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英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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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英雄传说-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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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去的!你等着我!”她握住墨北微的手,“一定会没事的!”

“走吧,这里阴冷的很,待久了身体会不舒服。”墨北微把红秀丽往门外推,眼中闪动着笑意,“五天后再见。”

红秀丽擦了擦眼睛,笑着点头。

“五天后再见!”她大步走了出去。

陆清雅脸上的担忧立刻全部消失,神色阴沉下来。

“你在打算什么?跑到牢里来——”

“你猜猜看?”墨北微笑着挑眉,“你不是很聪明吗,‘官吏杀手’陆清雅?三百八十一条人命,这个数字真精确,怎么算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

三百八十一人,不多不少,正是她听从旺季的命令杀掉的人数。

陆清雅神色一动,双眸浮起一丝负面的情绪,很快被冷漠覆盖。

“这个数字比我知道的多了一百多。”

“谢谢你的告知。”墨北微笑着偏了偏头,“这几天来找你的杀手少了很多。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你。”

“……你想说什么?”陆清雅下意识地皱了眉,仔细看了她几眼,忽然发觉哪里有些不对了。

发冠不见了。

惨白的烛光下,有什么反射出了明亮的银光。

——那是一根银质的簪针,本该是用来固定发冠的,现在被人拈着簪尾轻轻旋转。

墨北微看着手中的银簪,唇边浮起微笑。

“谢谢你几次提醒我。这个人情我一定还你。”

陆清雅没有回答。

若是墨北微抬起头,就会看到陆清雅隐忍而复杂的神情,但是,她一直低着头,凝视着手中的银簪。

“五天后,有空的话,你也来看吧。”她握住了银簪,只露出尖细的簪尖,“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陆清雅拢在袖中的手忽然握紧了一些,跟着松开。

“我真不觉得你会是俯首就死的人。”他的话中有着惯常的傲慢和讥讽,笑容也是一般无二。

墨北微放下右手,抬头直视陆清雅,嗤笑道,“俯首就死?你在说笑吗,陆清雅?”

烛光照在她脸上,她的长相算不是美丽,至多只是清秀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摇曳的烛火造成的错觉,那双幽黑的双眸中似乎也有着冷色燃烧的火焰。

这神情令人过目难忘。

陆清雅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等着看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的情况下,你要怎么翻盘。”

墨北微眯起眼睛,“大不了我就大闹公堂然后逃走——你觉得有人能拦得住我?”

陆清雅哂道,“想走的话,你就不会进来吧。”

墨北微用笑容作为回答。

一切,都会在五天后分晓的。

不管是真相,还是谎言。

墨北微入狱的第四天。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走到刑部地牢门口,一番交涉后走下了楼梯。

听到脚步声而抬头的墨北微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不认识的少年。

虽然这种个头和脸应该属于“男孩”的范畴,但是他的表情和气质都透出和外貌不相符合的冷静和沉稳,因此,北微判断他是少年。衣服的样子不像是官服,浅色系的发色,格外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如同黑檀一般的眼睛。

墨北微很少看到这样的眸色,纯粹的黑暗,不染杂色,就像是小孩子才能有的那种纯净的黑。

奇怪的是,这种眸色竟然让她产生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少年静静地站在门口,丝毫没有因为黑暗而慌乱。

“请问里面的是墨北微吗?”

墨北微不禁愣了一下,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方便的话,可以点亮烛火吗?”

嚓的一声,冷白的烛火燃烧起来。

少年侧头眯了眯眼睛,过了会儿,似乎是适应了这种光线,他抬头直视着眼前的人,纯黑的双眸中渐渐透出一丝讶异。很快,他低下头,双手拢在袖中弯腰行礼。

“奉姑母大人之命前来为您送上礼物。”

他向前走了几步,双手递出一块青蓝的玉。

那块玉的形状非常规整,就像是竹简中拆下的一片,只是要短上一半。

墨北微不觉睁大了眼睛,她感觉到一股灵气从玉上散发出来,清清淡淡的,仿佛还有着香气,瞬间令牢中阴湿的气息淡去了不少。

原来如此,这就是缥瑠花所说的礼物吗?

