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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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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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了卖妾这事儿,平五更是贴着蓉姐儿,背靠大树好乘凉,蓉姐儿这里才出了卖人的消息,她紧跟着也把那两个丫头送了回去,楚家这回却没推,再好色,这样的刮骨刀也不敢放在枕头边儿。

“也是命苦的,往后也只有远嫁的命了。”本地谁不知道她娘有疯病,哪个敢娶回家去,隔县且嫁不得,要嫁只得往远了嫁。

不听便罢了,一听这话,蓉姐儿骨子里头都泛冷,这事儿她还没告诉徐礼,怎么也拿不定主意,楚家若真想一床大被掩过去,这许多年再有什么痕迹都抹去了,连娘家人都认了自家女儿得了疯症,别个谁还来管,根儿埋的这样深,要动起来绝非易事,可听见这件惨事,又怎么能忍得过。

平五见她神色便知其中还有不妥,却不细问,两个一别三四年再见,本来就不亲厚,有些话只怕她也不好说,不意蓉姐儿竟抬头问道:“怎的我听着,却不是那意思。”

平五一听这话明白过来,拿帕子捂了口:“这却不能吧,我还未曾嫁过来,便知此地楚家的善名,虽是上一辈儿的事了,到了楚大老爷这儿虽弱些个,也不曾听见有这样杀人的事。”

她这么一说,蓉姐儿更起了兴致,平五见她想听,合盘托出:“我夫家做着药材生意,原先也不过是个小圃子,种些浙八味,因着水土好,倒有药材商肯花好价钱收罗,原倒不曾办的似如今这样,还是楚老太爷过去了,才渐渐有了如今这模样。”

楚老太爷却真个是善人,施粥舍米,一样都不少,到得年节岁末还挨着人给发利市,哪个沣青人提起他来不给他道福,收人的丝棉也只均价,向来都是按成分,做的良心生意,那织得布纺得纱的自然肯给他。

可到了楚大老爷这里,却觉得父亲手太散,好好的家财,非得落给外人受用,把价儿往下压,还变着名目苛待人,楚老太爷在时不曾签过契,到了他这里家家织户俱得签契,不许把绸绢卖

给别个。

楚老太爷信誉了一辈子,一到儿子手里全毁了去,一气儿签了十年,便似卖断给了他,他家里又势大,捉着几个私藏了往外卖的,只按着契上的来的赔,又哪里赔得起,破得几家,如今那签了契的,再不违逆。

平五见蓉姐儿听住了,挑了挑指甲:“这也是原来的父母官不愿伤筋动骨,若真肯跟楚家对着来,下头那些哪有闹不起来的。”

蓉姐儿眼睛往她身上一扫,只抿了嘴笑,不接她的话,平五知道不好再多说,吃完一盅茶就告辞出去。

平五抬脚才走,蓉姐儿就歪在榻上,盖了薄毯子叹气,甘露进来换过茶,听见她又叹一声:“太太这是怎的,还显着没趣儿?”连秋千都不许她荡了,怕她落了胎,吴家三个嬷嬷一进门,立时把她从头管到脚。

蓉姐儿翻个身,面朝着外边,点点甘露问道:“那两个可点出豆腐来没有?”甘露“扑哧”一笑,拿帕子掩了口:“哪儿呀,厨房里头可用了半筐黄豆了。

蓉姐儿听见眉头一松:“你去同他们两个说,黄豆管够,甚个时候点出豆腐来了,甚个时候再回爷身边当差。”

徐礼还去学堂讲他的课,身边跟着的却不是觇笔捧砚了,这两个早知道要挨罚,要打要骂要革月钱都是平常,出了这样事,便是脱一层皮也只盼着她出了气往后就不再计较了。

可这两个谁也不成想,主母竟给派了这么个刁钻的活计,叫他们一人点一篾儿豆腐出来,点不出来,再不许跟着徐礼出门去。

谁也不许出手帮忙,从泡豆脱壳到酸浆点卤,样样都要他们自个儿动手,两个挨打挨骂都不怕,听见这一桩,干瞪着眼睛张口结舌。

蓉姐儿吩咐下去的时候也靠着凉竹榻,隔着屏风还能瞧见这两个半抬了头面面相觑,笑一声道:“也不必你们头一回便做成,甚个时候能切了上桌拌虾油肉米仁儿吃,甚个时候再往前头去跟着你们少爷。”

