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之路 (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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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 (第4卷)-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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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质说明为什么某几种放射衰变应该发生而却没有发生。我最后陷入困境,如同坠入夸克、反夸克、粲夸克、新夸克和小夸克的五里云雾之中。
  某个爱打趣的人在行政中心来访者接待处办公桌上放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见到你就心醉神迷。”②
  【① J子(J),又称J粒子(J particle),由粲夸克和反粲夸克组成的一类介子。发现者是美籍华人丁肇中,因为他的姓氏。丁”和英文字母“J”字形相似,故命名为“J子”。】
  【② 这句话的原文是“Charmed to meet you.”其中Charmed是双关语,因此这个句子另有一个牵强附会的意思:“(我)见到你就变成粲粒子。”】
  “这是开玩笑吧,”阿曼达迟疑地说。
  “除了开开玩笑,可能再也没有什么噱头了,”我说。
  德雷尼似乎一本正经地对待每一句话,她压根儿不笑,“有些技术员认为这挺有趣。我可不敢恭维。”
  我们没完没了地修改就要进行的治疗方案。我甚为乐观,为
  写那本书做好札记:用放射学方法治疗癌症的首要问题是,强辐射不仅杀死癌细胞,它也辐照周围健康的组织。但是在70年代中期,癌症研究人员发现了一种更有发展前途的工具:逊原子微粒的定向射束,这种射束可以有选择地把焦点限制在肿瘤的组织上。
  德雷尼比阿曼达小大约二十岁;因为年轻,她似乎从卖弄学问得到心理上反常的满足,“小规模分裂原子核——”
  “小规模?”阿曼达茫然说道。
  “比核裂变式原子弹小。原子核的大量内聚力像奇迹_样嬗变为物质。”
  “像奇迹一样?”阿曼达说。我站在台球橡皮边容易击球的地方抬头望着她,我正在设法在绿丝绒上击球人袋。我们三人正在新墨西哥粒子物理诊所娱乐室增建的台球房里轮流打球。
  “呃,”德雷尼说,她演讲的节律打破了,“物理学的简略表达方式。”
  “现实的简略表达方式,”我说,这一回盯着球杆而没有抬起头来,“奇迹的性质与粲完全相同。”
  阿曼达抿着嘴笑了笑:“这正是我要知道的一切。”
  与我的病例相关的奇迹就是原子胶,即介子,是裂变形成的粒子之一。更为特殊的是,我的奇迹是带阴电荷的耳介子,属于介子的次等级。电磁场可以将丌介子聚焦为一种可控射束,将射柬射向特定的靶——我。
  “物理学没有奇迹,”德雷尼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用错了字眼。”
  我没有打中。轻轻一击,主球轻轻地滚进角落网袋里,没击中十一号球。我已经意外地为阿曼达摆开了一个好形势。
  她审视了台面,露出笑容,“可别情急心躁。①”
  【① 原文Don’t e unglued.在这里是个双关语:字面意思是“别脱胶”;用作美国俚语,意思是“别情急心躁。”】
  “那很好,”我说。由于耳介子独特的性质,原子胶确实会脱开。当丌介子碰撞并被另一个原子核捕获的时候,它们重新转变为纯粹的能量;这是一种微小的核爆炸。
  阿曼达也没有打中。德雷尼甚为得意,嘴角轻轻翘了起来。她俯身在台面上,双手十分稳定,“成倍增加丌介子,成倍增加靶核,你就引发一次受控的聚合性爆炸,释放出比进入的兀介子射束更大得多的能量。哈!”
