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第7部分

趴在水耀灵宽阔的肩膀上，我的眼泪跟雪花一起，啪嗒啪嗒掉在他被我吐得脏兮兮的白色风衣上。

然后，我又没出息地想起了季阡仇。

他以前也经常在我喝多的时候这样背我，初中毕业我喝多那次；外婆去世我喝多那次；还有，他妈给我支票，我喝多那次。

就是在一年前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我收了季妈妈的支票，毅然决然跟季阡仇提出了分手。

尽管，当时背着我的季阡仇，明明晕血，却宁愿疼晕过去，也要陪我一起刺完情侣纹身。

尽管，他上一秒还万分温柔地对我说，觉得背着我就像背着一整个世界，又幸福又骄傲。

我却还是狠心伤害了那个唯一视我为宝贝的人。

“你小说写了么？就跑出去喝酒？”水耀灵这个回忆杀手，刚把我放到床上，就大煞风景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困得不行，半死不活地咕哝：“不想写了。”

“那我白亲你了？”水耀灵居然又提亲嘴儿这茬。

我立马火了：“没完了是吧？不就亲一口么？你当你是女用小蓝片呢？”

“我本来就是阿。这要把我写进你那小说里，得有多少妙龄少女迷上你水大大。到时候我可以用包装纸打个包，然后推到忄生保健去卖，舔一口十块钱，请你做我经纪人，咱俩四六分。”

听着水耀灵脑洞清奇的臆想，我真想抽死他，可惜吐得提不起力气，只好瘫在床上装死。

不想这货特来劲地推了我两把：“别睡阿，水大大跟你谈买卖呢。”

怕被他推吐了，我无奈地敷衍着捧场：“卖小蓝片啦！”

“给钱，十块钱亲一下。”水耀灵趴在床头，拍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老脸，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我用残存的力气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我把你卖别人，我又不吃，给屁钱？”

“行，卖完我帮你数钱。”水耀灵起身脱掉我的鞋子。

我蜷起身体，伸手去够被子，浑浑噩噩地说：“五五分吧，你都被舔了，给你四我多良心不安。”

结果水耀灵抢走我的被，直接跳上了床：“去去去，我六你四。我这又出卖色相，又践踏灵魂的。”

我当时没觉得他会起什么歹心，费力地撑了下眼皮，干笑两声：“你有色相么？”

“你说我有没有？”水耀灵猝不及防地凑近过来，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地眨巴着眼睛，魔爪直接伸向了我的衣襟。

我吓得连呼吸都顿住了，本能地护住胸口：“你干嘛？”

他没理我，就说了句：“你衣服脏了，要脱掉。”

我真是喝醉了，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被他扒光以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下次再怎么纠结怎么难受，也绝对不能兑深水炸弹灌自己。

就在我认命地闭着眼睛，等待承受自己曾经写过几千遍的剧痛时，水耀灵竟然下床给我盖上了被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套路，他已经走出去替我掩上了房门。

只有那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轻不重地飘散在空气里，像在抽我耳光，激得我脸上**辣的，可心窝里，却有一个柔软的角落，塌陷了下去。

当时太过自恋的我，天真地把水耀灵不碰我，和季阡仇珍惜我，画上了等号，自以为是地笃信着，水耀灵就是喜欢我。

不出所料，我喝醉酒的第二天，季阡仇在打了一夜我没电的手机无果后，把我堵在了学校食堂。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晓雅那个叛徒又一次出卖了我。

因为，季阡仇一看见我就把我搂进了怀里，语气激动地反复说着：“我就知道你没收我妈的支票！”

被他抱住的瞬间，我从仓皇无措，渐渐变得有点委屈，有点心酸，不由想起了一年前发生的事儿。

其实他说错了，我真收了季妈妈的支票，只不过收完当着季妈妈的面撕了。

我对季妈妈原话说的是：你还没有花国财有钱，姑奶奶要真想要钱，回到花国财身边不是更好？

季妈妈被我气得脸色极为难看，对我发出了最后通牒：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他要选你，就没我这个妈。

而我也在气头上，特不屑地跟季妈妈说：你以为谁稀罕你家宝贝儿子呢？姑奶奶今天就跟他分手！

那天的结局，是季妈妈给了我一个大耳光，我泼了季妈妈一脸咖啡，之后我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约出前几天才陪我纹完情侣纹身的季阡仇，单方面跟他提出了分手。

沉溺在季阡仇怀里，用短短的半分钟回忆完自己当年的轻狂鲁莽，我终于恢复了理智。

我没有推开他，只是附在他耳边轻佻地笑：“晓雅既然告诉了你我没收支票，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和那个大叔……亲嘴了？”

