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血啊!我流血了——我受伤了!”男人惊叫着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该做什么,随即怒瞪墨北微,“你你你、你袭击朝廷命官,理当问罪!”
“你是哪个部门官?”墨北微冷眼看着他,这种水平货色也敢对她品头论足……
她左手握得更紧了。
男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害怕,那是一种潜意识里传来恐惧感,催促着他逃跑。他再也不敢吱声,悻悻地走开。
墨北微向前走了一步,“你们给我出去。”
冗官们没有一个提出异议,争先恐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甚至有人鞋被踩掉了也不敢回头捡。
墨北微看着周围瞬间空荡,倒是愣了愣。
这是怎么回事?她本以为还要继续警告(恐吓)一下。什么时候她话这么有用了?这里又不是真魔,那些人会无条件地服从她命令。奇怪了……
“呼……好吓人啊……”
打破沉寂是杨修。
他放下了笔,右手拍着心口,连续深呼吸,发出一声心有余悸感慨。
“吓人?”墨北微疑惑地看着杨修,她刚才杀意对着只是那群冗官,不包括杨修,他没道理会觉得害怕啊……
杨修小心翼翼地看了墨北微一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现在好多了。 。刚刚我差点都想往外跑……”
墨北微心中一惊,神色微变。
“杨修,你能仔细说说刚才是什么感觉吗?”
杨修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详细地做出了回答。
“一开始还好啦,后来,你打伤了那个人以后——”他指着一面墙上嵌进一大半银色物体,“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我猜是银币之类东西,然后,突然感觉到害怕,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是不赶快逃开就会被什么恐怖东西抓到那种感觉。”
他看着墨北微脸色阴晴不定,赶快补充,“不过现在好了啦。刚刚那些人也真是过分,我本以为你没醒……也不方便训斥他们。他们这些人,挨一顿骂也是应该,你不用往心里去。”
“我不会浪费心力去记他们。”墨北微勉力笑着回答。
“那就好。呃,你还在生气?”杨修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如果红秀丽来了……算了。”墨北微摇了摇头,走出了门。
陆清雅一手托腮,偏头望着墨北微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杨修不像是说谎样子。
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害怕”,虽然没有杨修说那么严重,不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墨北微身上似乎藏着一些秘密啊?
陆清雅勾起了嘴角。
若不是这样,就不够有意思了。
“啊呀……”陆清雅故作惊讶地开口,“这下人都走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说不定这也是一种好方法吧……”
杨修噗嗤笑了,“胡萝卜加大棒吗?只是这个大棒好像……”
稍微敲得太狠了吧?连无辜群众都波及了!
过了会儿,榛苏芳出现在门口,他往里就看,就像是被吓到一样,“哇”了一声夸张地向后退了一步,再看看里面,“耶?不可思议……竟然没人?”
杨修咳了一声,表明自己存在。
榛苏芳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疑似银币物体前面,他努力地想把它抠出来,敲敲打打、又抓又捏好一会儿,终于把它弄了出来。
“哇咧……这是什么?银币?没见过样子啊……”
“是吗?”陆清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榛苏芳旁边,探头过去看。
榛苏芳捏着银币一角,把它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上面花样。
“我确定没见过啦……难不成是谁闲得无聊把银子打成这样?……也蛮好看。”
对于榛苏芳看了半天得出这个结论,陆清雅心里徘徊着“傻瓜”两个字。即使如此,他和善而好奇地说:“能让我看看吗?”
“给。”榛苏芳干脆地把银币递了过去,右手揉了揉肩膀,如惯常一般无精打采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银币仙人’送来吗?”
杨修笑了笑,把刚才事情说了一遍。
榛苏芳不时发出“哇”、“哦”、“耶?”这样声音,最后恍然大悟地点头,“怪不得没人了。北微真是……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些人呢。”他余光向墙上凹坑扫去。
“狸狸,你在这里啊!”
门口传来一个充满活力声音。
红秀丽小跑着进来,左右看看,似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有成效嘛!好,我也要努力了!”
“……虽然不大忍心,我还是要告诉你……”榛苏芳懒洋洋地走过去,用“狸狸式”话语把刚才听来话再说了一次,末了总结,“我就说啊,这些人根本不用太宠他们,北微就做得很好嘛……”
“是这样啊……”红秀丽低着头,似乎有些沮丧,她想了一会儿,疑惑地说,“她一句话那么厉害啊?那些人真就那么跑掉了?”
外面突然传来纷乱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跑过,喧闹声音传了进来。
“听说宋将军在跟人比武,大家快去看啊!”
