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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姑娘的童话 作者：业那轲
楔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常宁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她没打算醒过来，因为这梦还挺好玩的。
是晴天吧，天空像块染色的画布五颜六色，炫丽斑斓。常宁在一片广阔的绿草原上奔跑。后面跟着一只像小孩子那样高的老鼠，再后面还跟着牛，再后面还有些动物，她看不清。
常宁停下来，看着老鼠跑过去了，牛也跑过去了，接着是一只老虎，一只兔子，一条龙，一条蛇…她知道了，这是十二生肖在争排序呢！
所有动物都跑过去了，但常宁还站在原地。她在等人。果然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儿。近了一看是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在她身边停下，常宁看清了他的容貌。挺清秀挺俊的一个孩子，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帅小伙。常宁不由得向那个男孩儿靠了靠。可就是小男孩儿一脸贵公子样儿，感情对她这个平民很不耐烦。
常宁就想拿话逗逗他。不知一开口却成了：“喂，娶我吧？”
哈？做着梦的常宁觉得那个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怎么做着梦都疯了。
小男孩儿瞅着常宁一脸不屑。说不上为什么，但常宁直觉应该是年龄问题。
小男孩儿终于给了常宁答复，狠劲儿地推了她一把。常宁往后退，朝后一看，哇！已经踏空了。接着她听到了风声，悬崖下边的海水撞击崖壁的拍打声。她就胡乱抓着，双脚乱蹬，心里骂那个男孩儿。顶多算调戏，还不该偿命呢？怎么她就这么着了？
一个激灵，常宁醒了。却还在梦里似的，一阵心慌。
一只胳膊横在常宁胸前用了用劲儿，“做梦了？”
一个小声咕噜之后就没有其他声音了。耳边又传来稳稳的呼吸声，常宁知道他又睡了。常宁还没从那个梦里完全恢复过来呢，所以睡不着。
把那个胳膊抱在怀里，常宁拿手指一下一下扫着他的汗毛，直到胳膊的主人用了力将她的双手固紧。
“你怎么睡觉也不老实？”
第一章 老姑娘
常宁是个长得挺细长的一个姑娘。其实应该叫老姑娘了，因为她今年都芳龄28了。
爹妈成天在屁股后头催着常宁看对象。光她二老催着也行，常宁顶多到外面租个房子住就结了。可架不住到哪个亲戚家一帮人总会问她找对象的事。
常宁从二十岁开始就被问，一直被絮絮叨叨地烦了七年。第八个年头，常宁挨个家拜年挨个接受询问。常宁还不能发火，长辈对小辈关心嘛，她再受不了也得忍着。可就连她十岁的侄子也没放过她。
常宁终于爆发了。她把留到腰际的长发一直剪到贴着后脑勺，抓了几件衣服往行李包里一塞，离家出走了。
其实这都是借口，常宁想给身边所有人一个借口，包括她自己。常宁自己知道的，她想来这个城市很久了，即使她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了。
如果一个人对常宁说，世界上总有人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常宁肯定不信。她会说，只要对对方产生了喜欢的感觉，那就是恋爱，甭管对方是男是女，甭管你是单恋还是相恋。如果一个人对常宁说，世界上总有人会爱一个人一辈子，常宁会信。因为常宁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他不可能会喜欢另一个人。
常宁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啊？常宁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标签很清楚，她的MR。RIGHT。但是现在就算拿着照片在手里，在眼前，常宁也想不起他的声音了。他走了有多久，好像从她上大学开始吧。
有那么一两年，常宁很想谈个恋爱，家里也帮着介绍。可是下意识里，常宁总会拿眼前的相亲对象跟他比较，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
谁都想有个伴，但常宁不想勉强自己。
