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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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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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瑶一听这话,心头不知为何,竟涌出无限的伤感来,当初祖父病倒在床时,也总对着她说这样的话。当下眼睛一红道:“祖母风采依旧,瑕不掩玉,若不嫌弃。请称呼我一声欣瑶。欣瑶拜见徐祖母。”

妇人脸上慢慢浮上笑意,喘一喘,方道:“好孩子……来……坐过来,让我瞧清楚些!”

欣瑶上前。坐在床边,笑而不语。

“长得真好。孩子,祖母将死之人,也不见你害怕,真真是个胆大的,翠玉轩有你,我很放心。孩子,谢谢你!”

欣瑶见其面色潮红,似有回光反照的模样,心口一紧。脸上笑却更盛了,轻道:“祖母慈眉善目,欣瑶观之可亲,哪里觉得害怕?翠玉轩有今天,不是我一人之力。全爷,福伯居功甚伟。祖母快些好起来,便能看到翠玉轩越来越好。”

徐锦心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咳了几声,欢喜道:“不用看,他的眼光,我向来放心。如今。我也能给地下的徐家人,有个交待了。”

欣瑶见她说话吃力,柔声道:“祖母身子虚,可不能多说话,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说。祖母听着。”

徐锦心眼中颇有赞赏之意,叹道:“好孩子,祖母今儿叫你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听听。他那几年过得怎么样。”

欣瑶也不急着回答,转过身问道:“小叔叔,祖母今儿的药可吃了?”

徐宏远红着眼忙道:“还没有,刚端来,正热着呢。”

欣瑶微微笑道:“递给我。祖母,良药苦口才能治病,来,咱们一边吃,一边听。”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怕他等不及了。”

欣瑶眼中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嗔笑道:“祖父耐心及好,一时半会怕是等得了的,若是祖父知道您如此不爱惜自个的身子,着急见他,说不定啊,还要生您的气呢。”

徐宏远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把药递给欣瑶。

欣瑶接过药,试了试温度,一口一口慢慢喂到老太太嘴里,轻声道:“当年啊,祖父病时,我也是这样哄他吃药。祖父很听话,每次都乖乖把药吃了。吃完了,才把我一通埋怨,还嫌这嫌那的。我啊,向来左耳进右耳出。”

徐锦心眼中含泪道:“他打小就最怕吃药,嫌苦,有病宁可自己扛着。”

欣瑶嘟了嘟嘴道:“还是祖母知他。要我说,他就是个犟老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总是一意孤行,不把自个身子当回事。您若见着他,可得好好说说。病了那几个月,害我明里,暗里掉了多少眼泪。”

徐锦心抚着胸口,虚弱一笑道:“好孩子,回头,我帮你骂他。”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对,屏气凝神的看着床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欣瑶缓缓又道:“祖父平日最爱做的事,一是看书,二是在园子散步,最爱庭前那几株梅花,怎么看都看不够。有一日,我调皮,想把那梅花摘下来,酿成梅花酒给祖父喝,偏被他发现,气得他三天没理我。我知道,那花是祖母最爱,旁人看得,动不得,可也不能气三天啊,最多一天也就够了,祖母,你评评理,可有这样小气的人?”

老太太眼泪滚滚而落,张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欣瑶不等老太太回答,自顾自说道:“他老人家最好吃,一有好吃的,便挪不动步。偏我身边有个丫头,做出来的菜,堪称一绝,祖父为着吃,不知道输给我多少好东西。祖母,你可知道,与祖父一道吃饭,有三字秘诀‘快,准,狠’,说的是下手要快,下筷要准,心要狠,你若不照着这三字秘诀吃饭,别说菜,连汤也喝不着。

他还特别喜欢教训人,整天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宅子里的人都怕他,偏偏我不怕。他说东,我非往西,他说北,我非往南,常常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说什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我这般聪明伶俐,乖巧讨喜的模样,哪里难养?

祖母,咱们同为女子,您可得帮咱们女子讨个公道……”

ps:

感谢蚂蚁妹子,坐等风来的打赏,啥也不说了,包子一定努力!

第二十回身后之事

蒋欣瑶絮絮叨叨,罗罗嗦嗦,把平日里蒋老太爷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绘声绘色的讲给徐老太太听,娓娓道来,暖人心肺,把老太太听得泪流满面。

徐宏生则在边上暗自抹泪。

“祖父从京城回来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那年中秋,他吟了首诗‘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我就说‘这诗,过于悲伤,得罚酒’结果,酒没喝,送了我块石头。就是这块石头,让我上了贼船。”

蒋欣瑶展颜苦苦一笑。

“祖母啊,祖父他属狐狸的,忒狡猾,我只能甘拜下风。我们还说好,每年中秋,他都要送我一件宝贝,如今他走了四年,欠我四件宝贝,我可都记着呢。

祖父弥留之际,嘱咐我三件事,您都知道了吧,三件事就三件事吧,偏他还得让我发誓‘若有违今日之约,祖父便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油煎,火烤之苦,永世不得超生’,狠啊,祖母,他太狠了,他把我逼到了绝路。

祖母,回头您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记恨他一辈子,休想我再做好吃的给他。用谁发毒誓不好,非用自个的。”

徐老太太泣不成声,蒋欣瑶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拭去了眼泪,笑道:“我知道我受了不少委屈,可也气了他很多回,算是打平了,祖母,可别为我哭坏了身子,祖父他看到了,指不定把我骂成什么样呢!”

