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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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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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总算醒了。”身边一双熟悉的手扶过来,回头看见荼蘼微笑的脸,“娘子这一昏,可吓坏了太子妇和婢子了。”

“这位姐姐,”荼蘼对殿中侍女欠身道,“请去禀告太子妇,说我家娘子醒了。”

张嫣举目张望,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桧木漆床之上,朱色悬珠四阿顶帐如烟如雾罩着,上绣四合云纹。身上锦衾柔软温暖。

此处是太子东宫偏殿。

“阿嫣,”一时间陈瑚掀帘进来,声音清亮如一泓泉水,她坐在自己榻边,微笑着来刮鼻子,“你刚才就这么扑通一倒,可吓坏人了。”

张嫣终于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气,扶头笑道,“可能是我前日头痛还未好全吧。”

“好阿嫣,”陈瑚一把抱住她笑道,神色飞动,“适才最新的战报送来,英布带人来袭太子中军营帐,太子率营中将士奋勇迎敌,直到边城援军赶到,生擒英布,你舅舅平安无事。”

“是么?”一颗心安心落回原地,张嫣嫣然道,“这才好。”

她很快就感觉到,拥着自己的陈瑚心情开怀愉快不能遏止,似乎并不完全来源于千里之外夫君生还的好消息。

“舅母?”张嫣试探出声。

“嗯?”陈瑚依旧在微笑,声音温柔。“阿嫣,你说,”她地手慢慢的抚着腹部,“你就要当表姐了,开不开心啊?”

“嗳?”张嫣怔了一会儿,悟道,“舅母你怀小宝宝了?”

“嗯。”陈瑚直身坐下。笑容宛如阳光灿烂,快乐而又满足。仿佛这一刻间,所有的幸福她都已经得到,“适才阿嫣你昏倒,太医为你诊治。便顺便也为我搭了一次脉。怪道这些日子我总是茶不思,饭不香。总以为是担忧太子的缘故,却不料——”脸渐渐发红。

张嫣又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微笑道,“那我可得恭喜舅舅了。”

“嗳,”陈瑚放下手,不依道,“明明怀孕的是我,为什么你偏偏只恭喜太子殿下?”

“恭喜他双喜临门呀。”张嫣道,“既立战功,又得新子。可不该好好庆祝庆祝?”

冬十月二十,太子返长安。将一众北地之军留在灞上营,接受封赏后,自率亲卫入长安。远远的见两辆玄色宫车停于灞桥之侧,从人簇拥,俱是青衣宫人打扮。为首玄衣女子不惧风沙,仰首相待,渐渐近了,可见雍容面容与眼角细肃纹路。

“母后。”

竟是吕皇后亲迎太子于灞上。

刘盈驰到近前,利落自马背上翻身而下,拜在母亲面前,“儿臣见过母后。”

“好孩子,快起来。”吕雉连忙笑盈盈的搀起他,刘盈抬起头,露出戎装之下一张已略显坚毅地脸。

吕雉仔细瞧了瞧爱子。确认没有大碍。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倏然收了笑脸。沉声斥道,“盈儿你也是胆子太大,君子尚知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身为大汉储君,若有万一,岂非朝堂动荡?”

“孩儿知错。”刘盈认错。

阳光迎着照在少年脸上,吕雉又是骄傲又是喜悦,骄傲自己的儿子成才,不复自己所望,喜悦他此番建此战功,平安归来,则储位稳固,再不是戚懿能轻易撼动地。终于又慢慢笑开,佯怒道,“舞阳侯为人莽撞,阿母日后一定要好好骂骂他。我千叮咛万嘱咐将盈儿你交付于他,他却给我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子。还好盈儿你没事,还好——”

“母后,”刘盈柔声笑道,“孩儿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么?”

“盈儿你晒黑了,也结实了。”她声音柔和,怜惜的伸手抚过颊上浅浅结痂的伤痕,“疼么?”

