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娜盯着话筒,犹豫着。
“说。”
丁克把话筒递到庞娜手里。
庞娜看着他:“朋友都不行吗?”
“不行。谁都行,就他不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看着办吧。”
“好。”
“现在就给他打,当着我的面说。我听着——”
庞娜拨通电话,铃响了一会儿,话筒中才响起夏力的声音:“喂。”
庞娜艰难地:“以后希望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不想引起我先生不愉快。”
话筒中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响起夏力的反应:“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丁克劈手夺过电话:“你妈逼你管谁的意思呢?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找我老婆我跟你没完。”
话没说完,庞娜赶紧伸手挂断电话。
丁克火气便又涌了上来,猛地将电话掼到地上。
“不行,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咽下去。”
他气鼓鼓地暗讨道。
4
夜里,丁克做了一个梦。
梦中,丁克要去一个地方。途中,不知为什么竟突发奇想,转到一栋陌生居民楼下。楼下有一个防盗门,丁克想要进入楼内,但想尽办法都没能打开防盗门。正着急之时,突然有一男孩脖子上挂着钥匙走过,直感告诉丁克,那孩子颈上钥匙正是开防盗门的钥匙,于是,蹲步上前好言相向,讨要钥匙。
男孩说:“钥匙可以给你,但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说吧。”丁克说。
男孩便道:“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
“错!”男孩道,“灰色。心是冷的还是暖的?”
“暖的。”
“错!”男孩又道,“冷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咸的。”
“错!苦的,不信你尝尝。”
于是丁克便依照男孩的话沾了滴眼泪放在舌尖上尝了尝,果然是苦的。
“你认为天空是蓝的,可它现在却是灰的。你相信心是暖的,可现在却是冷的。你相信眼泪是咸的,可你的眼泪却是苦的。所以,你什么都不要相信,这世上的一切都在变化,你原本相信的已经变了颜色,你原本感到温暖的,现在已经成了冷的,你认为有味道的,已经是变得苦涩难咽……”
男孩说着,面容忽然变成了立果,随即就跳开不见了。
然后,丁克就开始上楼,上楼的过程非常详细,小心翼翼而又鬼鬼祟祟,心中似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快速来到五楼,来到一家门前,推门,门竟都没关,像是早已准备好一样。
屋内闪出一个女人,是庞娜的朋友。面容虽不一样,但确定她无疑。见丁克出现竟没有丝毫诧异,只是不屑地打了个招呼,既闪到一旁。
随后,庞娜从屋内走出,着便装,脸色化妆的痕迹清晰可辨,且着装甚为华丽,见到丁克面露惊遏神情,退回到屋内。丁克紧随其身后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宽广大床,上面有数名裸露男子,相拥庞娜入怀正在作爱——
丁克血脉喷张,大喝一声,想举起身边一利器,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你妈逼!我砍死你们!”
他大喊一声,睁开眼睛。
第一部分残酷在现实之间翻来覆去
庞娜被他吓醒,翻身而起:“你做梦了?”
丁克哼了一声,回过神来镇静了一下。
庞娜要去开灯,被丁克制止住。
他的眼泪成串掉下,砸在胸前的胳膊上:“他结婚了吗?”
“谁?”
庞娜揉着眼睛。
黑暗中,丁克的眼睛像两团火球朝庞娜砸了过来。
庞娜身体一抖,叹了口气:“结了。”
“有孩子吗?”
“好像有一个。”
“多大?”
“不知道,好像10岁左右吧。”
话音未落,丁克已经掀被而起。
“你干什么去?”
“操他老婆去。”
丁克说着话,走到书房。
庞娜手中拿着衣服追出来,披在他身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求求你,忘掉这件事情,好好睡一觉好吗?”
庞娜的手柔软而温暖,迅速起到了降气作用。
“我睡不着。”
“那回到被窝里躺着。”
丁克叹口气:“你先睡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头还疼吗?没事儿吧?”