——若是你相信我,请收下我即将送到的礼物,墨北微——

她和缥瑠花的接触只有那短暂的交谈。

但是,穿过遥远的距离,她看到的那双清绝孤高的眼眸……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的礼物。”她伸手接过了玉。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墨北微,似乎在思索什么,但那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而已。

他再次行礼,不知道是冷静还是面无表情,又或者两者都有。

“那么,我先行告退。期待您早日归来,北微姐姐。”

“慢走,一路小心。”墨北微从烛台上拆下一根蜡烛递到少年手边,“带上这个吧。”

少年又一次抬起头,用他比墨更黑的双眸凝视着墨北微,不变的如同面具般的神情有了一些松动。

他伸手接过蜡烛,复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谢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一丝慌乱。

墨北微重新坐下,左手捏着玉,半晌,无奈地笑了,长叹一口气。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礼物啊,瑠花姬……”

时间缓缓地推进着,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方会审的“杀人案”拉开了帷幕。

公开审判。

听说了这件事而前来围观的官吏不在少数,人头攒动,很多人都是云里雾里的神情。

——杀人三百八十一口。

这个“罪名”传开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暴徒,也很少有人能杀人多到这种程度吧!

更何况,被指控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公堂上,大理寺方面的官吏早早地端坐在桌前,面若冰霜。

一直拖到巳时,另外两方的代表才出现。

当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时候,人群中有了一阵骚动。

不是普通的官吏,坐在了主审位上的是刑部尚书来俊臣,而他旁边的则是御史大夫葵皇毅。

这也……太隆重了吧?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人也到齐了,我们也该开工了。”

来俊臣打了个哈欠,惊堂木一声脆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紧张了一下。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着长袍的少女,她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脚步轻快而富有节奏。

墨北微在堂中站定,气定神闲地看着堂上的三人——准确的说是两人。

大理寺的官员照例说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墨北微。”

“你可知罪?”

“我不知自己所犯何罪,正等着几位大人来告诉我呢。”

这悠然而带着挑衅的话激起了人群的议论。

来俊臣双手握起,支在桌上,露出了兴味的神情。

“五个月前,蓝州庆远郡发生了一桩灭门案,阴家上下二十二人无一生还。四个月前,黄州西邑郡,当地富商乐家遭人灭门,死者五十四人——连他家的猫狗这些动物也死光了——七天后,黄州南桥郡出现连续杀人案,死者六人,十天后,红州边境也出现了连续杀人案,死者十四人,有官吏有商人,也有青楼女子和农民……”

他没有看书函,就这样慢慢地复述着内容,不加评论,如同机械般,不加入任何主观色彩和评价。

“据调查,这些杀人案的手法十分相似,共通点是,凶手作案时间很短、几乎都是一击致命,被害者家中财物无损。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凶手身手敏捷、体型纤细如同少年、擅长暗器,”来俊臣眯起了眼睛,有些狡黠地笑了,“——黑发黑眼。”

人群哗然。

墨北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说来,凶手好像真的是我嘛。”

“你可以给自己辩护。”来俊臣的身体坐直了一些,“本官没有只听片面之词就做结论的习惯。即使是真凶,本官也想听听理由。”

墨北微隐晦地瞄了葵皇毅一眼,还是那张冰封死人脸。

“我要求指控我的人出示确切的证据。杀人手法相似也可能是有组织的行动,目击者的证词更是太模糊了,按照这种标准,全国上下要找出几十个不是什么难事。若我真是凶手,我就不会让人知道我会武,或者干脆不出现人前。”

“或许是因为你太过自负,认为没有人会幸存。”

“既然如此,就让‘幸存者’来当面对质吧。他看到的是不是我,或者——”墨北微敛起了笑容,眉眼间有着冷冷的怒火,“根本就是伪证。”

“好,如你所愿。”来俊臣拍了拍手,四个人走出来,在堂前跪成一排,“你们几个重复一次自己的供词。”

须眉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神情有些惶恐,有种心有余悸的味道。

“小人是黄州西邑乐府的花匠。那天晚上,小人例行半夜起身给花圃的鸡羽花浇水,去提水的时候,身子骨不行了,一不小心栽进了泉里。小人大骇,老爷最宝贝府中的泉水,若是被老爷知道小人污了水,肯定难逃责罚,越想越急,脚下一滑,险些溺了。小人挣扎了好久才浮出水面,恍惚中好像看到宅院里冒起一道红光,糁得慌,一时间竟动也动不得。过了会儿,小人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从大宅里飘出来,就跟鬼魂似的,晃眼的工夫人就到了眼前,背对着小人,黑色的长头发随风飘啊飘的,小人气也不敢喘,生怕被他发现了。过了会儿,小人再看,他已经不见了。小人回了屋才发现……府里已经没有活口了!”