“不疼。”刘盈伸右手不在乎的抹过,笑答道,“不过是擦伤,待这些痂落了,也就好了。”

“嗯。”吕雉颔首道,“那就好。——你左肩也不疼么?”

刘盈左肩微微一僵。

“太子左肩受伤了么?”吕雉身后,陈瑚慌忙踏前一步,失声道。

“原来母后知道了。”刘盈低声道,“是盈儿不好,不该瞒着母后。”又抬头向阿母身后的妻子一瞥,意在抚她安心。

陈瑚怔了一怔,欲要伸出去地手落了下来。

“母后知道盈儿你是孝顺,不欲母后为你担忧。”吕雉笑笑,拂开刘盈鬓边的发丝,“但是盈儿,你越瞒着,母后越是担心。”

她收回手,似笑非笑道,“好啦。阿母知道你有许多话想与你媳妇说,不拦你们了。阿母到前头车子里等你。”

刘盈的面就这么微微一红,然而却没有拒绝,待瞧着阿母的扶着苏摩姑姑的手上了轩车,方回过头来,觑着妻子道,“瑚儿,你——这一向可好?”

陈瑚仰首望夫君,抿唇而笑,但觉心中喜悦不一而足,末了竟只能答一句,“好。”

“太子瘦了呢?待回宫,妾让人烹饪汤羹为太子补身——太子今日可回东宫?”

“自然。”

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握一回他的手,止不住笑容,“那妾等太子归来。太子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好些事呢。晚上妾一一告诉太子可好?”

“好。”

于是入宣平门,从长平转黄棠街道。卸去戎装,交接军队,从北阙入长乐宫,在前殿拜见君父。

收回虎符,大殿之上,刘邦看着跪在青蒲之上的嫡子。不知不觉间这个儿子已经长到了十六岁地年纪。周礼说,男儿二十而冠。其实老家乡间,十六岁的男儿已经可以担负起田地间劳作。算得大人了。

刘邦移开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方出声笑道,“盈儿此行干的不错,总算,”他挥退惊慌上前的侍从,掩袖咳的惊天动地。忽觉一只手伸过来,为自己轻轻扪背,怔了一怔,微微翘起唇角。

“父皇,”刘盈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热汤,服侍他饮下,复放在案上,“儿臣离去之前父皇身体就不豫。怎么都数月了,还不见好?”

“老啦。”他呵呵一笑,拍了儿子一下,“总算你没坠了老子当年地威风。”

“陛下,”东厢中戚懿掀帘而出,微笑道。“太子殿下出征刚返,正是疲累之时,陛下怎好羁着他,还是让他回东宫歇一歇吧?”

“正是呢。”刘邦顺水推舟道,声音温和,“盈儿,你回去歇歇吧。”

刘盈只好退后拜道,“儿臣告辞。”

刘邦瞧着儿子远去地背影,笑谓戚懿道,“懿儿。你瞧。盈儿已经长大了。此次又立此战功——”

“所以陛下就忘了曾经答应过妾的事情了是吧?”戚懿寒面站起,嗔道。“说什么疼我和如意,都是假地。”

***********************

再次见到刘盈,是在三日后椒房殿的家宴上。

蜜烛温暖跳跃,映衬着少年转成麦色的肌肤。张嫣托腮心道:果然是战争最能磨练一个男人啊。不过数月光景,仿佛脱胎换骨。有一种什么叫做坚毅的东西,在他的身上生长出来。

“阿姐,阿姐——”

身边有人拽她的衣袂,却是弟弟张偃。

张偃如今已经有四岁,正是最好动的年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地大眼睛,瞧着陈瑚地腹,好奇回头,奶声奶气的问自家姐姐,“舅母地肚子里,真的能装一个小宝宝么?”

“是啊。”去年酿的酌酒清冽,张嫣抿了一口,口感甘醇,身边,张偃拉着自己的衣摆,漂亮的眸子兴奋地闪闪发亮,“那过一阵子就有小dd可以陪偃儿玩了?”

