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宫燕- 第114部分

赵腾曾大概地跟他透露过下一个计划的内容，他想知道赵腾现在是否还打算按照原先定的计划走。

但无论赵腾是否按照原定的计划走，郭茂都知道自己和他现在的处境皆非常的危险。

而且郭茂的处境比他更危险。

成王败寇也许就在这下一个计划中见分晓了。

郭茂忽然没来由地害怕，要扶着椅子才能勉强站稳。

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悲凉，不由自主地深叹了一口气。

…………………

太子赵聿梁回到东宫时天色早已经暗了。

太子妃坐在加了软垫的椅子上等他。

灯光照射在太子妃的脸上，越发显得她温柔贤淑。

自从怀孕之后她看起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美。

太子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竟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她在这里等他，他却去会别的女子。

太子的心里有些乱，本想直接回卧室去的，但终归还是不忍心，遂轻步朝太子妃走去。

听得声音，太子妃立即抬起头来。

“你回来啦？”太子妃说，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太子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说：“嗯，你怎么不回房里歇着？”

“我想等等你。”太子妃说，目光紧盯着他的脸看。

当看向他的唇部时她的目光定住了，然后，她的表情微微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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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重回东宫

不需要太子说，太子妃也知道太子方才与人亲吻过了，而且她知道对方是谁。

太子妃并没有觉得难过，准确来说她反而隐隐感到欣慰。

只有那个女孩才能满足得了太子感情上的需要，这一点太子妃早就明白了。

在嫁给太子之前太子妃的母亲就曾跟她仔细地嘱咐过：太子殿下不会只有一位娘子，因此你从一开始就不要抱着与谁谁谁争宠的念头，这是你应该有的涵养，也是保持你的尊贵和体面的最佳方法。孩子，相信我，只要你始终平静地做你自己，我相信，以你的性情，你不与任何人争也一样可以让太子殿下喜欢上你。

太子妃的母亲出身名门，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在太子妃出嫁前她将她毕生积累的为人处世的经验都传授给了她。

太子妃当时年纪尚轻，虽然对于母亲所持的观点也不完全赞同，但知道长辈这般说教也是为了她好，所以都一一地记了下来。

这些年里，太子妃经历的事逐渐多了起来，人也渐渐地成熟起来了，才发觉母亲当年跟她说的话是大有道理的。

她也多亏了母亲当年的说教才得以在一次次的考验中始终以成熟、体面的方式来应对。

她很感激她的母亲，如果不是母亲当年的那番话，她也许不会被册封为太子妃，也许不会像现在这般拥有平和、开阔的心境。

所以，对于太子迷恋闻莹愫这件事她是看得很开的。

太子妃目不转睛地看了太子一会儿，微笑道：“殿下，妾最近常常忍不住想起闻姑娘来，觉得那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子，妾身最近正觉无聊，可否让她来东宫陪陪妾？”

显然，太子妃看出他们的端倪来了。

太子略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随即道：“你真的希望她来吗？”

“当然，她在东宫时妾与她有过几次简短的交谈，妾觉得她是位很有思想也很有趣的女孩子，所以有心想和她交个朋友。再者，她以后也是要嫁给你的，妾早点与她熟稔日后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些。”

太子定定地望着太子妃，良久之后叹气道：“怡静，我有愧于你。”

这是自太子妃嫁给太子之后太子首次叫她的名字，太子妃不禁湿润了眼眶，她用手轻轻地擦了擦眼睛，道：“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是太子，不可能只有一位娘子，妾已经得到你太多的关爱，不应再有更多的奢求了。”

太子又叹了一口气，道：“怡静，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很特别，只要她出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日后，假如我和她处得很密，你会很伤心吗？”

谁会不伤心呢？

不过太子妃很快就笑着摇了摇头，说：“只要殿下开心，妾就会开心。”

太子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将她揽进了怀中。

一天后，闻莹愫收到了太子由宫泽哲转交的信。

太子在信里邀请她到东宫来陪陪太子妃，并表示只要她愿意，可在东宫里小住一段时间，届时他会专门安排个小院子给她住。

闻莹愫看完信后不自觉地犹豫起来。

自己在这个时候去东宫真的好吗？太子妃真的同意她去吗？

尽管有些犹豫，可想去的心理最终还是战胜了不去的心理，于是她去跟宫泽哲和袁氏请示。

袁氏一听就摇头了，拉着闻莹愫的手郑重道：“愫儿，不是义母不让你去，而是你这个时候去确实不是很合适。我听说太子殿下平日里极少去他的那几位娘子那里过夜，这事日积月累的自然就会引起他的娘子们的不满，而你在这个时候去，又是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万一……”

