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栖锁 作者:扶兰(文秀网2012-03-2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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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栖锁 作者:扶兰(文秀网2012-03-28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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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朵花,开得极为妖艳,色如血,让人只望一眼,便无端端地移不开视线。仿佛受到了蛊惑般。

楚澜汀心里立时浮出四个字:曼珠沙华。唯有曼珠沙华,才配得上如此邪魅的姿态。

她看见孟长薪将那花扔进了水里,刹那间,周身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雾气,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遮去了那些秀丽的山水。然后这天这地,都变成了极深的颜色,无数青色的光芒婉婉地围绕在船旁,分明是光,形状却如同薄软的纱,飘过时,甚至幻化成了女子的模样。

风中都是细细的笑声,无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十分轻,都在说同一句话——“曼珠沙华……曼珠沙华来了……”

楚澜汀何曾见过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惊得猛地站起身来。动作幅度太大,险些摔下船去,却是孟长薪,上前一步,长臂一勾便抱住了她。

他的气息离她很近,她的身子,几乎全部落在了他怀里。这样暧昧的距离,让她能感觉到他的温度,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气。于是心跳,瞬间便加快。

楚澜汀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靠得如此近过。便连和关系那样好的宫舒槿,也没有。

怀中温香软玉,孟长薪的眸光微微变得柔软起来,不自觉地就贴近她耳畔说,“澜汀,我要带你去九层妖塔,唯有和你一起,我才可以进入天九层。唯有在天九层,你才可以,拿回曼珠沙华的力量。”

话落又放开她,微微后退一步。他身后,忽然就出现了奇异的景象。

那分明是另一个世界,花开千里,山高万丈,云雾缭乱间尽是迷光。并无人声,但是每一种草木似乎都在吟唱,千万种生灵都化作了风,不断舞蹈。冰雪与繁花并存,骄阳和明月同升。这,已然不属于人间了。

怔愣间,孟长薪拂袖笑了,只是唇角上扬,就演变成了绝世无双。他说,“澜汀,此乃天华界。”



伴我如衣 NO。6



传奇不灭之地,便是天华界。

关于这个神奇的地域,孟长薪并没有给楚澜汀过多的说明。因此她只知道,天华界是一片灵土。这里妖魅盛行,这里亡灵集聚,这里也有九天上的神明——危险与福泽并行。

然而此刻,这一切似乎与她无关。甫一下船,楚澜汀就跟着孟长薪穿过一条满是琉璃琥珀的大路,直直上了山。

方才在山外,远远地看不真切,此时走在山中才发现这山到处结着她从未见过的花果,一个一个,竟带着微光。而孟长薪一路走着,随手便摘下几个放到她手里,动作利落,一看便知道是来过的。

楚澜汀觉得有趣,就拿在手里把玩,不知不觉便落在了孟长薪身后。他见了就掏出一把极短小的匕首交给她,说道,“这些果子虽然长得古怪,效用却是极好的。哪怕只吃一个,也能撑上数日的时间。而它也是这天华山上唯一可以果腹的东西,再往上便没有了,你可好好收着。”声音带着惯有的调笑,“这匕首则是给你防身用的。胆大的丫头,天华界处处是迷瘴,可不比你们人间界。那些妖魔最喜你这样水灵的人间小姐,你可跟紧了我,若跌进了幻境,可别叫我救你。”

他的语气和笑容让她莫名地想到了方才的拥抱,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羞涩之余忽然就有些恼。于是便像故意和他作对般,始终走在他后方,保持着不短不长的距离。

两人静静向前走着。而这天华界果真是极奇怪的,半日前还是晴天,这会儿却忽然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只稍一会儿,这周身的所有立时裹上了银装。莽莽苍苍,入目皆是寂寂的颜色,也有种悲凉壮阔的味道。

本该是极冷的,然而楚澜汀却感觉不到什么寒意。只看见放在袖中的花果光芒盛了起来,寻思着或许这果子还有御寒的好处,因为方才吃了一个下去,这会儿才不受这风雪刺骨之苦。

孟长薪的话,倒是可信的。

眼看着和孟长薪的距离变大了,楚澜汀本想加快脚步赶上去。身后却传来某种声音。仿佛是长鸣,又仿佛是风的呼啸声。

她不自觉地回身看去——那是一只巨大的鸟,通体雪白,羽翼间似乎有光。这鸟只有三只脚,却有着和人类女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是蓝色的,流转着如同宝石般的清冷光彩。此刻,它正定定地瞧着楚澜汀,然后慢慢地露出了极诡异的笑意。

澜汀怔在那里,身子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它的眼睛似乎有着魔力,牢牢钉住了她的心神。巨大的恐惧压得她连出声呼救都做不到。

正想着要如何摆脱这困境,周围却忽地黑了下来。那鸟也消失了。楚澜汀觉得脚下一空,人便坠了下去,速度之快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出口。

她似乎是从极高的地方掉下来,无止尽的黑暗过后是刺目的光亮。她禁不住闭上眼,再睁开时,人却站在高墙之上。下面刀剑声刺耳,胸前剧痛锥心,这场景这痛意何等熟悉,逼得她下意识地便低头望向自己——绯衣似火,裙角翻飞。

“为什么……”巨大的震惊让澜汀喃喃地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她分明在天华界,为何此时却回到了百年之前?

