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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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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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优哉游哉品起茶来。

沈群以读书人自居,所交之人大都也是中了举的读书人。这书读到一定份上,便滋生出两样东西:一是迂腐,二是狂妄。为着一两句话,争个面红耳赤是常有的事,称之为书生意气。

座上有个胖书生手展折扇,缓缓扇风道:“读圣贤书,不过是上为辅佐明君匡扶社稷,下为光宗耀祖泽及子孙。”

边上的瘦书生鄙视的瞧了一眼胖书生手里的折扇,反驳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座的都是寒窗苦读的学子,自是感同深受,纷纷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起来,一时间书房里好不热闹。

蒋家兄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屋子书生唾沫横飞,深感无聊,偏又不能离去,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口水,互看一眼,只得继续喝茶。

或许那胖书生见不得有人悠闲,突然指着蒋元青高声道:“这位兄台,请问你为什么读书?”

许是胖书生最近家里的伙食忒好,中气实在太足,蒋元青吓了一跳,刚入嘴的茶水“扑哧”一声,喷了出来,呛得直咳。

蒋元青咳了半天,发现书房突然安静下来,抬眼一看,十几双眼睛唰唰盯着他,闪着绿光,正等他回答。

蒋元青冷汗涔涔,顿觉头疼,心道大事不妙。

蒋元青生平爱好就是——没有爱好,更别提读书。如今这群学子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看着他,蒋元青心中哀道。

难道喝个满月酒,还非要回答“为什么读书”这等高深的问题吗?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尿遁可以吗?

蒋元晨见哥哥脸色,心下一动,故作天真道:“哥哥,这大舅哥家的茶忒苦,怪不得你要吐出来。”

蒋元青虽说读书不行,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生意人,有几个是傻的?当下便道:“我看你喝得甚欢。”

蒋元晨无视众人目光,拧着眉头,吸了吸鼻子道:“哥哥,弟弟我是苦中作乐啊。”

蒋元青伸手戳了下蒋元晨的额头,不解道:“三弟,你才八岁,锦衣玉食的,懂什么叫苦中作乐?”

蒋元晨搓着一双小肥手,摇头摆尾道:“哥哥,我听众位哥哥高谈阔论,博古论今,觉得还不如眼前这杯苦茶,这就叫苦中作乐啊!”

蒋元青又被一口茶水呛着,急急咳了起来,这三弟,这三弟……甚得他心啊!

胖书生一听,怒上心头,肥脸微微一颤,斥道:“幼子无状,哥哥们的高谈阔论,只怕是听不懂,才说苦吧?”

众人一听,均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蒋元晨不为所动,朝哥哥眨了眨眼,稚声道:“姐姐说过,老天爷是公平的,让我生得聪明的同时,会让其他人生得很笨。哥哥,我们走吧,跟笨的人呆多了,你也会变笨的噢!”

“哈哈哈哈……”半天,众人才反应过来,哄堂大笑,沈群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蒋元青见势不妙,忙拉起弟弟的手,准备开溜。

胖子一个箭步,拦住两人,愤愤道:“谁生得聪明?谁生得笨?”

蒋元晨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问道:“哥哥,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什么有人要问第二遍?”

胖书生只觉得自个的脸面已被丢到了八十里外的姥姥家,血气直往上涌,不假思索道:“你说你聪明,好,你倒说说,为什么读书?”

哎啊妈啊!蒋元青哀号一声,直欲往后一个倒仰。

这死胖子跟蒋家人有仇还是怎地?他娘的怎么还死打烂缠,没完没了了?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蒋元晨拉着哥哥的手,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哎,有人读书是为了明理辩是非;有人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有人读书是为了光宗耀祖,成一代良臣;有人读书是为了江山社稷,国家兴盛。本就因人而异,又何必非要找出个千篇一律的答案来?”

蒋元晨神色如常的环视一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哥,咱们走吧,姐姐说读书读傻了都这个样。大哥,可有好吃的没有?我都饿了。”

似一道天雷劈中了蒋元青,劈得他外焦里嫩。蒋元青心跳得厉害,偏脸上装着若无其事道:“好小子,这么快就饿了,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留下一屋子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沈群哈哈大笑,对胖书生抱拳,客客气气道:“师弟,这两位是我亲戚,看在我的薄面上,勿怪勿怪!”说罢一揖到底。

胖书生的脸由白到红,再从红到白,变了几变,心下虽恨,却不能当众拂袖而去,只尴尬道:“竖子无知,罢了,罢了。”

众人只当是小孩的玩笑,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谈笑风生。谁也没有注意到书房角落不起眼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剑眉一挑,悄无声息跟了出去。