有时常宁也想，也许MR。RIGHT不用必须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是能在生活中帮自己的人。这样结合的夫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多了去了，除了婚姻生活不幸福外还有什么不比她强？她一个小业务员，成天东跑西巅的，过了今天就得为明天的饭，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唉~~~常宁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是心态的问题，可能都对不起鼻子上架得用来扮学生的黑框眼镜。
扑楞扑楞头发，常宁决定找个地方坐会儿。别瞧着公园的空气很新鲜，但站着时间长了什么新鲜不新鲜全被似火骄阳打败，最终中暑。
有阴凉的地方早就有人占了，常宁来回踅摸。真让她发现一个地儿。
“小伙子，下一盘？”常宁坐下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说话。
常宁转头看，发现一个挺有精神劲儿的老头儿对着她笑。
“我？”常宁指指自己。
“下一盘？”老头儿笑着挺亲切。
常宁这才注意到这座位是用来下棋的。刚才光瞅着空着的凳子了，没看着那么大方方正正的棋盘在那儿摆着呢！所以说小学老师老说她精神不集中，从那时候留的根儿。
“行，下呗！”反正等胖子回来还得会儿功夫。“不过，老爷子，我不是小伙子。”
“行行行！只要能陪我下一盘，怎么都行。”
老头乐颠颠地把棋子拿出来摆。
常宁也拿过一个色儿的棋在那儿摆，摆得特认真，棋上的字儿歪一点儿都不行。常宁干嘛摆得这么认真，因为这个她会。接下来她就只会背，马走日，象走方，小卒子一去不回乡。这顺口溜她从小就会背，但怎奈爷爷不教她，爸爸不教她，哥哥不教，弟弟教了她几次最后也不教了。常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笨的要命，不然那么好脾气的弟弟都嗷地一声差点把棋子扔了。今儿还有人求着自己下的意思，荒废了好几年的象棋也该捡起来了。
常宁总觉得象棋其实并不难，就那么点儿规律，就是在下棋的时候要多想想。嗯，多想想。常宁记着这句话，猫着腰盯着棋盘，走一步就多想想，多想想。
老头儿也不嫌常宁十分钟才走一步棋磨蹭。他还挺高兴，觉得对面这小伙子跟他下棋还挺有诚意。
等老头儿把常宁的大帅逼到无路可退时，太阳已经把大树的阴影拖得很长了。
常宁这才直起腰来，眼还瞅着棋盘。原来什么理论都得用到实践当中常练习，不然全是纸上谈兵。
“您老可真厉害。”常宁说的是实话。
“下棋厉害？”老头儿脸上是笑，但眼里有了一丝鄙夷。
常宁以前没眼力见，但这半年了练出点儿看人的脸色。这下午的好时候这公园里的好地点儿，却没人陪老头儿下棋，不是他下棋太好就是太烂。看老头儿的神情，应该是烂。
“反正下棋比我厉害。不过嘛，能跟我这个外行下了这么长时间，您的耐性更厉害。”常宁由衷地说。
老头儿哈哈笑出声，一听声就知道是个挺干脆爽朗的人。常宁也跟着笑几声，她真觉得挺开心的。像老头儿这样的让人觉得亲切的人在这个城市不少，但遇到得不多。
“小伙子会说话，我喜欢！”
“老爷子，我说了我不是小伙子，”常宁也乐呵呵的，脑袋又不转劲儿了。“其实我是个男的。”
老头儿一听更乐了。“这小伙子不是男的？”
“不是不是，我想说我不是女的，我是男的。”常宁忙解释。
越解释越乱，让原本在旁边观棋的几个人也跟着乐了。
“我，我，我是个女的。”说出这句话，常宁脸都红了。简单一句话都说不清，简直说都不会话了。亏自己还是个业务员成天净跟人耍嘴皮子。
“那啥，老爷子，我得走了，咱后会有期吧！”
常宁慌忙地起身就走，走了才几步，就被人追上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停在她对面。男孩子右手提着个包，左胳膊抱着个篮球。
“你的包。”挺清脆的一个声音。
常宁可顾不了那个声音好不好听，只觉得脸快烧着了。心想今天可能不宜出行，这里子面子全丢了。
常宁还有一点好，喜欢“豁出去了”这句话。
常宁把头大大方方抬起来，对着与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子边微笑边说：“谢谢。”还转身向老头儿的方向摆摆手。
“再见！”常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打死她也不会再来这个公园了。叫胖子也搬家，不然以后都不来找胖子。
“再见！”还是男孩子那个清脆的声音，只是多了些玩味。
第二章 俩‘宁宁’？
时间如河，生命如歌。
坐在公交车里的常宁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这句话。也许是车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勾起了她对都市忙碌生活的感慨。
“小伙子！”