徐老太太破泣而笑,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真真会哄人,好孩子,你放心,见着他,我替你出气。”

“多谢祖母为我作主。您累了,歇着吧,回头我再来看您。”

徐老太太一把抓住欣瑶的手,喘道:“孩子。再坐一会,祖母有几句话要说。”

欣瑶看着老太太脸色,心道不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徐宏生,见后者点点头,叹道:“祖母请说。”

“阿远,把匣子给我。孩子,谢谢那五年你不离不弃的陪着他,有你在他身边,他的日子过得极好。咱们祖孙俩头一回见面。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一匣子东西就当祖母一点心意,你打开看看,都是我旧年的东西,别嫌弃。”

欣瑶接过匣子。粗粗看了一眼,只觉得珠光宝器,绚烂夺目,忙道:“祖母,太贵重了,留着给小叔叔将来娶媳妇用吧。”

“他的,我早就给他了。这是我独独留给你的。孩子,一看到你,一听你说话,我就喜欢,我把你当嫡亲孙女看,祖母给孙女留点压箱底的东西总可以吧。祖母将死的人了,等不到你披霞戴冠,你怎舍得下心拒绝?”

欣瑶叹道:“欣瑶多谢祖母,现在我总算知道了,您跟祖父啊。果真是夫妻,一样的霸道。”

“这话,你可说对了,祖母爱听。阿远,过来,跪下。”

徐宏远擦了眼泪,上前一步跪下“母亲有何吩咐?”

“你听着,有生之年,护着蒋家。”

徐宏远含泪道:“儿子遵命。”

“母亲很快要去找你父亲了,等不到你成家立业,母亲别的不求,只求你给徐家留个后。你性子弱,不懂经济事务,瑾珏阁的事,别插手,将来等孩子大了,再从欣瑶手上接过翠玉轩。你的婚事,务必让欣瑶帮你看看。”

徐宏远泪如下:“儿子遵命!”

“蒋全,你视他父,给他养老送终。”

“儿子遵命!”

“最后一件事,你一定不能忘,徐家的仇,你可以不报,害你父亲早逝的人,你替母亲报回去!”

徐宏远拜伏在地,高声道:“儿子遵命。”

徐老太太忽然一阵猛咳,却仍对着欣瑶道:“孩子,祖母还得霸道一回,翠玉轩交给你了,那是徐家几代人的心血,祖母只求你这一件事!”

床上的妇人奄奄一息,灼灼紧盯着欣瑶。

对着一个将死之人,欣瑶只得苦笑道:“祖母,放心,我既然已经接手,便不会弃之不顾。祖母再霸道几回,孙女也心甘情愿。”

徐老太太听罢心头松懈,一个支撑不住,便倒了过去。

欣瑶惊叫一声,一个身影快速闪过来,摸了摸老太太的鼻息,脉搏,沉声道:“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欣瑶让出身位,扶起徐宏远及边上跪着的蒋全,泣道:“老太太等这一日,怕是等了很久了,到了下面,有祖父陪着,你们尽可以放心。都出去吧,房里人多,浊气重,对病人不利。小叔叔,合葬的事,咱们还得商量一下,这会不是难过的时候。”

徐宏远红肿着双眼,点了点头,上前摸了摸母亲的手,定定的看了会,才转身出去。

……

此时,众人已经落座。

燕十六一改平日不羁的样子,正色道:“四小姐,容我引荐一下,这两位是我与阿远的好友,这位是杜天翔,这位是萧寒。天翔医术甚好,徐夫人的病,全亏得他。天翔,萧寒,这位就是我与你们说过的蒋家四小姐。”

蒋欣瑶起身,轻轻一福道:“见过两位公子,多谢两位公子帮衬徐家。”

杜天翔一身白衫,俊眉高挑道:“四小姐不必客气,我们与宏远情同手足,此时不出力,更待何时?”

欣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蒋全看了看里间,面色哀伤:“杜公子,我家小姐的病还有几天?”

“全叔,徐夫人的病,撑不了多少时辰!”

饶是蒋全心中早有准备,闻此言仍是如遭雷击。他愣愣的转过脸,眼中含泪道:“四小姐,这身后的事,你看……”

欣瑶知道蒋全心中的担忧,不答反问:“小叔叔有什么想法?”

