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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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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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苑?沉水一想,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寻点幽了,他性子冷,身份又暧昧,更兼之失去了利用价值,沉水只想好吃好喝伺候他到死也就罢了,平时就没怎么关心过他,这会儿怎么会突然派人来请自己过去?
“有说什么事吗?”反正手头的活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出去走走也好,沉水点头应了,一边让含月伺候自己更衣,一边问。
含月嘟着嘴道:“听那丫鬟说,寻公子病得重了……”话还没完,刚换好衣服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的沉水就夺门而出。
接近年关,天气变得愈发寒冷,沉水披着一身紫貂皮大氅,坐在床边尚有些发寒,再看怏在被窝里面无血色的寻点幽,忍不住叹道:“你又何苦折磨自己,这么冷的天,也不让生个炉子。”
寻点幽咳嗽着,每一下都像是要把最后的力气给耗尽一般,含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就怕他这病会传染,便拉了拉沉水的袖子,小声道:“公主,万一是痨症可麻烦,别离他太近的好。”
“别胡说,没这事儿。”沉水斥了句,不想寻点幽病得有气无力,却还是听到了她们的话,苍白的脸上浮起冷笑,说话也夹杂着冰碴子一般生硬:“我一介……亡国俘虏,何劳公主……亲自前来探视,就是……死……也与公主……没甚相干,莫兜了一身、一身病,咳咳咳咳……还要怨到我、我头上来。”
沉水没得感到好笑:“不是王爷么,怎又自暴自弃,说自己是亡国俘虏?”见他额上暴起青筋,只是无力说话,便又好言安抚,“说句玩笑话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安心养病是真的。祥国与华国虽是宿敌,但你我之间却没什么深仇大恨,我也知你心无恶念,只是病了这么多年,脾气才会这般恶劣,看着你受罪,我心里也不好受。”
寻点幽躺着喘了一阵,方又才道:“与当初祥国大军铁蹄踏碎我华国大好河山之日,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痛苦相比,这点病痛算得了什么?仅为一己之私,就让千万华国将士尸骨埋荒外,好一个玉寰舒……好一个歹毒婆娘!”
他这一骂,含月和画苑几个本就不待见他的丫鬟们顿时就怒了,纷纷争着骂回去,什么病秧子亡国奴的,还有骂他不是东西只会对下人摆臭架子,有本事怎不见他领军打仗之类,寻点幽脸色白得吓人,死死咬着牙关不发一语,被褥间一双拳头握得死紧。
还好沉水及时喝止了丫鬟们的躁动,将她们都撵到了门外,又替他将被子拉起盖好,见他目光闪烁,似乎欲言又止,就问:“有话说?”
寻点幽冷冷抿着唇,只作未闻,沉水不由笑起来,自顾自道:“你心里恨我,恨我娘,我懂,亡了国,谁心里也不会好受,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你若能把自己折腾死了倒也罢了,这样活受罪,痛苦的还是自己,就算我会替你难过,其他人眼里,你仍然是愚蠢的。”
房里一时静下来,沉水见他不愿搭理自己,陪了一会儿也就起身离开,人都走到门边儿了,忽地听到他低声道:“我并不恨你。”话中每个字都像是咬碎在牙间般黏着含糊,但沉水仍是听清了,笑了笑,回身问:“既然不恨我,身子好起来后可愿为我画个像?”
四国闻名的宫廷画师寻点幽,最擅长的便是绘仕女图,从华国王宫流传出来的簪花对镜图、踏马偕游图等俱是千金难求的佳作,祥国与他们虽是宿敌,面子上却还做得足,有一年玉寰舒做寿,华国使节送来一幅牡丹春困图,甫一展开便惊艳四座,沉水也在场,一眼便爱上了,只可惜玉寰舒认为那画上的女子衣裙不整,是迟东照在借机嘲笑自己,一怒之下当众焚了那画轴,两国为此几乎闹得开战。
如今名画师就在跟前,又说了不恨自己,那求一张画像,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寻点幽闷在被子里咳了一阵,气虚地道:“书案右侧有个锦盒。”
沉水照他说的找到了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裱好卷齐的画轴,正要拿出来看,就听他又说:“拿回去看。”想也没差,便道了声谢,叮嘱过丫鬟们看着他好好吃药,也就走了。
原想着他看自己想要画,便先随便给一张应付下,谁知沉水回到楼里,将画轴在书案上铺开一看,那上头云袍锦带、簪金佩玉,凭栏而立的,不是自己又是谁?那一笔笔线条简直像从镜子里逸出来般,灵动,贴切,和本尊没有半分区别——
唯独那脸上没有五官,只一片白,让人看不出画上之人的喜怒哀乐。
沉水对着那画像立了很久,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画仕女图哪有不画脸的,若是不愿意画自己,谁也没逼他,这么个半成品,也没法子挂起来,送给自己有什么意思?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沉水将画轴卷好又放回锦盒中,仍又坐回桌旁,动手将僧衣的最后一点尾工完成。
