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花盛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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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花盛衰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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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日耳曼先生,”贡当松用化名称呼他的前上司,“你叫我赚了五百法斯(法郎)。
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想告诉你,那该死的男爵给我钱前,已到家里(警察局)去了解
过情况了。”
    “我很可能需要你,”佩拉德回答,“你看一下我的七号、十号和二十一号,我们
将使用这些人,而不会被别人发现,不管是警察总署还是警察局都不会发现。”
    贡当松重新回到一辆马车旁,德·纽沁根就在这辆车上等着佩拉德。
    “我是德·圣日耳曼先生。”这个南方人踮起脚尖凑近车门对男爵说。
    “那号(好),向切(上车)吧!”男爵回答,一边吩咐车子朝星形广场的凯旋门
驶去。
    “您去过警察局了,男爵先生?这可不好……您对局长先生说了些什么,局长又是
怎样回答的,我能知道一下吗?”佩拉德问。
    “怕(把)五倍(百)法郎交开(给)那个怪家伙贡汤(当)松之前,我很想基
(知)道他系不系(是不是)白赚介(这)笔钱……我只对警察局将(长)说,为了一
件微妙的系(事),我想雇佣一个在外国被叫作佩拉德的警察,还问他我系不系(是不
是)能完全信印(任)他。局将(长)回答我说,你系(是)个最精明最秦(诚)实的
银(人)。就说了介(这)些。”
    “既然已经把我的真名实姓透露给了男爵先生,男爵先生愿意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
情吗?……”
    男爵用他那可怕的波兰犹太人土话,絮絮叨叨地详细叙述他如何与艾丝苔相遇,马
车后边的保镖如何大叫起来,他到处寻找毫无收获,又讲到前一天晚上在他家发生的一
切,吕西安·德·鲁邦普雷情不自禁流露的微笑,比昂雄和几个公子哥儿相信这个年轻
人与那个不知名的女子经常来往。
    “请您听我说,男爵先生。您先付给我一万法郎,作为全部费用的预付金,因为这
对您来说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而您的生命便是财源,所以必须毫不马虎地为您找到这
个女子。啊!您现在是被卡住了!”
    “系(是)啊,我被卡居(住)了……”
    “如果要用更多的钱,我再告诉您,男爵。您只顾相信我好了。”佩拉德接着说,
“您可以相信,我并不是密探……一八○七年,我在安特卫普当警察局长。现在路易十
八死了。我可以告诉您,我领导他的反警察组织长达七年之久……所以,人们不跟我讨
价还价。男爵先生,您很明白,研究一个案子之前,不能开收买人心的估价单。请您放
心,我一定把事情办成。您不要以为随便给我一笔钱就能满足我的心意,我还要别的报
酬呢……”
    “不系(是)想要一个王国吧?……”男爵说。
    “对您来说,只是拔一根毛而已。”
    “那号(好)!”
    “您认识凯勒一家吗?”
    “很晓(熟)悉。”
    “弗朗索瓦·凯勒是德·贡德尔维尔伯爵的女婿。昨天晚上,德·贡德尔维尔伯爵
和他的女婿在您家吃晚饭。”
    “见贵(鬼),谁告诉你的……”男爵叫起来,“肯定系(是)乔治多罪(嘴)多
谢(舌)。”
    佩拉德笑起来。银行家注意到这一笑容,于是对他的仆人产生了莫名的怀疑。
    “我期望在警察局得到一个职位,贡德尔维尔伯爵完全能为我谋得这个位子。警察
局长将在四十八小时内收到一份设立这一职位的备忘录。”佩拉德继续说,“请您为我
要求一下这个位子,设法叫贡德尔维尔伯爵过问一下这件事,从中使点劲儿。我要给您
帮忙,您就以此感谢我吧。我只要您说一句话。如果您言不由衷,早晚您会诅咒自己出
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佩拉德说一不二……”
    “我向你保金(证)尽可能去盼(办)……”
    “如果对您的事,我也只是尽可能去办,那就不够了。”
    “那号(好),我将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这才是我所要求的,”佩拉德说,“坦诚相待是我们彼此可以赠送
的唯一有点儿新意的礼物。”
    “竭尽全力。”男爵重复说,“你要我怕(把)你送到哪里去?”