张嫣瞧了瞧四周,父母正在向太子妇贺喜,一时间没有人注意,于是压不住心中邪恶的小心思,“小dd还要长几年才能陪偃儿你玩,”她举起自己的杯盏晃了晃,像狼外婆勾引小白兔一样的诱惑着自己的弟弟,“姐姐这儿有好喝的酒,偃儿要不要喝一口?”声音轻悄。

张偃犹豫了一会儿,“可是阿母说,偃儿年纪小,不能喝酒。”话虽如此,小男孩天生地对陌生的事物有高度的好奇心,张嫣手中的杯盏晃到左,他的眸光就跟到左边。晃到右,又跟到右边。

张嫣咬着唇偷偷的笑,左颊浅浅的一个酒窝儿,“没关系,咱们偷偷喝一点,不告诉阿母。”

过了一会儿,鲁元回到席上,只见得自家儿子坐在案后,身形摇摇晃晃,一张粉粉的脸颊了红彤彤的像是山茶花儿。

“偃儿,你怎么了?”她诧道。

只听得嘭的一声,张偃应声摔倒,滑到了案下。

张嫣偷偷瞪了伺候在自己姐弟案后地侍女一眼,跳下来扶起弟弟,忍笑道,“阿母没事,只是弟弟瞧着嫣儿盏中酒漂亮,缠着要我给他喝。结果不过是喝了一小口,就醉了。”

“你呀,就顽皮。”鲁元瞪了张嫣一眼,吩咐道,“扶小世子进去歇一歇。”又嘱咐张嫣道,“这酒重,阿嫣你也别喝了。”

“好。”张嫣颔首乖巧应道。

脸上一阵一阵地烫,酒劲上来,虽然不至于像偃儿一样醉倒,倒也有些俨俨然了。殿上空气浊闷,她和阿母说了一声,摇摇晃晃的起身,出殿吹吹风。

冷风兜头吹过来,一个激灵酒就醒了。她靠着柱子坐在阑干之上,瞧着满殿彤朱流壁,听着隔墙觥筹交错,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衣衾覆于身上,迷蒙睁眼,看到长骝,以及站在长骝身后地来人。

“舅舅。”

她浅浅笑道。

怎么找到我的,又是你?

刘盈俯身摸了摸她的额,问道,“你头疾好了么?”

“大致都好了。”她弯唇道,“恭喜舅舅,外立战功,喜得贵子,双喜临门啊。”

“多谢阿嫣——我听你舅母说,”刘盈一笑道,“当初淮南烽火传到长安时,你很是为我着急。舅舅谢你这份心意。”

她自问倒是当得起他的谢的,于是也不辞,笑唤道,“舅舅?”

“嗯?”

“没事——我很开心,你能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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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一章吧?

第一卷大风起兮云飞扬六十五:懵懂

六十五:懵懂

汉十二年

上元

上元是一年最热闹的时日之一,又兼南方淮南之乱刚刚平定,大汉国境升平,长安城中在这一日挂起无数彩灯,相与庆贺。

张嫣穿行在东市当中,沿途欣赏各家市肆挂出的彩灯,或有心思巧妙,令人欢喜。

“哎,荼蘼,你瞧你瞧,”她兴高采烈的指着一家市肆斜挑里打出的最上一盏蝴蝶宫灯,“那盏灯多漂亮?”

“再漂亮也是小手艺。哪及得侯爷花大价钱请专门的彩灯师傅打得漂亮?”荼蘼撇嘴道,“小——公子若是想看漂亮宫灯,只在府里就看的到,何必巴巴的跑出来?”

