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总裁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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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得总裁归-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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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里好静啊,静得只听见水喉里的水在流淌的声音。兰溪再闭了闭眼睛,“总裁,浪费水,很可耻。”

内间里仿佛有电话铃声一而再、再而三地响起,可是月明楼仿佛充耳不闻。兰溪又用力挣扎了一下——其实那电话铃声来得真及时,就像是叫醒灰姑娘幻梦的12点钟声吧?

人这辈子不怕做梦,美梦也许是心灵休憩与疗伤的方式。但是梦却一定要醒来,否则永远耽溺在梦里,那人才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两人之间的激情,与回忆带来的美好,就像沿着两人身子流淌下来的水,冰冷而不肯止步。月明楼不甘心,再压紧了兰溪,望着她的眼睛,“……我不信你一直不知道,其实我,其实我,一直都在喜欢着你!”

兰溪笑了,觉得自己仿佛又站在那晚“月如眉”后门外的石阶上,远处琵琶弦断,水风刺骨。

实则那晚他要说什么,她已能猜到。可是能猜到,又能怎么样?谁能拥有逆天的魔术手,真的抹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兰溪笑,甚至故意在眼神里含了妩媚,瞟着月明楼,“总裁的意思是,爱着尹若的同时,也在喜欢着我么?——可是总裁的滥情,又关我什么事?总裁喜欢我,我就要觉得荣幸,也同时喜欢总裁么?哈,总裁,你也太厚脸皮了。”

兰溪笑,有些残忍地看着月明楼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冷却了下去。

这世上其实也许,恨比爱,更容易。



车库的大门忽然被擂动,哐哐哐,哐哐哐,巨大的回声在车库空荡地回响起来,震耳欲聋。

“小楼,你在里面么?小楼?”

外头传来喊声,讶然正是月慕白的。

兰溪不知怎地,就忍不住又笑了。老天就是有一只搅动人间的魔术手,容不得你有半点心思旁骛,提醒你千万不可行差踏错。

兰溪就仰起身来,用力推开了月明楼,转身走进内间里去。

听见车库里没有回答,却有隐约窸窸窣窣的响声,月慕白便用遥控钥匙打开了门。

是物业通知他来的。物业公司的人说,发现这间车库一直在向外流水,电话联系月明楼,却没人接听。所以情急之下才致电给月慕白。月慕白有车库的备用钥匙,便亲来探查。

车库门缓缓向上升起,白色的大门里露出月明楼一张苍白的脸。他朝着月慕白笑,“五叔,怎么又是你?”

月慕白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却被侄子这样一声仿佛给扼住了喉咙。那晚在“月如眉”的记忆轰然又来,那晚惨白的月光下,侄子也是这样问他,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分钟?

月慕白便皱眉,“我方便进来吧?车库里,还有其他的人么?”

水管子依旧躺在地上哗哗淌着水,月慕白看不过去,只好走进来将水喉关了。目光下意识瞥向水闸所在的小房间,窗玻璃那边绰绰有影,月慕白便又是一皱眉头。

他看出来是兰溪了。

月慕白再转眼去望同样湿淋淋的车子,与浑身上下湿透了的侄子——衣裤都湿透了,月明楼身子上下的生理反应便都那么嚣张地显露出来。月慕白深深地吸气,“小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月明楼非但没有任何的尴尬,反倒邪气笑开,双手插在裤袋耸起肩胛来,“五叔自己不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么?以五叔的睿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五叔去?”

月慕白面色骤然苍白下来,“小楼你!”

月明楼笑,“五叔其实你一直压抑得很辛苦吧?你明明那么恨我,却又要在世人面前扮演出慈父、良兄的角色来。五叔,活得这样,又是何苦?”

“小楼,注意你的言辞!”

月慕白目光一暗,连忙望了一眼内间。车库里回声这么大,便不可能不落进兰溪耳鼓去。

“难道我说错了么?”月明楼笑得更欢,“如果当年不是我年少轻狂,如果我不是我赛车出了事,我怎么会害死我爸妈的同时,也害死了章荆南?”

“那晚上如果不是五叔到处在找我,那怎么会没有时间陪章荆南去看歌剧,而让她失落之下跑去公司加班,所以才鬼使神差坐上我爸开的那辆车子,共赴了鬼门关?”

月明楼笑得前仰后合,“所以我根本是杀了章荆南的凶手啊,五叔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呢?日日对着我这个杀人凶手,五叔你是不是天天宛如都在噩梦里,啊?”

“小楼,你别说了!”

