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第98部分

季阡仇不乐意地转身就走，轻飘飘地抛下一句：“那你就一辈子留在这吧。”

顿时夏烛安脸上就浮现出了怨妇的小表情。本来我心情很差，看见他俩这么一秀恩爱，我反倒觉着找到了点乐子，没憋住笑出了声。

被我这么一笑，说得口干舌燥的elodie像是猛地缓过神了：“我们不困花也要休息，毕竟她是孕妇，还是让她自己慢慢考虑吧。”

说着，elodie拉着夏烛安站起来，已经准备跟季阡仇出门了。

忽然，我也想到了些事情，急急地叫住了季阡仇：“驴……驴哥，你留下，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季阡仇听见我的话，顿住脚步，站在门口满脸黑线地回过头：“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刚要开口，夏烛安却抢先冒出一句：“好困阿，我要下楼睡觉了！”

随后，“咣”地一声门就关上了。

被关在屋里的我和季阡仇，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思绪。

为了掩饰尴尬，我摸起桌上剩下的半罐菠萝啤，浅尝一口，故意挖苦季阡仇：“多贴心多懂事儿的姑娘，一点儿都不会让人尴尬，怎么就眼瞎看上你了呢？”

季阡仇那张臭脸终于浮起一丝笑意，坐到小方几对面，悠悠地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夏烛安。”

额……只是不喜欢，还谈不上讨厌。

难道……是吃醋么？

脸红心跳地想着，我又嘬了一口酒。

结果季阡仇一把夺过啤酒，笑意盈盈地说：“你们相处得好，我也会很放心。”

是吗？看来我要和夏烛安好好相处了。

我错开视线，像正宫娘娘怎么研究跟侧室嫔妃相处一样，暗自下定了决心。不一会儿我又反应过味儿了……等季阡仇回国，我也没机会跟夏烛安相处阿！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阡仇抬手敲敲我的头，敲碎了我莫名其妙的清奇脑洞。

我故作淡定地闭起眼睛，轻描淡写地说：“我决定了，保护花楠。”

其实，夏烛安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抉择。后面elodie的那堆励志鸡汤，我完全食不下咽，难以消化。

因为，我知道自己必须保护水耀灵，哪怕……最后……水耀灵根本不会来接我，哪怕……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

季阡仇哼哼哈哈地笑：“原来你就想跟我说这个阿。那就这样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过，我这样决定，不光是为了水耀灵。”我正色地盯着季阡仇，比elodie刚才演讲那出还二五八万，“我不想让你继续跟你爸闹别扭，也不想让你为我和水耀灵做出的牺牲白费。”

听完我这番话，季阡仇先是一愣，而后微微勾唇，浅浅地笑了笑，对我轻轻低下头，无比郑重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看见他一本正经地鞠躬，听见他诚恳真挚的感谢，我也愣了几秒，泪腺紧随其后被激发，我感觉心好像都在颤着疼。

我真的不知道，迄今为止，我有为季阡仇做过什么。他这一声“谢谢”，简直让我百感交集，喜极而泣！

不想被他发现我在哭，我把头定在小方几的玻璃台面上，紧紧咬着拳头，眼泪扑簌簌地花落，肩膀上下起伏。

“我记得我说过，再在我面前哭，我会忍不住亲你。”季阡仇头疼地坐在对面叹了口气，抬手附上我的后脑勺，像安慰着一个孩子。

在季阡仇那，在水耀灵那，在晓雅那，在我爸我妈那，我始终都只是个孩子。我总是依赖他们的纵容和温柔，总是接受他们给予我的。而且，他们给予的越多，我对他们的要求就越高，甚至常常因此变得焦躁不安喜怒无常。

但是……从现在开始，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季阡仇，为了水耀灵，为了我死去的父母，为了曾经跟我并肩作战过的伙伴，我要好好地生活，我要做一个快乐知足的人，我要放下所有的仇恨。

只要这么想，即使撼动了内心的那道底线，我也不会再觉得坐立难安了！

没问题的！这个小错误，只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当然，那时的我，并没有看透，只要是错误，就没有小错误。只要是错误，就要付出代价。

许多年后，我才领悟，我的悲剧，根本就是由我亲手谱写的。可惜，偏偏当时我就是不懂，自己有多愚昧多无知。

过去的一月份，我们过完了惨淡的新年，和毫不喜庆的春节。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八个多月了。

elodie尽管很不赞同我纵容花楠的决定，但还是念在我是孕妇，原谅了我。为了让庄园热闹热闹，elodie决定把先前被我们忽略的所有节日，都赶在＂ｑｉｎｇ　ｒｅｎ＂节补回来。