庞娜的手轻抚在丁克的额头上。
丁克的心立即就软了下来:“没事儿。”
6
没事儿的丁克斜靠在书房的椅子上,一双呆滞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墙面发呆。
引起他发呆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漫画,画中的猴子挺着肚子侧目而视,表情呆滞,憨态可鞠。
漫画是庞娜画的,画中的人物当然是丁克,而署名却是丁小克。
这自然又勾起了丁克对往昔美好的追忆,使丁克刚刚恢复的一点心情迅速又沉沦下去。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电话,按照夏力留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过了许久,夏力带有睡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丁克怒火再次上扬,把我家搞得天翻地覆他却睡得如此香甜。这引起他心中严重失衡。
“喂,哪位。”夏力声音稍清醒了一些。
“找你老婆。”
电话中愣了一下:“你好,什么事儿,有事情单位再说吧。”
“你妈逼我告诉你,你毁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丁克的话没说完,那面已经挂了电话。临挂断电话前,丁克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这么晚还打电话。”
这声音让丁克心情好了一些。但仍是无法入睡,于是便又翻起过去的日记,当过去那些点点滴滴美好的生活再次在他脑海里展现时,他心情便又糟糕起来——
整整一夜,丁克沉浸在昔日的美好与残酷的现实之间翻来覆去。
7
由于刮了一夜风的缘故,今天的天气显得格外透亮,阳光暖暖地披洒下来,将望京小区大片楼房外墙打得温暖而又明亮。
伴随着曙光,望京小区便迎来了新的一天第一名客人。
早晨7点不到,一辆夏力出租车便杀气腾腾停在405栋楼旁。
丁克阴沉着脸从车上下来,朝11楼的的位置扫了一眼,这才不慌不忙走进楼内。
等电梯时,他发现旁边有一面镜子,便走过去,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镜中的丁克眼神红肿,印堂发暗。
他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选择了其中最刚毅的一个挂在脸上,未及进电梯,却引起了门口保安的怀疑。
“先生,请问您找谁?”
“11层15室。”
“这里没有15室。”
“什么?不可能!”丁克愣道。
保安一笑,仍耐心的解释:“先生,我们每层只有10户,没有15室。您找错了吧?”
丁克赶紧翻出那天审讯的记录又看了一遍:“不会错呀,乙区,405号楼……11层15室。”
保安随着丁克的话不住地点头:“对,对,您前面的都对,可就是没有这15室。”
“不应该呀!”
丁克头有些大,迅速回忆了一遍,见电梯还等在那里,便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看看再说:“也许是5室,我上去看看——”
“您不用上去看,门口有可视对讲,你等等——您找的人叫什么?”
“姓夏。”
保安将丁克领到保安室,打开对讲机,很快,响起一个沙哑男人的声音。
“请问您家姓什么?”保安客气地问道。
“干什么?”
对方警惕地问。
“楼下有位客人说找您,您家是姓夏吗?”
“不姓。”
丁克凑上去问道:“是夏力吗。”
“不是,我家是桑塔娜。”
对方挂断对讲。
保安转向丁克:“对不起,您可能找错了,请您到别的地方看看——”
丁克的心一阵冰凉,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这里别的楼有15家的吗?”
“没有。”
丁克彻底一凉到底,欺骗再次重创了他的心灵。
8
走在路上。
丁克的身影有些摇晃。
他摇晃着给夏力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话筒中很快传来电信小姐优美的声音:“您所拨叫的用户没有开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咬牙切齿地把夏力的手机号码存进自己手机里,他坚信他总要开手机的,这是他惟一的希望。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那一天。
在输入姓名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地输入三个汉字,“操你妈!”
