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样喊你。小葆，你是老天送来给我的“小宝”吗？哎，小宝小宝，你知道今天我为何那么爽快就订了“宝莱”吗？小葆，小宝，你来了，我有一种预感，你，你会走进我的生活，就像“宝莱”即将走入我的生活，小宝你来了，宝来了，“宝莱”来了，我有一种预感，你是我的吉祥物。小葆，小宝，请你抱紧我，紧紧地抱……
王云莉这样说的时候她真的动情了，李小葆紧紧地拥抱了她，以一个成熟男人的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抱着她：莉姐，你喝多了，我可以陪你。
第二天当李小葆在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他头天晚上还很硬朗的成熟男人的胸怀被王云莉母亲般慈爱的眼光瓦解掉了。他睁开眼的时候，王云莉坐在他旁边正专注地盯着他的脸打量。那是母亲看他的眼睛，十六年前妈妈跟着那个男人走后，他就再也没有被那样的眼睛注视过。王云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盯着他，回到了一个大女人的位置，李小葆瞬间继续做回小弟弟的角色。王云莉用手刮了刮李小葆的鼻子说：小葆，谢谢你。我刚才又仔细看了，你真的像我的弟弟，我从今后就叫你“小宝”了，你呢？你怎么喊我？
李小葆看着她，因为想起母亲，眼圈一红。王云莉伸出手轻轻地给他抹了泪。李小葆嗫嚅着说：哎，莉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我妈来了，莉姐。你刚才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我妈来了，莉姐，我妈在我１２岁的时候跟一浙江来昆明做生意的男人跑了，丢下我和我爹，我恨死她了。她后来有几次跑到我上学的路上来看我，我一见着她就“呸！呸！”地对她吐唾沫，但是我现在还记得她看我时的眼光。我有时候会想起她来，据说她跟着那人到浙江去了，我有时会想她是不是也会思念我？
王云莉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哽咽着说：小葆，我理解你这种感受，你挺不容易的，小葆，我大你８岁，我愿意给你我的爱，你缺乏的，我可以全部给你补上。小葆，我早就醒了，我想好了，那辆“宝莱”车我送给你了。你是老天送给我的宝物，我也送给你一样纪念品。
李小葆吓着了，二十四万元的车呀。
他说：莉姐，别，别！我受用不起。莉姐，我这个人不贪，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王云莉说：小葆，你有压力？我不是用车来跟你交换什么的，你不爱我，没关系。爱情有俗气的一面，它有时候会物化成贵重的东西，作为礼物送出去，我爱你我才这样做。你不爱我，不要我的车也行，你千万不要有被压迫感，真的，你也不要太想偏了。
两滴泪落在躺于沙发上的小葆脸上，他的嘴边，李小葆一抿唇，尝到了那两滴泪，咸而涩。
小葆一把抱住俯身看着她的王云莉，明明白白地说：莉姐！你不要说了！我会好好爱你的，莉姐！我是重情重义的人。
李小葆和王云莉相拥而泣。那是王云莉多年来流得最幸福的泪，内含着爱情本身纯朴甜蜜的质地。
第三部分活色余欢（24）
九
冯世光回家的时候，夏梅和儿子还没回来，冯世光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一张报纸来读，他不是太爱看电视，老婆儿子不在家，家里有一种难得的宁静。可是翻来翻去，那报纸上竟然没有一则消息是让他感兴趣的，就是那哗众取宠的社会新闻版也没有什么千奇百怪的事吸引他的眼睛。一块钱３份的报纸他５分钟不到全看完了，也许是心情不爽的缘故，报纸扔到一边，他从茶几下面找出烟来抽出一根点上。冯世光没有烟瘾，家里摆着烟是为了招待客人的，在外面应酬他也会接人家的烟，随便抽一根玩玩，吸的是假烟，不把烟子往气管里往肺里吸，吸出的烟子只是在嘴里过一下便吐出来了。据冯世光观察很多人吸烟都是这样的，假若不是有瘾的老烟鬼，大多数人都是他这样吸烟的，女人吸烟更是如此，一根烟夹在手指上，嘴巴往外面吐烟是为了摆一种架式，假模假样地做一种姿态，有些人是习惯性地借这种抽烟的姿势遮掩一些什么，可以说抽烟是很多人在玩的一种行为艺术，是流行范围最普遍的一种行为艺术，只是很多人没有像他这样细究过，其实吸烟有害的道理也是深入人心的。