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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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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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她从前的那张脸就生得十分美丽,如今这具的面容因是血亲的关系,与她从前的容貌其实有七分相似的,但秉承了名盛天下的月姬血脉,她如今又比从前更胜过三分。举手投足间天然流露出的那份风情与娇媚,更令她极具迷人的韵味。

倘若不是先前刻意藏拙。韩王定会注意到她的。

可这样的她,他竟还要说丑?难道……

颜筝心念微动,右手轻轻攀上他左侧的脸颊,“你既说要娶我,可是你看,我不只不知道你的名字,连你长什么样我都没有见过呢。”

她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试探着想要揭开那枚精致绝伦的黄金面具。

元湛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顺着他冰冷的面颊滑落,然后捂在了他胸口,他低声说道,“我有些不得不需要的原因,不得不要终年带着这面具,不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貌,也不是我不想对你说我的名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微微轻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筝筝,你再等一等,不会太久的。”

颜筝目光涌动,心里更多了几分疑惑。

然而她一向都懂得分寸,也并不愿意强人所难,是以便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说道,“若是将来我也喜欢上你,你看,也绝不是因为你生得好看,或者特别英武。”

元湛朗声笑起,轻揉着她头发说道,“方才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晓得你只说了一半,现下我有些重要的事必须要立刻去处理,事情有些棘手,或许会到很晚。”

他接着说道,“所以,那剩下的一半,你有足够的时间仔细想想,等我回来了再跟我说。”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倒好像他也将住在这里,就此与颜筝同住一室。

颜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纠结了半晌,终于咬了咬唇说道,“有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的,方才你还答应我要慢慢相处,所以……若是你回来时,我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那还烦请你移步离开。”

她急急补充,“刚才进来时,我看到这院落里有好多空置的屋子的。”

她话音未落,便听头顶几声竭力压抑的低笑,“有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到底哪些事是一时半会急不来的?你这脑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颜筝垂下头去,低地不能够再低,倘若这里有个地洞,她相信自己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

好在元湛急着要出去处理事务,并不曾过多盘桓调笑她,他脚步轻快地离去,剩她一个人红着脸在寝居里无地自容,门外树叶飘摇,似也在笑她一般。

☆、059 大事

059。

元湛出去没一会,便有个长相清俊的小厮捧了个食盒进来,态度恭敬地将饭菜置于桌几上。

颜筝见他礼数周全,做事又利索仔细,但却不开口说话,便晓得他就是素来服侍云大人的那个哑子全福,她想到全福能听得懂唇语,便笑望着他,缓慢而清晰地说了声,“多谢你。”

全福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他从袖口里取出张早就备好了的纸条,摊开来,上面赫然写着,“爷叮嘱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跟小的说。”

颜筝心念一动,望了眼这寡淡到乏味的屋子,想了想说道,“这屋子太过冷清,连个摆设都无,我想要找些东西来好好妆扮一下,稍会我写个单子,若是不麻烦的话,能否请你替我将单子上的东西寻了来?”

鉴赏与布置,是皇城每个待字闺中的贵女都要学的本事,眼光和品位的不同便是富与贵之间的区别。

前世她出生在锦绣膏粱,后来又掌管着帝宫库房,这世间的宝物不知道见过凡几,布置一间卧室,不过信手拈来。

似是早先云大人临走时已经有过交代,全福听了这话并没有见为难和惊讶,却连连笑着点头,示意他一定会将事办好。

果然,傍晚刚至,全福便令人将颜筝单子上写下的东西一件不少地搬了进来,羊脂白玉做的净瓶、沉香木刻的插座屏风、一丈高的红珊瑚树、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湘色滚了金边的刻花云锦缎帷幔、雨过天青色绢绫纱帐,以及各色用具,皆齐齐整整地搬进了正堂。

全福拿出早有准备的纸笺张开,满面笑意地指了指上头的字,“姑娘点算一下,若有不满意的。跟小的说,小的可再去库房寻。”

颜筝将这些物件看了一遍,倒是对全福刮目相看起来,她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惊叹和赞许,“你寻来的东西很合我的心意,就这样便好,不必再麻烦了。”

其实她在单子上不过列出物件的名称,譬如净瓶一对、插屏一座,并不曾写清质地和品级。这主要是由于她对云大人的家底不甚了解,虽他将话说得满,但倘若她写出来的东西十件里倒有七八件他没有。岂不是有些难堪?