9
回到家中,庞娜已经上班走了。
丁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环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夜晚留下的景象在白光的映射下显得凌乱而又惨淡,更增添了无限凄凉意境。
他拿起电话,准备给庞娜打个电话,借机再核实一下夏力的情况。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决定还是在庞娜身上打开缺口。
电话打到庞娜的办公室里,没有人接。
他又拨通庞娜的手机,没有开机。
这让他顿时又慌了起来。
她会去哪儿呢?难道失踪了不成。
他快步又走到卧室,还不错,在床上发现一张白纸。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希望你原谅我!回来好好睡一觉,鸡蛋煎好了,在锅里,自己热点奶,我今天去开会。庞娜。”
他的心这才塌实了一些,将身体重重扔到床上,好多的思绪重又涌了上来。
他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竟仿佛觉得是上辈子的事儿,好像那么久远,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想着想着,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部分给他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
丁克困了,一连睡了三天。
三天里,他做了无数个梦,每一个梦都跟庞娜和夏力有关。
一次梦见他和庞娜离了婚,庞娜伤感地离去——
1
还有一次是他和庞娜生了个孩子,可孩子刚一出生就死了。死在庞娜的胎中。
庞娜大哭不止,他就劝她,但劝着劝着,他也流出了眼泪——
2
在其中的一个梦里,他差点杀了夏力,当时他举着枪,夏力跪在地上向他求饶,他无动于衷扣动扳机,但是子弹却怎么也射不出枪膛。后来夏力笑了,从地上爬起来,抽他的嘴巴,然后给他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
醒来时,他大汗淋漓,但眼睛却喷射着愤怒的火焰。
3
三天里,立果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他看到了,但他没接,他不知道该跟立果说什么。
太近的朋友就像一面镜子,他不愿意在镜子里看到现在的自己。
但朋友总要见的,尤其是像立果这样的朋友。
星期一,丁克来到了公司。立果一见他,便把他拉到一边,关注地看着他。
“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我真担心你。”
“没事儿,担心什么?”他说。
“我怕你做出蠢事儿。”
“怎么讲?”
丁克看着他,不明白他所说的蠢事是什么意思。
“等一会儿吃饭我跟你讲。”
立果看着两旁的人,神秘地说。
4
午饭时,立果做东把丁克拉到公司附近的一个清净的饭店。
“这两天你干什么去了?”
“睡觉。”
立果看着他:“真的?”
“当然。”
“那就好,心情好点了吧?”
“你说吧,蠢事是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知道,我怕你一冲动再去找他。”
“那又怎么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
丁克停住筷子:“怎讲?”
“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这人够阴的!”
丁克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你问嫂子了吗?”
丁克点头。
“她承认了吗?”
丁克不语,稍后摇头。
“你相信吗?”
丁克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随即又晃晃头:“有什么话,你说吧。”
“哥们儿的眼睛不会错,那个孙子绝不是一个软柿子,随便可以捏的人。但那天为什么咱们那么骂他,他都忍了?”
“说。”丁克看着他。
“我猜他是因为有把柄落在你手里了,否则,凭你那天对他的态度,他早就翻脸了。”
“你想说什么?”
“他肯定跟嫂子有那事儿,这逃不过我的眼睛。”
丁克心抖了一下,但表情沉默。
立果叹了口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天咱们问他时,我其实也是在判断他。他那样任我们盘问忍气吞声只能证明两点,第一,他是个老实人。他是吗?他不是。那他为什么会忍气吞声听任我们打骂呢?只有证明了他后一点,他做了亏心事了,所以不敢张扬。还有,依我的观察,这主儿绝对不是个善茬子,他不找你就是好事儿了,你要多提防着点。”
“你还看出了什么?”
“他是个对女人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何以见得,有钱?”
“钱是一个方面。”
“那还有什么?”
“他的眼睛。很毒,很辣,盯人的时候常常会使人手足无措。”
“还有呢?”
“背有些弯,瘦,高,腰部没有多余的赘肉。”
“这又说明了什么?”
立果沉吟了一下:“说明了他是个性方面很强的男人。”
丁克沉默。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男人通常对一种女人有杀伤力。”
“哪种女人?”
“那种貌似良家妇女,但内心又时时不安等待着生活出现一点什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