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英雄传说- 第74部分

“你……能不能说一说，你在禁林遇到了什么？”

邓不利多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恰好反光，令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诺丽丝点点头，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那天我……和平时一样，去禁林，踩到一个……水坑，昏了过去，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还在禁林，就往宿舍去。”

邓不利多不禁睁大了眼睛，额上的皱纹挤成一堆。

“你的意思是，你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吗？”

诺丽丝被老人探询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

彩云国的事绝对不能说出来。

她绝对不想被这个世界驱逐！

诺丽丝低下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一些。

过了会儿，她听到了邓不利多的回答。

“好了，你先回宿舍去吧。伊万斯很担心你，一直都坚信你还……平安。这件事情太不寻常，你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可以吗？”

邓不利多居然对她用安慰和商量的语气！

诺丽丝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心痛。

不追问、不怀疑，全然的信任和保护，她被如此温柔地对待，但她回报的却是谎言和隐瞒！

就像即将满溢的池子被打开了一个豁口，从前被压抑在深层暗处的某些柔软的情绪抓住了机会，汹涌地喷薄而出。

——负罪感。

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的负责感吞没了她。

诺丽丝狠狠地握着杯子，差点把杯子捏碎，她赶快放下水杯，低着头，重重地点头，随后转身跑出门外。

整个过程，她根本没有抬头。

她根本不敢抬头。

她不敢去看老人写满真挚忧心的双眸，也不敢看少年冷静下隐含的笑意。

诺丽丝仓惶逃窜的姿态被屋内的两人看在眼里。

两人神态各异，相同的是，同样复杂无比。

半晌，邓不利多摘下眼镜，慢慢地擦着镜片。

“卢修斯……她回来后，第一个见到的是你？”

“……应该是。”卢修斯回思当时的情景，轻轻点头。

“那么，她那时候就已经……”

邓不利多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会儿，他还是抬起头，看向卢修斯。

“她的英文好像生疏了不少。”

卢修斯面色阴郁地点头。

“我也发现了……”

邓不利多重新戴上眼镜，叹了口气。

“六个月……她遇到了什么，甚至会痛苦到让她忘记这段时间？”

卢修斯愣了愣，“校长，也许，她并不是自己想要忘记。”

遗忘咒。

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咒语。

邓不利多缓缓地摇头。

“卢修斯，你不知道这孩子坚强到什么地步……”

卢修斯的思维飞快得运转，当他想到可以解释邓不利多那句话的答案时，却惊讶得不敢相信。

邓不利多也不多说。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

“不管怎样，诺丽丝平安回来，已经……”

卢修斯欠身，“时间不早，我也不打搅了。”

他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卢修斯，诺丽丝的事……我必须对你说声谢谢。”

卢修斯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不客气。”

门悄然合上。

邓不利多坐回椅子里，双手捂住了脸。

幸好……幸好诺丽丝平安无事。

老人的肩膀颤抖着。

那天他感觉到保护咒失去了联系的时候，他就赶到了禁林，却眼睁睁地看着诺丽丝被一个黑洞吞没。

他什么也来不及做，无法阻止。

多年前的旧事如幻影般再现，和这一幕重合。

想要保护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那种无力和绝望，阿不思•；邓不利多已经不想再感受一次。

邓不利多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为了他想要保护的，有些事情，必须做个了断。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是因为系统抽风而不敢更新……

我搬家了。实习比我想得还要辛苦。这次是在网吧更新的，宿舍依然没网。当时放箱子的初稿被我改了又改，还是不大满意，我对我写言情的能力绝望了……

邓不利多对诺丽丝那么好，不仅仅是因为“诺丽丝”，他其实是把对其他几个人的感情投映在“诺丽丝”身上。

（具体是哪几个不用说吧？）

所以，他格外想要保护诺丽丝。

当诺丽丝在他眼前消失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决定。（这六个月，巫师界可是精彩了，大战混战明争暗斗几乎全都出来了。）但是，那时候邓不利多还存有一丝不忍和侥幸。

当诺丽丝再次出现的时候，邓不利多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些东西，一些他以前不愿意承认的、不想要看的太清楚的东西。

这是一个引子，让邓不利多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02　留级危机

诺丽丝飞快地跑到了宿舍门口，却犹豫着不敢开门。

进去以后要怎么说？

“莉莉，对不起，我失踪了半年”——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假如情况反过来，是莉莉半年不见踪影，自己现在会怎样？假如是艾丝蒂尔呢？恐怕自己已经快要疯了吧。