月慕白也是浑身震。颤,仿佛要攥紧了手指,才能维持冷静。

月明楼笑着走到月慕白身边来,“五叔你应该恨我,其实我自己也是恨我自己的。我不知道我凭什么还能有脸活到今天——我原本就活该生不如死,日日活在地狱里,一辈子将最珍重的拥有都一件一件地失去……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活该承受的。”

月明楼笑着,眼泪却长长地堕下来,“可是五叔,我却还是贪心不改,我的罪还没赎完,我又想贪心地抓住一个人的手……五叔我也曾经很用力过,想要用力不去看那个女人,想要从心里把对那个女人的感情都剜除,可是我发现我真没用,我做不到——”

他用力止住眼泪,转头望向内间,“……五叔,我可不可以,不把她交给你?我可不可以,再伤害你一次?”



车库再次陷入巨大的寂静。就仿佛角落里一直蹲伏着一只兽,它一直静悄悄地等待着时机来吞噬人心。此刻终于被它寻得了机会,于是它毫不留情地伸出利爪来,将车库中三个人的心全都用爪尖刺破,然后紧紧地捏在它的掌心。

飒,飒,拖着疲惫的脚步,兰溪面如金纸从内间走出来。没去看向月明楼,只走向月慕白,“月老师,我好冷……可不可以带我走啊?”

月慕白这才看见兰溪原来也是浑身湿透,正在库房的冷风中瑟瑟发抖。月慕白一皱眉,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来披在兰溪身上。又觑了同样浑身湿淋淋而发抖的月明楼,“我先带兰溪离开。我会打电话叫老范来接你。”

老范是月明楼的司机,从前是给月明楼父亲开车的。两人感情宛如叔侄,关键时刻老范说的话,月明楼能听得进去。

月慕白扶着兰溪出去,车库门在他们背后又缓缓降下。电闸嘶嘶的声响缠绕而来,兰溪努力没回头去望。情知是他自己关上了车库门,就像是关闭了他自己的心。

待得车库门全然关严,外头盛大的阳光让兰溪才温暖了些。她轻轻从月慕白怀抱中走出来,仰起头来望向月慕白。

阳光那么烈,就像悬在头顶的白炽灯泡,照得她都看不清了月慕白的脸。这么许多年,就算只闭上眼睛,她都能看得见月慕白——却没想到这一刻,她终究再也看不清。

“兰溪,你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月慕白发觉兰溪的状态不对,连忙问。

兰溪虚弱笑着摇头,“月老师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跟您谈谈。”

月慕白皱眉,“先给你换了衣服再说,这样湿着会生病。其他的,我们慢慢谈。”

她忽地不再叫他“慕白”,转而又叫回“月老师”,月慕白忽地不想知道她要与他谈什么。

“那我就在这里跟您说吧。”兰溪也不强求,转而淡然地笑,“月老师对不起,我想我没办法答应那晚在‘月如眉’您对我说的话——月老师对不起,我不配成为月老师的女朋友。”



兰溪回到家就一头躺倒,全家人都看出了异样。贺梁作为继父的,不方便问出口;刘玉茹一着急就发脾气,也怎么都问不出来。

倒是贺云一直抱着手臂,清清凉凉地盯着兰溪。

兰溪将被子扯到头顶,闷声闷气求着刘玉茹,“老妈我拜托你别问了。我有点感冒了,老妈你要是心疼我,就帮我熬一碗姜汤去。让我先睡一觉,拜托拜托。”

贺梁将刘玉茹劝出去,看到房门关严,贺云才冷笑出声,“杜兰溪,你这是因为尹若吧?月明楼跟尹若终于在高球场碰头了,定然是余情未了。又站回人家尹若身边,你就又明白你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兰溪在被子里就一闭眼。贺云说的没错,尽管那天的尹若那么软弱,可是她还是那么美,柔弱得让男人看了就想保护吧——所以月明楼那么失态对她,怕也只是心上受了刺。激所致。

“不过呢,杜兰溪你好好看着,我定会赢了尹若去。你白白当了一把杜钰洲的女儿,骨子里空长了一副小太妹的嚣张,可是你竟然会败在那么软弱的尹若的手里……杜兰溪,你可真没用!

“我却不同,我一定能赢过她。”

兰溪这才将被子扯下来,转头盯着贺云,“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别扯上尹若!尹若她在庞家已经够苦了,你别再搀上一脚行不行?你所有的都冲着我来好了。”

“别扯上尹若?”贺云笑得耸起肩胛来,“我凭什么不能扯上尹若?尹若是你姐妹儿,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可惜却不是我的。对我来说她就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有可能成为对手;而且还是庞家的儿媳妇,所以她就是敌人。我就冲着她来,杜兰溪你没资格拦着我的。”

“贺云你丧心病狂吧你!”兰溪一推被子坐起来。

贺云怎么对她,她都能忍。为了妈,为了这个家庭的氛围,她值得忍着贺云。可是贺云这却是要冲着尹若来,那她就受不了了!——难道就因为尹若是她的姐妹儿,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所以贺云就也这么不肯放过?