  她把十一和十二号球打入网袋,继而连续得分打完全局。阿曼达和我互相瞥了一眼,“把球搁到台子上摆好,”德雷尼说。
  “轮到你了,”阿曼达对我说。
  在我的病例里,新墨西哥粒子物理诊所医疗系统将把一束定向兀介子射束射入我的难治愈的前列腺。假如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截击我的癌细胞原子核的,C介子经过一系列原子闪光以后将重新转变为能量。因为癌细胞比较敏感,组织损伤很有限,仅仅局限于我的致癌小肿瘤。
  想到自己是个微型核战场,内心倒是感到甚为奇妙。想到自己是个新的斯塔格橄榄球场或者橡树岭①,心里不禁感到好笑。
  【① 橡树岭:美国市镇,原子能研究中心。】
  想不到德雷尼是个最卓越的台球老手。她一心一意要取胜,真的每局都赢了。我暗自把这件事看作一个积极的好兆头。
  “时间到了,”阿曼达说。
  “你用不着那样讲话,好像要带一个死刑犯去坐电椅似的。”我把白色医疗罩衫结好,穿上拖鞋。 “对不起。你担心吗?” “只要德雷尼把我看作她争取诺贝尔奖的一个组成部分,我就无所牵挂了。”
  “她挺好的。”她的声音在这个无菌的、砌瓷砖的房间里显得太空洞了。我们一起步入走廊。
  “我呀,正在千方百计争取赢得卡灵加奖呢,”我说。
  阿曼达摇摇头。浓密的头发在她面前飘拂着,“只要我的病人能有良好的预后,我就心满意足了。”门里面,德雷尼和两个技术员带着轮床等待着我。
  那场合令人尴尬之至,我顾不得有失尊严,赤条条趴在条凳状平台上,覆盖着一块布,张开屁股对着医疗系统。一个陶瓷靶管被紧紧夹着,打开一个单独的通道,穿进我的肛门,直达前列腺。监控设备和屏蔽棚把我关闭起来。我觉得浑身又热又不舒服。阿曼达已经给我注射了好几种化学药剂,它们的名称我并不全懂。眼下我头昏眼花,浑身不舒服,也不知道哪里最难受。
  “祝你好运,”阿曼达说过,“医疗过程挺快的,你都还没有觉察到,治疗就完成了。”当时我感到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胁腹。
  我想我听到电气设备定相的呜呜声。我能清楚意识到我的脑子什么也不想,等待着治疗时间的结束;我甚至能够想起几十亿电子伏特就要通过特定路线把丌介子束射入我的屁眼。我听见无法分辨的声音;也许是一个巨大的金属门嘎嘎吱吱磨擦着关上了。
  我的大脑在化学河流里随波逐流漂荡;我等待着发生什么事。
  我想我听见机制滚珠轴承咔嗒咔嗒响着纷纷滚下一个斜槽;不,是粒子以每秒三十万千米的速度呼啸着通过巨大的弯曲磁体进入医疗系统,穿过那一系列可调节的滤波器像闪电一样向我飞驰而来,临近的时候慢下来,慢下来,失去能量,然后通过最后的管子,进入我的身体。在体内……
  R介子在内部原子海洋里航行一段相对有限的时间。其后由一个栖息的景观变成两个栖息。丌介子迅猛冲向靶核。在某一个点上,兀介子不再是丌介子;暂时以物质形式存在的介子重新嬗变成为能量。能量闪光、扩大,扩大,渐渐消失。其它爆炸在引发更大散布面的散布面空间里连续起爆。
  黑暗与亮光交替出现。
  亮光聚合成为一个球体,结实,炽热,在黑暗中熊熊燃烧。球体被刺穿,不知怎的受到打击,它开始塌陷进去。它的内部温度爬升到临界限度。达六六亿度的时候,碳核聚变形成较重的元素。可裂变物质消耗殆尽的时候,球体进一步塌陷,温度又一次升高,又一次形成较重的元素,较重的元素反过来被消耗掉。这一循环过程不断重复着,直到核炉冶炼出铁元素。再也不能引发进一步的核反应了;核心之火熄灭了。没有聚变反应的外部平衡,球体引发最终的塌陷。热能达到一千亿度。每一次可以想象的核反应都圆满完成了。
  球体在最后骤发的灾变中爆炸。它的能量闪射出火光,渐渐消失,被匀寂状态所吞食。它所耗费的时间绝不大于阳光到达并照亮地球所耗费的时间。
  “你感觉怎么样?”阿曼达探身到我的视域里;遮蔽了头上的圆形荧光灯。
  “感觉?”我似乎嘴里含着棉花糖在说话。
  “感觉。”
  “比作什么呢?”我说。
  她露出笑容,“你表现挺出色的。”
  “我刚才一只脚搁在加速器上面呢。①”我说。
  【① 这句话套用英语的一个习惯说法:“一只脚搁进坟墓里”,表示差点死去。】
  她一时懵了,继而哈哈笑了起来,“你很快就会好的。”她缩了回去,灯光又照到我的脸上。
  “不许刹车,”我嘀咕着说。我咯咯笑了起来。什么东西刺痛了我的胳膊。
  我想,德雷尼要把我留在新墨西哥州进行观察,直到她指望的诺贝尔授奖典礼在斯德哥尔摩举行;我可没有时间在那边泡下去。我料想我们谁也没有时间。阿曼达见我郁郁寡言,开始忧虑起来;起初她把这一切归咎于我的药物治疗,后来又归咎于德雷尼和她的两个同事正在强加给我的两星期试验。
  “让它见鬼去吧,”我说,“我得离开这里。”阿曼达和我单独在房间里。
  “什么?”
  “给我预测一下我的病能否治愈吧。”
  她亲切地笑了,“我想你还是力争卡灵加奖为好。”
  “有可能。”我赶快接着说,“我再也不是个病人了;我成了一个接受实验的对象。”
  “是吗?咱怎么办?”