写得笼统些,也不过是给全福方便。

谁料到全福取来的东西,竟皆是上品的材质,光这对极品羊脂白玉做的净瓶,就价值万金。更别提万年沉香木制的插屏了,就连那些帐子帷幔,也都是万金难求的稀罕物件。

她赞叹,不只是因为全福的眼光出乎她意料,更因为云大人的家底丰厚令她咋舌。

颜筝想,倘若不是她身上还有未了的心愿。不得不要重返皇城,她就此留下来,果真嫁给云大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和元忻相比,这个男人多了份决断和果毅,对她也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她给予回应,他必更炽烈热情。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琴瑟和鸣。你侬我侬。

至于他的命运……

史书上的那些记载,以她亲身所历看来,其实很有些出入,但成功者所能改写的,也不过是那部分微小的细节,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前,任谁都无法改变总体的趋势。

就像上回她拿出治瘟的方子,令鹿城上万口百姓获救,看起来虽然十分至伟,但其实也不过只是早几日解了他们的痛楚罢了,真正挽救到的生命有限,载入史册时,也就是数字的区别而已,于大局,其实并未有所偏离。

所以她相信,她虽然是这个时空的变数,但她的力量太过微弱,根本没有办法左右时局,韩王是一定会反的,不论是因为贪恋莲姬的美色,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因为他早受够了永帝无时不刻的压迫和监视,或者是别的这样那样的理由,总之,韩王一定会反,而若一切仍如同前世,那么北府军和紫骑恐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颜筝晓得,她无力改变些什么,但如果只是救云大人一个,她却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做到。

他家底丰厚,这屋子里的东西只要取走一两件,就足够在山清水秀的某个地方安家乐业,他若是喜欢耕田,她其实也愿意学会织布,安逸快乐地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其实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

然而,梦想,终究只不过是梦想而已。

颜筝叹了口气,收回遐思,转身见全福仍然恭敬地侍立一旁,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这些东西不轻,不如你帮我一起?”

全福便听着她指挥,将正堂里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摆放好,连床幔和帐子都帮着换好了。

等忙完,屋子里焕然一新,简直换了一个模样,从先前冰冷孤寂的一座空屋,变得温馨又雅致,她推开窗,抬眼看到外头的天色已沉,西天爬起红霞般的云彩,约莫已过酉时。

她心里还惦记着云大人离开时的戏语,想着是不是该趁着他人未归来就赶紧将门窗锁上,熄了灯,佯装自己早已经入睡。

她这样想着,全福咿咿呀呀地说了两句,从袖口掏出个纸条来,“时辰不早了,小厨房该做好了晚膳,姑娘在此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他躬了一身,便动作迅捷地退了下去,过了小半刻果然提了个食篮将晚膳送了过来,仍旧掏出一张纸,“姑娘用完就将食盒放在堂上,耳房存了热水,姑娘可自个取了用,若是有事吩咐,请姑娘尽管摇铃,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颜筝见他纸条掏得流利,这些话竟都是事先写好了的,不由有些惊叹,随即又想到,云大人这般挑剔,能在他这院里伺候左右的,该都是绝顶机灵的人,全福虽是个哑子,但论心思和处事,却一点也不比旁人差。

她点了点头说道,“嗯,多谢你了,全福。”

全福冲她笑笑,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张纸片来,“爷去了墨城,许是公务有些棘手,拖人带话过来说,这几日恐都不能回了,他请姑娘安心在怀玉阁里住着,这里清静,亦留了保护您的人,很安全。”

他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

颜筝对着满桌的珍馐有着片刻的恍惚。

先时,她有些害怕云大人回来得早,不晓得该怎样与他接触,甚至还矫情地想过,要趁着他没有回来赶紧将门窗琐实的,可这会听说他公务繁忙,这几日都不能回来了,心里竟又有些隐隐的郁闷。

因着心里这种古怪的情绪,满桌的精致饭食看起来虽香,可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她勉强用了几口,便将食盒放到了正堂的桌几上,晓得全福过会就要来收走的,便也没有摇铃。略用清水梳洗过后,她从包袱里取了件干净的衣裳换上,便合衣躺在了新换过被褥铺面的榻上,吹熄了灯烛,但辗转发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便索性又点了灯,睁着眼睛望着新换的帐幔顶上发呆。

蓦然,她忽得从榻上惊起,口中念道,“墨城……”

颜筝想起来了,永德十三年的夏月,在北府与平王藩地接壤相邻的墨城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夏朝到永德年间,其实只剩下四位藩王了。

