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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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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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冷笑一声,不予置评。若是过去的她,不知人间疾苦,满脑子少女绮想,听了这话,倒有可能会感动得不行,可如今的她却是不同了,这些甜言蜜语在她听来非但带不来半分愉悦感,反倒会令她从骨子里发寒。
当初就是信了不该信的人,所以才死得那般凄凉!
……等等,那不该信的人,自己怎么记不起是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沉水霍然坐直,两手也攥紧了被缘,拼命回想辕台上的一幕,那时候分明是知道那人身份的,为何此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仅那背叛了自己的人,还有、还有那个在自己垂死之际,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人……是谁?为何都记不起来了?
为何会这样!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后悔重来的机会,怎会忘了仇人和爱人的名字?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沉水瞪圆了眼,双唇微颤,却是绞尽了脑汁也还是记不起来,一颗心如坠冰窟,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双肩。
“沉水……”
不苦和尚发觉到她的不对劲,正要上前,却听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沉水?发生了何事,你不舒服?”嘴一撇,迈了一半的步子又缩了回去。
来人正是沉水方才着云解忧去请的“君哥哥”,全名君无过,只见他面容俊雅,着一身天青色广袖长袍,玉带拦腰,显得身形分外挺拔,墨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一派慵懒又不失儒雅的韵味。
不苦和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后脑勺,没趣地退到墙边的椅子里坐下了。
君无过还未进门便看见沉水抱着自己双肩颤抖的模样,当即一脸忧心忡忡地冲进来,将沉水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背好声问:“我刚听云姑娘说你的伤好多了,一转头又不舒服了么?要不要请她再来给你看看?”
他的怀抱是沉水最为熟悉的,曾经的她十分欣赏君无过的成熟与淡定,更贪恋他无微不至的温柔,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余面首加起来还要多,并且君无过也是她成人礼的指导者,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虽然也是最后一个。
若按过去的情分,君无过应该是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但沉水在他怀里依偎了不一会儿,就轻轻将他推开了:“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刚才昏迷时……做的噩梦,还有点害怕。”
……记不起背叛了自己的人是谁,那就意味着,身边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君无过……也可能是将来会出卖自己的人!
“原来是这样,”君无过不疑有他,手仍旧揽着她的肩,笑道,“既然是噩梦,就没什么好怕的,别怕,有我在呢。”说着,额头与她相抵,亲昵地蹭了蹭。
君无过还是如过去一样的温柔如水,沉水心中却五味杂陈,抿着嘴,避开视线不去看他。
噩梦初醒,最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将自己推向三年后死期的叛徒,要如何分辨好坏,她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看你神情恍惚的,还是多休息为好,”君无过心疼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躺下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着你,当不会再做噩梦了。”
沉水只得闷闷地点了点头,君无过便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将她一只手握在自己宽厚的掌中,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睡吧,别怕。”
墙边的竹椅里,不苦和尚翘着二郎腿,一手支颐,嘴角噙着冷笑,眼眸沉沉,将二人的亲密举止全部看在了眼里。




003、夜会
再睁眼时,天已经全黑了,沉水稍微挪了挪身子,觉得胸口也没有先前那么闷了,正要起身,肩头就被人轻轻按住:“别急着起来,云姑娘说你这次受伤气血两亏,贸然起身可能会头晕,慢慢来,我扶你。”
沉水先是一惊,自己榻边怎会不声不响有个人,接着又笑自己大惊小怪了,睡下去之前君无过说过会守着,自己不醒,他当然也就一直陪着了。
君无过动作轻柔地扶她起身,又给她垫好了靠枕,这才又复握起她的手,问:“睡了一觉有没有好些?”
“你……”看看天色,自己这一觉睡了少说有四个时辰,君无过就这么坐在榻边陪着,守着,并且丝毫没有因为她睡得久了,而在话语中有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仍然是那么温柔,沉水心中一动,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轻声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君无过笑着摇摇头:“含光端了饭菜来问过我,我说不饿,加上也怕碗著磕碰吵醒了你,就让她端走了。”
素竹小楼的四个丫鬟俱是含字头,取光风霁月之名,含光便是这公主阁的大丫鬟,当初这四人还是她亲自选的,在那一群丫鬟中,她相中了四个面黄肌瘦的丫头,一看就知是穷苦人家养不起才送来的,便希望她们跟着自己能过得好些。
“那你一定饿坏了,快回去吃点东西的,休息休息吧。”沉水道。
“你睡了一下午,难道不饿?”君无过一手拉着她,一手轻捋着她的鬓发,笑道,“我去叫含光热了饭菜送过来,不看着你吃点东西下去,心里始终放不下。”
沉水几乎就要溺毙在他的款款柔情之中,但心中的疙瘩不解开,她就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体贴,因为叛徒的名字虽是忘了,背叛的滋味却是烙在了心头,使她无法安宁。
但要她开口说不,似乎又太伤君无过的心了,毕竟眼下他是好是坏,还无从推断。
幸好君无过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沉水只是沉默了这短短一瞬,他便自觉地意会到了,笑着自铺台阶下:“你定是心疼我在这坐了许久,怕我明明已经累了却还强打精神陪你,我的水儿向来都是这般柔软心肠,只会替旁人着想,却不爱惜自己。”
“那我答应你,会好好吃饭,会爱惜自己,你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了吗?”沉水便顺着他的台阶下了一步,也笑着抱了抱他。
君无过含笑点头,又无限温柔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丫鬟送来饭菜一定要多吃一些,身子才会好得快。”
沉水轻轻闭了闭眼,看着他一脸不舍地放开自己的手离去,心中怅然。
真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真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对自己的好,就像一个永远也不舍得醒来的梦,如果有一天发现这都是别有用心的演戏,那该如何是好?