  我们在夜幕笼罩下逃离新墨西哥介子物理诊所,艰难跋涉了半公里灌丛地带,来到公路上。在那儿我们搭便车回城。
  “落荒而逃,真是荒唐可笑,”阿曼达说着从绒衣上拔出一根蓟上的刺。
  “这样做避免一场激烈的争辩,”我说道,这时我们接近洛斯阿拉莫斯的灯光了。
  当天的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已经开出。我要等到早晨。尽管我百般不情愿,我们还是搭乘罗斯航空公司的班机溜之大吉。R。医生的命令,”阿曼达咬牙切齿地说,这时“双生水獭”降落到跑道上。
  我梦见π介子。我梦见一个个充满氢气的彩色气球在夜里着火,熊熊燃烧起来,我梦见莉萨印在白报纸上的面貌。她的笑番既得意又忧伤。
  阿曼达有一大堆病人等着她治疗,许多事够她操心的,所以我借着恶梦到天文观测站去找杰基·丹顿。我给她讲了我在加速器密室里产生的幻觉。我们在小型办公室里目不转睛地互相凝望着。
  “我很高兴你好转了,尼克,可是——”
  “不是那回事,”我说,“记得你多么讨厌我评论赞美新技术的诗歌的那篇文章吗?过分想人非非,是吗?”我陷入沉思,恣意把,R介子射束、医生、超新星、无理统计、致癌肿瘤、燃烧的气球和神灵搅合在一起。
  “神灵?”她说,“什么神灵?你准备把神灵写进你的下一篇专栏文章吗?”
  我点点头。
  瞧她那神色,仿佛她在审视一个新发现的精神变态患者似的。“新闻出版界谁也不需要那玩艺儿了,尼克。整个地球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新星辐射可能破坏臭氧层,潜在着遗传基因被损害的可能性,这一切已经让人们吓得丧魂落魄了。”
  “这仅仅是推测而已。”
  她说,“你可别在拥挤的剧院里叫嚷‘失火啦’。”
  “在一个拥挤的世界上也别叫嚷?”
  她说话一本正经,“现在别叫嚷。”
  “假如我想得对呢?”我觉得厌倦了,“怎么样?”
  “变成一颗超新星?没门。太阳压根儿没有那么大的质量。”
  “但是变成一颗新星呢?”我说。
  “有可能,”她谨慎地说,“但是这种事在几十亿年里不应该发生。星球演化——”
  “——星球演化只是理论上说说而已,”我接过话题说道。“不应该发生不等于不会发生。今天晚上再看看那个可怕的天空吧。”
  丹顿默不作声。
  “你能承认太阳闪光吗?大闪光?”
  我看出她脸上反感的情绪,我知道我该闭嘴了;但是我没有就此罢休,“你信仰神吗?信仰任何神灵吗?”她摇摇头。我得刨根问底弄明白,“信不信有同一中心的几个宇宙,一个宇宙套在相邻的另一个宇宙里面,就像中国人雕刻的象牙球?”她脸色刷白。“挑选一张牌吧,”我说,“任何一张牌。一张百搭牌。”
  “你这混帐,闭嘴吧。”她的手搁在办公桌边上,指关节像她的嘴唇一样苍白。
  “令人心醉神迷,”我说,不顾话语的魔力,忘了信仰可能付出的代价。我认为她不是故意把她的落拓牌车子开出顶峰路的。我不愿意相信她会那样做。她肯定就要来找我了。
  可能吧,她说。
  恶梦应该秘而不宣。所以在这里,我在地球的正午12时站在我的太阳浴平屋顶上。没有必要担心臭氧层受破坏以及由此引发的皮肤癌。突变作用和遗传基因的损害将不成其为疑难问题。我不必担忧原稿截止期限或者契约上规定的义务。我遗憾的是没有人将读到我论述丌介子疗法的著作。
  所有这一切——都有可能。
  阳光灿烂——在我脑袋里,乐曲像挽歌一样回响着。
  也许我错了。闪光可能湮没。也许我并非就要死去。不管它,无关紧要。
  但愿阿曼达现在跟我在一起,但愿我站在杰基·丹顿的床边,我甚至希望自己有时间走到松树林里莉萨的墓前。现在没有时间。
  至少我出于自己的选择已经活到如今。
  这就是那个秘密,尼克。
  闪光照亮了宇宙。

  (江昭明 译)


未来的人类学
 
  科幻小说和人类学历来共有一种特殊的密切关系。许多最佳科幻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一直关注着人类学方面的问题。说到消亡的种族的故事,即便故事采用游记的较古老的传统,即便出自H·赖德·哈格德和埃德加·赖斯·伯勒斯这些老手的故事的基本魅力在于浪漫式的冒险,然而这种故事还是提出了古人的这些遗风怎样世世代代流传下来以及他们的能力和风俗如何显示出较为世故或更为原始世代的迹象这一类有趣的问题。
  随后的作家使用未来或过去作为研究人类这一物种的手段。1906年,H·G·威尔斯告诉社会学学会(社会学研究群体活动中的人),它应该利用写作和批评乌托邦讨论“理想的社会”。一批科幻小说乃是出自职业人类学家的手笔,例如查德·奥利弗,他在50年代专门研究这——类科幻小说,继而出任阿灵顿的得克萨斯大学教授,此外还有伊利诺斯州工学院的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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