这一做就做到了深夜,丫鬟们来伺候她洗漱完毕,沉水望着那剩下的一点点,总觉得不做完就睡不着了,于是又披上大氅坐回桌边,耐着性子一边打呵欠一边修剪边角料,待得终于完工,人也累得动弹不得,头一耷,趴在胳膊上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过去不久后,侧窗的销子被薄如蝉翼的小刀轻轻拨向一旁,窗户被轻轻地向上抬起,接着便是一道敏捷的身影闪进了房中,窗户再度合下,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响动。
有门不走偏爱爬窗的自然只可能是天逍,他趁着夜深人静,沿湖守备的侍卫们也都开始打瞌睡的时机先是藏到了画苑的水榭上,接着又极快地掠过了湖面,藏身在屋檐下,伺机敲开了窗户潜进素竹小楼,为的,也不过是求证含光白天所说的话。
沉水真会为自己做件衣服?当初不过是一句调戏的话,她是当真放在了心上,还是仅仅遣丫鬟来唱白脸?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怀疑她,天逍委实感到沮丧,所以才一定要来亲眼看个明白。
他猫着腰,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地绕过隔墙,来到圆桌边,弯腰将沉水压在身下的新衣一只袖子拎起来,拙劣的裁功,针脚却还整齐,看得出确实是花了不少心血,对于一个从没捏过针的公主而言,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可圈可点了。
“……败给你了,”天逍无可奈何地撇了下嘴,手扶上沉水的肩,轻轻摇了摇,“沉水,醒醒。”




084、幻觉
沉水伏在桌边睡得很熟,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还当是做梦,嗯哼了声,肩膀上的力度加大了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屋里漆黑一片,她迷迷糊糊抬起头,一手按了按太阳穴,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榻上,心下惊讶,一时记不起睡过去之前的事,愣神间,一手在眼前晃了晃:“沉水?”
房里怎会有人!沉水吓一大跳,腾地起身向后退去,一脚绊在凳子上,险些摔个倒栽葱。
“小心!”天逍伸手去扶,结果沉水重心不稳退得太多,捞了个空,手便艾艾地僵在半空中。
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沉水更是惊讶了,用力眨了眨眼,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在做梦?”便要用手去掐大腿,天逍赶紧制止:“别掐,一掐就醒了!”沉水刚睡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真就被他糊弄住了,愣愣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天逍咧嘴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公主太过想念贫僧,所以才会与贫僧梦中相会。”
沉水眉一皱,骂道:“梦里也这么不三不四,死性难改。”旋即抓起桌上已做好的僧衣,假装不在意地甩过去:“这是给你的。”
天逍接住,将脸埋上去深深嗅了嗅,闭着眼道:“我闻到一股汗味。”
沉水顿时怒了:“什么汗味!我才刚做好又没人穿过,怎么会有汗味!”天逍忙解释道:“不是那意思,公主不舍昼夜地为我置新衣,辛勤的汗水滴滴留在了上头,我闻到的正是这味儿,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还差不多。”
沉水翻了个白眼,有他这句话——虽然是疯话,但心里却觉得这半个多月的辛苦总算是没白费,只可惜这是梦里,要是见了真人,说不定他根本不稀罕自己这点手艺呢!忽然发现他将手里的新衣往桌上一放,低头开始解腰带,一下子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天逍被她问得一愣,理所当然地道:“有新衣服穿,当然要先试试合不合身,怎么?”将腰带随手放在桌上,扯散了衣襟,几下就将上衣给脱了。
……自己真是糊涂了,想到哪儿去了。
沉水不大自在地转开了身不去看他,暗自思忖着自己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梦到他人来了,说些疯言疯语也就罢了,都是平时见惯的事儿,这二话不说就脱衣服,难道也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荒唐,自己何时想过这些事……
“袖子略短了些,不过还凑合。——沉水?”正欢欢喜喜试新衣的天逍抬头见她背对着自己,眼珠一转,明白了什么,又将衣服脱了,蹑手蹑脚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她。
沉水冷不防又吓一跳,反手推他:“好好试你的衣服,又发什么疯,放手!”
天逍死皮赖脸缠着她,冒出些胡茬的下巴在她皮肤细腻的耳后蹭了蹭,厚颜无耻地继续诓她:“我哪有发疯,你自己的梦,自己明白的,你心里怎么想我就怎么做啰。”
见鬼!自己不可能做这种梦,过去十九年里,从来就没有过的事!沉水咬牙切齿地去掰他的手,掰得开才怪,反被他大力拖着滚上了软榻,抗拒地支起胳膊去抵挡山一样压下来的身躯,结果也只是被提着手腕按在了头顶。
任人宰割的屈辱姿势让沉水怒从心起,张嘴要骂,天逍早有预感似的俯下头来,碾着她的唇,顺势就侵入了口腔。
“呜呜呜呜呜呜!”沉水气得曲腿踢他。
“啊?”天逍差点被她踢下床,只好先暂停,不解又委屈地看着她。
沉水愤然怒喝:“这根本不是做梦,我怎么可能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你不是走了吗,现又回来干什么?”
