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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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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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弹点过近!调整距离!〃  
  机枪手立即扬起枪口,修正着弹点。捷克式轻机枪对麦田狂扫了一通。  
  〃停止射击!〃又恢复了原先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前面的敌人非常顽固,似乎还是相当规模的大部队,光靠我们七个人很难守住。所以我想请求增援……〃我探询分队队员的意见。  
  〃我也这么想。七个人怎么也无法完全守住这个大村庄的后方。说不定敌人马上就要来进攻。请求增援吧!〃下坂回答道。  
  〃你也是这么看的吗?我感觉情况十分紧迫。喂!熊野君!你去把这些情况向中队长报告,请求增援!〃  
  我对熊野这样命令道,但熊野不想动。  
  〃其他的有没有谁能去?〃  
  没有谁愿意去。从这里到村前面的中队总部,要通过阴森森黑默默的路。而且大树参天,必须从树下经过。又没有一个友军,确实是段可怕的路程。这种时候,人哪怕呆在十分危险的地方,但只要有伴,便不愿离开那里了。现在我们已暴露在敌人面前,不断受到威胁,去中队总部的那段路可能多少有点危险,比这里却要安全多了,但队员可能觉得单独行动更危险吧,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承担这个任务。  
  〃那我去一趟吧。下坂!由你代理分队长。若遇敌袭,别在这里死守,边应战边撤退!各人到时把背包等所有的东西都扔掉!所以大家先把背包埋在壕底,等打退了敌人再来拿!  
  听到没有?全靠你们了!我走了就剩六个人了!〃  
  我说完向中队总部跑去。钻过黑乎乎的灌木丛,穿过土墙边,越过广场,路上没有任何危险,平安到达总部。中队长在一户快要倾塌的屋里睡着。我陈述了所有情况,请求增援。  
  〃村下在,你去跟他说,把竹间分队带去吧!〃中队长在一团漆黑中对我说道。  
  〃是!〃我在黑暗中敬了礼,然后向后转出了门。门外站着步哨。  
  〃喂!村下小队长在哪儿?〃  
  〃在那所房子里。发生了什么情况吗?泷口过了约两小时后死掉了。〃  
  步哨指给我小队长呆的屋子,告诉我泷口的死讯。  
  〃是嘛,泷口死啦!不过竟还活了两小时啊!〃我在心中祈祷着,右手紧握着枪,走向小队长的房子。  
  那里也站着步哨。  
  〃小队长在吗?〃  
  〃正提心吊胆地睡着呢,在床底下。〃  
  〃在床上吧?〃  
  〃床底下!刚开始,他说非得在床上才能睡着,让我们找来床,搬进来,暖暖和和地睡着,可听到泷口遭击之后,赶紧〃吭哧吭哧〃爬到床底下睡了。士兵们睡在地上,都说想要那张床,觉得太可惜了。〃  
  〃大概床上容易中弹吧?〃  
  〃可能吧。〃  
  我嘲讽着进了房间。  
  〃小队长,请将竹间分队借给我!我对中队长也说过了。〃  
  我对床底下的小队长说完,报告了危险的情形。  
  〃是么!我让他们去增援。泷口遭击时,我本也想去的,可因在二五0高地伤了眼睛,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楚,所以没去。马上就派人增援!〃  
  小队长到床上坐下来,为自己连泷口的临终地也没去辩解。我在心里狠狠冷嘲了他一番。  
  〃我回去了。〃  
  我愤愤地出了门。孤零零的六个战友在等着我回去。我加快了脚步。  
  在沉寂的村庄边,战友们正高度紧张地守卫着。平安无事。我放下心来。  
  〃我去请求增援了。很快就会来的吧!〃  
  我对大家传达完,直想痛斥小队长的龌龊相。村下少尉自分到我们三小队后,和我一分队同吃同住,跟我们一分队的成员格外密切。而且他跟泷口关系不错,常常交谈。可结果,中队别的干部都来了,作为小队长的村下少尉却没来。  
  对自己小队士兵的死装聋作哑的小队长,难道就那么怕到这里来!听到泷口的死讯后,居然能钻到床底下,我恨不得朝他吐唾沫。虽说还没习惯打仗,但理应保持小队长的矜持!  
  人的真正价值正是在非常时刻体现出来的。  
  〃小队长窝到床底下胆战心惊地睡着呢。〃我说完,进了田中和竹桥所在的战壕。  
  〃竹桥君,肚子饿了吧?吃压缩饼干吧!〃  
  我说完,从壕底的背包中拿出一袋压缩饼干。我右边的田中沉默不语。  
  战壕里交织着〃嘎巴嘎巴〃啃压缩饼干的声音。微微的震颤传到我的右臂。我紧盯着地面。震颤一直不停。  
  是田中在颤抖!  