那大概是我做出决定两三天后的事情，期间水耀灵还是一直都没联系我。我同样秉承着他说的“各自冷静”，即使已经被罹宏碁解除了禁忌，也还是没去主动联系他。

所以，说是过＂ｑｉｎｇ　ｒｅｎ＂节，不过是elodie一家三口提前一夜来我庄园里秀幸福，外加季阡仇和夏烛安在我眼前秀恩爱的戏码。毕竟，只有我是孤家寡人。夏烛安和elodie简直都是浪漫小公主，头天夜里做了一大堆爱心饼干和爱心巧克力。

看着她们在厨房忙活，我都牙疼，忍不住捏了块巧克力咋舌：“孕妇可以吃这种东西么？”

“这不是给你吃的！是要让你送给水的！”elodie急火火地夺走我手里的巧克力，倍儿自豪地跟我炫耀，“因为猜到你应该不会做，所以我们就替你做好了。”

我汗颜地坐在厨房门口扶额：“你们也太多管闲事了，水耀灵又没说要来。”

本来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elodie瞬间变了脸色，像说错话一样转身继续去忙活了。

察觉到有猫腻儿，我扯住了elodie的围裙，跟审讯犯人似地盯着她：“他真要来？”

elodie一脸犯难欲言又止的样子，基本已经坐实了我的推测。

“既然惊喜穿帮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他这会儿已经上飞机了，大概明晚四点多就能到巴黎。”季阡仇眼看瞒不住，干脆无奈地摊摊手说出了实情。

可我被他从厨房拉到客厅时，还没太听明白，就是……有点儿懵，像梦游似地。

在跟水耀灵断绝联系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和他的结果，可周围的人总是不让我得偿所愿。

季阡仇说起水耀灵，秒变小迷弟，跟脑残粉一样，搞得我都开始怀疑他取向了。

他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因为你决定了保花楠，所以海城那面已经不需要他了。证人证据罹董都安排好了，大家也都知道你们没离婚了，他打算＂ｑｉｎｇ　ｒｅｎ＂节给你来个突袭惊喜。”

“惊喜还是惊吓？”我苦笑着抬手给了他脑门一个暴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来跟我分手的？我们冷战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他之前叫你等他，现在他来了，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么？”季阡仇也不去揉被我弹红的脑门，表情比我都乐，就像他的小＂ｑｉｎｇ　ｒｅｎ＂要来看他那么美，“还有，再过一个多月你就到预产期了，他当亲爹的，怎么也不可能丢下你和孩子不管阿。”

我心里确然也乐开了花，但还是得绷着，跟季阡仇开玩笑说：“你这语气更像亲爹。”

结果丫还顺杆爬上了：“因为确实有可能是我的孩子阿。”

此言一出，耳尖的夏烛安立刻窜了出来：“什么？”

我无奈地回头解释：“别听他胡说！压根没影的事儿！”

不想季阡仇这厮还跟那演上瘾了，一脸幽怨地瞟着我：“花阳，你也太无情了，又不是你爱我的时候了。”

看不惯他现在这副没正经的臭德行，我狠狠踹了他一脚：“滚蛋，赶紧找你们家夏烛安去。”

他鼓着嘴特理直气壮地冲我嚷嚷：“夏烛安不是我们家的，我俩又没处对象。我说正经的呢，水耀灵要真跟你离婚，我可以给你孩子当爹。不过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喜欢孩子，可不是喜欢你。”

我没理他，面无表情但内心狂喜地转身上楼，回屋在床上无比欢畅地左翻右滚，拼命折腾着，笑出了眼泪。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最后摸出手机，想给水耀灵发一条他下飞机就能看到的消息，结果发现他动作比我快。

水耀灵发了条陌陌动态，配图是行人寥落的机场，候机厅的座椅上，摆着一张机票和一支蓝色妖姬。文字内容文绉绉的，又甜又酸——

就让我来拯救你的堕落，就让我来拯救你的孤苦无依。也请你唤醒我的行尸走肉，诱惑我一生一世。从前的花姑娘，现在和以后的水太太，准备好酒，等着水大大给你讲完未来六十年的故事。

如获至宝地捧着手机，我笑出了更多的眼泪，却完全没能预见，悲剧……早已悄然酿成了。

149。没有情人节礼物给你

那天夜里，我是捧着手机入睡的，根本顾不上什么狗屁辐射。

明明已经快要奔向大团圆结局了，我却还还是做了个恶梦。梦里水耀灵捧着大把的蓝色玫瑰花，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古井无波的眼中，蕴含着无尽的绝望和温柔。他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话传不到我耳中，急得直掉眼泪，最后倾身在我唇畔印下一个无比动情的吻。

那个吻比以往都更加细腻甘甜，柔软得像清晨的玫瑰花瓣，冰凉得像海城的风雪，疼痛得……像是永远的别离。

出于某种恐惧，我本能地想伸手去拥抱他，回应他，抚平他眉山目水间的悲恸无助，可手指还来不及碰到他的发丝，他就像雾气一般消散开了。偌大的庄园，仿佛顷刻沦为无边的空旷废墟。