季阡仇抱住我的身体一颤，缓缓推开我，双手死死钳住我的肩膀，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眉心纠成一片凌乱，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怕他不信，我笑得更加肆意，狠狠补刀：“你可以跟晓雅确认一下，昨晚我跟谁在一起。”

季阡仇咬了咬牙，额角青筋直跳，像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才终于艰难地开口：“我就真的没有机会，再像以前那样，做你身边最近的那个人了么？”

“有机会阿。”我花枝乱颤地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跟前，言语间充满蛊惑地说，“等你把滚床单的技巧练到炉火纯青……你想有多近，就能有多近。”

017。姑奶奶最酷

我就是要让季阡仇觉得我贱。

我和他，注定是不可能的。

季妈妈为人正直，素来看不起花国财的不择手段，更看不惯我的放浪形骸。而花国财那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渣，天天盼着我能跟季阡仇在一起，两家强强联合。

如果我跟季阡仇和好，只会破坏季阡仇和季妈妈的关系，成全花国财和白鑫杰的野心，亲者痛仇者快，百害而无一利。

这招装贱果然奏效，季阡仇嫌厌地挣开我，抬手抡圆了胳膊甩给我一记大耳光，看上去挺用劲儿的，但我们都清楚，根本一点儿也不疼，他到底还是不忍心对我下死手。

可食堂里那些从季阡仇抱住我就开始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看到校草动手打了风评不好的女流氓，都在八卦地期待着后续发展。

我从来不会顺任何人的意，一句话也没说，理了理被打散的头发，转身刚想走，季阡仇却拉住了我。

他扯着我，指指点点地对那些看热闹的人说：“她叫花阳，是我前女友，就喜欢器大活好的男人，你们谁行都可以上她……”

“啪！”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人影跳出来替我还了季阡仇一巴掌，无比清脆响亮，甚至带着回音，动作敏捷矫健，我连看都没看清。

季阡仇完全来不及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脸瞬间就肿了。

“你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动手打女人？而且还说话这么难听！我今天非替你家长教育教育你不可！”

直到听见这一连串叫嚣，我才反应过来打季阡仇的人是水耀灵。

季阡仇跟我一样，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没反应过来水耀灵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食堂。至于季阡仇，应该是被抽蒙了，他打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小王子，被家人呵护照顾着，被同学簇拥追捧着，估计从来没挨过巴掌。

等季阡仇反应过来，抄起桌上的餐盘想还手的时候，我急忙挡在水耀灵身前，一盘黏糊糊的红烧肉劈头盖脸落下来。

铁质餐盘砸得我脑袋“嗡”地一声，饭粒混着肥肉，一坨坨粘在我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菜汤滴答滴答缓慢流淌。

“艹！”

一向温文尔雅的水耀灵出乎意料地爆了粗口，撩起袖子就要往上冲。幸亏我反应快，及时转身抱住了他，脏兮兮的菜汤染脏了他的白色羽绒服。

“别……求你……”我一说话才发现我哭了，声音哽咽得特别难听。

“好！花阳！你护着他就够了！不用管我！”

水耀灵还没说话，季阡仇先急了。

我明明是怕他吃亏，他却怒气冲冲地把餐盘摔到了地上，只留给我一个仓皇的背影轮廓。

他走得脚步很快，看起来很痛，像是终于摘除了体内的一颗毒瘤。

没脸继续在学校待，我也拽着水耀灵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在校门口遇见了花楠，他没跟我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水耀灵。我同样没理他。我们的关系，没好到见面还需要打招呼。更何况，他多半是在看我笑话。

坐进水耀灵的车里，我彻底忍不住了，捂着脸嚎啕大哭。

水耀灵拍着我的肩膀，特别苍白地说了句：“没事，没事，还有水大大呢。”

后来见我哭得根本停不下来，他干脆放弃了安慰我，默不作声地给我系上安全带，开车回家。

到家以后我才知道，水耀灵是觉得我昨晚喝了太多酒，怕我胃难受，趁着疗养院午休来给我送鸡汤的，结果看见我挨欺负，光顾着给我撑腰，连鸡汤都落在学校食堂了。

我听了以后特别感动，跟他说：“鸡汤没喝着，你晚上下班回来给姑奶奶带个草莓蛋糕吧。”

“行，但是你得马上把眼泪憋回去。”水耀灵一边换好干净的外套，一边威胁我。

姑奶奶可是天生演技派，立马就堆出了一脸的笑。水耀灵这才放心地出门，回疗养院上班去了。

一整个下午，我在家睡得昏天黑地，就像中午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我对待世界就是这么洒脱豁达，不开心就睡觉，睡不着就喝醉了再睡，喝不醉就兑深水炸弹。

