,众人心里顿时气平,也就不再计较了。

得知这一任命,突吐承璀的脸黑的跟锅底相似,他现在虽在掖庭局操持最贱事务,但只要圣眷不废,又身在宫廷,翻身起复只是早晚的事,而此去辽东,虽说是监军却比流配岭南更甚,真的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站起来了。

突吐承璀借叩谢之机向李纯哭诉,不愿去辽东,李纯笑骂道:“狗奴,瞧你这点出息,你出身卑贱,又铸下大错,不去边地谋取功名,将来凭什么让朕抬举你?”

又道:“你是朕派去的监军使,李茂能把你怎么样,无非给你点气受罢了,你忍着便是,顺便杀杀你的锐气,让你知道怎么做人。”

突吐承璀道:“小臣倒不是惧怕李茂报复,只是不愿离开长安,小臣不要官爵,只愿年年岁岁侍奉大家左右,便是死也知足了

。”说罢鞠了一把老泪。

李纯有些感慨,自他记事起,突吐承璀就服侍在他身边,是他最可信赖的人,幼年时一刻也离不开,年纪渐长,他对突吐承璀的一些做派略有不满,常加训斥,但对他的信任却无丝毫减损,派他去辽东,一是为了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二者也有自己的计较,但这个计较他不能跟突吐承璀明说,免得老阉又不知天高地厚。

辽东不是淮南,别枉送了他的小命。

李纯扶起突吐承璀,说道:“你果然有忠心就替朕分忧解难,而不是趴在这哭哭啼啼。朕做了皇帝就成了孤家寡人,身边何尝不想有几个能说话的人,朕也不舍得你走,可你走行吗,你这跟头摔的太大了,朕不帮你站起来,你能站的起来吗?”

一股暖流骤然袭遍突吐承璀全身,老宦官感动的热泪盈眶,咬牙切齿地表忠心道:“小臣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办好这趟差事,不辜负天子对小臣的期望。”

突吐承璀跋涉千山万水,来到东州城时,李茂正在河边船场视察工地,从润州来的造船师傅已于一个月前赶到。

李结共为李茂聘了九名工匠,行到半路有人开了个小差,溜了。途径横海军时,因节度使程怀信病死,横海镇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一人跑去看热闹,被乱兵冲散,一天后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剩余七人在过营州时,因购买貂皮与契丹人发生争吵,被契丹人当场打死一人,其余六个人发生了一场大争执,其后两人折还回南方,余下四人辗转来到东州城。

李茂当即为四人请官,享受幕府上佐待遇,四人感李茂之诚,又见辽东生机勃勃,蕴含着无限的潜力,也大为感动,原本打算休养半个月才开工,此刻却立即行动起来,当晚欢迎宴后便从刺史府进驻了船场。

辽东船场在此之前已经进行了改扩建,初步具备了制造大型战船的硬件。李茂接受四人建议,连夜添置设备调拨人手,四人到达东州的第四天,第一艘战舰便正式立项建造,在李茂的提醒下四人充分考虑了辽东气候和水文的特殊性。

到突吐承璀来到东州时,第二艘战舰的龙骨已经完成了搭建,同样的工序在润州船场至少需要两个半月。

第481章 披铁甲的船

吃李纯一番点拨,突吐承璀也明白了此行的重要,心气顺了,人也精神,琢磨了一番就开始为李茂采买礼品,辽东不比淮南,那里李茂才是当家人,他这个监军就是个摆设,要想不受气就得先把关系处好,有道是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送礼人,一份大厚礼送上去,谅他李茂也不好再欺负我这个落魄之人了吧。

他久在帝王家,见多识广,又善于揣摩人的心理,礼物准备的也就与众不同。

突吐承璀不大出远门,本以为除了长安、洛阳天下皆为动物乐园,去了扬州才知道大唐很大,好地方真不少,不过对辽东他却没什么好印象,辽东陷落胡尘已久,腥臊恶臭又荒蛮,能有什么好的,这一路行来,突吐承璀走的心情沉重,步步揪心。

他要去的东、高二州不久前还只是辽河边上的一个小渡口,即便现在草鸡变凤凰成了大唐的州郡,那也一样土的掉渣,突吐承璀过营州时特地买了一顶好毡帐,他听人说辽东的汉人都住地窖,地窖他钻过,潮湿阴暗,那岂是人呆的地方?

因此真到了高州,眼前的一切就让他倍感惊讶,东高二州虽然远不及长安、洛阳,却也初步有了些城市的样子,尤其是东州,城市框架已经拉开,高大的城楼虽还在营建中,四周的城墙却早已成形,城中处处都是工地,热闹混乱,红红火火。

这座城背山临水,依地势而建,不像长安那样方方正正,街道小巷也不是直来直去,但整个城市规划的却是清清爽爽,街道宽平,主要街道上都铺着青石板,小街小巷铺着碎石子,街巷两边的排水沟不似长安那样朝天裸着,而是覆盖了青石板,整洁又便利。

街道两边四季常青的行道树,修建的整整齐齐,城内的坊墙曲曲折折依地势而定,私人官职再大也不能当街开门。每个坊内中心十字街口一带商铺林立,商业繁华,余处却不得开设商铺。城里的房屋朴素实用,鲜有轩丽奢华的,但也不是他想象中的连猪窝都不如,很多居民家里都挖有地窖,不过不是拿来睡觉,而是用来存储食物。

整座城不大高,不穷酸,干净、清爽,朴实,突吐承璀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来。不过当他看到刺史府时不觉眉头又是一拧,堂堂的刺史府怎么连内地的县衙都不如呢?

他的监军府和刺史府并肩,相隔只有一坊之遥,这是一处新建的宅院,高大,气派,大大超出他的期望,突吐承璀对李茂的礼遇很满意。

李茂对这个身材高大的阉官并不讨厌,他能顺利从长安脱身,突吐承璀功不可没,若没有他通风报信,相赠神策军关防,自己不可能那么轻松地就脱身。

突吐承璀这个监军使嘛,除了喜欢摆摆谱,吹吹牛,贪财好色外,并无别的不良嗜好,当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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