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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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约陌生人-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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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太太!他叫你!你能过来一下么?”简瞳呜咽的呼喊打断了我仓皇的喘息。

我模模糊糊地看见她跪在季阡仇身边,捂在季阡仇脖子上的白毛巾,早已被血染红了。

眼前触目惊心的画面,我不敢看。

偏过头咬紧了拳头,满嘴的鼻涕眼泪,我仍旧不愿接受现实:“季阡仇,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过去的。想表白,就给我好好地活着站起来再说。到时候,我搞不好还会让怿心和幼清叫你一声爹地。”

如果季阡仇能活过来,我愿意接受我的水大大已经抛弃了我的现实。

因为,如果水大大还活着,却五年都不肯见我,不肯见我们的孩子。那说明,他真的不爱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毕竟,我自杀未遂早产的新闻铺天盖地,他不可能看不到,更不可能不知道。

只要季阡仇能活着,我愿意放弃虚无缥缈的回忆,一辈子不去想什么真爱,给怿心和幼清,把仇叔叔变成爸爸。

只要季阡仇能活着。

“你就来看看他吧!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夏烛安淬不及防地爆出一声嚎叫,冲过来把我拽下轮椅,拖到了季阡仇面前。

简瞳不知道怎么了,手上忽然一松,季阡仇流逝的鲜红生命,猛地喷涌而出。

顾不得多想什么,我本能地迅速捂住他的伤口,抱住他的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声音比小鬼儿还难听:“季阡仇……你给我好好活着……听见了么?如果……连你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上……最后爱我的人……都没有了,以前你说过……永远都不会让我寂寞的……”

我们早就说好的:哪怕远方远方有千军万马阻挡,只要你还在我身旁,我绝不向命运投降。

季阡仇强撑着力气,苍白着脸对我微笑,气若游丝:“如果我活着……记住你刚刚答应我的话……如果我死了……替我好好活着……你不寂寞……你现在有亲人了……你有孩子……你们的孩子……”

他颤巍巍伸出来想给我擦眼泪的手,还没够到我的脸,就被抽空力气一般跌坠了下去。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我怀里痉挛了一下,却还是不愿相信,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姿势,是给我擦眼泪。

夏烛安失心疯一样推开我晃着季阡仇说她不嫁给季阡仇了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姿势,是给我擦眼泪。

警察和医生一起赶到的时候,医生都无情地宣布了:“颈动脉大出血,死于失血性休克和缺氧性脑病,死亡时间,2月12号……”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姿势……是给我擦眼泪。

当时尹鸩已经把我抱上了轮椅,我却还是犯倔地从轮椅上弹起来,匍匐着爬到季阡仇身边,抓住了医生的裤脚。

除了当年被水耀灵醉酒"qiang jian"的时候,我从没这样毫无尊严地哭着求过任何人。

可我求了这个大夫,我哭着求他:“他只是疼晕过去了而已!你救救他吧!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你救救他!他不能死阿!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求你了!我的庄园我的遗产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救救他!”

然而那个大夫偏偏就是那么残忍,充满同情地抽走了裤脚。随后几个警察架住我,把我死死摁回了轮椅,不让我乱动。

所以……季阡仇真的死了?是我的固执痴缠害死了他?还是他的伤心欲绝抛下了我?

假如我答应了嫁给他,假如我从来没有跟他分手,何晓雅和夏烛安就都不会遭遇这种事,夏烛安就不会失手弄死他。

是我……又一次……害死了对我最好的人!

动作僵硬地点上一支烟,我很想像恨水耀灵、恨我爸我妈那样去恨季阡仇。可我翻遍了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十三年来所有回忆的点滴,始终找不到一个足以恨他的理由和借口。

眼前指挥大家打点一切的尹鸩,和周遭的所有人事物,全部变成了空白的背景。

“水太太……您能联系到季阡仇的家人么?”尹鸩那个面瘫没来由地哽咽着冒出了这么句话,还破天荒地对我用了敬语。

我愣了愣,转而意识到他是要给季阡仇办葬礼。

但我真的没法接受季阡仇的死!要我怎么接受?