常宁听到这人叫了好几次了，但没一个人答应。瞅着前面把着扶手的一个中学生，她心里就犯开嘀咕。这孩子真是的，都叫了多少声了，怎么也不答应。你说这车里除了他还有谁是小伙子。那人也是，叫了这些声都不见他答应就不会走他跟前去？！
“小伙子！”
常宁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对那位叫人的主儿还挺上心。她抬头扫着倒底是谁在喊，在喊谁。扫到后面的座位时看到一位挺面善的老头儿，那老头儿还冲着她乐呵呵地喊：“小伙子！”
再仔细看两眼，常宁想起这位是谁了，顺便想起自己一个多月前闹的笑话。
“老爷子，我都跟您说过了，我是个女的。”这回总没说错。
“嗯。小伙子这要是去哪儿？”
常宁无语了。
“我回家。老爷子，您出门去哪儿？”
“去超市逛逛。”老头儿满脸喜劲儿，好像看见常宁跟看见国家领导人似的。
“您一个人去啊？”
老头儿笑呵呵地点头。
“要不我陪您去逛逛？”这句绝对是常宁没话找话的客套话。
没想到老头儿居然答应了，还答应得挺痛快。常宁恨得差点儿咬舌头。今儿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要用来陪老头儿逛超市了。
常宁陪着老头儿在五层的超市里东溜达一圈，西逛荡一会儿。等差不多晚饭的点儿了，老头儿拎着两小瓶酱油去结帐。常宁则从未购物通道早早出去，扶着腰等着。
出了超市，常宁赶紧找个理由要溜，老头儿没管那个。
“饿了早说啊，去我家。”老头儿还是第一次见面那干脆劲儿，拉着常宁就去找公交车。
“那多不好啊！那不是给您老伴添麻烦嘛！”
“没事儿，她在墙上挂着呢！”
“那给您儿媳妇添麻烦就更不好了！”
“没事儿，我儿媳妇我都没见过几回。”
“那，那麻烦您女儿也不好啊！”
“没事儿，我没女儿。”
“那…老爷子，您做给我吃？”
“我不会。”
“啊？”难不成要她做。“老爷子，我可不会做饭啊！”
“嗯？”老爷子挺纳闷儿。
常宁以为老头儿看出她说谎，忙解释。“我其实就会做冷面，其它的做不好，自己吃凑和，拉不拉肚子都能忍，如果让您…我实在过意不去。”
老头儿听到这儿，才明白过来。
“小伙子，放心吧，家里专门有人管做饭。”
常宁还想找借口溜的，可是拧不过老头儿就跟着去了。这一去就开了眼了。
老头儿家住得离市区不远，挺朴素的地儿。常宁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房子挺别致。朴素中透着威严，还混着说不出的沉久的味道。
屋子里摆设得都挺简单，墙上有字画，书柜里一排排书，还有桌子上的花瓶。常宁就觉得这屋子里哪件东西都价格不菲，尤其那桌子上的花瓶，肯定不是赝品。瞧那青花瓶的光都那么青，那纹路青是青白是白。常宁是个古董白痴，你让她看，她也就能看出来整个花瓶是不是有缺口，没缺口的都不是赝品的。
老头儿所说的不假，的确有专门做饭的。那保姆还给送来一盘水果。但常宁没敢多吃，吃多了要上厕所，在别人家上厕所她觉得别扭。常宁就拿了一粒葡萄在那儿吸。
老头儿拿了棋盘过来。常宁看明白了，请吃饭是顺带，主要还是想和她下盘棋。她捉摸老头儿平时都没人跟他下，好不容易找着个人，还能赢，就跟天赐的一样。
棋盘上常宁还是那句理论，多想想，多想想。
半道儿，保姆出来问了一句：“爷爷，现在吃还是等小远回来？”
“小伙子你呢？”老头儿却来问常宁。
常宁当然巴不得现在就吃饭。但是人家还有家人没回来呢，总不好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那就等小远回来一起吃吧！”常宁哪知道那小远是圆的是方的，跟着叫呗。
常宁这次比上次想的时间更长，但显然效果并不显著。眼瞅着只剩下两个小仕子，为了护主都牺牲一个了，剩下那个也快不行了。
“爷爷，我回来了。”挺清脆的一声。
常宁觉得这声音挺熟，但就是个印象。接着看见个男孩儿穿着学生装，背个包进来了。男孩儿看见她就愣了那么一下，然后该干嘛干嘛。
就常宁看别处的时候，那身负重伤的小仕子终于为国捐躯了。看着棋盘上孤伶伶的老帅，常宁就仿佛看见一位忠勇主帅却因为皇帝的无能持剑自刎。她决定有时间一定好好研究一下楚河汉界。
老头下赢了棋就乐巅巅地进屋去了。
男孩儿换了便装出来，看见棋盘上常宁那头“独霸一方”的老帅，一边的嘴角就向上那么勾了一下。
常宁顿时觉得好刺眼。不要想歪，不是男孩儿牙齿白，也不是他笑起来多好看，而是他眼里的嘲讽太明显。哪有人笑话人这么直白的？！你个毛没长全的臭小子。
“你是小远吧？”常宁就喜欢这样，越是瞧不起她的，她就越想跟他说话。
男孩儿也不回答，坐饭桌边等着保姆往上摆饭菜。
“你是他孙子吧？”还是没有回答。常宁专门挑了个靠他近的位置坐下了。“我是你爷爷的棋友。”
男孩儿没反应，就跟她是空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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