诺丽丝只能寄望于莉莉对她的关心程度有限。

怎么可能呢……

诺丽丝苦笑着，鼓起勇气握住了门把手，向里一推。

屋里很黑，安静得可怕。

理所当然，因为现在是半夜啊。

诺丽丝轻轻地走进去，合上门，四处看看，静悄悄地走到了床边。

她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

低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鼓槌重重地敲着她的心。

莉莉。

诺丽丝俯身，向着那一张皱起的脸庞伸出了手，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

莉莉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就动一动，双眉紧皱，不时地呜咽着，就像梦到了什么非常悲伤的事情一样。

“诺尔……”她的口中溢出声音，语调悲切，“诺尔……回来……”

诺丽丝的心一颤，定定地看着莉莉。

很快，她回过神，右手从莉莉面上拂过，给了莉莉一个“宁静”。

——莉莉现在非常需要“宁静”。她的不安和悲伤已经到了满溢而出的地步，不需要刻意感知，就可以感觉到。

诺丽丝看着莉莉的睡颜变得恬静，多少松了口气，她脱下外衣和靴子，躺在旁边，轻轻地握住了莉莉的手。

第二天，诺丽丝被尖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看到莉莉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一脸震惊愕然的神情，双眼茫然，喃喃自语。

“我一定是看错了，我还在做梦……不过，这个梦好真实，诺尔的身体是温的。”

莉莉一边说一边伸手掐自己的腿，惊叫，“我感觉到了痛！这个梦真是太真实了！”

诺丽丝怔住。

莉莉突然扑上来抱住诺丽丝，几乎喜极而泣。

“是梦也没有关系……我终于又见到了诺尔……好好的诺尔……这种温热柔软的触感，真的好真实——”莉莉突然愣了，猛地松开手，“不对！诺尔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啊，难道我太想诺尔了，梦里的诺尔也长大了吗？”

诺丽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伤还是感慨，咽下口水，坐起来，伸出手，把莉莉的脸颊往两边拉扯。

“莉莉，我回来了。”

“啊？”莉莉呆愣。

“我回来了……这不是梦。”诺丽丝松手，然后抱住了莉莉，在她耳边重复，“这不是梦，莉莉。我平安地回来了。”

莉莉愣了好几秒，大叫一声，抱紧了诺丽丝又哭又笑。

然后，隔壁宿舍的人来敲门，看到诺丽丝的时候也是一声惊叫。再之后，整个格兰芬多的女生都知道诺丽丝回来了。

一群人包围着诺丽丝和莉莉，七嘴八舌地说话，吵吵嚷嚷，大家都对诺丽丝的回归表示出极大的欢迎，争先恐后地上前寒暄。莉莉一直紧紧地握着诺丽丝的手，不时地转头看她，就好像担心诺丽丝随时会失踪似的。

公主会的成员明里暗里交换着眼神，几个高年级的学姐若无其事地跟在诺丽丝和莉莉周围，一些低年级的女生悄悄地向外传讯，通知其他学院的成员。

诺丽丝的回归无疑造成了轰动，不但是格兰芬多，一路上看到她的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学生如此，甚至教授也是。那么多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诺丽丝很难不在意，但是，因为没有恶意的目光，她反而不好发作，只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格兰芬多的女生和男生又一次在走廊相遇。

过了会儿，男生中间传出一阵议论声，音量越来越大，然后，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女生这边。

准确的说，是看向隐隐被围在中间的诺丽丝。

有几个人一扫先前的无精打采，脸色明显明亮了一些。

“梅林啊——”黑发灰眼的少年失声叫了出来。

他的脸上，惊愕、怀疑和狂喜交替着，过了会儿，他大踏步走了过来，笔直地走向诺丽丝。

包围着诺丽丝的女生们善解人意地让开了道路，一个个脸上带着鼓励或是无法描述的神情。

少年盯着诺丽丝看了好一会儿，怀疑的神情褪去，大声喊道：“你竟然没死——！”

他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诺丽丝的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巴不得她死了吗？！

她正要开口，身体突然僵住。

出人意料的，黑发的少年张开双臂抱住了诺丽丝。

他的眼角闪动着晶莹的光，很快随着他的闭眼消失。

少年用叹息般的语调低喃着，“你还活着……太好了……感谢梅林。”

陌生的触感和耳边的低喃使得诺丽丝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下一秒，她陡然回神，脸色涨红。

“西里斯，放手——！”