这两个机灵是够了,可还不够稳重,也是小厮,若是丫头把小姐撇下扔在院儿里,打杀了都不过份,做出豆腐来,把性子磨好了,也就堪用了。

觇笔捧砚半点法子也无,少爷自身难保,更不能帮他们俩个说话,只得埋得做了,可这两个哪里做过这样的杂事,自进了院子便在徐礼身边侍候笔墨,只洗过砚台,哪里洗过豆子。

捧砚对着一筐豆子发怔,舀了一碗问觇笔:“你娘是厨子,这个豆腐可怎么弄?”

觇笔也跟着发愁,他哪里会这个,挠了头道:“我记着,得拿个石磨磨。”两个舀掉半筐豆子,全倒进磨眼里头,就这么干磨,磨的一头一脸是黄豆粉,呛得直咳嗽,扫出半箩豆粉,再往里头加水,叫厨娘瞧见了直骂他们蹧践东西。

这才知道得先泡豆子,泡上一夜,再磨,磨成浆子再下锅去煮,煮的时候再点酸浆,这两个只得老老实实去泡豆子,别个不理他们,摸出银钱来买吃食买贴花,专去讨好那个厨娘。

蓉姐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叫他们吃上几回亏,费了一筐黄豆,这才叫那厨娘教他们点酸浆,等那一篾儿豆腐做出来,拌了皮蛋肉沫虾酱端上来,蓉姐儿尝了一口就道:“老了。”

做拌菜吃的可不得是嫩豆腐,捧砚抱了磨盘咧了嘴:“等这回做出来,往后我只开个豆腐铺子去得了。”写那许多年字,也不曾生这许多茧子,手掌皮都磨掉了一层。

蓉姐儿这才把两个叫进来:“如今可知道了,磨豆腐哪一件都离不得人,豆子泡得不足起不得浆,泡得过了水又太多,加的酸浆不足,点出来的豆腐就散,煮过了头,豆腐又老。”直听的两个书僮连连点头,这两个如今哪里还似书僮,一头一脸的豆腐浆。

蓉姐儿上下扫两眼,捡了一瓣玫瑰条搁在甜汤里:“往后且把你们爷当豆腐似看在眼里,不跟那金玉也似,旁个觑了没人便要上来啃一口的。”

觇笔捧砚得了这句吩咐,趴在地上磕个头,折腾了这许久,蓉姐儿又给两人一人补了两套衣裳,连着头巾鞋子一并做了,甘露愤愤:“也太容易了些,这是没成事,若真个成了事可怎办?”

兰针斜她一眼,捂了嘴儿:“可不是,甘露为着这个,都十来日不跟觇笔说话了。”她一说出这个来,甘露抬手上去就便要捶她,兰针赶紧绕到后头,躲在蓉姐儿身后,甘露不敢上前,气得跺了脚骂她:“看我饶不饶你!”

兰针却只挤了眼睛,挨在蓉姐儿耳朵边:“我可瞧见,甘露给他做个了火镰袋,上头绣的还是打籽针的春牛图。”一个农妇一个农夫,两个正牵了黄牛耕地。

甘露的脸越发红起来,羞的打了帘子就要出去,蓉姐儿笑倒在榻上,一声唤住她:“如今才来不安稳,到得明岁,我给你作主。”

这些眉眼高低她早就知道,自家便是这么过来,如今见着甘露哪会不知:“不帮你磨一磨,我再不放心,毛燥燥的成什么样子。”

蓉姐儿这个口吻,叫甘露兰针听的忍笑,自家还一团孩儿气,便说这些话,兰针再要打趣一句,蓉姐儿便道:“兰针呢?可瞧中了哪个,只管告诉我,我为你作主了。”

甘露挨着绣墩下笑的直不起腰来,手指点着兰针直颤:“该!”