跟药剂师夏梅结婚后冯世光就不再抽烟了，要抽也就是搞行为艺术了，药剂师夏梅也没用什么绝招，她只是有一次让冯世光看一个宣传世界无烟日的电视广告，那广告拍得特别滑稽：豪华排场的宴会上，一英俊先生嘴里叼着一根烟，他突然看见了宴会上众所瞩目的美人，于是对美人大献殷勤，又眨眼睛又打响指，美人注意到他了，笑咪咪地朝他走过来，此刻糟糕的事发生了，英俊先生嘴里叼着的烟在美人的面前慢慢地弯了软了，最后的画面是美人惊愕不已地从英俊先生旁边不屑一顾地走了过去。那个公益广告的性指向是明显的，疲软的香烟显然是在暗示抽烟会导致性无能，冯世光当时看了广告哈哈大笑。是的，民间传说烟瘾很大的男人多患阳萎。此刻他一手端着烟灰缸一手夹着烟陷在深深的沙发里，百无聊赖中他找到抽烟这个动作是要舒缓一下窘迫的神经，从进到白家直到现在他都说不清哪点不畅快。
本来冯世光是去找白强给自己预测一下官运的，却没有得到什么明白的说法，白强只是给了他一个胜出率的说法，白大师仿佛一下子成为一个概率统计学家。他说冯世光的胜出率无穷大，也就是这事成功的概率相当高，但并没有说百分之百。概率这个数学概念在冯世光学高等数学的时候便老是有些想不明白，比如两个人分一张电影票，没抽之前两人抽到票的概率理论上各占二分之一，真正抽票时，得到票的人他就是百分之百地拥有，得不到票的人他就是无就是零，什么都不是。所以今天白强以“胜出率”来预测白强的官运时，白大师令他失望，他的某种神秘形象在冯世光的心里訇然倒下，也许那天他在饭桌上给他看手相是在乱蒙，正巧被他蒙着了，不过白强的精神追求艺术世界还是让冯世光觉得白大师这个人可交往，他关于高僧弘一法师的那些评价对冯世光也有些启示的。
冯世光想找白强验证某种期待想吃定心丸的想法没有得逞也就罢了，王云莉那么快地找到一个小情人，故意在他面前显摆这事让他有点心烦。而白强拥有的生活白强的女人让他心理失衡，此刻他环视了一下自家的家具摆设和装修，马上就比出高下来了。别人有别墅有车有美丽的女人，自己混得不如人家。冯世光这种对家庭不乏责任感的男人意识到这一点是很不愿意承认的，虽然白强跟他没有可比性，他冯世光不是画家，白强不是副厅级干部，可是今天冯世光看见别人是怎么生活的了，而这个人现在已经是他的朋友，他感觉熟视无睹就是故意麻木。
冯世光百无聊赖，觑着眼睛开始想象李小葆和王云莉粘在一起的情景。他带着恨意把王云莉彻底妖魔化——那个骚货性欲挺强的，在床上很能折腾，有两招就是她教他的，等他回家与夏梅演练时，夏梅怎么都不配合，夏梅问他是哪里学来的？冯世光说黄带上花动作多得很，有什么好奇怪的。夏梅只是说恶心便罢。现在年轻力壮的李小葆不被她搞成“药渣”才怪！“药渣”是前两天一次饭局上听来的笑话，说女皇帝武则天有一阵子对国家大事操心太多，身体很不济，成天情绪郁闷，很不开心，她的心腹找来太医望闻诃切一番，写下药方一帖，其中有一味药是“壮汉８条”。后来果然从民间找了８个英俊的壮汉来侍候女皇帝。半年后，在帝宫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人们见到８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蹲在墙脚晒太阳，有人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宫内有人答曰：此乃药渣也！李小葆傍上王云莉是一个哄一个，姐姐拿钱哄小弟，小弟拿身体奉献给姐姐，不好分谁盈谁亏，只是那“小宝”有成药渣之嫌疑。冯世光想到这嘴角皱出两丝笑纹来，王云莉原来缠他很紧，他却只按自己的节奏行事，十天半月准一次，她不满足也无可奈何。王云莉是主动贴上他的，他有主动权。
冯世光觑着眼又想到成都情人舒娜，趁着夏梅和儿子还没有回来，他准备跟她电话聊一会儿，想了一下他没拿坐机，用手机拨舒娜住处的号码。连拨两次都没有人接，拨她手机，关机。冯世光有点生气，最近老是打不通舒娜的电话，她又有另外的情人了？行踪搞得那么诡秘，她要有别的情人，远在云南的冯世光也是想得开的嘛，何必躲藏呢？不久前她和他还在电话里“做爱”，很新奇很刺激的，他后来老想找舒娜再行操练一把，却老也寻她不着。
“咦！那么早就回来了？亮着灯没电视声音我还以为我忘记关灯了。——嗯，世光，你抽烟了？又放毒，难闻死了。抽了几根，味道那么浓？一根烟可以杀死一只小白鼠了！快点，牧野，把窗子都打开！纱窗关上，蚊子会进来。哎呀，你这个死人，身子都懒得动一下，以前背着抽烟还晓得在我们回家之前消灭痕迹，你今天咋了？算命先生说你没戏了？看你死眯羊眼的！”夏梅和儿子开门进来见冯世光坐在沙发里便大声嚷嚷。
“喝多了一点，昏沉沉的，我要洗澡睡了。”冯世光嘟咙了一句想起身。