去你妹的！爱谁谁！姑奶奶最酷！

虽然，水耀灵说我这是不敢面对。

他晚上带着草莓蛋糕和果味鸡尾酒回来以后，我在吃吃喝喝的过程中，把我和季阡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跟他说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跟他聊天，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完全坦诚。比如，我没说自己不想跟季阡仇和好的原因，有花国财那一层在。

“路还长着呢，以后要学会看人。他心里有没有你，如果过半个月还是对你特别好，那就说明是真的喜欢你。”水耀灵说这番话的时候叼着一支我的万宝路，那股娴熟劲儿，完全不像初次见面跟我说过的不会抽烟。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更凉了，咽下嘴里那口蛋糕，苦笑着叹气：“季阡仇对我好了七年呢，今天中午不也爆发了么？”

“他是喜欢你，可是你从来也不重视他，他对你放弃了。”水耀灵晃着手里的鸡尾酒，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特正儿八经地看着我，说：“你要是跟他，他绝对能对你好。”

我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试探：“姑奶奶不跟季阡仇，你不就有机会了么？”

这句话的潜台词分明就是：快跟姑奶奶表白，姑奶奶会给你机会的，我不跟季阡仇和好，就是怕你误会。

水耀灵似乎听懂了我内心卸下所有防备的呼喊，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悠悠地问：“你喜欢什么类型？”

“小鲜肉阿。”我傲娇满满地打击他。

他特别给力地被我套路了，掐灭香烟推了我脑袋一把，笑我：“肤浅。”

知道再装下去估计就没机会了，我尽量把所有条件都向他靠拢：“嗯……我喜欢……成熟一点，温柔一点，能包容我的。我不想找个不撒谎不骗人的男朋友，我想找个能把我骗得永远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就喜欢当傻子。”

“傻子，你已经错过了对你最好的那个。”水耀灵这会儿又听不懂我的暗示了。

我心里着急，嘴上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哎呀，三条腿的男人满地跑，一个季阡仇，至于么？”

“所以说你心大，男人是天，你懂么？”水耀灵今晚跟我完全不同频，仰头喝了一口酒，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慢慢悟吧。”

我有点赌气地嘟着嘴摊了摊手：“对我不够好，是空气我也不喜欢。”

“让别人对你好，你得先对别人好，真心换真心。只有你无限的包容原谅，才能换回对方的舍弃所有。”水耀灵说教了我一通，最后下定结论：“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傻了点。”

我不服气地撩一把头发，用格外卖弄的风骚表情对他笑：“姑奶奶很成熟的，好吗？”

水耀灵摸摸我的脑袋，无奈地勾起唇角：“等水大大不忙了，教你怎么当真正的大人。”

那晚的对话，似乎奠定了我们今后的关系。或者说，这也是水耀灵为我画下的圈套里，至关重要的一环。

018。一晚上冒出俩情敌

被季阡仇扇过耳光泼过饭以后，在学校我就彻底不要这张脸了。

毕竟日子还得过不是？

错过征文比赛以后，我在那家网站发表了当年给季阡仇看过的那部玄幻小说，偶尔有那么两三个有耐心的人跟着看，我也算终于找到了事做，没空去伤心难过空虚寂寞。

我特别怕静下来，静下来我就会莫名其妙变得特文艺特忧伤。

这段时间的日常，除了码字、上学，基本就是隔三差五勾引勾引水耀灵，他不理我我就找茬跟他斗嘴，偶尔心情好了会换我下厨给他做饭吃，我觉得我们简直是一对恩爱的小两口。

所以，打死我也想不到，这段甜到齁的幸福时光，会被一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收回。

那天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蒸肉沫鸡蛋羹，水耀灵那个懒汉明明在客厅，却非支使我去开门。

于是，门里扎着围裙、系着束发带、俨然黄脸婆模样的我，跟门外的一线当红小花旦温洛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门的瞬间，我觉得就像在做梦，看着眼前遥不可及的天后巨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你是谁？水耀灵在家么？”温洛诗略显嫌弃地皱了皱眉。

“温小姐，你怎么来了？”水耀灵明显也很惊讶，走到我身后，望着门外的美人儿。

我看看温洛诗，又看看水耀灵，脑子完全转不过来。水耀灵这种高阶**丝，怎么可能会跟温洛诗这种女神级人物认识？

而温洛诗接下来的亲密举动，为我做出了完美的解答。她绕开我，扑到水耀灵怀里，格外娇羞地叫了他一声“耀耀”。

看到温洛诗亲吻水耀灵脸颊的那个画面，原本还打算跟她要个签名的我，简直三观尽毁，心里憋屈得要死，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咳咳……”我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我的存在。

温洛诗这才放开水耀灵，后知后觉地转身面向我，落落大方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