东南的临王和西南的宣王都是永帝的皇叔,与恒帝是亲兄弟,到永德十三年时,算得上垂垂老朽,子孙皆不成器,一心只靠着藩地的税银过享乐的生活,并无什么雄图大略。

西北的平王说是永帝的堂兄弟,但其实隔了好几层血脉,因夏朝有一等不成文的规矩,藩王只能世袭三代,到第四代就要削爵一等收回部分藩地,这其实是变相地将那些散出去的土地都收回到帝王手中,好再分给嫡脉的子孙,否则天家血脉那么多,夏朝的土地却就这么大,帝王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这位平王恰好便是这尴尬的第三代藩王,等到他的世子袭爵时,按律便该削减一等,成为平郡王。亲王和郡王虽都是王爷,且只有一字之差,但封地和俸银却有天壤之别,差了不知凡几。

平王享受了亲王爵禄的好处,自然不愿意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将来过苦日子。

是以,和别的藩王不一样,这位王爷十分积极地参与和插手了皇城永帝三子的夺嫡之中,想要借着从龙之功,再搏一份世勋。

永帝曾立过姜皇后所出的嫡子为储君,但皇储先天不足,勉强靠着汤药支撑到去岁,还是抵不过生死伦常,一命呜呼去了。

储君的位子空缺,永帝剩下的儿子便都起了心思。

洛王为皇贵妃所出,母家是镇国公闵氏,在这些皇子间除了原先的储君外,就数他出身最高贵。

景王的母妃是贤嫔燕氏,母家并不显达,他的母舅燕翀,只做到四品的侍郎,贤嫔的位份虽不高,但向来得宠,除了景王外,她还诞育了永帝唯一的公主安雅。

最后一位连王,生母不过是个美人,那那位美人早逝,连王自出生起就抱养在皇后宫中养大,说起来,算是姜皇后替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亦是储君的替代品。

这三位王爷中,明着来看,洛王和连王的实力不相上下,景王却略逊一筹。

西北平王揣测连王到底并非姜皇后嫡出,且有传闻姜皇后身子不济,恐怕熬不过明春,若是她一死,连王和姜氏一族并不齐心,恐怕难堪重任,是以,他便将宝押在了洛王身上。

☆、060 救援

060。

去岁,永帝因一场风寒,偏瘫了半面身子,自此缠绵病榻。

太医说,他年轻时刚猛过度,早就掏空了身子,迟早都有这一劫,如今虽靠着珍贵的药材吊着,但也不过两三年的寿。

朝臣便纷纷请立储君,洛王和连王的呼声各占一半,但永帝贪恋权势王位,将这些奏章全部压下不理。君王体弱,不知何时就要驾崩,但朝中却无储君继承,一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但没有定下储君,也意味着人人都还有机会。

是以,永帝的三个儿子各显其能,为了夏朝大统,争得你死我活。

前两月,永帝终于放出话来,要在十月初六他生辰日过后宣布储君的人选,三位王爷便晓得,生辰宴上若能搏父皇龙颜一笑,那便是最后的机会,是以,从前月起,便不断有负责猎奇的马车从皇城离开,去往夏朝各府州,搜集奇珍异宝。

颜筝还记得史册上是以何等华丽的辞藻来记载这次盛宴的,宁王在东岭山下挖出半人高的太岁,景王运来镜河百尺深水下躺着的佛头,但永帝精利,这些所谓神迹和祥瑞,虽能安天下人的心,令百姓群情激昂,但他心里,却最爱洛王进献的那把神弓九霄。

谁都说不清九霄的来历,千年之前,史书上就记载了它的名字。

民间有传言说,这张九霄弓箭,就是远古时后羿射日的那把,具有神力,威猛不可抵挡。不论这九霄神弓到底是何等出处,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它历史悠久,无比珍贵。

这把神弓一直供奉在墨城冶炼世家徐氏家族的祠堂里。从前朝起至今,已经数百年之久。

永帝还只是恒帝的二皇子时,他就曾到墨城向徐氏家主讨要过这把弓,徐氏家主以祖宗传家之物不敢擅动,拒绝了他。

当时的徐家负责给夏国制造奇兵锐器,替夏朝将士打造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在恒帝面前,十分有分量,并且,毕竟是人家供在宗祠里祖宗牌位前的东西。他也不好巧取豪夺,怕恒帝责罚。

后来,他弑兄杀父。登上了夏朝君王的宝座,忙着要安抚人心,又忙着江山社稷,倒将这桩少年时的事给忘了个干净。

洛王在他生辰宴上,将这柄九霄神弓献出。算是圆了他年少时的一个梦。

至于洛王是怎样取得这枚弓箭的,当时洛王的回答是,“徐氏家主自愿献上。”

永帝心里如同明镜,他知道徐氏家主当年拒绝了他,今日也一定会拒绝洛王,这神弓的来历一定不那么光彩。不过他既得了心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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