张嫣抿唇笑笑,“家里的灯再好,也及不上外面的这点子人味。”她吩咐下人买下宫灯,道,“正好拿过去博燕隐哥哥一笑。”

淮南之战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对士兵的抚恤已经发下去。而当初中军帐中一战死国的汉军将士,吕皇后更是特意加了一份例钱,以表对维护太子的恩德。虽然最后分到死去军士家人手中,不过数十钱,众人已是感恩戴德。看起来,一切都平和安乐,大汉江山日益巩固,帝都长安一片太平日月,隆重庆祝上元。

张嫣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了张偕。

关内侯张偕的右眼亦在淮上一战中受伤,回京之后一直在留侯府休养。陛下遣太医探视,道是并无大碍,慢慢将养就好。

只是,谁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伤到了眼睛,日后目力终究会受损一些了。

家人与灯贩争吵的声音传过来。张嫣愕然回神,问道。“怎么了?”

“公子看中地这盏灯,”家人执灯转身不服道,“他说了要百钱,结果小人付给他,他又不卖。”

她挑眉稀奇道,“为什么不卖,这灯有人预定么?”

“那倒没有。”卖灯人苦笑道。“只是公子你的人给的是荚钱,若是荚钱的话,得要百五十钱。”

“荚钱怎么了?荚钱也是陛下明令发行的。”家人犹自道。

“您这话我也知道,”卖灯人也寸步不让,“只是我若收了你的钱,到别处也当不得半两钱花啊。”

张嫣要了一枚秦制半两钱,和一枚荚钱,掂在手中。见荚钱方寸比半两钱小了大约三分,分量也要不足六成。二者面文却皆为半两。

“公子平日里不亲自经手银钱,所以大约不知道,”荼蘼在身后轻声解释道,“其实秦钱自个儿也不足半两,大约只重四五铢。大汉建立后。因秦钱重,陛下便令民铸荚钱,这本是陛下惠民之意,但荚钱重三铢,钱轻文重,百姓觉得吃亏,若用荚钱买东西,便要价的高些。”

张嫣皱了皱眉,然而瞧着手中宫灯,实在是喜爱。便道。“老翁说地也在理。百五十钱就百五十钱吧。”

她提着宫灯到留侯府。大门开处,侯府管家已经是熟见她了。笑鞠道,“小公子是来探我家二爷。”

“嗯。”张嫣当户跳下车来,和气道,“我自个进去就可以了。”

忽见得一袭红云从大门飘出来,容色娟妍的少女面上气地泪花闪现,偏倔强的仰首不肯坠下,回头对着留侯府大门喊了一声,“哪个稀罕你?”从阶上下来,正当面撞上张嫣,是以韶华之名冠刘氏的楚国翁主刘撷。

“哎,表姨安好。”张嫣尴尬唤道。

刘撷怔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从鼻中哼了一声冷道,“你是来探张大公子的?还是不必去的好,他最惯会将别人好意当驴肝肺。”又拂袖嫌恶道,“好好的女孩儿,偏偏要扮成这样?俗气。女孩儿有什么不好,值得你不耻成这样?”泼辣辣的数落了一通话,也不等张嫣答,径自上了驷马安车,御人呼喝,转瞬间去远了。

张嫣直愣愣发了好一会呆,才转头问张管家道,“楚国翁主这是怎么了?”

能做留侯府地管家,老人也是成了人精的,含蓄笑道,“楚国翁主的心思,老奴看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看懂。”想了想又轻声提醒道,“大约是楚国翁主好意来探二少爷,二少爷却没如她意吧。”

她轻车熟路的走入东园,站在廊下,听安室之内传来轻声话语,“楚国翁主也是不懂事,适才胡乱言语,大哥莫放在心上。”

又有一道低沉嗓音喟道,“阿偕,你心里可怪大哥?”

“那是没有的事情。”声音坚决而轻快。

“阿偕你好好的养伤——”

张嫣在门外轻轻咳了一声,喊道,“燕隐哥哥。”

过了一会儿,蓝衣男子掀帘辞出,照面招呼道,“张娘子。”正是张偕的长兄,留侯世子张不疑。

“燕隐,”张嫣鬼头鬼脑的探进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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