有些话她就不便讲明了，她知道闻莹愫懂。

宫泽哲则不以为然地说：“你多虑啦，太子即便再喜欢愫儿也会顾忌愫儿的名声的，况且他们两个也不是随便的人。愫儿若是拒绝了太子妃的邀请反而是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呢。”

袁氏立即回应道：“你们男人倒是说得轻松，但是女人不一样，女人的名声大过天。”

宫泽哲又笑了，道：“她不过是去陪陪太子妃而已，你怎么就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了呢？”

闻莹愫便赶忙圆场道：“义父义母都不要争了，孩儿考虑过了，孩儿想去。”

只要能见得着太子，就算会没了名声她也要去。

袁氏转过头来看着闻莹愫，良久之后才缓缓道：“好吧，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不过去到那边还是要注意着点，省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闻莹愫重重点头道：“孩儿省得。”

次日，清晨，闻莹愫在房间里忙碌着。

昨晚她就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了，可今天当她穿上昨天准备好的衣服时又觉得不够漂亮，于是又换了一套、两套、三套……直到第五套时才感满意。

然后她让腊梅帮她梳头，并在发髻上插上了太子赠送给她的梅花宝石发簪。

但是在临出门前她还是将那个发髻换了，换成自己买的蓝宝石发簪，再配上一朵小朵的粉色绢花。

在去往东宫的路上时闻莹愫的心一直跳得很快。

这个时间段太子应该不在东宫里面。

那么，迎接她的想必就是太子妃了。

虽然她也知道太子妃为人亲善，可一想到自己私下里和太子之间的种种亲密，就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太子妃。

闻莹愫才踏进东宫的大门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迎接她的太子妃，她忙朝她屈身行礼。

太子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此时正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腰，目光温和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闻莹愫。

待闻莹愫走近，太子妃目光认真地端详了闻莹愫片刻，然后难掩满心的赞叹道：“闻姑娘又比几个月前漂亮、成熟多了。”

闻莹愫听了不禁脸上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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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聊得来

“太子妃才真的是比几个月前好看了呢。”闻莹愫说，不知怎么的，她看见太子妃就觉得亲切，所以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太子妃。

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亲自到垂花门来迎接她，可见她对她的重视，闻莹愫觉得没几个人能做到太子妃这般的，心里便不禁一暖。

“你用过早膳了吗？”太子妃边走边问，语气十分的亲切。

“用过了，你呢？”闻莹愫也笑着问。

两人才刚见面，彼此感觉还是有几分生疏，所以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拿这些日常的事情来寒暄了。

“我一早起来就吃过了，来，我刚泡了菊花茶，是用万青泉的泉水泡的，味道不错，你来尝尝。”太子妃指着屋内桌子上的茶对闻莹愫说。

闻莹愫远远地便闻到了那茶香。

“嗯，好香，我一定要好好地尝尝。”闻莹愫由衷道，一边扶着太子妃在椅子坐下。

这泉水泡的菊花茶果然比一般的水泡出来的口感要柔软一些、甘甜一些，闻莹愫连喝了两杯。

太子妃便笑着说：“那以后我让她们每日用泉水泡茶给你喝。”

闻莹愫忙说：“不必刻意。”

“没事，反正我们每日有派人去打泉水回来的。”

闻莹愫便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闻莹愫便想起那窝燕子来，可惜现在是冬天，它们已经南飞了。但闻莹愫还是想到那走廊下去看一看那个燕子窝，遂跟太子妃讲了自己的意愿。

太子妃忙说：“行啊，我陪你去。”

闻莹愫忙扶着她去。

站在走廊下，闻莹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燕子窝看，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太子妃没想到闻莹愫这么感性，心里也不由得一软，也望向那个燕子窝柔声道：“它们飞走的那天晚上殿下执意要送它们，所以一直站在走廊下等着。”

闻莹愫忽然想起去年秋天某晚她和太子一起目送那窝燕子离开的情景来，眼泪就流得更厉害了。

也就是在去年的那天晚上太子亲了她。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今年太子是一个人目送它们离开的还是和太子妃一起的呢？

闻莹愫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那天晚上你有和他一起目送它们离开么？”