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于是急急抬眼看去。果然,那白衣胜雪之人正握着弓箭,表情淡漠,凌绝天下的杀气却全数聚集在他的眉宇间。让楚澜汀真正惊得口不能言的是,那人的容貌——虽然褪去了勾魂的的慵懒,但那由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的脸,赫然是孟长薪!!

一时间,心里翻江倒海。楚澜汀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孟长薪,你果真是风铃草么?

这样想着,脚下的土地毫无意外地分裂了。身体再度失重,澜汀又看见了那只巨大的人面鸟。它的鸣叫声那样怪异,传进她耳中却变成了一句带着双重音的话,它说——“伸出手,我能改变你这悲哀的宿命。伸出手,曼珠沙华啊,让我来帮你。”

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楚澜汀听得多了,不知为何眼前蓦地又闪过孟长薪的脸,然后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那怪鸟的声音,带着某种迷惑性,宛如盅毒般。

她的脑海终于空白,手,不自觉抬了起来。而那怪鸟的眼睛突然就变得血红,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异。

电光火石间,是谁的冷笑声划破扭曲的时空,是谁在说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卑贱的妖怪,凭你也想吃掉曼珠沙华君临三界?作恶前也不收敛一下可怜的妖气,叫我闻了作呕!楚澜汀,你竟愿出卖自己的灵魂么?”

澜汀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身子还在下坠,而她的正上方,孟长薪正悬空站着,一双眼冷冷的。他的指尖有光,只是极轻地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弧度,立时有千万缕光迸出,似刀剑般割开了这片天地,割碎了那怪鸟甚至割裂了气流,以极恢宏的气势将这怪异的空间生生粉碎!便如同镜子炸裂开去,然后湮灭。

而他,只是静静站着,风华绝代之姿惊艳了六道三界。



伴我如衣 NO。7


而他,只是静静站着,风华绝代之姿惊艳了六道三界。



楚澜汀感觉自己的身子终于落定在地面,她四下望去,这才发现,此刻的她依旧在原地,并没有离开方才的那条路哪怕一步。如此说来,那些景象,全部是幻觉?

“雪瞿如。神鸟瞿如若无端惨死,那怨气便会化成雪瞿如。这妖怪极狡诈,品位低劣,总是揣测人的心境,将人埋藏在最深处的怀疑、不安和不想回首的过去全数用幻境展现出来,迷惑人的神志,让人主动交付血肉和灵魂。平时倒也不轻易出来,这回怕是嗅到了你身上曼珠沙华的气息,然后动了妄念。说来也可笑。”

雪慢慢消失时,孟长薪走到了她身前。楚澜汀抬眼瞧向他,只看见他的脸上已经没了那惯有的雍容笑意,“我早说过,此处乃天华界,处处是能要你性命的鬼怪,为何你不听?”语气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怀疑和不安么?楚澜汀愣愣地想,如果说那一切都是从她心里映刻出的虚幻影像,那么,原来潜意识里,她一直怀疑孟长薪就是风铃草,她一直害怕的是百年前的场景重现?

那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想到这些她又有了心痛的感觉,为什么那时身处险境,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的容颜?他们相处的时间分明不那么长久,为什么面对他时,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焦躁。她心中理应念想的,不该是槿哥哥么?

心思很乱,尽管理不清,有一种感情却很鲜明。那就是此时他在她身边,这点认知让她有了满满的安全感。恐惧终于散开,楚澜汀的眼眶忽然红了,泪花涌了出来,格外惹人怜爱。

孟长薪一怔,心不期然就变得柔软。哪怕是曼珠沙华转世,现在的她终究是个有些天真的柔弱女子,之前一直在水黎过着简单的日子,何曾遇见过这样的事?是他,太苛求她。

“别哭。”这样想着,他的语调温存起来。

楚澜汀看见他把手摊到她身前,那样修长而骨节分明,煞是好看,“说起来也怨我,没有看好你。只要有我在,定护你周全。澜汀,别怕。”说话间,笑容温暖。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中蓦地有了一丝甘甜。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把手交付到他的掌心,任他牵着。

长路漫漫,何其有幸,还有人,可以作伴。

自那以后,楚澜汀与孟长薪的关系日渐亲昵起来。身处险地,吃过苦头的澜汀变得极为听话,而孟长薪也比从前细心不少,总将她护在身旁,小心呵护。

接触得多了,楚澜汀便发现,白日里孟长薪是半步也不离她的,到了晚上便总是找一个分外隐蔽的山洞将她安顿好,等她睡着了再静静离开,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每晚,都是固定的那一段时间。