    “路易十六桥的尽头。”
    “喜(驶)向议院桥。”男爵对来到车门口的跟班吩咐说。
    “介(这)么说,我就能得到那个不基(知)名的女郎了……”男爵边走边自言自
语说。
 
    “真是奇怪!”佩拉德步行返回王宫市场时这样想。他在那里试图把一万法郎再增
加两倍,以便给莉迪作嫁妆。“我现在不得不研究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生活细节。他的一
个眼神就能迷住我的女儿,他也许就是那种‘钩魂眼’。”他自言自语说,用了一个臆
造的语汇。他和科朗坦常常用一些违反语言习惯的词汇对事物进行评论,然而这些词汇
却形象生动,鲜明有力。
    纽沁根男爵回到家里,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容光焕发,生机勃勃,显得兴高采
烈。他周围的人和他妻子见了,都感到非常惊奇。
    “还得当心我们的那些股东!”杜·蒂耶对拉斯蒂涅克说。
    这些人从歌剧院回来后,此刻正在苔尔菲娜·德·纽沁根的小客厅里喝茶。
    “系(是)啊,”男爵接过那位同行的笑话,微笑着说,“我现在有做心(生)意
的圆(欲)望了。”
    “这么说,你见到你的无名女郎了?”德·纽沁根夫人问。
    “莫(没)有。”他回答,“只系(是)有希望搅(找)到她。”
    “有这样爱自己妻子的吗?……”纽沁根夫人高声说。她感到有点儿醋意,或是装
作吃醋。
    “当你把她弄到手后,”杜·蒂耶对男爵说,“你要请我们跟她一起吃夜宵,因为
这个女子能使你变得如此青春焕发,我一定要好好端详她一番。”
    “她金(真)系(是)造物主的杰作。”老银行家回答。
    “他会让人家像耍弄孩子似地耍着玩呢!”拉斯蒂涅克凑近苔尔菲娜的耳边说。
    “甭管他!他赚的钱够多的,可以……”
    “可以拿出来一点儿,是不是?……”杜·蒂耶打断男爵夫人的话,说。
    纽沁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两条腿好像碍着他的事。
    “现在是让他偿付你新债的时候了。”拉斯蒂涅克在男爵夫人耳畔说。
    就在这时候,卡洛斯离开泰布街,满怀希望走来,要对欧罗巴进行最后一次叮嘱。
欧罗巴要在欺骗纽沁根男爵这出喜剧中扮演主角。吕西安将卡洛斯一直送到大街上。看
到这个半人半鬼的家伙如此巧妙的装扮,连自己也要听到他声音后才能辨认出来,他不
禁心慌意乱。
    “见鬼!你是从哪里找到一个比艾丝苔还要漂亮的女人的?”他问这个拉他下水的
人。
    “我的孩子,这在巴黎是找不到的。法国不出产这种容貌。”
    “你是说,你觉得我又飘飘然了……卡利皮若维纳斯女神还没有这么标致呢!为她
下地狱也心甘情愿啊……可是,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
    “她是伦敦最美的女郎。她喝金酒醉了,大发妒心,杀死了自己的情人。这个情人
本是个恶棍。这一死,伦敦警察倒是清闲了。把这个女人送到巴黎来待一阵子,好让人
们把这件事忘掉……这姑娘在良好的环境中长大,是个新教牧师的女儿,法语讲得跟她
的母语一样好。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她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别人对她说,如果
她讨你喜欢,她可以吞掉你几百万。但是你像老虎一样嫉妒。就叫她演艾丝苔的角色。
她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是,如果纽沁根对她比对艾丝苔还喜欢……”
    “啊!这是你要说的话……”卡洛斯叫起来,“昨天还叫你那么担惊受怕的事,今
天你倒唯恐办不成了!放心吧,这个头发金黄,皮肤雪白,长着一对蓝眼睛的姑娘,与
那个漂亮的犹太女郎正好相反。只有艾丝苔的眼睛才能使纽沁根这样的老朽动心。见鬼,
你总不能老藏着一个丑八怪呀!等这个娃娃演完了她的戏,我将派一个可靠的人陪同,
送她去罗马或马德里,让那些地方的人再去神魂颠倒吧!”
    “既然我们留她在这里时间不长,”吕西安说,“我回去了……”
    “去吧,我的孩子,尽情玩乐吧……明天你还有一天。我在这里等一个人,我派他
去打听德·纽沁根男爵家的事情了。”
    “谁呀?”
    “男爵随身男仆的情妇。因为不管怎样,必须随时了解敌人的动向。”
    午夜时分,艾丝苔的保镖帕卡尔在艺术桥上找到卡洛斯。这是巴黎可以互相说上几
句话而不被人听见的最合适的地方。谈话时,保镖望着一侧,他的主人望着另一侧。
    “今天早上男爵到警察局去了,约在四点到五点之间。”保镖说,今晚他吹嘘说能
找到那个在万塞纳森林见到的女人。有人向他许下了诺
    “有人在注意我们!”卡洛斯说,“可是,谁呢?……”
    “已经启用了商业警察鲁夏尔。”
    “简直开玩笑。”卡洛斯回答,“我们害怕的只有保安队和司法警察如果他们辩率
不动,我们就能动,我们!……”
    “还有一件事!”
    “什么?”