太子妃笑答道：“我本想陪他一起目送它们离开的，无奈殿下说我怀着身孕不适合熬夜，所以非要我先去歇下。”

那么就是他一个送它们离开的了。那时那刻，他会不会想起去年那晚的情景来？

闻莹愫痴痴地想着，不知不觉就忘了周围的一切。

直到太子妃轻轻地叫她的名字时她才缓过神来，忙冲太子妃微微一笑。

她说过是来陪太子妃的，却好像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跟太子妃说一样，她为自己的表现深感惭愧。

既然来了，一定不能让太子妃失望才是，于是闻莹愫便主动说：“我听殿下说你最近觉得无聊，所以便来陪陪你。先前我与你接触不多，不太清楚你的兴趣爱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把这些都跟我说说？”

太子妃了然一笑道：“说起来奇怪，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兴趣爱好。”

“那就是对什么都有兴趣？”

“也算不上，如果非要找出一两项来的话那就是看书和发呆了。”太子妃笑着说，神情中忽然透出几分调皮来。

闻莹愫忙说：“我也喜欢看书和发呆，尤其是在看书的空隙发呆。”

“哎呀呀，我也是。”太子妃兴奋地握紧了闻莹愫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之后太子妃问闻莹愫最近在看什么书。

闻莹愫答道：“最近连续三天都在看《花蕊夫人》，反复地看，为她的身世唏嘘不已。”

此时的闻莹愫倒是可以平静地说起花蕊夫人来，但在这之前的那三天里她可是数次掩卷落泪的呢。

她可以想象花蕊夫人在丈夫孟昶被赵匡胤毒杀后委身于赵匡胤时虚与委蛇、忍辱求生的心情，又为她后来被赵光义一箭射死的悲惨命运而落泪。

太子妃听了也叹道：“是啊，身逢乱世，身世飘零，确实可怜，但她年轻时也曾得孟昶的万般宠爱，极尽尊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回到了书房中。

太子妃知道闻莹愫琴艺了得，遂请闻莹愫弹几曲。

闻莹愫也不推辞，为她弹奏了《汉宫秋月》、《菊花颂》和两首自己作的曲。

太子妃听了很喜欢，便又请闻莹愫再弹几首。

闻莹愫便又弹了《春江花月夜》和《长相思》。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中午，太子妃忙让人端上午膳来。

“午后我需要午休比较长的时间，闻姑娘也好好午休吧，届时如果你起来得早的话可以到书房来看看书。”太子妃嘱咐道。

闻莹愫点头，亲自扶太子妃进卧室去。

看着专属太子和太子妃的卧室，闻莹愫的心里顿时涌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她没敢多逗留，待太子妃躺下后就赶忙退了出去。

太子昨日便安排人将闻莹愫的客房收拾好了。

按理说这种家内事是应该由太子妃来张罗的，但太子前天已表态说要由自己安排，太子妃便不好插手了。

这是一间只有一房一园的小院子，坐落在东宫的西北角，造型别致，环境幽静。

闻莹愫一看就很喜欢。

进得房间，两名五官清秀的妙龄丫鬟立即上前来给她行礼。

闻莹愫见屋里书籍、茶、文房四宝、古琴等文人喜欢的东西一应俱全，墙上还挂了幅梅花图。

闻莹愫莞尔一笑。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躺下了。

她准备小睡一会儿就起来，然后去看看楚湘、文竹和宫文敏。她还计划着明天去见见魏成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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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初冬夜色

因为想着要见故友，所以闻莹愫才在床上小躺了一会便迫不及待地起来了，由腊梅服侍着简单梳洗过后便去了司馔部。

虽然过去了一年，司馔部里的人员还基本没变，不过就是没见楚湘的身影。

闻莹愫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文竹笑着出迎，一脸恭敬地请闻莹愫到一侧的座位坐下。

“你现在可是大小姐了，还亲自跑来这种地方，真是折煞我们了。”文竹一边说一边给闻莹愫倒茶。

看得出来，文竹很高兴。

闻莹愫忙说：“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我，你不必拘谨。”遂问起楚湘的情况来。

文竹倒茶的动作便停了一下，接着才说：“她嫁人了，上个月十八日出嫁。她离开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闻莹愫又惊讶又失落，忙问楚湘的丈夫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文竹道：“据说是同乡，读过几年书，自前年父母相继过世后他便放弃了科考，到镇上当了一个小官。”

“为何父母过世就要放弃科考？”闻莹愫问。

即便是要为父母守制，三年后也依然可以继续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