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孤白看着丑陋不堪的绣品,万分的犯难。
到底爱的是武功,并不爱这女红。
这时候,护卫梁桥倒是从外面匆匆进来,在那阁外拱手大声喊道,“牡丹将军!军中有一大片的士兵呕吐,似是中毒迹象,军医已经在查看当中,如今禀告牡丹江军,请您指示!”
牡孤白立即就站起来,“我去看看!”她说着就将绣品放下,一边的那江绣娘怔愕地看着牡孤白,“小姐,这……”
“军中要事要紧,娘一定会理解的。”牡孤白说道,然后与梁桥匆匆离开。
明日自己不用交上这个自己绣的丝帕了,但是,这军中怎么会突然军中发生中毒事件?
自己带领的军队回来,也不过只有五千兵马,驻扎在城郊之外,自己一向让将士警戒,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今日怎么发生了这中毒事件?
牡孤白与梁桥匆匆出府,骑马就走了出去。
依云上城原本站着就等的是牡孤白,而今看到牡孤白从府里出来,立即跟上去。
牡孤白只感觉貌似有人看着自己,遂立即回头看。
可是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哪里有什么身影?
此时,雪已经停了,没有太阳,也没有风。
牡孤白看着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便继续策马与梁桥一同往郊外走去。
依云上城站在原地。
除了跟着她,自己还有什么目的?
回到西域吗?
依云上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迟疑。
牡孤白进了军营中,下马,牡初川从里面走了出来,“孤白。”
“哥,怎么样?”牡孤白跟着他一同进了营帐之内,营帐之内已经有了几个将军在那里。
众将军见牡孤白来,都起身打过招呼,“牡丹将军!”
“事情如何?”牡孤白问道。
“军中共有一百六十八名士兵分别出现呕吐迹象,军医都在进行救治。”说话的正是林明义,上午的时候才到过牡将军府。
牡孤白点头,“可有人死亡?”
话刚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一声唱喊,“报!”
牡孤白立即掀开了营帐,见着这小士兵,“说。”
“中毒的人数增加至二百二十一名!其中已经有三十六人死亡!”那小士兵立即跪下来道。
牡孤白一惊,“带我去看看!”
牡初川和营帐内的几个将军都惊了惊,这怕是一场中毒……
“还有两日旭炀王和牡大将军就凯旋,若是知道军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旭炀王会如何反应?”
冷不防,其中一人说道。
牡初川听着冷冷地回头瞪了一眼说话的人,“梁将军若是害怕,则可以解甲归田!”牡初川说着,立即抬脚就追上牡孤白。
梁鑫听着脸上一时间尴尬,几个将军回看他,然后都赶紧追上牡初川和牡孤白。
牡孤白进了一处营帐当中,正看到有五六个军医正在照顾着这些放在这里的士兵,看他们,都是躺在临时弄成的草榻上无助呻今,唇发白,手脚微微有些抽搐,眼睛凸出,似是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
而这时候,还有一些士兵撩开了那营帐的帘子,抬更多的人进来。
几个军医看着牡孤白,然后继续手中的一切。
牡孤白在军中并无摆多少架子,一向军律严明,更是万分尊重这些军医,这些人见牡孤白不拜自是平常。
牡孤白黛眉紧蹙,她站起身来,然后看着这些士兵再不断地抽搐、然后最后有一些死了,就又抬出去。
“孤白,最好不要留在这里,这些,应该是会传染的。”牡初川走上前来,捂着口鼻,然后凑上了牡孤白的耳边,道。
牡孤白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对,哥,你先出去。”
牡初川怔愣了一下。
“出去。”牡孤白指着外面,眸色有些冷,“我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能有事。”牡将军府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没了,牡大将军和杜夫人会让是如何的伤心?自己被牡安泰留下,教自己很多东西,而杜夫人对自己视如己出,这算是莫大的恩赐,自己是懂得感恩的人,怎么可以让牡初川出事?
“好。”牡初川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牡孤白走到一名花白了胡子的老军医面前,“老鬼,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应该是清丽的蛊毒,这蛊毒渗在水源当中,还好这是在城郊,若是这人将蛊毒渗在皇城内,恐怕皇城会成为一片地狱!”老鬼叹了一口气,“将军,看这银针。”老鬼说着从那病患的士兵头中取出一根银针来。
牡孤白看到那银针发黑。
“可有解救的方法?”牡孤白看着这一地的士兵,越来越多,这蛊毒岂不是要将自己这五千士兵都杀了?