……

你道这人是谁?原是沈家鼎鼎大名的混世魔王沈力,京城太常寺卿最小的公子,沈老太爷最心爱的小孙子,排行第九,人称九爷。

沈力今年十四岁,正是猫狗都嫌的年龄。沈老太爷知天命的年龄才得了这个小孙子,爱得不行。在沈家,若是谁得罪了这位小祖宗,那与得罪沈老太爷是一样的下场。

都说人心生来就是偏的,这话一点也不假。沈家诗礼传家,向来崇文轻武,这沈力倒好,不爱读书爱习武,只把他老子气得恨不得塞回娘肚子里,改头换面了再出来。

偏沈老太爷看孙子是哪儿哪儿都好。习武,好啊!强身健体,保家卫国;调皮捣蛋,好啊!这时不捣蛋,什么时候捣蛋;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罩的人,没有不好,只有更好。

沈力大摇大摆摇着折扇走到蒋家二位爷前面,伸手一拦,指着蒋元晨讥笑道:“哟,哪来的小不点,挡着爷的道了!”

蒋元青见来者不善,刚想把弟弟拉到身后,哪知晓蒋元晨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高声道:“大哥,来了个眼神不好的。”

沈力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似看到了猎物一般。他皮笑肉不笑道:“小弟弟,你说谁眼神不好呢?”

蒋元晨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认真道:“小哥哥,连谁挡谁的道都看不清,你说这人的眼神会好吗?”

蒋元青忙捂嘴暗笑,朝来人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

沈力心下大为欢喜。哟,有点意思,小爷我就喜欢这样的,遂轻笑道:“小弟弟,小哥哥我就喜欢挡你的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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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截糊(一更)

更新时间2014…7…811:59:55字数:3243

上回书说到咱们的蒋元晨小朋友被沈家的混世魔王拦住了去路。

蒋元晨怒了,暗中腹腓这从哪里冒出来的货?一副欠揍的样子,当心小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蒋元晨灵机一动,脸上又露出了天真的表情,嘿嘿一笑道:“大哥,不能因为狗挡了我们的道,我们也挡着狗的道,咱们绕路走吧。”

蒋元青风中凌乱了!我的个乖乖啊,这个弟弟,从哪学来的这一套套……太他娘的合我的心意了!

沈力听罢哈哈大笑,目光灼灼如贼般紧盯着蒋元晨瞧。

这回换蒋元晨风中凌乱了。这小哥哥脑子有病吧?我骂了他,他还开心的笑成这样,真是个可怜的小哥哥。

沈力强忍着笑,持扇的手指着小不点,挑眉道:“看你的样子也练过几年,敢不敢跟我打一架?”

蒋元晨瞟了眼来人的身板,暗暗用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比划了比划,最后老老实实的摇摇头道:“不打。”

沈力翻了翻眼皮:“为何不打?”

“小哥哥,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等我长到你这般大时,我们再比过。”

“啪”一声,那沈力收了扇子,似笑非笑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哪家的?”

蒋元晨小脸一扭,心想你都要打我了,凭什么要告诉你?

蒋元青上前,抱拳道:“这位兄台,我是沈家大爷的妹夫,这是我的堂弟,可否让我们借过?”

沈力强忍住朝蒋元晨脸上捏一把的冲动,哼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蒋家啊!我姓沈,单名力字。蒋小弟,咱们来日方长,告辞!”

说罢,转身便走。没几步,就不见了人影。

蒋元晨冷哼一声。

谁是蒋小弟?还来日方长,谁他娘的跟你来日方长?真是莫名其妙。这沈家到处是怪人,还是早点回家才好。

蒋元青凝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沈力这号人物是谁。这会席面快开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弟弟便往前走去。

路过小花园,见蒋元航正与一绿衣丫鬟拉拉扯扯。

小厮眼尖,见来人,正是那蒋家二兄弟,忙凑上前道:“蒋大爷,快开席了,你看,是不是把二爷……”小厮也是聪明人,哪肯细说,只往蒋元航那边瞟了几眼。

蒋元青脸上大窘,忙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打赏给小厮,自己上前轻咳几声。

蒋元航见来人,心叹倒霉,好不容易遇见个颜色好的,哪知是个烈性子。遂放开丫那鬟,整整衣衫,扬长而去。

小丫鬟羞愤欲死,掩面而奔。

那小厮心下不耻,嘲蒋元航站过的地方,狠狠的啐上一口。

一时宴毕,沈府搭了戏台子请众人看戏,蒋家众人在沈家玩了半日,直至戏终人才散去。

……

蒋欣瑜刚回蒋府,就有杜氏跟前的丫鬟来请。

杜姨娘见女儿一身红袄袅袅而来,远远看着,很是可人,忙上前把手炉递到欣愉手中道:“愉儿,姨娘给你准备了燕窝粥,用上一点。”

蒋欣瑜摇头道:“姨娘可有事?母亲那儿,我还没去请安呢。”

杜姨娘看看女儿脸色,忙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今儿个去沈府见着些什么人?”