澜汀素来睡得极浅,更何况如今身处天华界。因此哪怕是一丝的响动,也能使她转醒过来。有时是他正往外走,有时是他刚回来……次数多了,他又只字不提,惹得她愈发好奇。

于是这天晚上楚澜汀像往常一样先行闭上眼睛,假装睡了,心里却暗暗估算着时间。果然,大半个时辰过后,耳边又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没两下就消失了。澜汀这才起身,偷偷走到洞口往外看——漆黑的夜,万物静谧。唯有白惨惨的月光,勾勒出了那袭渐行渐远的紫色身影。

楚澜汀将自己的脚步放得极轻,保持着好一段距离悄悄跟着孟长薪。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澜汀才看见他停了下来,于是她也立时躲到一棵树后,细细地望着。

那赫然是一道悬崖,如若站在崖边仰头看去,只觉得那轮明月离地面格外的近,仿佛马上就要落下来,化作一潭凄冷的水。澜汀一直以为,世间最好的时间是夜晚,华灯初上,皓月当空。月,总代表情浓。今日才知道原来月亮也可以如此森冷,连同那光都仿佛是来自魑魅魍魉的世界,叫人的心忍不住升起寒凉。

而孟长薪就那样站着,整个身子都浸在月光里,宛如一朵沾染了桃色的千瓣水莲,浮沉在流转得似是水光的月芒中,既清艳又妖异。

忽然,一抹血色映红了冷月。

楚澜汀猛地捂住自己的唇,这才硬生生地咽下了惊呼。这一路走来分明遇到了那样多匪夷所思的事,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件,能让楚澜汀像现在一样如此恐惧。只觉得整颗心都掉进了冰窟里,连血液都开始逆流,冲得大脑发。麻!骨头像是被封冻了般,她的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整个身子虚软到不可思议。她要用十指死死地扣着树干,才能勉强地站住脚。

不想转身离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瞪大一双眼死死看着。

那血赫然是孟长薪的!一道又一道,他的身子仿佛正被一柄无形的利剑切割着。月下每出现一抹血色,他的身上就出现了一道极长的伤口,刚开始还是极慢的,到后来就快速起来!直像是有千万道剑气齐齐割向了他的身体!飞溅的血花开了一地,映得那轮惨白的月都有了诡异的红。

鲜血湿透了他的长袍,属于血的腥味流转在风里,逼得楚澜汀小脸雪白,几乎要呕出来。他轻轻倒了下去,整个过程里甚至没有发出一声低哼。那样一个风月无边的人,现如今已经被无形的利器割碎,露出森森白骨来,不成人形。惨烈的情状,好似炼狱。

周身如此静谧,澜汀几乎不敢呼吸。死了么?这个天人般的俊美男子……死了么?这点认知宛如鬼魅般忽然飘上心头,然后牵引起了足以致命的疼痛感。她蓦地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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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如此静谧,澜汀几乎不敢呼吸。死了么?这个天人般的俊美男子……死了么?这点认知宛如鬼魅般忽然飘上心头,然后牵引起了足以致命的疼痛感。她蓦地觉得天旋地转。



然而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崖边又有了奇异的景象。只见满地的鲜血都慢慢渗进了土中,紧接着,有什么破土而出,在月光下以惊人的速度抽长起来。那是叶子,有着翡翠般温润透彻的色彩,此时正已一种慵懒的姿态舒展着,然后又转瞬凋落。叶落的刹那,火红的曼珠沙华怒放,一朵一朵极尽妖娆,隐约中似乎还能听到极轻的、如同梦呓的笑声。

那花似活物般,一点点缠绕住孟长薪。而后他身上的血便渐渐干了,连同那伤口也开始愈合。白骨上重新长出了血肉,破碎的紫色长袍恢复如新,俨然是一次重生。

过了好一会儿,楚澜汀才看见孟长薪缓缓坐起身来,当他有些摇晃地站起时,他身上的曼珠沙华就全数消失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

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夜的梦魇。

一直紧紧吊在高空的心如巨石落地,楚澜汀暗暗松了口气,只是甫一安下心人便怔怔地坐倒在地,发出的响声不大不小,但足以令孟长薪注意到。

他在月光里回过身来,衣袂翩飞,黑发如绸。潭水般深幽的眼睛里映着她娇柔的身影,在看见她怔忡的模样后,眸里那如同星辰般的光便倾泻去了不知名的方向,再无踪迹。他一步步走到她身前,低头看着她,本想伸手拉她起来,才刚弯下身子就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苦笑着收回手,甚至退开了一步。像是怕吓着她般。

良久,才轻声问了一句,“都看见了?”

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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