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让我越来越恨自己？
“因为吃醋。”水耀灵慢悠悠地蹲到我对面，双手捧起我的脸，拇指轻缓地拭去我满脸放肆的老泪，“因为想知道，如果没有这本日记，你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我。”
试探我？
“结果你满意么？”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满嘴苦味。
“我错了，爱情不能试探。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认错，也是最后一次。”水耀灵眼光复杂地凝视着我，越凑越近，“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我发誓会帮你查出真凶是谁。”
“还用查么？明显是温洛诗和……季阡仇阿。”我唇瓣颤动了半天，才说出季阡仇的名字。
写下这本日记的晓雅，根本不会立下任何遗愿，可温洛诗却对水耀灵说出了晓雅短信箱里的遗愿，季阡仇也在葬礼上给我看了那个遗愿。
尽管我从没想过遵从那个遗愿，可我还是发现了……季阡仇居然为了跟我在一起，和温洛诗合谋，害死了晓雅。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应该和季阡仇没关系，他没这么复杂的心思。”
水耀灵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僵硬麻木的身体拥进怀里，附在我耳边说：“背后的人我查过，也不是花国财和白鑫杰，还看不出来另一个人的身份和目的。温洛诗，多半也是像季阡仇一样被利用了。”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帮你孩子妈说话呢？”我死命挣开他，把自己挣得摔在了地板上。
“我的孩子妈……只有一个。只要……你愿意。”
说话间，水耀灵欣长的肢体，已经覆了上来，复杂的眼波，只剩下了一种类似温柔的情绪。
“松手！我没想跟你和好！”我用力抵住他的胸口大吼。
他却只是用一个吻，和一句“我爱你”封住了我的咽喉。
尽管，从试探我这点上看得出来，他真的没有信任过我。
尽管，他一次次说给我最后的机会，是希望我能先妥协。
但我还是沉溺在那句“我爱你”里，放弃了抵抗，顺势抱住他，任由他托起我的身体，扶住我的后脑勺，用密密麻麻的吻占据我的全部心神。
但我这样做，并不是真心原谅了他，更不是重新建立起了彼此的信任，而是要帮晓雅查出真凶，要替晓雅报仇雪恨，除了跟他合作，我没有其它选择。
我本来就没法容忍他跟花国财的私生女结婚，而且现在这个私生女，很有可能是杀死晓雅的凶手，我更不能允许。
显而易见，我不再爱水耀灵了，可我必须把他留在我身边，哪怕众叛亲离。
从今天起，水耀灵这三个字，就是我唯一坚守的筹码和意义。谁都不能抢走，我在他身边最近的位置。
水耀灵似乎很累，也可能是自己在家喝闷酒喝得有点多，完事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坐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他估计以为我又跑了，跟精神病似地满屋子嚷嚷着我的名字。
大概是看见我的衣服堆在浴室门口，这货终于不叫唤了，推开浴室的门走进来，欠身亲吻我的额头，戏很足地扮着哈士奇撒娇：“当你的男人真是太没安全感了，还不如当你的朋友，至少不用担心你会逃跑。”
我靠到他胸口，以牙还牙地笑：“放心吧，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我不会跑的。”
“利用过后呢？打算把我丢掉么？”水耀灵说着，汗颜地坐进了浴缸。
“看你表现。”我丢下这么句话，转身打算爬出浴缸，“我洗好了，你继续。”
水耀灵从背后抓住我的胳膊，特风骚地笑着，亲吻我的手背：“这种时候还害羞个什么劲儿阿？”
“谁害羞了？”我面红耳赤地瞪着他乱叫：“我没吃药！不可以在浴缸里阿！你下次能不能戴套？”
“好好好，我知道了。”水耀灵敷衍着把我转了个圈，跟我来了个面对面，惬意地闭起眼睛感叹，“这样真好，感觉又回到花姑娘乖乖听话的时候了。以后经常一起洗澡聊天吧。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泡在浴缸慢慢变老。”
我无奈地赏他个白眼：“别擅自决定姑奶奶的老年生活阿！”
“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泡到老么？”水耀灵把眉毛撇成一个八字，变戏法似地亮出了那枚红宝石戒指，“那……它该怎么办呢？被嫌弃的命运真是太惨了。”
听得出他的含沙射影，我却没话反驳。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但至少不算太傻。
我不会问，这三个月，他为什么从没找过我、跟我解释过。更不会问，如果我一直不找他，我们就这么被他试探散了，他打算怎么办。
即使不问，我也清楚得很，他没那么爱我。
互相利用，才是我们自始至终的正确关系。
所以，我只是重新戴上了那枚红宝石戒指，恢复了准“水太太”的身份。