天逍一脸无辜地亲亲她的面颊:“我没走啊,一直都在,不信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我一没躲二没藏,肯定有不少人可以作证。”
“你——!”沉水气得说不出话来,天逍赶忙息事宁人地哄道:“好吧我错了我该过来跟你打声招呼的,不过……我要是来了,还有新衣服可以穿吗?”
这话可是问在点子上了,做衣裳给他本就是为了将来道歉,如果他没走,那是不是就没有道歉的必要了呢?沉水心里一阵别扭,一开始确实是歉意使然,可后来越做越找到乐趣,反倒忘了本来目的,如果知道他没走,应该……也还是会做好送他的吧!
遂诚实地点点头:“有。”
天逍默了默,又将头凑近她,沉水不快地闭上了眼,却发现他只是将额头抵上了自己,两人鼻尖相互轻擦,天逍幽幽地道:“我是来为你渡劫的,可如今身陷劫数的人好像变成了我自己。”
沉水忍不住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戏谑地问:“什么劫数,情劫?”
“嗯,轻则肝肠寸断,重则永世不得翻身。”天逍微笑着轻声回答,又复吻上她,带着点撕咬的动作,鼻息灼热。
沉水已经连续忙了半个多月,今天又熬夜,哪还拿得出半点力气去应付他,有上一回的前车之鉴,必须抢在局面失控之前喊停,于是拼命挣脱出手来,把他的头推开:“不行,我困得很了,你让我睡觉。”
天逍“嗯”了一声,继续在她颈项间亲亲啃啃,沉水料他也不敢再掀自己逆鳞,将他从身上推下去,困意袭来,眼一阖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含光带着含月上来伺候沉水起床,一进门,先是被床前的两双鞋给吓了一跳,接着天逍醒过来,侧躺的身体翻转过来,眯缝着眼去床下捞夜壶,摸了半天没摸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哪儿,抬眼,就和呆若木鸡的俩丫鬟大眼对小眼了。
这是及笄以来,公主第一次留面首在素竹小楼过夜,而且含光是知道的,及笄那晚,龙涯什么也没做就走了,也就是说破了公主处子之身的……是、是是是个和尚?这真相冲击性太大,连含光这样一向稳重的大丫鬟都有点把持不住,呆立在门口不知所措了。
“嘘!”还是天逍反应快,在含月叫出声儿来之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匆匆下床披上衣服,上前去低声道,“让她再睡会儿,昨晚熬太晚了,估摸着起不来。”
话说的是沉水熬夜赶工做衣服的事,听在丫鬟们耳朵里,却像是他们昨晚颠鸾【纵横】倒凤了大半宿,累得爬不起来一样,含光还算镇定,含月却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扔了盆落荒而逃。
为了不妨碍沉水休息,也不让只是一群半大姑娘的丫鬟们尴尬,天逍洗了把脸,收拾收拾就偷偷地回去了。
沉水一觉睡到接近正午才醒过来,房里不见丫鬟,倒是君无过坐在桌边,手里拈着缝衣针,若有所思。阳光在针尖上折射出一个亮闪闪的十字,一晃而过,沉水不觉心头一凛,想起了死在银针之下的绛珠和廖仵作,那细细的缝衣针在君无过手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件杀人的利器,而且他的脸色,也冷得有点异乎寻常。
“你醒了。”察觉到榻上有动静,君无过看过来,微微一笑,将缝衣针插回了针毡上,周身的寒意被驱散,又是温暖和煦的阳春。
在他面前,沉水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拢了拢衣襟下榻来,君无过取了衣裳来给她披上,手把着她的青丝从领口处顺出,眼见着丝丝缕缕从掌心中滑落,突然间一把攥住,没防到他会有这动作的沉水往前一迈步,立时被扯痛,惊呼一声按着头皮,转过身去又惊又怒地问:“你做什么?”




085、触怒
君无过手中仍攥着她的发丝,表情有点阴郁。
“为什么扯我头发,你不知道这样很痛吗?”沉水抢回自己的头发,又揉了揉头皮,生气地问。
君无过虚握着拳,手指动了动,无力地垂了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抓得住什么。”
沉水不解地反问:“什么抓得住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丫鬟们一直没有上来,大概是君无过向她们打过招呼,不要上来打搅的缘故。沉水睁眼看到的不是天逍而是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想到天逍既然是偷偷潜入,当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回去,可能天不亮就离开了,也没办法。反倒是君无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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