少女有些变调的声音穿过了走廊，一直传到了那一头。

无巧不巧的，那一边，斯莱特林的学生正好从楼梯走下来。

不少人看向这里，然后，僵在原地。

虽然西里斯很快回过神松开了手并且（罕见的）非常干脆地道歉了，但是，“拥抱事件”的影响不会这么容易就消除。

什么东西在霍格沃兹传播的最快？

不是知识，而是八卦新闻。

“诺丽丝失踪六月后回归学校”的消息很快被代换成了“布莱克兄妹患难见真情”、“格兰芬多王子和骑士的感人重逢”、“是兄妹还是禁忌之恋”等等乱七八糟的流言。

若不是公主会加大力度控制舆论，恐怕这些流言还会流传更久……

诺丽丝还没来得及为西里斯莫名其妙的举动恼火，一个通知就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思。

简单来说，这个学年就要结束了，很快就是期末考试。如果她不能通过考试的话，就要留级。

诺丽丝当场傻了眼。

整整缺了六个月的课，怎么考得出来啊？更悲惨的是，她现在的英语水平退了回去，日常对话勉强可以，专业名词在她眼中又一次变成了蝌蚪文……

莉莉安慰她，“没关系，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补习，我相信诺尔一定会通过的！”

“可是……”诺丽丝非常没有信心和底气。

“难道诺尔想留级吗？我不要啊——这样吧，如果诺尔要留级，我也去申请留级！”莉莉握拳。

诺丽丝呆愣。

站在旁边的波特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抓了抓头发。

“那我也留级吧。”他以无视回应了诺丽丝见鬼般的目光，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反正多上一年学也无所谓啦。想想看，要是听你们叫我学长——”他故意哆嗦了一下，“那真是噩梦啊。”

“做梦去吧！”莉莉哼了一声，“谁会叫你学长！笨蛋波特！”

“喂，莉莉——”波特看向莉莉，神色间有些不满。

诺丽丝的脸色沉了一点儿，疑惑的目光在波特和莉莉之间打转。

“莉莉，你叫她莉莉……”

波特楞了一下，啊哈哈地干笑几声，想要糊弄过去。

“看来这半年……发生了不少事吧。”诺丽丝瞥了莉莉一眼，目光如刀般砍向了波特。

趁她不在，拐骗莉莉，不可原谅！

波特不禁瑟缩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手肘捅捅西里斯，小声说，“你也说点儿什么啊。”

西里斯身体一震，似乎这才从沉思中回神，他用目光询问着波特，过了会儿，他勾了勾嘴角，露出笑容。

“这样的话，我也留级好了。”

“你凑什么热闹啊！”莉莉瞪了西里斯一眼。

西里斯耸耸肩，“你们都留级，我一个人去读三年级有什么意思？再说，”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诺丽丝，“我得照顾好我的妹妹啊。”

那种目光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戏谑和挑衅。

诺丽丝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你们两个，出去——！”

西里斯和波特同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

诺丽丝吼完之后也楞了，她这是在彩云国赶那些冗官出门赶出习惯了吗？

波特和西里斯勾肩搭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西里斯，你听到没有？她让我们出去，出去哎！竟然没有动手，只是让我们出去，天要下雪了吗？啊哈哈……”

“诺丽丝也有动口不动手的时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哈哈哈——”

诺丽丝握紧了双手，关节喀喀喀的响。

很好，那就如你们所愿。

她阴着脸走到两人侧面，一脚踹上两人倚靠的桌子边沿。

两声闷响，两人躺倒在地，倒地的时候两人还在笑，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躺下了……

“你们两个去留级吧！”诺丽丝恶狠狠地留下这句话，气呼呼地拉着莉莉走了。

当晚，诺丽丝看着书桌上堆起的一叠教材，忧郁地叹气。

半个月的时间，怎么看的完？更别提还要先捡起英文……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才到彩云国旺季扔给她一堆资料的时候，当时她也是背不下来，所以……

［司徒，你现在怎样？］

过了会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答她。

［还可以，怎么了？］

［……正好，帮我背书吧……］

［啊？］司徒谨诧异地说，［背书？为什么？］

诺丽丝抿了抿唇。

［要考试了，通不过考试就会留级。我不想留级。］

司徒谨好一会儿才接话。

［梦里再说。］

然后，他就没了回应。

诺丽丝老老实实地拿起书来看，看着看着，她就感觉到头疼。

魔药课，果然永远都是生词最多的课程……

我恨英文。

诺丽丝怀着这样的心思进入了梦乡。

双圣树之森，银白的利蒂西亚下，灰白长发的少年向她招手。

诺丽丝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