徐宏远咬了咬牙,泣道:“父亲母亲分分合合相爱了一辈子,我想让母亲……只是不知道……”

欣瑶见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心头微叹,当下直言道:“小叔叔,你只管照着祖父的话去做。蒋家这边,我来想办法。大不了,旧计新用。只有一点,碑还得等老太太过世后才能立起来。”

“小姐,你是说……”

“全爷,无须多说,心里明白即可。京城的事,暂且放一放,你随小叔叔一起南下,送徐祖母最后一程。”

燕十六脸色微变,沉思道:“京里到苏州府,路途太远,天又热,怕不好办。”

欣瑶点点头,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有两个办法可以一试。一是在棺木外用三合土密封,在棺木内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二是棺木用檀木,檀木具说有驱虫防腐的效果。只是坚持不了多久,还需快马加鞭才行。”

欣瑶言毕,转过身,郑重的对着燕十六等三人深深一福。

“三位公子,我身在蒋家,处境尴尬,帮不上什么忙。小叔叔人单力薄,承失母之痛,怕行事不周,还请在座的各位,鼎力相助。”

燕十六起身道:“四小姐客气了。萧寒,你去找三合土和檀木棺木,天翔,这里,你看着。我去弄几匹好马来,全爷,备好路上的干粮,饮水,随时出发。”

蒋全想了想,正欲作答。坐在一旁久未说话的萧寒忽然出声道:“四小姐,三合土与檀木棺果真有用?你从哪里得知?”

杜天翔眼神似有若无的瞟向眼前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茶盅,一饮而尽。

欣瑶并未察觉,轻叹道:“祖父旧年给我的书中,好似提过,记不大清,有没有用,还真不好说。若萧公子有更好的办法,不防一试。”

萧寒面沉如水,如实道:“在下没有。如此就依小姐的吩咐行事。”

徐宏远一言不发,对着众人深深一拜,满脸的憔悴让人不忍再看。

欣瑶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轻轻拍了两拍,安慰道:“小叔叔,照顾好自个,别先把自个身子给拖跨了。许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徐宏远心头一悲,强撑着点了点头。

欣瑶想了想又道:“先派人去苏州府瑾珏阁通知福伯,那边的事他定会安排妥当。”

燕十六反应敏捷道:“这有何难?这事交于我便是。”

蒋欣瑶从袖中掏出一封已经封口的信,递给燕十六,道:“燕公子,请把这封信带给福伯,他一看便知。”

燕十六扬了扬眉毛:“四小姐真当是心细如发,行了,咱们各自行事吧。”

话音未落,只见微云神色慌张的跑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周姨娘在瑾珏阁门口闹事,定要见二太太与小姐一面,再不回去,怕钱掌柜就挡不住了。”

蒋欣瑶脸色一顿,忙道:“小叔叔,诸位公子,欣瑶先行一步,失礼了。”说罢,顾不得行礼,欲转身就走,却被一双大手拦住了去路。

“四小姐且慢,这时回去怕已来不及,不如我先行一步,帮四小姐挡上一挡。”

燕十六冷笑连连,肃声道:“还真有那胆子包天的,敢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也不怕爷我秋后算帐。萧寒,你只管拦下,出了事我顶着。”

蒋欣瑶眼含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燕十六,盈盈而出。

众人来不及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徐宏生强忍悲痛,与蒋全一道,守在母亲房里。

第二十一回谁的好戏?

回头再说周姨娘,孙婆子俩人,兴冲冲坐着车出了门,才发现瑾珏阁是南是北都分不清,找人问了半天,才问出了方位。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瑾珏阁铺门外,谁知瑾珏阁铺门大关,这让周姨娘,孙婆子有了一种捉奸在床的兴奋感。好好的铺子,大白天的,不打开门来做生意,要说这里头没鬼,周姨娘如何会信。

孙婆子一通乱敲,半天,才见一四十多的中年白面男子出来。来人自称钱掌柜,说今日有贵客,正在楼上挑货,二位想买东西,不防明日再来。

孙婆子啐了一口浓痰,破口大骂道:“什么贵客?我们家太太才是贵客,青天白日的,不开门做生意,难不成有什么苟且之事,打量着别人是傻子。”

钱掌柜知道来人不善,高声回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瑾珏阁虽小,却也有店规,凡贵客在二楼挑货,其余人者,一概恕不接待。这位妇人嘴下积德,铺子开得光明正大,童叟无欺,哪来的苟且之事?”

孙婆子大声骂道:“呸,好个光明正大,光明正大怎么不让我们家太太进去?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什么贵客,不就是我们府里的二太太吗,都是一家人,怎的就不能一起进去?难不成,你是瞧我们太太银子没带够?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家太太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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