那个骂我“傻大个”的漂亮男孩,那个永远言听计从哄着我的驴哥,那个从妈宝校草长成隐忍总裁的季阡仇,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没人惯着我胡闹,再也没人在水耀灵欺负我的时候为我撑腰,再也没人帮我教导怿心和幼清,再也没人会无条件地守护我保护我。

他一生都在为我付出、护我安好,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除了……为所欲为地伤害,自以为善意地推拒。

抑制住翻涌的泪意,我猛吸了一口香烟,故作若无其事地吐出一个烟圈:“不要麻烦我。我也有我的生活,我要看孩子,要经营庄园,还要写书,没空去管他的事。”

即使说我冷漠无情也好,即使说我自私任性也好,反正我就是没法看着季阡仇下葬,更没法亲口跟别人说我自己都还没能接受的现实。

我以为,自己可以像我爸我妈死了的时候那样恨,可以像水耀灵“死”了的时候那样逃避。

无奈,尹鸩不是会顺着我的人,他不依不饶地提醒我:“您不帮忙联系的话,我们都联系不到。因为……季阡仇没法亲自告诉他的家人……他死了。”

对阿!他死了!

原本拼命平板着的一张脸,原本已经死亡的表情细胞,迅速在脸上扯起剧痛,扭曲地皱成一团,被泪水不厌其烦地洗涤。

天知道我有多恨这个“死”字!轻飘飘地道歉、遗憾、沉痛、哀悼,最后却什么都留不下!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等意识回到身体里,我才突然发现简瞳正坐在我的床边捂着脸哭。

被她吵得心烦,我浑浑噩噩地翻了个身,让她把笔记本递给我,而后把手机给了她,叫她给季家打电话。就算季阡仇不在了,我记仇这一点始终没变,绝对不想跟季家的任何人说话。她似乎也不想当这个传达噩耗的坏人,我遂提议让她去坑尹鸩。

终于把她打发走了,我决定为季阡仇做唯一一件事——写悼词。

我们上初中那会儿,他最喜欢看我写的故事,只可惜,我们之间的结局,也要我亲手写上。

叼着烟盯着电脑屏幕,我特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哭。我知道,季阡仇不喜欢看我哭,所以我不能哭。平复着情绪无从下笔时,简瞳忽然快步跑了进来。

毫无疑问,她是担心我把她支走准备自杀。

诚然,我很想死。可我还要把我的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我还要证实那个“沈青洲”究竟是不是水耀灵。

无论内心世界再怎么天塌地陷,我也必须把腰板挺得笔直,沿着季阡仇所希望的轨迹生活下去。

于是,我故作平静地让简瞳睡在了季阡仇的那张小床上,继续写我的悼词。即使我知道,季冠霖夫妇根本不会让我写的东西成为他的悼词,但我还是固执地挥泪敲击着键盘——

“遇见他以前,我的世界只有你。我文字存在的意义,也只为你。但后来有了他,就不能再有你。我只有一颗心,爱不了两个人。”

“就算今生不能和他相守,我也从未后悔和他相遇。你以前总问我,如果没有他,我会不会一直喜欢你。当然会。但我一定这辈子都没爱过任何人。写完这句话,我多希望你可以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指责我残忍。如果,你真听得到……我的心……为你哭泣的声音。”

“他走以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只剩下你,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你。可你偏偏做得那么绝,夺走了我的一切。”

“以后我再为他哭的时候,没有人会给我擦眼泪。以后我再觉得两个小鬼难缠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帮我驯服他们。以后的以后,你将永远缺席。”

“从前,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你会送我下地狱,却没想到,是我先送你上天堂。你这辈子对我最完美的报复,就是死亡。”

“你赢得漂亮,可我也不会轻易认输。”

“我一定,一定不会出席你的葬礼。你要让我愧疚一辈子,我也要你做鬼都放不下我。我等着你来找我,一直等着……”

断断续续地抹着眼泪写完这份悼词以后,我合上笔记本倒下,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任由泪水苦涩了微微扬起的嘴角,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在心里对季阡仇说:驴哥,虽然你最后还是报复了我,但你一定要永远记着恨我,千万别忘了我。

说话算话~下章水大大就出现浪~

157。你好,可以认识一下么?

季阡仇的葬礼我没有出席,也没有见过季冠霖夫妇。估计他们夫妇一定恨死我了,宝贝儿子跑来巴黎看我一趟,结果把命给看没了。

不过,无所谓。本来我们就互相不待见。

葬礼过后,简瞳在麻将桌上告诉我,尹枭把夏烛安捞出来了,所以夏烛安不会告尹枭,还会跟尹枭结婚。

我木讷地听着,继续和他们打麻将。这些事我都不愿意去想了,反正夏烛安能过得好,季阡仇应该也会安心,随她便吧。

大家一直没日没夜地陪我打麻将,似乎是怕我想不开,或者……怕我想季阡仇。

当然,我很配合。因为,我对回忆和悲伤的防御机制,随着季阡仇的离去,彻底沦陷,很多往事开始没来由地袭击大脑。

可惜,即使打着麻将叼着烟,我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季阡仇。

以前我总觉得季阡仇很烦,恋着他爸他妈,没有一点儿罡气,闹起情绪来像个几岁的小孩,会吃醋、会骂我、会黏着我,真要动手打我又舍不得用力。

一幕幕走马灯似地从眼前滑过,季阡仇的傻气却都变成了好的。他不过跟我一样,是一个生长在扭曲家庭里,看着父亲的伪善面目,母亲的懦弱无能,渴望得到一份爱的傻孩子而已。

如果以现在二十六岁的阅历和智慧回头看过去,季阡仇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最善良的人。可偏偏年幼无知的我,就是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摆脱他。