作者有话要说:徐礼是块嫩豆腐

第0章第218章梅娘子心有别恋,蓉姐儿借力打力

“今儿你们奶奶用了饭没?”徐礼一回来还不及进门便先问起蓉姐儿,她过了那段无知无觉的日子,坐胎稳当了倒折腾起来,成日里只是想睡,半点也提不起精神,如今太阳又好,一透了窗照进来,她就跟大白似的,成了一只懒猫,成日里挨在凉榻上打盹。

她睡着,大白也一道睡,绻成一个大白团子挨在蓉姐儿身边,毯子盖的只剩一张脸,每日徐礼出门她还不曾醒来,到得徐礼回来,她又在歇晌午觉了。

她这么懒洋洋的睡着,连饭也不起来用,睡得足了食欲却差,原来还吃些个辣糊汤,如今吴家那个嬷嬷来了,怎么也不肯叫她沾辛辣,蓉姐儿半懂不懂,丫头们也没哪个知道孕事,俱听那婆子的。

吴家的人先来了,没多久后头船也跟了来,一船的滋补品,一多半儿是秀娘给备下的,吴夫人一接着信料着王家还不知赶紧上门报喜去,王四郎早就出了门,秀娘却是欢天喜地,别个鸡鸭鱼不能办了来,人参燕窝子却不少。

吴夫人办了些,她又加紧了翻上去,总归家里开着酒楼,这些东西管够,叫了管事往酒楼里去,抬了两个小匣子,里头装得满满的,抬到船上送去给女儿补身子。

秀娘自家生女儿的时候亏了身子,没人给她侍候月子,也没好好进补,虽仗着年轻挨了过来,到底落下了病根,年轻的时候不觉着,到如今才显出来,一到天冷就骨头打颤,想起来全是作月子的时候天热,实在难挨,拿冷水擦了身的缘故。

到怀了茂哥儿才好好进补,偏茂哥儿又折腾人的很,吃什么吐什么,一直吐到生产,便是再吃那人参汤才进喉咙口又全数呕到盆里,哪里补得进去,精神气血不足,好些日子不曾缓过来。

知道女儿有孕,急着给她寻这些补身的东西,还跟杏叶叹息:“我那时候吃得苦,却不能再叫她吃了,这些个俱都到老了才知道利害。”列了长长一张单子,甚个高丽的红参,长白的野参,燕盏倒有小娃儿拳头那样大,血燕白燕各一匣子,一样样的收罗了来。

又叫家里管着针线的赶紧栽起小衣裳,还捡软绵布做起尿褥尿布来,梅娘看见了便笑:“这时候备这个可不是早了些,我那时候,到生了才预备起来。”

她是一片好意,说的时候再不经心,却叫秀娘听了不痛快起来,女儿是她心头宝,哪里舍得亏了一丝一毫,就连茂哥儿知道要当小舅舅了,也乐得挥拳头,还扯了秀娘问个不住,是生个女孩还是男孩。

秀娘比着锦缎问他:“你想要个外甥女还是外甥?”

茂哥儿想了半日拿不定主意,见铺了一床红彩缎兴兜兜的说:“我知道了,娘想要个外甥女!”说着知道自家错了口赶紧改:“外孙女!”