一瞬间，我再也掩饰不住惊惧慌张，奔跑在灰蒙蒙的大雾里，声嘶力竭地恸哭着寻找他：“水耀灵！水大大！你回来！回来！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跑了很久都找不到他，我在迷途的梦魇中乍然而醒，额头沁满了细密的冷汗，心跳如擂鼓，气喘吁吁。

直到看见捧在胸口的手机，看到2月14号上午8：30的时间，我才轻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终归还是有点不安，我抖着手解锁，又看了一遍那张机票和玫瑰的照片，又看了一遍水耀灵编织的情话，才彻底定下心。

我没有家，海城的四合院也好，巴黎的庄园也好，都只是房子，没有我的亲人。水耀灵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忘记曾经所有的悲伤往事，忘记曾经所有的苦痛经历，把那些心酸矛盾都埋葬在回忆深处，和水耀灵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

因为，他说过很多次，死的时候也会带上我一起上路，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会被他抛弃。

说服了自己，我洗漱好下楼吃饭，眼皮仍旧连着太阳穴突突乱跳。

害怕水耀灵那怂货在机场反悔，又想起我以前的任性，不愿意跟我和好，我坐到饭桌上就跟季阡仇说：“姑奶奶决定给水耀灵来个惊天逆转的反惊喜，今晚送我去机场接他。”

季阡仇边撇着嘴往面包片上抹草莓酱，边睡眼惺忪地揶揄我：“是是是，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早上起床就听见你在我屋里狂喊什么水大大了。”

我被季阡仇说得老脸一红，悻悻噤了声，心有不甘地抢走了他盘子里的面包片。

结果人季阡仇压根就没在意我的抢食行为。因为，elodie和夏烛安也在旁边帮腔，纷纷说她们都听见了我的梦话。季阡仇越说越来劲，还跟鹦鹉学舌似地摆出尔康手演上了：“水大大！你回来！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被自己矫情到了，我顺手抄起牛奶杯吓唬他：“再嘚瑟姑奶奶废了你！”

夏烛安忙来拉我，顺手还夹了两块午餐肉放到我盘子里，以示讨好，生怕我真一杯子给她心爱的季阡仇学长开瓢。

季阡仇梗着脖子，摇头晃脑地跟我叫嚣：“来阿！来阿！来打我阿！”

我一巴掌刚拍在他后脑勺上，他手机就响了。瞄到来电显是吕爽，我以为是公司的事儿，干脆趁季阡仇接电话的功夫，站起来使劲蹂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搅和成鸟巢。

他原本还拨弄着我的手抵抗，嗯嗯啊啊的应话，可说到一半，突然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偏巧他攥的是我左手肌腱断了的地方，疼得我龇牙咧嘴都快掉眼泪了，他却绷着一张英勇就义般的脸，特严肃。

没太琢磨过来行市，我眼巴巴地瞅着他，也忘了反抗，就听他跟电话那边说：“我没事儿，你接着说。”

电话那头吕爽也不知道说了啥，他臊眉耷眼地回了句：“明白了，我立刻去机场查，等我消息。”

瞅他这表情，我就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儿了，完全没了跟他互掐的心思，挺紧张地问他：“怎么了？公司出事儿了？还是……水耀灵？”

不是我愿意多想，而是……季阡仇刚在电话里提到了机场。

季阡仇没回答我，松开我的手，“腾”地站起来背过身去，直接跟elodie说：“你陪我去趟机场，多穿点儿衣服。”

说完又拽走了夏烛安：“你跟我来一下，我跟你交代点儿事。”

冲他这看都不看我的架势，我就明白了，这绝逼是有事儿瞒着我！

挺窝火的，我冲过去拦住他：“是不是水耀灵出事儿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阿！”

季阡仇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眶都是红的，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一样，颤了半天嘴唇，才说：“你必须得跟我保证，你不能冲动。”

我彻底急了，气得直跳脚：“别废话行不行？”

他转身抓住我的肩膀，恨不得捏碎我的骨头，仿佛每一个难以启齿的字，都经过了一番审慎的思虑。

“水耀灵乘坐的那趟航班，今早在东南亚坠毁了，吕爽那边暂时联系不上他。但是你别急，现在还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上飞机。从海城机场的监控来看，水耀灵在飞机起飞以前下来，离开了机场，监控里也没看到他回去。你先让我跟elodie去戴高乐机场核实一下登机名单，然后再在机场等死者名单，可以么？”

整个过程，我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肩膀的痛和手腕的痛了，瞪大眼睛看着季阡仇，却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不是真的吧？

看季阡仇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