我就是个变态到极致的傻子,明明自己都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感情,不去爱水耀灵,却总是逼着季阡仇别爱我。

他应该也很想不爱我,可爱不爱的自己怎么能说了算?

而且,被他爱,明明是比被水耀灵爱,更幸福的事儿。

东想西想着打了将近一天麻将,我迎来了水耀灵“死”后的第五个"qing ren"节,也是水耀灵“死”后第一个没有季阡仇的"qing ren"节。

原本我对这些洋节没什么概念,原本我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出悲伤,原本我以为养好身上的伤就可以去找那个“沈青洲”。

但不仅是孩子们总问我仇叔叔去哪了,连季阡仇都不肯放过我。

"qing ren"节那天巴黎下了很大的雨,门铃声夹在雨声里,格外刺耳。

简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从棋牌室冲出去开门,没几分钟我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声很滑稽也很洪亮的法语:“"qing ren"节快乐!水太太!”

紧接着,孩子们和纪心爱那个智障都冲了出去,外面闹哄哄的。

等我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居然看见满屋子的海洋球和门口捧着七彩玫瑰的小丑。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我身上,竭力抑制了两天的情绪,顷刻爆发。

2月14号,"qing ren"节,是水耀灵假死放我鸽子的那天!有什么可庆祝的?

“全部给我清理干净!现在!立刻!马上!”

我声嘶力竭地宣泄着我无法稀释的悲愤,踉跄着上楼回到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地面和天花板都跟着一震。

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仓皇喘息了不知道多久,大颗大颗地流下了不知道多少眼泪,外面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是简瞳在敲我的房门,说是要转交给我季阡仇的信和礼物。起初我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但我还是没能阻隔她那句戳在我心上的利刃。

她砸着门苦口婆心地说:“你不想看季阡仇的信没关系,可他给你的礼物,是你先生的遗物……”

遗物?对!水耀灵那枚破戒指还在季阡仇那!

这群臭男人!走的走,死的死,只会丢下别的女人买的戒指,接力一样传给我,让我痛苦,让我难堪!

忍无可忍地跛着脚下了床,趔趔趄趄地冲向门口,我毫无理智地把气撒在了简瞳身上,扬手打掉她手里的戒指盒,瞪圆眼睛唾沫横飞地大吼:“扔掉就好!别来烦我!为什么这些‘死’了还要来打扰我?活着的时候不把该说的话说完!现在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完全没给简瞳继续纠缠的机会,我“砰”地一声把纷扰隔绝得无比彻底。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迈出过房门,三餐都是怿心和幼清送来的。那小半个月,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不是五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陌陌突然发出提示音,我也许会继续泡在烟里酒里直到浑浑噩噩地臭死烂掉。

听见第一声提示音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喝出了幻觉。听见第二声提示音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把脑子抽坏了。听见第三声提示音的时候,我乏力地伸手摸到了手机,想证明自己的幻听有多厉害。

可屏幕里跳出的消息,却真真切切地来自“弱水”。

顾不得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本能地点开对话框,看见三条来自弱水的文字消息——

“正月过完了,能抽空跟我见个面么?”

“或者……你定地点。”

“还是……你在记恨我?”

看着眼前的三句话,我直觉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悲伤过度哭到失心疯了,总之各种不真实。

不断揉着这十几天哭肿的眼睛,我生怕漏看了一个字,可揉着揉着,又有消息跳出来:“我这么多年不见你,有我的苦衷。如果你能原谅我,来新加坡找我。”

最后一条消息,就只剩下了具体酒店地址,连电话号都没有。

妈的!怎么有种约炮的赶脚?

尽管会用这个账号给我发这种指向明确消息的,没有第二个人,但我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谨慎地语音确认了一遍:“你是水耀灵?”

“除了我,还会是谁?”对方回复得很快,也是条语音,的的确确是水耀灵的口吻,只是声音居然也变年轻了。

我惶然地抹掉满脸的呕吐秽物和鼻涕眼泪,迅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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