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策- 第110部分

“臣妾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地上的宫女闻言心里比秦玉漱还要开心。秦玉漱如今进宫已经有四个年头了，皇上不管不问，这会儿竟然晋升德妃之位。这德妃宫里的宫女可不比贵人的宫女，月俸高了好多不说，走出去面子上也有光。

只是，秦玉漱却并不怎么开心。看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耳边儿是所有人的道喜声，在这深宫里，这本来是一件喜事儿不是吗？可秦玉漱却并不怎么开心。这道圣旨是木雪舒求来的，并不是她。

宫里伺候的主子升迁，宫女太监们个个面露喜色，手下干活的动作也比平日里麻溜了几分。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东西已经搬去华清宫里了，华清宫里的豪华让宫女们都咂嘴不已。

都说是秦德妃受宠的日子来了。可秦玉漱却不以为然，她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这里是她的归宿。

可她心里为什么不甘心呢？那个人身份没有她尊贵，礼仪没有她学的精，女红更是不比她好，为什么皇上偏偏就看中了她呢？

秦玉漱晋升德妃之事，不一会儿便在宫里传开了。所有妃嫔都跑过来道贺，四妃之位，如今只有贤妃空着，也不知道谁有那个命荣登四妃之位。

然而，对于宫里这种司空见惯的做法，木雪舒听说了只是冷冷一笑。

“娘娘，您为何要帮德妃娘娘？”侍魄不解地看着木雪舒询问道。

当日木雪舒落难，听芜兰和绿露说过，秦德妃不但不帮，反而避娘娘如蛇蝎，娘娘记仇地紧，怎么会帮德妃一回。

“本宫并未帮她，只是帮她找了一个归宿而已。”木雪舒闻言顿了顿手中的茶杯，嗤笑一声道。

“可是奴婢瞧着，德妃娘娘也是个不安分的。”侍魄蹙了蹙眉道。

木雪舒听罢，却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侍魄赶紧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担心娘娘。”

“秦德妃无论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德妃，你说话怎么这般没大没小，这落英宫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旁人听了去，又得给皇上添乱了。”木雪舒面上虽然带了怒色，可她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侍魄的意思，“况且，今日给她四妃之位，只是还了昔日的情分，这件事情本宫心里有数。”

“是，奴婢知错了。”侍魄闻言低首道了一句，心想确实是自己多虑了，娘娘的心里明朗着呢。

“好了，这件事情你不必提了，去准备一份礼物送去华清宫，本宫道贺她荣升德妃之位。”木雪舒敛去面上的怒色，淡淡地吩咐道。

“是，娘娘。”

年关将近，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活起来了，木雪舒因为受伤之事，皇上下了旨意静养，宫里的琐事也全部落在阿娜一个人的身上。

木雪舒怕阿娜吃不消，便向皇上提议让德妃淑妃帮衬着皇后娘娘暂时管理后宫。

“娘娘，她们二人对后宫掌权觊觎已久，娘娘这样做……”

“无碍，她们二人虽然面上看似和谐，可私底下谁知道呢？这样也好，本宫可以做一回闲人了。”

第031章　冥铖的愁思

冥铖不让她管理这些琐事，木雪舒倒是也乐的清闲。

再有十来天就是除夕了，这几日一直飘雪，皇宫里到处都是纯白色的一片，木雪舒也窝在床榻上不曾踏出落英宫半步。

“娘娘，今日皇上打发了锦琴姑姑过来，说是朝中有些政事要处理，午膳就不过来了。”侍魄打开厚重的帘子，将身上沾了雪花的斗篷递给门口伺候的宫女，看了一眼围着锦被坐在床榻上看书的木雪舒，淡淡地笑道。

“你可是听说发生了何事？”闻言，木雪舒放下手中的书本，凝眉问道。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冥铖有意无意地让她从旁整理朝中的奏章，偶尔也会问问她的意见，木雪舒对于朝中的大小事宜也算是了解一些。

“娘娘放心，只不过是西夏派人来了，听说端德太后安好，前来慰问。”侍魄唤人进来添了炭火，将室内的熏香拿下去。

“哼，”木雪舒闻言冷笑一声，“他们哪里是来慰问太后的，分明是打了旁的主意。如今那西夏王也真是个不省心的。”

对于这些事情，侍魂侍魄她们只当是听听罢了，西夏王的心思，人人都看在眼里。可是，如今的大晟朝又岂能容得西夏独立？

西夏近几年越来越落后了，西夏王室渐渐衰竭，如今西夏王年已四十，还未有子嗣。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胞弟却是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冥铖绝对不允许此人做了西夏王。