  他是在倾听泷口的呻吟和诅咒吗?  
  他是在为最大的过失而恐惧颤栗,为强烈的自责痛苦而哭泣吗?在这寂寥的黑暗战壕里!  
  我感觉到田中是出于自责而颤抖,但我没说一句话来缓和他的不安,宽慰他的心境,而是有意固守沉默,心里还抱着几分憎恶的心情:〃田中尽管自责好了,也算是为泷口祈祷冥福了。〃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右臂依然传来田中的颤抖。难以忍耐的时间流逝!  
  太阳一升上麦田,立即就要展开暴风雨般的战斗了,而现在,这大地之夜还处在冰冷的睡眠里。我又在心里说:〃田中尽管自责好了!〃我有意使坏的心对他陷入痛苦深渊的哀号没有表示出任何同情。我的沉默压迫折磨着他的心。他失去了优越感,自信和矜持,陷进狼狈和自责之中。  
  田中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就像一个连哭泣、痛苦和叹息都无法做到的失去生气的人,一个不能思考、不能说话,只木然地因恐惧而打颤的人,一个重病的老人。  
  冰冷的夜气悄无声息地潜入战壕。我又把手伸进压缩饼干袋里。  
  〃嘎巴嘎巴〃啃饼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的心似乎因嚼饼干的声音而得救了,多少亮堂了一些。  
  我弯腰点着了香烟,一瞬间,战壕里〃刷〃地亮了起来。  
  田中的鞋子和小腿在哆哆嗦嗦地发抖。  
  〃田中君!〃我的右手不由得按住他的腿,并静静地招呼道。  
  可怜的田中。这里是战场,误伤自己人,错射,出些意想不到的事都是常有的。不应该责怪田中。田中很可怜——我转念想到。  
  〃田中君,不吃压缩饼干吗?肚子饿了吧?吃吧!〃  
  〃哦……〃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地杏然消失了。  
  〃吃点怎么样?〃  
  〃哦……〃充满哀愁的微弱的声音。  
  我把饼干袋递到他跟前。他茫然虚弱的手颤抖着欲抓住饼干,可手掌只一个劲在饼干袋里胡乱颤抖着,一块饼干也抓不祝失去抓握之力的手只在稍稍拨着饼干。  
  〃老东!〃传来他怯生生的声音。  
  〃什么事?田中君。〃  
  只感觉到颤抖,除此之外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老东!〃就像遭到痛骂之后苦苦哀求的孩子一样,黑暗当中又传来他怯怯的声音。  
  〃别担心,田中君!〃我对黑暗中的声音回答道。  
  〃老东!〃又是那种地狱呻吟般的、哀求似的胆怯之声在战壕里回荡。  
  我完全能推知他想说的话。他是想哀求:〃请你千万别说出去是我杀的好吗?〃  
  〃田中君!〃我用鼓励的口气用力喊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因你的子弹而死,还是因谁的子弹而死都不清楚。这些都是战场的常事。无论发生什么事,就是嘴烂了我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所以请你放心。中队长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相信我,放心吧!〃  
  听我这么一说,田中一直恐惧颤抖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都快给攥疼了。  
  〃对不起!谢谢!〃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信赖、感谢和喜悦。  
  〃就什么也别想了,打起精神,吃压缩饼干吧!〃我说完,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有滋有味地抽起了烟。  
  漫长的夜晚终于逃往西边了。东边宽阔麦田的穗尖上,太阳金光闪闪,大地呼吸着苏醒过来。我们像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放下心来,向着朝阳张开双臂,振臂深深地呼吸,为这生的喜悦大声打着呵欠。  
  太阳彻底照亮了大地,连壕底也亮起来了。我们从土里挖出背包,离开了战壕。麦穗尖被露水打湿了,清冷澄净的晨风吹过。  
  没有枪炮声,完全是个和平宁静的早晨。很难想象这里是杀戮的战场。枣树拖着长长的影子子然挺立着。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回忆起昨晚的事,起身去调查地形。路上,看见朝阳照射下的一摊黑乎乎的血,这是泷口的血。昨晚的惨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村下小队长来了。他是因为我请求增援,才无可奈何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把竹间分队带了来的。  
  〃东!敌人在哪里来着?〃  
  我不大高兴,指着前面说了声〃在那边树下〃,便没再多言。我不想跟他说什么。〃这是泷口的血。〃我说完这句,便带着队员回总部了。  
  中队长命令我将拢口火葬,又补充说:  
  〃只是火葬时要想办法不能冒烟,因为烟是敌人炮击的目标。〃  
  我被这苛刻的要求难住了。本需很多木材,要烧几个小时的,可不让冒烟,真是件困难的事。不过我还是想尽量做到,便到处物色火葬的场所。  
  我选定了某户大宅子的里院。宅外围着高高的砖墙。我们在围墙边挖了长方形的壕沟,沟底垫上桌子、衣橱、椅子等家具以及拆房子得来的柱子等等,让泷口穿着军装躺在上面。  
  我凝视着沈口安息的脸庞,合掌为他祷告。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双颊,悲哀涌上来,直堵得我心慌。  
  战友们在尸体上铺上稻草,又高高地堆了些树枝。  
  我拿着一束稻草,用来点火的一束稻草。  
  那么长的时间里,一直〃老东氨、〃泷口氨这样叫来叫去的战友!  