“请将军恕罪,属下并不曾找到这病源,无法研究出解药来。”老鬼甚是抱歉地看着牡孤白,然后缓缓就要跪下。
牡孤白眉头一皱,但是她扶着老鬼,“别跪了,我信你可以研究出解药来。还有,现在先预防一下。看看让士兵们吃一些强身健体的药,再者,地下的水就不要喝了,到城中取水。”
“是。”老鬼立即应下。
牡孤白起身,看了一圈之后,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牡初川等人站着,牡孤白上前去,“有人给军中下了蛊毒,需要研究解药。”
“蛊毒?”牡初川看着牡孤白。
“清丽的蛊毒,甚为厉害。”牡孤白道,如果不算神秘消失的西域蛊毒,那如今当属最厉害的是清丽蛊毒。
西域……
牡孤白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人来,他的姓氏是依云。当真的是西域王族人么?
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事暂时不可张扬出去。皇上那边,我自会有交代。”牡孤白说着就离开,“哥,这边的事情你处理一下。”
“好。”牡初川点头目送她离开。
牡孤白骑马赶紧往皇宫中走去。
肯定军中已经有了细作,不然怎么可能在警戒森严中得手?这个人,必须要揪出来!
还有,这件事情肯定传到皇帝耳中,自己若是不主动去禀告,恐怕等到传令来的时候,自己这少将军之位已经丢掉!
牡孤白进宫之后,求见皇帝千夜一乾,可是被他身边的那何公公传来口谕。
军中士兵中毒事宜已经知道,圣上命令大军凯旋归来之前处理好,不然,一切后果自负。
牡孤白眉头紧锁。
“牡丹将军就回去好好处理此事,等到大军凯旋之日,一切即会守得云开月明。”何公公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然后离开。
牡孤白抬头看了一眼那何公公,慢慢起身,转身离开。
她从宫中走出来。
千夜一乾只给了自己两天不到的时间。
若是自己处理不好,恐怕牡将军府会受到牵连。
牡孤白眉头紧锁,牵着马匹慢慢地从皇宫中走出,走到街道上。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雪也开始下了起来。
牡孤白全然不顾这大雪纷飞,想着到底该如何才可以揪出那下蛊的人,而且,如何才能够研究出解蛊毒的药?
牡孤白眸光看了看周围,他在么?
依云上城,你在么?
牡孤白看着这皇城中匆匆过往的人,叹息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找我?”冷不防,牡孤白想着要继续走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一声低沉,道。
牡孤白顿时一怔,立即转身看着来人。
他的身材很高大,大概八尺,牡孤白在女子的身高当中已经算是高了,可也只是到了他的胸口位置。
牡孤白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头看着他。
他此时穿上了自己给他的袍子,但是分明的窄了,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高大,若是要给他衣服穿,恐怕要定做一套。
他脚下穿着的正是自己给他的黑靴。
他的头发卷得乱糟糟,看上去肮脏无比,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他的全身似是散发着一股紫黑气息,若非自己武功有那么几下子,若非如今细细打量,还真是看不出来。
只是,当仰起头看向他的时候,自己感觉到他的双眸是那么的炽灼。
牡孤白再次向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简单。
但是,还好,他貌似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不,也许是他一直隐藏着自己。
“是,我找你。”牡孤白看着他,眼神定定,红唇冷冷道,“你曾经问我,缺杀人工具不,我缺。”
“牡丹将军对我感兴趣……你直接说这句,我会更加开心。”依云上城薄唇微微一扯,扯出个弧度来。
牡孤白眉头一皱,但是下一秒,她一个箭步就上前,她的手揪住他的衣襟,美眸对上他的紫眸,冷冷开口,“对,我牡孤白,对你感兴趣!”
依云上城听着,无声笑了。
即使是谎言,也足够。
“跟我来!”牡孤白放开了他的衣襟,然后就往前走。
依云上城跟着她,就跟在她身后。
牡孤白几乎听不到他走了的声音,遂,立即转身,却看到他正在后面跟着。
依云上城看着她回头看自己,嘴角顿时一笑,“无殇。”
“我说了,我不叫无殇!”牡孤白冷冷地刮了他一眼,他走路没有声音,武功真的太深厚!
依云上城听着没有说什么,就站在那里,任随着那飘雪落下。
牡孤白冷哼,“继续跟着我,不许跟丢了!”
依云上城慢慢跟着,可是雪越来越大,他最后站在雪地上,没有跟上她,站在那里,看着她越走越远。
牡孤白知道他走路没有声音,以为他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此时自己已经走到了一处裁缝店中,可是没想到,转身,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牡孤白一惊,他没跟上来!