所以，如今依傍大晟朝的西夏王国恐怕气数已尽，这些她能想得到，那个西夏临安王自然也想得到，所以这次来恐怕是求助太后的。

只是，太后于冥铖的关系僵硬，一个是父兄的家国，一个是儿子的天下，太后到底如何选择，木雪舒并不关心，只是，木雪舒怕太后做出的选择伤了冥铖的心，毕竟那太后还是冥铖的亲生母妃。

“娘娘，午膳准备好了，是否传膳？”门外又响起侍魂的声音，木雪舒这才回过神儿来，看着侍魄道：“你去瞧瞧太子殿下可是回来了？回来了便唤来跟本宫一起用膳。”

“是，娘娘。”侍魄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木雪舒唤了丫头再添了炭火，室内暖和起来这才从被窝里挪出来，自从上次中了毒之后，她就开始怕冷了，这几日天气冷的厉害，暖阁里本来就比其他宫殿暖和，可她还是冷的打颤，冥铖瞧着便让小轩子领了两个火炉过来。如今这暖阁内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冷气。

木雪舒唤了两个丫头打了水，简单地净了手，侍魄便领了小念泽过来。

“今日怎么回来了？”也怪不得木雪舒这样问一句，自从太后住进梅园之后，时不时地唤人过来将小念泽带去陪她。每次小念泽去了太后的院子，太后就留了他用了午膳才放人过来。

侍魄给小念泽解了斗篷，就有两个小宫女打了热水，小念泽笑嘻嘻地净了手，“我就是想陪母妃用膳，就过来了。”

木雪舒见状，走过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拉过他的小手走至火炉边儿，“今日冷的厉害，快过来烤烤火。”

等到小念泽身上的寒气过了，侍魂已经领了人将膳食摆了上来。

“母妃，父皇呢？”小念泽等了半天也不见冥铖今日过来，便疑惑地问道。

“你父皇前朝有事，今日不能过来。”木雪舒夹了一筷子菜食放进小念泽的碗里。

“母妃，这是什么菜？我之前怎么没吃过？”小念泽看着碗里的菜食，尝了一口顿时眼睛发亮了。

“你父皇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是吃着不错，便叫御厨学了来。”木雪舒淡淡地笑道。

“这种菜叫做马齿苋，很常见的家常菜，娘娘喜欢吃，皇上便天天让人准备着。”侍魄在木雪舒身后伺候着，接了木雪舒的话笑道。

木雪舒闻言点点头，“是啊，确实不错，宫里头不比外头，这种家常菜倒是极少见的。”

两人用完膳食，木雪舒便唤了侍魂将棋盘拿上来，二人坐在暖榻上，下了一个时辰的围棋，木雪舒不禁有些犯困，便让小念泽回太子殿歇着。

木雪舒揉了揉眉心，怎么感觉近几日她越来越容易犯困了？难不成是这几日下雪的缘由？

“娘娘，困了就歇会儿吧。”侍魂打开帘子进来，将半开的窗户掩上，看着木雪舒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不由地说道。

“也好。”木雪舒蹙了蹙眉，感觉腹部又一阵熟悉的抽痛。

侍魂也心细地瞧见了她的动作，“娘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无碍。”抽痛只是维持了一会儿，木雪舒便不曾当回事儿。只道是吃的有些撑了。

侍魂见状，也没有放在心上，将香炉里的安神香点上便退了出去。

木雪舒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膳的时辰。冥铖已经处理完前朝的事情过来了，担忧地看着木雪舒的睡颜，这一个月以来，木雪舒真的越来越嗜睡了。

木雪舒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就瞧见了冥铖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榻边儿皱紧了眉头。

不禁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紧皱的眉头，“怎么了？可是前朝又有什么烦心事儿？”

“无事，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妄图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不碍事儿。”冥铖见木雪舒醒来，眉头舒展开来。

木雪舒在冥铖的帮衬下坐起身子，“我听人说，是西夏王派人过来瞧瞧太后，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些琐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是真的醉翁之意又如何？雪舒，这个世间能够让我改变想法的只有你一人。”

冥铖这话木雪舒听了，便知道西夏王这次白跑这一趟了，就算端德皇太后求情，只怕是寒了皇上的心，叫母子二人更为生分。

“皇上可是用过晚膳了？”木雪舒不愿再提这些事情。

“还没有，过来陪你一起用膳。”冥铖执起她的玉手，宠溺地笑道。

“那我叫侍魄准备膳食。”木雪舒应道。

“嗯。”

“年关将近，早些时候定下来出宫的宫女，臣妾想着让她们早点儿出去。”木雪舒用膳前忽然记起了搁置下来的这件事情。

“嗯，你怎么想便怎么做吧。新晋的宫女太监进了宫，你便从里面挑出来几个给太子吧。”这宫里伺候久了的老人毕竟有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只有新进宫的宫女太监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培养几个心腹容易一些。宫女倒也罢了，到了年龄，总该要出宫嫁人的，可太监嬷嬷，是在宫里一辈子伺候的，挑几个衷心的给太子使唤自然是好的。