“我听说那还是一个少年——乖乖,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厉害了……”
“快点快点,两人从屋顶上下来了,现在在林子里打着,正激烈呢——哇,树断了啊!”
“别推我,后面,就是说你呢!”
“我们为什么在跑步啊?”
“不知道,我以为这是今天新出什么活动啊?”
“……”
一阵风从冗官室门口刮过,留下烟尘无数。
冗官室中几人目瞪口呆。
这么偏地方,为什么会有一群人闹哄哄跑过?
“宋将军,是说宋太傅吗?”红秀丽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和一个少年比武……”陆清雅抓住了第二个关键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奇怪。
自从退役后,宋太傅已经很少和人动武,不要说是比试,就连指点也少可怜。正因为如此,这个身为一代武豪男人益发显得深不可测。有人说,就算宋太傅八十岁,也一样能纵横沙场。
“宋太傅怎么会在这附近跟人比武?演武场离这里挺远吧。”
“……关键是,跟宋太傅比试到这种程度人,放眼整个家也未必有多少个……”
杨修停下了动作,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墨姑娘是不是也去看比武了呢?她出去也有一些时间了。我们也去看看?毕竟机会难得……”
陆清雅双眸疾速闪过某些情绪,“我们也去看看吧。”
于是,冗官四人组就这样临时决定了行程——参观宋太傅比武。
王宫中难得有一片空地,不是被曲曲折折走廊隔开,就是这儿一个亭子、那儿一个水塘,再或者疏密有序地种着花草树木,有些地方景致非常不错,即使在全范围内,也算得上有数美景。
但是——
当有人在这种地方动武时候,这些东西就全都变成了——障碍。
障碍,往往就会被剔除。
嚓。
白光闪过,空中似乎还残留着完美弯月形状。
前一刻还在剑前少年虚影破碎,后方那棵一人合抱树就此遭殃,整整齐齐地断成两半,倒落在地。
宋太傅粗犷双眉竖起,“喝,小子动作很快嘛!”
他口中这样说着,动作丝毫不慢,整个人充满着拉满弓弦具备张力和潜藏爆发力,手中长剑舞虎虎生风,向着旁边少年迫去。
那少年黑发素衣,身姿矫健,极为灵动,前一瞬还在前方,后一瞬已经踏着树干窜到了后面,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令人难以捉摸,空气中时常留着他残影,偶尔会有一束光线透过重重林木反射出来。
——嵌在黛色发冠上宝石折射出迷离光线。
少年和宋太傅展开让人眼花缭乱快速攻防,金属相击声音不断传出,有时甚至连成了一片。
无数花草再次受到摧残。
刀光剑影、剑气纵横,比狂风暴雨还要来恐怖。
两人经过之处往往一地花木残骸,更不要提时而被砍劈树木,那真是惨不忍睹。
“小子,能跟我比到这种程度,不错啊。”宋太傅话里有了一丝赞许味道,随即刚猛外露充满霸气,“你是谁手下!御林军里没有你这么一个人!”
宋太傅更不留手,一改刚才悠闲步调,变成了战场夺命架势。
老将军纵横沙场几十年锤炼出气势非同小可,一瞬间让人感觉到苍凉和铁血,仿佛看见了黄沙白骨幻象。
旁观诸人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有些人甚至站也站不稳,直接软倒。
“厉害——势均力敌……”
一个手拿长枪侍卫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要不是靠长枪支撑着,说不定他也坐下地了。
场中,黑发少年有条不紊地挡开老将军攻击,时而反击,凭着灵敏动作和犀利剑技稳住了局势。
不同于老将军精气外露、刚猛无匹,少年身法轻灵,精妙而玄奥,长剑在他手中似乎有了灵性一般,一挑一抹、一刺一收,都扣人心弦、赏心悦目,明明看着就要被老将军刺中,他不知怎么一动,剑已递到老将军要害之前,逼得老将军不得不收势再来。
简直就像是剑术示范一般。
若没有相应对手,再高明武艺也不能完全发挥出来,这就和弈棋是一个道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当一个武艺高超武者遇上可堪一战对手——
如同高明舞者轻盈曼妙动作,战斗中两人一次次从生死线上跨过。换成他人可能早已从危险钢丝上掉落,跌进名为死亡无底深渊。
——不死不休。
那是赌上生命表演,拥有无可比拟绚烂。
65 彩云国 异变
一些聚集过来羽林军和侍卫不禁热烈地讨论起来。
“这是谁?”
“妈,这是谁私藏宝啊——!没有佩剑、没有玉,我,早该升他官了——!”
“好像太年轻了……”
“好像个屁!你要是有这种本事,就算十岁也能去当将军了!”