其余三人一一说完了证词。

共通点是,凶案发生的那天,他们都看到了一个身量不高纤细的人影,除了老花匠看到了凶手有着黑发,年轻的家丁和哑巴侍女也看到了(她写下了证词),同时,哑巴侍女亲眼看到了凶手使用的武器,是类似于回力刀的东西。木讷的中年看到了凶手的眼睛,似乎是由于惊讶过度,他现在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里有一副证人凭着记忆画出的画。”

来俊臣从书简中抽出一块布帛,“墨北微,你来看看。”

白色的布帛上用墨线画着一个人。

半侧面,身形纤细,一身黑衣,长马尾,手中拿着弯月形的东西。

或许是由于作画之人印象深刻,这幅画把所绘之人的气质体现得相当淋漓尽致。

冷漠凌厉,有着出鞘刀剑一般的寒光。

就算画中人相貌模糊,打眼一看,也跟墨北微有五分的相似。

墨北微展开布帛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画的不错。”

“你不想说什么吗?”来俊臣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戏开场一般。

墨北微从容地把布帛放回桌上,转身对着那四个证人。

“你们到底在哪里见过我?”

四人本来已经是惊弓之鸟,墨北微突然一转身,露出了正脸,他们立刻惊慌失措地向外跑去,哑巴侍女更是一脸惊恐,喉咙里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墨北微啼笑皆非地看着几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再被人抓回来,站在她面前哆哆嗦嗦,就像白日里见鬼一个表现。

“几位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我?”

“十、十一月二十八……乐府。”

老花匠的声音打颤,极力向后躲。

“你们呢?”

哑巴侍女艰难地用手势比了个一月十一,就昏了过去。

木讷结巴的大汉则是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年轻的家丁脸色苍白,声音低得和蚊子哼哼一样,模糊不清地做出回答。

墨北微笑了笑,索性离这几个人远了几步。

“严格说来,这几个人都没见过我正脸,不是背影就是侧影,惊恐之下匆匆一面,能认得清楚吗?”

“你的意思是证词不够有力?本官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来俊臣拿出一个铁匣,打开,里面是一叠小纸片,他把铁匣放在桌上,却没有拿出任何一张纸,而是扣了扣桌子。

“不过,这涉及到你的另一个罪名。”

来俊臣瞬间端正了脸色。

“墨北微,你不是兵部的官吏,冒充官吏,视罪行轻重,刑罚不等。你可认罪?”

全场耸动,一片哗然。

人群的惊呼声稍微平息后,墨北微欠身行礼。

“不错,我的确不是官吏,这个罪我认。但是,一笔归一笔。”

来俊臣拍下惊堂木,压下吵闹的声音,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辩词?”

“物证也不说,我们再来看看人证吧。”墨北微将刚才几人说的日期和地点重复了一次,“你们能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四人纷纷表示肯定。

墨北微的眼中浮出了笑意。

“这是谎话——!”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

墨北微看向堂上的几人,“十一月二十七,我在茶州砂恭,有人可以作证。”

她的眼神真诚而充满自信,没有一丝作伪和心虚。

葵皇毅露出怀疑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茶州砂恭到黄州西邑,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六天才能赶到。

乐府的案子就是墨北微做的,她却说自己前一天在茶州。

两人的视线交错,几乎撞出了火花。

墨北微回以挑衅般的笑容。

“请几位大人稍等,证人就快来了。”

就像回应她的话一般,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人跑了进来。

站在人群中的陆清雅不由得挑起了眉。

按照之前的证据,几乎可以完全定案了。而且,若是仔细调查被害人的情况,就会发现被害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和官场或贵族有牵连,这不是普通的无目的的暗杀,明显是权力争斗的延续,再加上“冒充官吏”,很容易想到她背后有人指使,今天的公审更多的是想逼出背后的人吧。

——她居然镇定自若地辩驳,难道她真的有办法脱罪?

红秀丽拽着一个精干的中年男子跑了进来。

“证人带来了!”红秀丽喊完就扶着膝盖喘气,跑得太急,浑身大汗,头发都粘在了脸上,她抬起头看向墨北微,灿烂地笑着,“我把人带来了!”

墨北微和男子打了个照面,点头微笑。

“大人,这位公子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草民罗金鑫拜见几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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