毕竟，如他所愿，我现在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他。
但我还是决定事先跟他约法三章：“我有我的尊严，现在真的没办法跟你像以前一样一起生活。不过，我们可以偶尔这么见见面，扯扯犊子，谈谈工作，滚滚床单。等我愿意放下面子那天，你要是还愿意跟我过，咱俩再结婚，行么？”
我觉得自己像在说梦话。
甚至，水耀灵捧住我的脸，用无数个吻做出回答的时候，我还觉得像在做梦。
虽然我是个女人，可我从来不敢给自己任何软弱的机会，更不敢觊觎所有女人都向往的幸福。
我怕最后会像我妈那样，被爱情伤害得体无完肤。
我给过水耀灵无条件的全部信任，结果换来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欺瞒哄骗，毫无逻辑和底线的暴虐试探。
我不敢再赌。
我只希望，等有一天，我厌倦了坚强，厌倦了仇恨，厌倦了争斗，就算他不能给我足够的爱，至少，还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反正，我也不爱他。
不知又过了多久，等我离开情意荡漾的浴缸，准备在他家留宿时，他把我穿来的那身衣服丢给了我。
他说：“你今晚不能住在这。想报复花国财，查出害死何晓雅的主谋，绝对不能让大家发现咱俩和好了。”
我接过衣服嗤笑：“咱俩现在是合作关系，你认为瞒得住么？”
“花姑娘永远不会让水大大失望。”水耀灵抬手抚弄着我额前还没吹干的头发，眼角含笑地深深望着我，“只要你取得了花国财的信任，我取得了温洛诗的信任，以后的路，绝对无往而不利。”
到这一秒，我终于发现，水耀灵连逼迫我分手，背后都藏着目的。多半是怕我演得不够逼真，才会使尽全力摧毁我的自尊，让我真的离开他。
所以，他当初坚持要送我回花家，而不是任由我自生自灭，绝不是出于担心。
所以，他现在发觉我有剩余价值，想把我重新圈进他的锁，绝不是因为爱情。
假装爱上我，或许是水耀灵最大的错误。
幸好我擅长装傻，幸好我贪慕虚荣，才会沉溺在他这种所谓“宠”的极致诱惑里，深陷在他藏满虚假怜爱的朦胧眼波中，接受他这套歪理邪说，一边穿好衣服，一边敷衍地连声说着“知道了”。
水耀灵明显还没演够恩爱戏码，急匆匆地披上外套，跟在我身后，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我掏出兜里的车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撑起一丝疲惫的笑，“不是要演分手么？外一送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许是没想到我配合得这么快，顾虑得这么多，水耀灵怔忪了几秒，旋即拍拍我的肩膀，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我送你进电梯。”
我没说话，提好鞋子出门。
和他并肩等电梯的几十秒，漫长得不要不要的，空气有点让我窒息。
好不容易捱到电梯门“唰”地打开，水耀灵忽然在我身旁镇静地开了口：“生气了？”
我拿余光瞟着他。
他面不改色开始了他的表演：“我发誓，真的是吃醋才会瞒着你日记的事，绝对没有要逼你演分手的意思。虽然很想报仇，可是，我对你，从来没有一丁点的恨，只有爱。”
这么恶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把我给说得无语脸红了。
我飞快地钻进电梯，急忙伸手去摁关门键。
结果这厮一把挡住了电梯门，笑眯眯地继续表演：“我承认，一开始很想连你一起报复，甚至差点被你坏女人的演技骗了，但确定自己是你的唯一一个男人，我就彻底放不下你了。你也不要再逞强了吧。”
他妈的……我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要说，看我表现。”水耀灵食指抵住我的嘴唇，眼波如水地凝视着我，“晚安，花姑娘。”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无比忧愁的眼神。
感觉……胸口在小鹿乱撞。
好像……又要陷进去了……
日记坑和隐藏反转剧情，详见何晓雅番外第三章。
58。迟早把生活折腾成想要的样子
失去重心似地，我靠在电梯里，嘴唇还残留着水耀灵指腹的温度，心窝却冰冷一片，似乎只有晓雅那本日记，才能挡住刮进胸口的冷风。
我垂下头，攥紧那本日记，不断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陷进去，宁可和他势均力敌地互相利用，也坚决不能沦为一颗他可有可无的棋子。
心情复杂地驱车回到花家，一楼客厅还亮着灯。
惊觉是花国财没睡，在偏厅喝酒，我蹑手蹑脚地往里走。我真是太累了，大半夜的，没心思再跟他厮杀一轮。
但他却偏偏烦人地叫住了我：“你去哪儿了？”
“跟投资方谈剧本。”我不耐烦地敷衍着，想到他还不知道我跟季阡仇合作的事儿，我又补了一句，“季阡仇开了个小公司，我现在在他手底下写东西。”
“明天周日，也有工作么？”花国财可能喝大了，今儿跟我的话有点儿多。
怕他疑心我和水耀灵的事儿，本着获取他信任的基本原则，我小声说：“没有。”
“那过来陪我喝几杯吧。”他冲我摆手，招呼我过去。
我半天没摸清丫什么套路。
这可是口口声声说着怕我跟他住一起会打死我的花国财，居然莫名其妙叫我陪他喝酒？