“是不是两位大将军人啊?”
“我看着不像,不管是哪位手下,大将军肯定忍不住要拿出来显摆——”
“别说了……”
“有啥好顾忌!要是老子手下有这种人,老子甘心让位给他!”
胡子拉碴中年人说完,突然觉得气氛不对,他动作僵硬地转头,惊见两位大将军就在他身后。
左右羽林军将军黑耀世和白雷炎注视着场内比武。
白雷炎笑嘻嘻地说:“你是什么官衔?让给他——呸,你那点破位置也配给他——!”他忽然板起了脸,“这是十年难得一见良才美质啊!最难得是,小小年纪就知道‘规矩’和‘基础’有多么重要!嘿,死人脸,你就不想说几句?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以面无表情、沉默寡言闻名黑耀世动了动嘴唇。
“……不对。”
白雷炎当即炸毛,“不对?老子说哪里不对?!你倒是说清楚——可恶,这种脸是在嘲笑我吗?!”
明明黑耀世没说什么,白雷炎也能这样一个人挑起战火,这也是羽林军名产——冤家对头。
此时,树林已经完全不能说是树林了。
在两人贡献下,这片树林几乎被推平了,从贴着地面到人高断口——总之,能被砍断东西全都断了,有还被砍了两三次。
虽然不再年轻,宋太傅却有着超越年轻人充沛体力,动作非但没有变慢,反而更加有力。
“好大胆小子!居然敢无视老夫问话!老夫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混进王宫是不会有好下场——!”
宋太傅一边喊着这样话一边以杀人气势追着少年攻击。
黑发少年动作比刚才稍微慢了一些,不,严格说来并不是速度慢了下来,就像是有时候会突然反应慢一拍而导致暂时险境,但是很快又会扳回局面。
奇怪是,他没有趁势逆转局势,也不做解释,就这么和宋太傅僵持着。
“……这小子看哪边呢?左边左边,,还不往后退,想被砍死啊!”白雷炎心直口快地畅所**言,过了会儿,他皱起了眉,“奇怪,这小子……”
他用胳膊捅了捅黑耀世,“好面生小子,你见过吗?”
黑耀世沉默地摇头。
白雷炎神色变了。
他不认识,黑耀世也不认识,这就不止是“不是羽林军成员”问题了。
同为彩七家,黑白两家尚武,举上下,凡是习武之人,多少都会和黑白两家有联系。可以说,这个家武艺有一大半是从两家传出去。
他和黑耀世都不认识却如此武艺高强人,到底什么来历?
“是有些奇怪啊。”两人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男声。
一个黑檀木烟杆从白雷炎旁边伸到前面,在柱子上敲了敲,烟灰扑簌簌地掉出来,银色烟锅在光下闪闪发亮。 。
烟杆上有着金色茑木图案。
白雷炎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点,给后方人让出观看比武位置。
来人不客气地占了那个位置。
虽然穿着文官官府,却大大咧咧、举手投足带着侠气这个男人就是现任兵部尚书——孙陵王。
(也是被墨北微列为嫌疑人三人之一。)
尽管年过五十,他却有着一双孩子般充满好奇双眼,身材匀称,动作敏捷,完全看不出他年纪。
“已经好几次犯下不该犯失误了。”孙陵王不客气地点评,“看起来不明显,但是动作有些散漫,集中力下降了。”说到这里,他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呈现完美圈状淡色气体。
“你意思是,他本来水平不止于此?”白雷炎紧盯着场中少年。
孙陵王活动着左肩,看着场中,微微皱眉,没有回答。
“基本剑法中规中矩,攻守有度,虽然以后学剑法偏向于进攻,但也不是贪功冒进,忍耐力和观察力都不错。”白雷炎忍不住感慨,“这是难得‘正道之剑’啊!什么‘剑走偏锋’都他娘放屁,剑道不能速成,短视激进难有大成,正道长存,再过二十年,这小子说不定就是一代剑圣!”
“这么好材料,谁教出来?真有眼光,可惜了,可惜了——”白雷炎惋惜地搓着双手。
武者好战,渴盼对手,也乐于发现新秀,找寻一个有资质弟子,有时候难如登天。这小子怎么没被他发现呢?
“剑圣?”孙陵王笑了,“他师父倒说不定是剑圣。”
——孙陵王说对了。
最初教导墨北微剑术正是“剑圣”卡西乌斯。融进“红耀石”瑟尔纳特教导后,墨北微发展出自己风格,虽然那“型”还不算完成,但已能窥见端倪。未完成“型”就具备着成长性,在琼华派四年,墨北微剑同样发生了变化,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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