“该叫你姐姐生个男娃儿才好。”秀娘还曾说话,梅娘先急起来,小孩子的嘴里有一口气,她怀身子那时候,前头大嫂的儿子一见着她就叫她肚里怀着个赔钱货,小娃儿懂个甚,定是大人教的,她若是脸上不好看,婆婆嫂子便要轮翻骂她同个娃儿争气,到她生产果是个女儿不说,万婆子还道自家孙子眼睛毒,一眼就看穿了。

为着生了个女儿,她自家吃了这许多苦头,听见问要男孩女孩,赶紧接口,秀娘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气,面不上露出来,只笑一笑不再往下说,看看萱姐儿正自家坐着玩,又看着这一床的缎子,懒洋洋道:“总归要做,也给你同萱姐儿做两件,你来挑个花。”

梅娘受宠若惊,抬了眼睛喜道:“那怎么好,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要做这样好的衣裳,嫂嫂先挑,余下的便成了。”嘴里这样说,眼睛却往那布料上扫,秀娘心里不耐烦她这性子,等到梅娘抱了女儿去了,她才挨着枕头叹起来。

“说的倒似我苛待她了。”秀娘吐一口气,杏叶也不好劝,只陪着笑,心里自然也跟着腹诽,哪一样也不曾少了她的,回回做衣裳都有她的份,虽不比着秀娘茂哥儿的数目来,一季也做得四套,母女两个人人都有,还有首饰,秀娘自己打了,看见时新的也给女儿打一套,再有小姑娘一套。

梅娘东西不少拿,心里又觉得欠了嫂嫂的,面上便露出那怯弱相来,不知就里的还当她拿了东西,秀娘要吃骂她。这付模样哪个看了顺心,外头只看着家业大,却没瞧见那花销也大,太太这口气儿不顺,也是有因由的。

这些个王四郎也瞧在眼里,却觉得平常,可当家的女人心里怎么好受,吃穿用度是小,可厌的是这番作态,秀娘气了一回,晓得同她计较不上,还叹:“是我那时候没教好她,原只当她作孽的很,如今看起来,也怪不得万家那几个千不好万不好。”

若讨这么个儿媳妇进门,她也不乐,总归落在身上,既不能亏她,又不能甩脸子,这个被休回家的小姑子,倒要供起来才罢。

杏叶看着秀娘实是不乐,把捡出来的几匹缎子收拾出来,她也当了娘,头胎生的也是女儿,主家也一样给添盆还给了两匹好花布,看见她叹气,心里转了一回道:“我看姑奶奶在这儿住着也不成话,如今是日子浅,等时候长了,更难看,升米养恩斗米养愁,太太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杏叶若不是跟了秀娘十年长,再不敢说这话,秀娘看看她叹一声:“我哪里不知这些,可她说的,哪一样办得到。”

杏叶吞吞吐吐一句:“若是,若是姑奶奶自家愿意了,那便没这么些个说道了。”她面作难色,眼睛看看秀娘,又垂下来。

秀娘一听震得坐直了身子,手指头点住她问:“你说甚,她自家瞧中了哪个?”说着扫一眼茂哥儿,他正在外堂屋里竖起耳朵听着呢,茂哥儿一见娘亲眼锋,赶紧摆了手往外头去,秀娘捂着心口,前头那一个倒罢了,如今若是再出这事儿,她可怎么跟丈夫交待。

“我不过听下头人白说一句,当不得真。”杏叶赶紧过来给秀娘揉额头,又是拍肩又是拍背,原来安排院子还只怕她烦了后头,茂哥儿要读书,秀娘要理家,离得远些,只作两家才好,如今才想起来,前边院子可不只住了她一个。

“是?是钱先生!”秀娘立时明白过来,还能有哪一个,宅子里头没有外男,便只钱先生一家同梅娘隔了两个院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虽隔了厨房小花圃子,可难保这两个没见着说话的时候。

钱先生的浑家一向七病八灾,在江州时便眼看着不行,果没挨到金陵来,当初秀娘还起意要把玉娘配给他,不说玉娘不愿,连钱先生也不愿,两个既没想头,便也无事,哪知道钱先生将要四十的人了,梅娘竟看中了他。

“这事儿,作不作得准?”秀娘一缓过来便先问这一句,若真个闹出些什么,杏叶也不敢瞒,既是才露意思,怕还没接着头。

“是玉穗儿过来说了几句,说姑奶奶瞧着他一个鳏夫可怜的紧,常同钱先生那个小女儿,叫芝姐儿的,一道做针线,见着她给亲爹缝补衣裳,帮过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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