“你可千万不要是那个背叛了我的人啊……”沉水怃然长叹。
在她发呆的这一会儿,侧窗外忽然传来异样的响动,要在过去,自己卧病在床,遇到情况定会先叫丫鬟们去看个究竟,但如今的她,任何人也信不过,只能掀开被子亲自下床去窗边查看。
就在她屏住呼吸,一步步迈出,就快要走到窗边时,窗外猛地伸出了一只手,攀住了窗框。
沉水差点惊叫出来,刚才还以为自己是疑神疑鬼了,素竹小楼建在湖中,四面都是水,怎会有人上得来,谁知竟真的被人夜袭了!
“嘿咻!”扒在窗框上的手一用力,一颗光亮的脑袋随之出现在窗外,远处的灯光侧打在他棱角分明,眉飞色舞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半夜爬姑娘家窗子的罪恶感。
沉水一天之内两次被他离经叛道的言行惊得瞠目结舌,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素竹小楼四壁都是光滑的竹筒,不苦和尚两条胳膊费劲儿地扒在窗框上,脚下借不到力,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晃荡,咧开一嘴大白牙,笑嘻嘻地道:“公主可喜欢这个惊喜?”
“你!”沉水气得差点笑出来,“你怎么爬上来的!不对,你为何要爬窗子上来?”问完仍觉得不对,又说不出是哪里违和。
不苦和尚咸鱼般挂在窗外,反问:“公主问东问西,唯独不问贫僧为何大半夜的来找你,莫非……公主早已等候多时?”
沉水怒道:“胡说八道!我才刚醒没一会儿,谁有那闲工夫等你!”
不苦和尚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这么说贫僧来得正是时候,看来贫僧与公主早已心灵相通,无需言语也能有这般默契,阿弥陀佛,幸哉幸哉!”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沉水气得磨牙,只得绕开话题,不让他口头上占自己便宜:“来得正好,白天我有话还没问完呢。”
“公主请问,贫僧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章恋慕之真心。”不苦和尚面带微笑,轻佻的话信手拈来,天衣无缝。
沉水和他隔了三步不到,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问:“你白天说自己是三国赫赫有名的游方僧,敢问,三国何指?”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华国与祥国、夏国、瑞国各据一方,祥国女帝玉寰舒尚在率军亲征,结果尚未明,除了自己,怎会有其他人知道后世只有三国?
这个自称不苦的色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头?莫非竟有预知之能?
“原来是指这个,”不苦和尚笑了声,歪头看着她,“华国的东照陛下早年欠下了风流债,如今寰舒陛下既是铁了心要讨回来,往后华国当然是不复存在了,贫僧此言,不过是借机恭维未来的丈母娘,何过之有?”
说谎!华国虽不尚武,但幅员辽阔,兵强马壮,任何人都认为玉寰舒此战必败,就连龙涯,当年也不看好这场战争,谁会用这种不靠谱的方式讨好未来的丈母娘?
不对,什么未来的丈母娘,自己没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倒蹬鼻子上脸,先攀起了亲家?
沉水脸色阴沉,紧抿着唇不搭腔了。
她每说一句话,这色和尚总能找到契机调戏自己,还偏偏说得有头有理,一本正经,让自己无话反驳。
难道自己堂堂一个公主,就要被这么一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家伙反复占便宜?别说她还要过上个把月才及笄,行成人之礼,现在一个清白白的姑娘,哪容得他揩油,就算是后来她四处收养面首,也只有她占人便宜的份,哪轮得到人占她的便宜?