“依云上城!”牡孤白立即大声喊道,心中一慌。
她沿路走回,却转角的时候,看到他站在那飘雪中,雪已经宛若昨夜时,覆盖了他的肩膀,然后似是要将他掩埋。
牡孤白一怔,她赶紧上前去。
“喂!”她轻轻地推了推他。
依云上城慢慢抬眸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牡孤白看着他,他此时似是已经冻得抬不起手来,更别说走动了。
牡孤白瞪了他一眼,然后用手扫了他肩膀上的雪。她踮起脚来,然后扫了他头上的雪。
她看着他那高鼻梁上的雪,突然有点想笑,但终是没有笑出来。
牡孤白伸手,扫了他鼻梁上的雪,“你不会走吗?”
“冷。”依云上城吐出个字来,哆嗦了许久,才又道,“八百年前,都没有这么冷。”
八百年前,他还有一颗心可以发热,不会感觉冷,而如今,他没了心,只有冰冷的身躯。而这冰雪,更加冷得他几乎僵硬。
“又一派胡言!”牡孤白冷哼,用手搀扶着他走。
依云上城嘴角淡淡一笑,“无殇,你扶着我,好暖。”
“啪”一闷声,依云上城整个人都已经跌趴在地上,他面朝地面,整个人种进雪地里。
牡孤白看着他僵硬地栽倒地上,惊愕了一下,自己不过是想着反对自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无殇”而已……
牡孤白赶紧将依云上城扳转了身子来,“还说什么做我的杀人工具,你这个样子,能够杀人吗?!”牡孤白探上他的鼻息,见他还有微弱气息,才稍稍放了放心。
“依云上城!”牡孤白摇了摇他的身。
依云上城被摇动,然后慢慢地吐出一口雪水来,“你……够狠。”
牡孤白愣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一把朴刀已经架上了依云上城的脖颈,“你的姓名,当真叫做依云上城?”若不是着急喊出他的名字,自己还真是忘了问他到底是谁!
“是。”依云上城抬眸看着她,“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牡孤白语气很冷,朴刀靠近了他的脖颈一分,“据我所知,西域人已经消失,依云,乃是西域王族的尊姓,你……”牡孤白扫了他全身一眼,“肮脏不堪,面容鬼魅,怎么可能是西域王族人!”
“那你说,我应该是谁……”依云上城叹了一口气,眸色看着她,“八百年前你不信我,八百年后,你连身份都要质疑我……还是如此不信我……呵呵,呵呵呵……”依云上城冷笑起来,他从雪地上爬起来,可是太冷,冷得都撑不起来。
这雪,下得太大。
牡孤白眉头紧蹙,自己难道不应该怀疑他?什么八百年前,都是狗屁,自己才不信!
“你走吧!我已经见了你一面,虽有不甘,但是也算圆了个心愿。”依云上城惨淡一笑,见撑不起身来,干脆就直接仰天躺在这雪地上。
雪纷纷地落在他的身上、肩膀上、发上、眉上、鼻梁上。
牡孤白站着,看着他就这样躺在这里。
她最后缓缓地蹲下来,为他扫了他身上的雪,然后她站起来,脱下了身上的袄子披在他身上。
她轻轻地再次推了推他,“依云上城,依云上城?”
他纹丝不动。
牡孤白搓了搓手,自己也冷。她看了看周围,然后搀扶着他就往边上走。
他的身还真是冷,靠近自己,然后自己都感觉他冷,冷得自己都跟着发抖了。
“我带你去看大夫。”他应该是有什么病吧?
“不,不要。”依云上城似是听到,他微弱喊道,“不要看大夫,没用的……给我生火,我要火。”若是那大夫诊断出自己没有心,却还活着,岂不是……见鬼了?
呵呵,自己还真是鬼呢!
牡孤白皱眉,但还是听着他的话扶着他进了昨天的那城隍庙。
她扶着他就躺在那草堆上,将自己的袄子给他批好,然后赶紧就给他生火。
依云上城渐渐地感觉暖了,才慢慢恢复过来,他睁开紫眸看着在那里生火的牡孤白。
她此时正一身劲男装,时不时的搓了搓她的小手,然后又继续生火。
她的袄子。
依云上城低眸看着自己的身,她脱下来给他了。
依云上城感觉身上更加暖了一些。
牡孤白此时抬头看他,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袄子,便“咳咳”了两声,“你醒了?”
“嗯。”依云上城轻声应道。
牡孤白喉中叹了一口气,继续生火。
依云上城坐起来,“既然不信我,怎么还不走?怎么还给我披上你的袄子?”
“哆里哆嗦!”牡孤白冷冷道,她站起来,“你在这里,不要乱走!”
依云上城抬眸看着她,“那你……”
牡孤白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不要多话,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外面冷……”依云上城话都没有说完,牡孤白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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