“我丧心病狂?”贺云冷笑着睥睨兰溪,“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上,你看谁并不丧心病狂?玩儿清高,那还是出家当姑子去吧,不适合在这红尘里打滚,更不适合男欢女爱。”



兰溪昏昏沉沉睡到半夜才醒来。睁开眼睛就睡不着了,便起身到厨房去找点东西垫肚子。

打小就知道照顾自己,生病了不管怎么都得先填饱肚子,吃饭总好过吃药——这是她在跟妈还没嫁进贺家之前就学会了的道理。

那些年爸三不五时出事,不是被局子给拘进去,要么就是跑路了。妈也没什么经济来源,一到气头上就知道自己喝酒,然后醉了就蒙头大睡——总是忘了问她一声,饿不饿,冷不冷?

她就学会了自己钻厨房,从橱柜、冰箱的各个角落去搜集能吃的东西。吃饱了之后就会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她不觉得自己可怜,反倒挺为自己自豪的。身为一朵蒲公英,她就得有这样的精神才行。

只是她那么小的时候也莫名其妙地跟自己发过誓:等她自己长大当了妈,肯定不可以这么不着调,一定不能给自己的宝宝找一个那么个混道儿上的爹,一定要给自己的宝宝一个阳光又温暖的家,让宝宝也能跟其他孩子一样,宛如温室花朵般地长大。

宁肯他弱,也不要让他在童年就如同她一样地缺少关怀与爱。

兰溪从冰箱里拽出一块面包,没有开灯,坐在角落里啃着。

其实自打进入青春期,她身边也并非一个男孩子都没有。因为她爹的缘故,她爹手下的好几个小子也绕着她喊“小师妹”,并非没有献殷勤的意思。只是她全然无意,反唇讥讽回去,“你当你们演《笑傲江湖》啊?”

其实整个《笑傲江湖》里真正能做到笑傲的,不过一个东方不败。只不过那人不阴不阳,兰溪就不好意思自比。直到若干年后的今天,在于正大婶的神改编之下,兰溪才知道原来东方不败真的可以自称“东方姑娘”的。

面包有点干,兰溪直接接了点自来水仰头喝了一口。

有点凉,有点苦。让她咬着面包就想起天钩那小子来——其实从一开始,她自己就也不待见人家吧。

谁让他那时也是个小混混,一看就不是稳当的人。



许是因为听见水龙头的响动,刘玉茹披了衣裳,有点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娘俩借着黑暗对视,刘玉茹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跟月慕白吵架了?你睡着了不知道,我可都眼睛看得真真儿的,送你回来之后,那月慕白一直在窗外没走,就坐在车里抽烟。”

兰溪嘴里的自来水就面包便咽不下去了。

低头避过老妈的目光去,兰溪摇了摇头,“不是吵架。而是……”

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妈说。老妈原本知道她跟月慕白交往,还欢喜得不得了,她都听见老妈好几回跟邻居显摆了,说“我们兰溪也出息了,也给我找回个乘龙快婿来!”

听见老妈的嘴里说出“乘龙快婿”这么文雅的词儿,兰溪其实挺肉麻的。不过再一想到老妈面上藏不住的笑,还有语气里的自豪,她还是忍不住也微笑了——老妈也许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母亲,而她其实从前也是个差劲的女儿,整个青春期一直让老妈提心吊胆。

她嘴硬,便从不肯像其他女孩儿一样,将心事都说给老妈听;她又倔,遇到点事情性子就开始竖起嶙峋来,让老妈担心她真的变成小太妹……她真是老妈的女儿,也从来就没学会跟老妈温柔相处。

兰溪垂下头去,抱紧膝盖,“老妈,我说如果,啊只是如果啊——如果我跟月老师之间什么都没有的话,你会不会怪我?”

“啊?”刘玉茹这才大惊小怪起来,“你什么意思啊你!难道你要跟那么好的人分手?哎呀杜兰溪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心里怎么没个谱儿啊。月慕白这样的,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啊,是你老妈我这么多年逢庙就磕头才替你求来的——你还敢给我闹分手,啊?!”

老妈一这么机关枪似的说话,兰溪就被噎着。她只能望着老妈,“妈,其实人家月老师不爱我的。”

“爱?爱值个屁!”刘玉茹就悲凉起来,但是还是压低着嗓子,“杜钰洲倒是爱我,我都明白,他就是直到现在还在爱着我——可是你看他这辈子给了我什么?除了提心吊胆还是提心吊胆,还有你,他从前哪一天像个当爹的啊?”

一想起爹那么落寞的眼神,兰溪的心就也跟着拧着疼了起来。

也许别人都不知道,但是兰溪是最明白妈当年心里的苦的。那年爹一走就是两年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大门上被人泼红油漆,老妈出门好几次险些被爹的对头给伤害了……所以后来老妈决定嫁给继父,她是一点都没拦着。

也所以,即便是成为拖油瓶,从小到大被贺云欺负着,她也半个字的怨言都没有——至少妈进了贺家的门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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