  同甘共苦的战友!  
  啊,直到昨天为止,共同跨越了死亡之线的战友!  
  无常的人生!  
  我被强烈的感情冲击着,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点着了稻草。  
  燃成一片灰烬的泷口啊!  
  火红彤彤地燃烧起来。火苗从稻草到木头、从木头到木头移动着,将我最亲爱的战友包围了。  
  我只是莫名地悲伤。  
  下午捡起尸骨,装进田中做的盒子里,将另一片尸骨埋在他战死的地方,又削了一段高三尺左右的圆木头,用铅笔写上我完全能推知他想说的话。他是想哀求:〃请你千万别说出去是我杀的好吗?〃  
  〃田中君!〃我用鼓励的口气用力喊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因你的子弹而死,还是因谁的子弹而死都不清楚。这些都是战场的常事。无论发生什么事,就是嘴烂了我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所以请你放心。中队长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相信我,放心吧!〃  
  听我这么一说,田中一直恐惧颤抖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都快给攥疼了。  
  〃对不起!谢谢!〃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信赖、感谢和喜悦。  
  〃就什么也别想了,打起精神,吃压缩饼干吧!〃我说完,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有滋有味地抽起了烟。  
  漫长的夜晚终于逃往西边了。东边宽阔麦田的穗尖上,太阳金光闪闪,大地呼吸着苏醒过来。我们像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放下心来,向着朝阳张开双臂,振臂深深地呼吸,为这生的喜悦大声打着呵欠。  
  太阳彻底照亮了大地,连壕底也亮起来了。我们从土里挖出背包,离开了战壕。麦穗尖被露水打湿了,清冷澄净的晨风吹过。  
  没有枪炮声,完全是个和平宁静的早晨。很难想象这里是杀戮的战常枣树拖着长长的影子子然挺立着。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回忆起昨晚的事,起身去调查地形。路上,看见朝阳照射下的一摊黑乎乎的血。这是泷口的血。昨晚的惨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村下小队长来了。他是因为我请求增援,才无可奈何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把竹间分队带了来的。  
  〃东!敌人在哪里来着?〃  
  我不大高兴,指着前面说了声〃在那边树下〃,便没再多言。我不想跟他说什么。〃这是泷口的血。〃我说完这句,便带着队员回总部了。  
  中队长命令我将泷口火葬,又补充说:  
  〃只是火葬时要想办法不能冒烟,因为烟是敌人炮击的目标。〃  
  我被这苛刻的要求难住了。本需很多木材,要烧几个小时的,可不让冒烟,真是件困难的事。不过我还是想尽量做到,便到处物色火葬的场所。  
  我选定了某户大宅子的里院。宅外围着高高的砖墙。我们在围墙边挖了长方形的壕沟,沟底垫上桌子、衣橱、椅子等家具以及拆房子得来的柱子等等,让泷口穿着军装躺在上面。  
  我凝视着泷口安息的脸庞,合掌为他祷告。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双颊,悲哀涌上来,直堵得我心慌。  
  战友们在尸体上铺上稻草,又高高地堆了些树枝。  
  我拿着一束稻草,用来点火的一束稻草。  
  那么长的时间里,一直〃老东氨、〃泷口氨这样叫来叫去的战友!  
  同甘共苦的战友!  
  啊,直到昨天为止,共同跨越了死亡之线的战友!  
  无常的人生!  
  我被强烈的感情冲击着,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点着了稻草。  
  燃成一片灰烬的泷口啊!  
  火红彤彤地燃烧起来。火苗从稻草到木头、从木头到木头移动着,将我最亲爱的战友包围了。  
  我只是莫名地悲伤。  
  下午捡起尸骨,装进田中做的盒子里,将另一片尸骨埋在他战死的地方,又削了一段高三尺左右的圆木头,用铅笔写上〃故泷口光夫之英灵安眠此处〃,竖做墓标。  
  部队在这里转入防御状态,我们得在村庄周围挖战壕,修筑工事。  
  敌人的迫击炮弹依旧咆哮着钻进麦田。  
  敌兵发现了火葬泷口的烟火,发射了几枚炮弹过来,但没有任何伤亡。  
  我们拼命地挖着战壕。我们三小队被安排在昨晚我分队所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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