“嗯。”木雪舒又怎能不明白冥铖的意思。便应了下来。

“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朕这些天可能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用膳的时候你就不必等朕过来了。天气冷了，出门的时候叫侍魂侍魄备着斗篷，手炉，可别受了寒气。”冥铖安顿道，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快的让人抓不住。

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木雪舒却没有察觉，笑着应道：“我知道了，怎么觉着你比季嬷嬷还要啰嗦。”

冥铖宠溺地看了一眼娇笑的木雪舒，正要接话，外面却传来侍魂的声音。“皇上，娘娘膳食准备好了。”

“端上来吧。”冥铖闻言道了一句，接着又像是响起了什么，对身后的李公公吩咐道：“去派人将太子殿下接过来。”

“是，”李公公这才刚刚应下，就听见外面的请安声，打开帘子果然见小念泽来了，身后跟的是木雪舒指给小念泽的大宫女。

李公公亲自接过来小念泽解下来的斗篷，小念泽的脸颊冻的红彤彤的，木雪舒赶紧招手示意他过去，便将小念泽的小手握在手中摩挲，“这么冷的天，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拿一个暖炉，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是记不住。”木雪舒嘴里抱怨着，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这一阵子比中午的时候还要寒冷，冷风夹杂着冰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木雪舒叫侍魂取了一双新鞋，将小念泽脚上湿透的靴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今日冷的紧，就不必回去了，在侧殿歇息一晚上吧。”

“好呀，要说哪里暖和，可没有什么地方比母妃这暖阁更暖和的了。”小念泽闻言欣然应道。

“你这泼皮，敢揶揄你母妃。”木雪舒笑骂了一句，便让他净了手，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用完晚膳。

冥铖便差人将要批改的奏章送到暖阁里来。木雪舒坐在一旁给他研磨，冥铖安安静静地批阅奏章，殿内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二人的脸上，气氛出奇的和谐。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木雪舒又开始犯困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冥铖叫她先去歇着，木雪舒却坚持不肯。

所以等冥铖将手里的奏章批阅完的时候，木雪舒已经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冥铖唤了李公公将奏章整理好送去御书房，起身来到木雪舒的身后，将她轻轻地打横抱进寝宫安置好，看着她无害的睡颜，冥铖却心思万千，最终化成一句苦涩的叹息。在静谧的宫殿内清晰可闻。

孩子和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若是你知道我再一次让你失去腹中的孩子，你肯定会恨不得我死吧。

冥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这样你至少会活的好好儿的，是不是？雪舒。

冥铖合衣在木雪舒的身侧躺了下来，将她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然而却是一夜无眠。

第032章　木雪舒流产

明日就是除夕夜了，皇宫里面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可木雪舒打从一早上起来就感觉腹部一次又一次抽疼，疼痛感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木雪舒面色苍白地靠在床头，“侍魄，侍魄……”低弱的声音唤了几声，也不见芜兰进来。

木雪舒无奈，只能忍着痛慢慢地下了床榻，几滴鲜红的血滴在白玉砖上，木雪舒顿时大惊失色，扶着床头坐了下来，床榻上已经被染成了血色，就算木雪舒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将这么多的血迹当成月事来了，“侍魄，侍魄，快来人……”语气里无端多了几分急色，还有几分恐惧。

终于，侍魄打了水端着盆子进来，却瞧见木雪舒的身后长长的血路，大惊失色，手中的盆子“咣当”一声便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侍魄顾不得这些，赶紧大声喊道：“侍魂，赶紧去太医院请胡太医过来。”说着手脚麻利地将木雪舒扶上床榻。

“快，快去在我的药阁里取，取养心丹过来，”说着，木雪舒苍白的双唇哆嗦起来，面上的痛苦之色让侍魄红了眼眶，“娘娘挺住，胡太医马上就来了。”侍魄按照木雪舒的吩咐从药阁取了养心丹捣碎给木雪舒服了，木雪舒这才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侍魄泪流满面，可她眼里却没有了眼泪，尽管全身疼得厉害，可不抵她心里的疼痛来的厉害，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有一团东西从她的腹部离开了她的身体。

这样的感觉，她亲身经历过一次，怎么会不知道那团东西是什么，木雪舒无喜无悲地盯着侍魄，额头上尽管汗如雨下，可她的眼睛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看着这样的木雪舒，侍魄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娘娘，您不要这样。”侍魄泣不成声，这样的娘娘她从来都不曾见过。

这会儿冥铖和胡太医都赶来了，今日鬼谷医王不在宫里，冥铖赶紧派人去寻了。

进了暖阁的寝宫，冥铖看着木雪舒的模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短短的指甲刺进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