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茫然地说，“好主意。”
“艾玛，我们觉得，”爸爸刚开口又停了下来，“我们觉得……也许我们一直都没有……也许我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停下来，不停地揉着鼻子。
“cappuccino，”侍应生把咖啡放在我面前，“两杯，还有一杯未加奶沫的……巧克力蛋糕……”
“谢谢你！”妈妈打断他，然后看着我，“艾玛，我们想说的是……我们为你感到非常骄傲。”
哦，上帝，我觉得自己要哭了。
“我……我……爱你，艾玛！”爸爸的声音有点哽咽，“哦，上帝啊，”他胡乱抹了抹眼泪。
“我也爱你，爸爸，”我的嗓子发紧，“我也爱你，妈妈。”
“你看！”妈妈边说边擦了擦眼睛，“我就知道来了准没错！”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一会儿之后，我们尴尬地抱在了一起。
突然，我的心跳好像一下子停止了。
杰克正站在咖啡店的门口。
第五章曾经利用了我的那个男人（1）
二十
他向我们的桌子走来，我突然感到心潮起伏。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这就是曾经利用了我的那个男人。刚开始的震惊已经消失，痛苦和羞辱感又涌了上来。我快要崩溃了。
但我不能这样，我应表现得坚强一些。
“别理他，”我对妈妈和爸爸说。
“谁？”爸爸转过椅子，“哦！”
“艾玛，我想和你谈谈。很抱歉打扰你们了，”他看了一眼爸爸和妈妈，“我们只需要一小会时间……”
“我哪儿也不去！”我愤怒地说，“我要和我的父母一起喝咖啡。”
“我们……聊聊天吧！”我绝望地说，“啊，妈妈。”
“什么？”她一脸期待地应道。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能想到的是杰克正坐在离我四英尺之外的地方。
“高尔夫球打得怎么样？”
“很……嗯……很好。谢谢。”妈妈看了一眼杰克。
“别看他！”我嘀咕着说，“那么……爸爸呢？”我坚持问道，“你的高尔夫打得怎么样？”
“也……也很好，”爸爸僵硬地回答。
“你们在哪儿打高尔夫？”杰克礼貌地问。
“没和你说话！”我转过椅子，大声说道。
大家都不做声。
“天啦！”妈妈突然用做作的声音说，“看看都几点了！我们还要赶着去看……去看……雕塑展。”
“什么？”
“见到你很开心，艾玛——”
“你们不能走！”我惊慌地说，但是爸爸已经站了起来，把一张20英镑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妈妈也站起身来穿她的外套。
“听他怎么说，”她俯身吻我时在我耳边低语道。
“再见，艾玛，”爸爸边说边笨拙地捏了捏我的手。不到三十秒，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这么对我。
“那么，”门砰地一声关上后，杰克开口道。
我坚定地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艾玛，求求你了。”
我更加坚定地转了转椅子，直到我完全面对着墙。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唯一不幸的是，我够不着cappuccino了。
“这儿。”我转过身看见杰克已经把他的椅子移到我的旁边，他的手中拿着我的杯子。
“离我远点！”我站起身生气地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抓起包大步走出咖啡店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我们至少可以讨论一下发生过的事情吧……”
“讨论什么？”我转过身，“讨论你是怎么利用我，怎么背叛我的？”
“好吧，艾玛，我知道我让你难堪了，但是……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不相信地喊了出来，“你走进我的生活，你给我带来浪漫，你让我坠入——”我猛地停住，轻轻地喘着气。“你说你被我吸引住了。你让我……为你牵挂……让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的声音不争气地开始颤抖了，“我相信了一切，但你却一直心怀叵测，你一直利用我做你那个愚蠢的市场调研，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杰克呆呆地看着我。
“不，”他说，“不，等一下，你弄错了，”他抓住我的胳膊，“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想到去利用你。”
“你当然利用我了，”我边说边甩开他的手，按了按人行道上的行人通行按钮，“你当然是在利用我！你可不要否认你在电视里说的那些话。你把关于我的每个该死的细节都说了！”
“好了，”杰克拍了拍头，“我不否认我时常想到你，我也不否认你渗透进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抬起头，“我经常想到你，这是事实。”
行人通过的提示音响了起来，这是我愤然走开，然后让他在后面追我的最好契机——但是我们俩谁也没动。
第五章曾经利用了我的那个男人（2）
“艾玛，你知道当我和皮特开始创办美洲豹公司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工作的吗？”杰克的黑眼睛望着我，“你知道我们怎么做一个决定的吗？”
我微微耸了耸肩，露出一副你爱说不说的表情。
“全凭直觉。我们会买吗？我们喜欢吗？我们会做这个产品吗？我们就是这样互相问对方。”他犹豫了一下，“这几个周以来，我一直陷入到这个女人的生活当中，我发现自己总是在问自己……艾玛会喜欢这个吗？艾玛会喝这个吗？艾玛会买这个吗？”杰克闭上双眼，然后又睁开，“是的，你已经融入我的思维里了，你给了我工作的灵感。艾玛，我的生活和工作总是搅成一团，但那并不意味着我的生活是不真实的，”他犹豫了一会儿，“那并不意味着我们曾经……我们现在……不是真实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双手插到裤兜里。
“艾玛，我并没有对你撒谎，我并没有想从你那儿得到什么。第一次在飞机上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你抬起头对我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兴奋点’的那一刻，我就被吸引住了。不是因为生意……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人，因为你所有的小细节。”一丝微笑滑过他的嘴角，“从你每天早上挑星相，到你以俄内斯特·里奥坡得的名字写信，到墙上贴的锻炼计划表，一切的一切。”
他定定地望着我，我的喉咙发紧，脑子还是一片混乱，有一瞬间，我发觉自己在发抖。
“你说得倒好听，”我用颤抖的声音说，“可是，你却让我无地自容，难堪得要死！”我拔腿走过马路。
“我并没想到会说那么多，”杰克跟上来，“我本来什么都不会说的。相信我，艾玛，我和你一样感到遗憾。一采访完，我就立即要求他们剪掉那一部分，他们也答应了。我当时……”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引到那些话题上去了……”
“你被引到那个话题上去了？”我气愤极了，“杰克，你说出了我所有的秘密！”
“我知道，我很抱歉……”