    “‘监狱之友’……昨天我见到拉普拉叶,……他杀了一家人,得了一万枚五法郎
的……金币。”
    “他会被抓住的。”雅克·柯兰说,“那是布歇街凶杀案。”
    “有什么命令?”帕卡尔问。他那毕恭毕敬的姿态就像一位元帅来路易十八面前听
取命令时的神情。
    “你每晚十点钟出发,”卡洛斯回答,“快速朝万塞纳森林走去,直到默东森林和
维尔达弗莱森林。如果有人窥探你,或跟踪你,你不必管他。要显得随和,谈笑风生,
甚至可以被收买。你要大谈鲁邦普雷怀着妒忌心,对夫人爱得发疯,特别是不愿计上流
社会的人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情妇……”
    “嘘!要带武器吗?……”
    “从来不带!”卡洛斯急速地说,“武器……有什么用?只会造成灾难。你在任何
情况下都不要使用你那保镖用的刀。既然到用我教过你的这一招打断最强壮的汉子的双
腿……既然能跟三个手持武器的警察搏斗,肯定能在他们抽出短刀前先撂倒他两个,那
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不是有长棍吗?……”
    “不错!”保镖说。
    被称为“老警卫”,“鬼精明”,“好心人”的帕卡尔两腿刚健,臂力过人,留着
意大利式的颊髯,艺术家的头发,坑道兵的胡子,面容苍白,像贡当松一样毫无表情,
奔放的热情隐藏在内心,行动举止犹如军乐队长,不会使人产生怀疑。从普瓦西或默伦
逃出来的人不会有他这种自鸣得意的庄重神态和对自己能力的信心。对苦役监狱的哈里
发拉施德来说,他便是贾尔法尔◎。他对卡洛斯表现出友好的钦佩,如同佩拉德对科朗
坦一样。他个子高大,极其瘦长,胸脯扁平,骨头上没有什么肉。两条长腿走路时步履
很稳重。迈出右腿之前,右眼早就以盗贼或密探特有的沉着而快速的眼神打量了外界情
形。左眼也仿效右眼的动作。走一步,看一眼!他于瘦,灵巧,随时准备应付一切情况。
雅克说,如果没有被称作“勇士液”◎的这个亲切的敌人,帕卡尔本应是一个完美的人,
他完全具有与社会作斗争的人的一切必不可少的才能。不过,主人还是说服了奴仆,叫
他不能因小失大,只准在晚上喝几盅。帕卡尔回到家里,有个但泽◎来的陶质大肚姑娘
◎缓缓地为他斟酒,他便将这琼浆玉液灌进肚里。    
  ◎贾尔法尔是哈里发拉施德忠诚的宰相(见阿拉伯故事集《一千零一夜》)。此处
哈里发拉施德指卡洛斯。
    ◎指烧酒。
    ◎但泽,即今波兰的格但斯克。
    ◎指酒壶。

 
    “一定留神注意。”帕卡尔说,一边向他称为“仟海神甫”的人告别,井戴上他那
顶饰有羽毛的华丽的帽子。
    就这样,像雅克·柯兰、佩拉德和科朗坦这些手腕强硬的人物,通过这些事件,从
自己的地盘出发,来到同一场合进行交锋,各自使出解数,为自己的情欲或利益而角逐。
这是他们之间一场可怕而不为人知的战斗,各自把才智、仇恨、愤怒、进退、诡计、投
入其间,调动最大限度的权势来使自己发迹。佩拉德有他的朋友科朗坦支持,人员安排
和手段使用都在秘密状态下进行,对他们来说是小事一桩。因此,历史对此并无记载,
如同很多革命的真正原因,历史也保持沉默一样。这场斗争的结果如下:
    德·纽沁根先生与佩拉德先生在香榭丽舍大街会面五天后的一个上午,一个五十岁
上下的男人,长着上流社会的生活赋予外交官的那种铅白面孔,身穿蓝色呢服,举止相
当风雅,几乎具有国务大臣的神态,从一辆华丽的双轮轻便马车上下来,将缰绳扔给他
的随从。他向仆人询问德·纽沁根男爵能否见客。那仆人正坐在宽敞的前厅中一条长凳
上。他站起来,恭敬地为他打开精致的玻璃门。
    “先生贵姓?……”仆人问道。
    “你告诉男爵先生,我从加布里埃尔大街来。”科朗坦回答,“如果有别人在场,
千万不要高声叫出这个名字,否则你会被扫地出门。”
    过了一分钟,仆人返回来,然后带着科朗坦穿过内室,领他来到男爵的书房。
    科朗坦用捉摸不透的目光望了一眼银行家。银行家也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他。然后,
两人以合手规范的礼仪互致问候。
    “男爵先生,”他说,“我代表佩拉德前来……”
    “号(好)啊。”男爵说着,走去将两扇门闩上。
    “德·鲁邦普雷先生的情妇住在泰布街,就在总检察长德·格朗维尔先生昔日的情
妇德·贝尔弗叶小姐过去住过的那套房子里。”
    “啊!离我介(这)么近!”男爵大叫起来,“金(真)系(是)好玩!”
    “您对这个天仙般的人儿爱得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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