欣愉笑道:“姨娘想哪里去了,女儿在内院,哪里能见到外人,都是些世家太太,小姐,也不大熟悉。”

杜氏心下微微有些失望,只脸上不显,摸摸女儿散在耳边的一缕长发,柔声道:“先去给太太请安吧,这累了一天了,不用过来了,回去好好歇着。”

欣愉交待了几句,方才离去。

……

年关将近,老太太的身体时好时坏,大夫成了蒋府跑进跑出最忙碌的人。

大老爷,二老爷时常陪在旁边,端茶递水,有时趁着阳光正好,扶着老太太在园子里走上几步。

老太太的病其实无甚大碍,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只因蒋老太爷突然离世,打击太大,一时缓不过劲来罢了。

老太太从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开始,就疯狂迷恋风华正茂的蒋振。爱恨纠缠了几十年后,蒋振没句声响就走了,如同拔河的那头弃绳而去,留下老太太在这头握着绳子茫然无措,紧着的心弦突然一下子松懈,只余惆怅。这心神一松,身体各方面就有反应,于是头也昏了,手脚也不利索了,周身的毛病全来了。

大老爷,二老爷见母亲精神不好,府里又守着重孝,吩咐过年简省些。即便这样,顾氏也忙得脚不沾地,大到庄上的收成,过年的节礼,祭祀用的物品;小到太太,小姐,姨娘们的新衣,首饰,一样样,一桩桩,都是事,还得操心着女儿,儿子的身体,自然再无多余心情去应付二老爷。

所以这些天周姨娘与柳姨娘,本来相安无事的两人,开始有了些小摩擦。

事情其实很小,无非就是今儿二老爷本来应该歇在柳姨娘房里,周姨娘使个小计把二老爷请了来,这样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次数多了,柳姨娘自是心中有怨。

柳姨娘本名柳如眉,年芳十八,从小被卖入烟花巷柳之地。因容貌出色,被妈妈看中,教些个琴棋书画。年纪尚小,便作了清倌,唱个小曲,陪个小酒之类的,就为了有朝一日卖个好价钱。

要说这柳姨娘也有几分运道,刚刚及笄,便给扬州城官宦人家买走了,辗转几手,被送给了蒋宏生。

柳姨娘长得是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一声“二老爷”叫的是口吐莲花,千娇百媚。且这柳姨娘从小生长在**,对男人的心态摸得是一清二楚。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真真勾人眼魂。

正所谓食色性也,蒋宏生也不是那柳下惠转世,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柳姨娘得了蒋宏生,就好比饿狗叼住了一根肉骨头,哪里肯再轻易撒嘴。且这根骨头要卖相有卖相,有重量有重量。鸡鸭鱼肉也吃,绫罗绸缎也穿,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她一个风尘女子,放眼望世界,到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肉骨头?

本以为凭她的姿色手段,定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哪里料到蒋宏生在女色上极为自律,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只一妻一妾,即便是风情万种如柳姨娘之类,也只是浅尝即止,从不动情。

蒋宏生这人,平生只为一个女人魂牵梦绕,朝思暮想,以至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人便是顾玉珍。其它女人对他来说,便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恰逢这些时日,顾玉珍因着女儿生病的事总不给他好脸色看,又忙着过年诸事,蒋宏生无奈只得往两个姨娘房里去。既然不是心爱之人,去哪个姨娘房里也就没有什么分别,灯一灭,不管她是丑若无盐,还是貌美如仙,对蒋宏生来说只是泄欲工具,一完事就翻身睡去。

按例说守孝禁女色,一般寻常人家象征性的一两个月,若真有那孝顺的也只百天,哪里当真得守三年。蒋宏生忍了两个多月,也就开了禁。

这柳姨娘跟了蒋宏生后,一颗芳心便只在他身上。好不容易二太太忙着过年,没功夫侍候二老爷,偏偏让周姨娘截了糊,自是怨恨不已。

若这周姨娘截了糊低调些也就罢了,偏她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一张血盆大嘴到处嚷嚷,非得让府里人人都知道,男人只宠爱她一个。对柳氏更是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她没本事,拢不住男人的心。

这话辗转传到柳如眉耳中,只把她气得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鼻孔里哧了两声,出来的尽是冷气。明明是你周秀月使奸耍诈,如今却倒打一耙,让我成了蒋府的笑话,当我是软柿子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柳姨娘出身风尘,若没有一身本事,也不可能清清白白的给了蒋宏生,自是心中颇有经纬。她一不吵,二不闹,平静过日,只等待时机。

……

这日晚,蒋宏生到她屋里。柳姨娘早早备下了一桌酒菜,素着脸,松松的挽着发,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味道,殷勤地为蒋宏生布菜斟酒。

蒋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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