“你对全世界谈到我的内裤……我的性生活……我的芭比娃娃的床罩，而且你并没有告诉他们你是开玩笑的……”
“艾玛，对不起——”
“你告诉他们我的体重！”我几乎在大喊大叫了，“而且你说得根本就不准！”
“艾玛，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我转过身面对他，“你毁了我的整个生活！”
“我毁了你的生活？”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的生活被毁了吗？别人知道你真实的一面真的会那么可怕吗？”
“我……我……”我一下子结巴起来，“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我定了定神，“大家都在嘲笑我，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在拿我取乐——”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能感觉到，一半的我态度强硬，另一个半的我却开始相信他，开始原谅他了。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我得问他一些事情，我得弄清楚一些事情。一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越来越明确了。
“杰克……你在苏格兰做什么？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杰克的表情立即变了，他的脸沉了下来，眼睛望向别处。
“艾玛，我恐怕不能告诉你那件事。”
“为什么不？”我尽量装做轻松地问。
“这很……复杂。”
“那么……好吧，”我想了想，“你那天晚上和斯汶匆匆忙忙地去什么地方？就是你提前离开的那一次。”
“艾玛——”
“你接了无数个电话的那天晚上又怎么解释？这些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杰克甚至什么话也不说了。
“我明白了，”我把头发撩到脑后，尽量平静地说，“杰克，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几乎从来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我……我想自己是一个不大愿意与人交流思想的人，”杰克说，“这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我和你分享了我所有的事情，但你什么都不和我分享。”
“那不是事实——”他往前走了一步。
“那就是极少和我分享，”我闭上眼睛，试图整理一下思路，“杰克，感情是建立在信任和平等上的，如果一个人倾诉了，那么另一个人也该倾诉。可你甚至连上电视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我。”
“你一定得理解。我的生活中发生过一些事情，它们非常敏感……非常复杂……非常重要……”
“难道我的事情就不重要吗？”我的声音像石子那样从嗓子里蹦了出来，“你认为我的秘密没有你的重要？你认为你把我的秘密都说出来我没必要表现得很受伤害？”我的全身开始发抖，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失望。“我想，那是因为你有地位有身份，而我——我是谁，杰克？”我感觉到我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只是一个‘普通的，什么特点也没有的女孩’？”
杰克的脸抽搐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击中了要害。
“我并不想那么说的，”他擦了擦额头说，“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抬起头，“艾玛，你一定要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再问你一次，”我的心砰砰直跳，“你在苏格兰到底做什么？”
一阵沉默。我看着杰克的眼睛，立刻明白他是不会说的。他知道这对我很重要，但是他还是不想告诉我。
“艾玛——”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之前，我猛地转身离开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那天我很晚才回到家，仍然被那段争吵深深刺痛着。我的头疼得厉害，我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我打开公寓的大门，看见莉丝和捷米玛正在争论什么。捷米玛抬头看着我问：“艾玛，你还好吧？”
“不好，”我坐在沙发里，用沙发罩把自己裹起来。“我和杰克大吵了一架。”
莉丝和捷米玛交换了一下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莉丝抱着膝说。
我沉默了几秒钟，试图准确回忆起他说的话，但脑子里却像一团糨糊。
“他说他为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他说了很多，但是他最后说……”愤怒又涌上心头，“他说他的秘密比我的重要。”
“这个混蛋！”捷米玛说，“什么秘密？”
“我问他关于苏格兰的事情，还提到那一次匆忙离开的事情，”我遇到莉丝的目光，“提到所有那些他以前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
“他怎么回答的？”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又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他说这太‘敏感和复杂’了。”
“敏感复杂？”捷米玛盯着我，精神为之一振。“杰克有一个敏感复杂的秘密？艾玛，这太棒了。你想尽办法打听清楚，然后把它抖出来！”
我看着她，心剧烈地跳动着。上帝，她说得对，我可以这么做，我可以报仇。我可以让他像我一样受到伤害。
我的脑子闪回到那天晚上，杰克和斯汶背着我低声说着什么……
我勉强说道：“我只听到他提到什么要把什么东西转移到……方案B……事情很紧急……”
“转移什么？”莉丝疑惑地说，“资金？”
“不知道。他们还说要飞回格拉斯哥。”
“艾玛，我不相信这么长时间，你只知道这么多？一定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定有，要是我们知道得更多的话。”她恼怒地呼了口气，“你当时没带录音笔什么的？”
“我当然没带了！”我不禁笑出声来，“这是约会！你约会时会带录音笔……”
“这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有信息，艾玛，你有力量，你发现事情的真相然后公之与众，杰克就会明白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我看着她坚定的表情，有那么一会儿，我感到一种纯粹的、强有力的欢乐在我胸中激荡。我要杰克付出代价，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会感到抱歉！然后他就会明白我才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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