他是想考验我的酒量还是想看我最近有没有重操旧业？
脑子还没转过来，花国财已经把我拉进偏厅，摁着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果味气泡酒，拿他装满五粮液的酒盅来碰我的高脚杯。
我浑浑噩噩地喝了一口酒，琢磨着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但他到最后都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给我倒酒，把自己灌醉。
喝到外面天色微微发亮，花国财终于醉醺醺地开了口，而且开口就哭了。
他问我：“我这些年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却失去了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你觉得，值么？”
值不值你问谁呢？
我暗自撇撇嘴巴，抓了一把花生米扔到嘴里嚼，跟嚼着丫的脑花似地，那叫一个脆生。
花国财没完没了地继续絮叨：“爸是希望你好。沈家那个余孽，跟我是一种人，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卧槽！我今儿才发现我这文笔随谁了！
余孽这词儿的语境和代入感简直精准！
估计他是拿自己当皇帝了，挡他路的，想害他的，全是前朝余孽。
觉着他是真多了，也确实好奇他和温思妍的咸湿往事，我套话似地搭茬：“你和温检察官结果不是挺好的？婚内出轨几十年，都够拍部年代戏的了！”
花国财红着眼睛看我，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里，淌满了污浊的老泪。
猜他应该清醒了几分，不会跟我往深说，我没再问，接茬嚼花生。
嚼着嚼着，花国财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温思妍……和我……也是一种人。我是她利用的第一个男人。”
紧接着，我从花国财支离破碎、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话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温思妍下乡那会儿，在城里有对象，还是**。可下乡以后，人家就连信都不给她写了。然后，她就勾引了花国财，把自己肚子搞大，希望骗那个男人接她回城，跟她结婚。
花国财也是在她怀孕时，向她求婚，才发现自己被利用了。
他毫无尊严地哀求过温思妍，而温思妍只是轻蔑地对他冷笑：你没钱没势，如果不是好使唤，有什么资格被我主动接近。
花国财当时受到的打击不小，却依然坚持等她。
果然，温思妍的对象压根不信温思妍怀的是自己的种。不过，温思妍没那么好对付，到处传风言风语。最后逼得那男人没招，只能安排她回城，还给她在检察院谋了个清闲差事。
从温思妍离开蛟县的那天起，花国财就立誓一定要成为整个海城最有钱有势的人。
我妈那个倒霉的女人，只因为是温思妍前男友的未婚妻，就这样遭到了花国财有计划有预谋的追求，甚至为了嫁给花国财，气死了外公。
花国财说，他永远忘不了，温思妍去参加他和我妈的婚礼时，铁青着脸对他逞强地高深一笑：动作可真快，还真是永远不甘屈居人后阿。
他也记得，他那时是怎样不屑地轻哼：彼此彼此。你对象没了未婚妻，还没跟你和好吗？
他更记得，温思妍彼时的眼神是怎样如火般凝住，动作是如何挑逗地为他正了正领结，声音是如何威震全场地说：我没你那么本事。你娶得到已故教育界名流的千金，我可嫁不进没落高官的豪门。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对话结束后，他俩怎样冷冷地凝视彼此，怎样旁若无人地笑起来。
原来，温思妍说我妈抢别人的男人，说的根本不是花国财。
原来，我的外公曾是个有名的教育家，我妈曾是名流千金。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始于花国财和温思妍的相爱相杀。
花国财口中最爱的人，不是我妈，是温思妍。
花国财口中最亲的人，不是我，是温洛诗。
花国财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多半是不希望我跟他最心爱的女儿抢男人。
讲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花国财已经烂醉如泥地瘫在了沙发里，我没管他，冷笑几声，上楼回屋，躺到我妈身边，开始补觉。
接下来的那些天，我依旧努力把生活折腾得很忙，好像这样，就迟早能把生活折腾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其实，我主要还是怕自己伤春悲秋。
像这样不停穿梭在学校和公司，不停改剧本，发黑花国财的匿名帖，我根本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对，自从那晚跟花国财喝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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