她认真地端详对面那张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星半点熟悉的痕迹,但都是徒劳无功,这个和尚的面容英俊惹眼,以自己过去爱美之心,如果曾经见过,哪怕只是一面,也绝不会不记得,可她偏偏就是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人的五官,没有一样让她觉得眼熟。
“阿弥陀佛,”沉默之中,不苦和尚宣了声佛号,叹道,“美丑俱是法相,公主若为贫僧的美色所沉醉痴迷,实在是贫僧的罪过了。”




004、变数
沉水嘴角一抽,转身想找东西拍死他,可惜这卧房之内既无板砖也无砚台,墙角的花瓶里斜插着两幅卷轴,看起来倒是称手,但若用来拍他,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公主可否放贫僧进房里来坐坐?虽说贫僧也曾习武,可是挂在这儿也挺累的,万一不慎伤了腰,将来就没法伺候公主了。”不苦和尚尚不知自己死到临头,继续恬不知耻地道。
他这么一说,沉水脑海中倒是灵光一闪,上前两步,双手覆上他的,巧笑倩兮,问道:“想进来坐,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苦和尚两眼冒桃心:“什么问题?”
沉水柔柔一笑,凑近前去,轻声问:“你的俗家名字,叫什么?”
葱白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将他紧抠着窗框的手掰了下来,握住,十足十要拉他进来的样子。
不苦和尚一听这问题简单,立刻回答:“阿弥陀佛,贫僧出家之前,名唤天逍,逍遥的逍,公主若是喜欢,今后也可唤我天逍。”
天逍,果然连名字也是陌生的,沉水放心了,还差一只手没有掰下来,于是又没话找话:“名天逍,姓呢?”
“贫僧既已出家,过去姓什么也就不再重要,若公主愿意,贫僧也可以随公主姓。”
“那多不好,”该问的问完了,该做的也做完了,沉水笑吟吟地道,“天色已晚,请大师自回住处去休息,沉水就不、远、送、了……”说着两手一推,将人推了下去。
素竹小楼建在湖中,前后还有回廊水榭,两侧却是空荡荡毫无依凭,她这么一推,天逍直接从三楼高的窗户上摔了下去,手舞足蹈一阵,还是“嘭”的一声栽进了湖里,溅起丈余高的白亮水花,惊动了住在底层的丫鬟们,纷纷点亮了灯披衣前来查看。
“这招好贱……”挣扎着从水下扑腾上来的天逍抹了一把脸,万分委屈地申诉。
楼上的沉水却是心情大好,谁教你半夜不睡来爬姑娘窗子,不就是欠摔么,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没烦完,才没空听他饶舌。
“我改日再来找你。”天逍似乎水性不佳,在水中瞎扑腾一阵,狗刨状游回岸边,灰溜溜地滚了。
改日?算了,你还是别再来了,沉水倚在窗边微微地苦笑着,光是过去留下的这一大群人,孰是孰非,都已经够她头疼了,实在不想再添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再去百般猜疑。
接下来几日,沉水都被云解忧勒令卧床休养,不得踏出素竹小楼半步,一日三餐按她搭配好的菜色乖乖进膳。望着那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沉水苦不堪言,自己向来都不爱吃肉,这一受伤可真是要命了,不是参须炖鸡,就是清蒸肥鱼,光是看着就没了胃口,便央求道:“解忧,好解忧,你给我弄点素菜来吧,全是肉,我咽不下去啊。”
云解忧早知道她不会乖乖吃饭,这会儿便端了凳子坐在她身旁,手把玉箸,亲自夹菜给她:“光吃素菜,你身子能好?平日里挑食不吃肉也就罢了,现受了伤怎能任性?陛下临走时交代我要特别关照你吃饭,快吃。”
“可是一桌子肉我没胃口啊。”沉水一脸苦闷地,不知该把筷子伸向何处。
“怎么会没胃口呢?你昨晚就没怎么进食,这会儿该饿得不行了才是,快尝尝这鱼脯,香得我都流口水了,你怎么能没胃口呢?快吃,吃着吃着就有胃口了。”云解忧却卯定了要逼她多吃补品,见她不动手,就夹着一块去了刺的鱼脯要喂进她嘴里。
沉水无奈,只得张口吃了,干嚼几口,又要求她,云解忧忙又端起吹凉了的汤碗,舀一勺凑上去:“喝口鸡汤,来。”
半是哄半是逼地,一顿午饭可算是吃完了,沉水接过帕子擦了又擦,还是觉得满嘴油腻,转身就去找茶水漱口,云解忧目的达到了,笑着指挥含风含月收拾碗筷离开,亲自端了茶水给她:“你瞧你,吃点好的,倒一副受不起的样子,咱们祥国的公主难道是穷酸命,一辈子就能吃些青菜不成?”
“饭我已经吃了,”沉水就着温茶水漱了口,又拉着她央求道,“给我弄点果子来好不?嘴里淡得要命,想吃点酸的甜的。”
云解忧笑着将她按回铺了兽皮的椅子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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