“十点钟了，先让儿子去洗。牧野，快去冲个澡，明天上学要早起。”夏梅看着儿子进了卫生间，在冯世光旁边坐下来。
“哎，那个人给你看手相后，怎么说的？”夏梅压低声音问老公。
“没看成，旁边有很多人没机会开口。”冯世光嗅到老婆身上有一股汗味混合着街上汽车尾气灰尘的粘腻味，有点不舒服。母子俩才从外面进来，天气热又走了一大段路。夏梅过日子抠门，舍不得打的，从老岳父家出来乘的最近一路公共汽车站离冯世光家有１公里的路程。冯世光在是否打的这事上经常与老婆憋劲，有一次从老岳父家出来，他招了一辆的士，的士在他们旁边停下来，夏梅死活不肯上车，冯世光只好很没面子地让人家开走，冯世光一路不理夏梅，夏梅说冯世光乱糟钱，现在还欠着人家一屁股两肋巴的装修债凭什么打的。
夏梅从茶几下面拖出塑料果篮，拿出一个梨子削起来，削好递给冯世光：“哎，醒醒你的酒。”
冯世光不想吃，他家果篮里的水果都是过季的便宜水果，梨和苹果。今天在白强家，人家上的是应季的水蜜桃、荔枝、杨梅，水蜜桃削好成瓣，荔枝剔了核，插了牙签，美丽的白太太茹荟用三个水晶盘子盛了端上来让大家品尝，人家为何做得那么优雅而有品位？人家的水果是用一个质地很好的深棕色柳条框装着，而他们家的水果装在“样样一元”路边商店买来的破塑料篮里！夏梅进门似乎还没洗手呢，就拿刀削起水果来了，哼！
夏梅硬把梨塞进冯世光的手里，冯世光皱着眉咬了一口，“呸”地一声吐出来，说：“难吃，淡而无味！还有股保鲜剂的味道！这两天不是有很多新鲜水果上市了嘛？！”夏梅斜睨着丈夫：“债还没还完呢，老公！等你官升一级时再享用吧！”
冯世光心情不好，听老婆那么一说，忽然便找到了一个出气口：“我警告你——夏梅，下次不准你再买这种过期的烂水果给我们吃，我下次见着就丢，我一个月两三千元的工资还不够我吃几次新鲜水果？荔枝沿街在叫卖，也就七八元一公斤，谁让你借钱的？谁让你死要面子的？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说欠债的事，你玩不起用不起就不要玩不要用，原来的电视还可以看，你三下五除二非要借钱去买这个背投式的来，你的脸面在你的同事来玩时一次性消费，我们却要跟着勒紧裤腰带，牙齿缝里掏吃的！哼！要虚荣找别的人去！”
夏梅吃惊地愣住，半晌，她乜眼瞅着怒不可遏的老公说：“冯世光！你警告我？你好硬的口气！你不吃烂水果可以，你莫用这家里的东西，你走开！你莫坐这沙发！你莫看这电视！你莫坐那抽水马桶！……你他妈莫进这个家门！我巴心巴肝把这个家弄成现在的样子，我吃屎呀？你挣两三千块钱，我怎么没见着？每个月你丢在抽屉里一千五百块你就以为你养着我和牧野了？呸！哪个月我比你少拿了？自从我住上这房子，我就没买过一件衣服！我连护肤品都只买二三十元一瓶的了！冯世光！你的良心被狗啃了！”说着说着夏梅眼泪就淌下来了，冯世光焉瘪打盹地不出气了。没想到夏梅就嘤嘤地抽泣起来，儿子牧野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发现爸妈像是吵架了，一声不吭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夏梅越哭越伤心，冯世光烦躁得“唿”地站起来，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门。他竟然没有一点息事宁人的样子，还很不耐烦，夏梅的哭便没趣地止住了，冯世光从来没有这样凶过，结婚很多年，在夏梅的眼里，他还真是一个态度和蔼气质儒雅之人。
夏梅窝在沙发里，想起什么来，心“咯噔”了一下，老公再升一级的事情黄了？她紧张起来，也就不再想那些鸡毛蒜皮的伤心事了，她抹干眼泪，眼睛望着那茶几上的水果篮发呆。她决定找个机会从宋艳那里打探点侧面的消息，宋艳她姐姐宋晖在冯世光他们单位。或许从外围她可以打探点什么。只是怎么找借口呢？宋艳只是药房拿药的，她平时可是不屑跟这些小女人多来往的。夏梅是药房里有正儿八经药学院本科毕业文凭的人，当然药房在医院里的地位不是太高，似乎是会看个药品使用说明的人就能来药房呆着，所以药房里的人素质参差不一。夏梅的副高职称顺利的话，两个月后一通过，她的工资还要涨个一百多元，奖金等级也跟着上升，夏梅是工作骨干，与上层的关系与其他科室主任的关系也搞得挺圆融的。药房的老同志再隔两三年全部退完，中心药房主任的交椅非她莫属，假如中途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平时，老公的职位、住的房子是多少平方米、所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