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对提高热内的国际声誉有很大作用。
热内著有长篇小说《殡仪队》(1944)、《百花圣母》(1946)、《玫
瑰花的奇迹》 (1947)、自传《小偷日记》,剧本《女仆》(1947),《临
刑监视》(1949),《阳台》(1956),《黑人》(1958)和《屏风》(1961)
等,剧本体现了他的主要创作成就。
《临刑监视》写三个身陷囹圄的同性恋者互相监视对方与第三者的交
往; 《女仆》中的克莱尔和索朗日每逢女主人外出,就在一起做主仆游戏,
借以发泄对女主人的仇恨,最后假戏真做,饰女主人的克莱尔饮鸩自尽;《阳
台》表现的是一个名叫“阳台”的妓院的生活,客人们前来逍遣,并扮演主
教、法官、将军等等角色;《黑人》写一群黑人在一个白人观众面前礼典性
地表演黑人对白人的仇恨心情;《屏风》以其主要布景为屏风而得名,是对
法国军事统治时期阿尔及利亚人的生活状况的描述。
在《小偷日记》中,热内曾饶有兴味地记述了一种迷宫游戏:由许多镜
面和玻璃组成回环往复的通道,人在其中往往为虚幻的影象迷惑而找不到出
口,像困兽一样胡乱碰撞。这一点类似于人的处境,又与戏剧的本质特征相
通。人在镜子中观照自己,而迷宫中的镜子提供的是虚幻、变形的无数的影
象。无数的影象又互相映照,构成更为虚幻的图象,这些图象随着身在其中
的真实的人的活动而变化。它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而观众透过玻璃观看
人的狼狈相,同时由此窥视自己内心的隐秘世界和本来面目,在游戏中完成
对自我的体认。迷宫中的人以走迷宫为游戏,迷宫外的观众以观赏人在迷宫
中的游戏为游戏,这就是热内构造的戏剧世界。
由这种认识出发,热内的剧作特别热衷于采用皮蓝德娄式的戏中戏手
法,如同一句当代中国诗所描绘的:“你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山上
看你”。而剧中看与被看,真与幻的关系更为复杂。 《女仆》一开幕就是一
出以假乱真的戏中戏,颐指气使的贵妇人正在斥责自己的女仆克莱尔,后者
卑恭屈膝地服侍主人。闹钟响起,扮演停止,观众才吃惊地发现,这不过是
两个仆人扮演的主仆游戏。这种轮流扮演主仆的游戏已成为她们生活的一部
分,成为一种仪式,她们在角色扮演中发泄仇恨,获取精神补偿。终于,她
们为这种仪式本身的魔力所征服,假戏真做,毒死了游戏中的“太太”——
现实世界中的克莱尔。这样,克莱尔一方面从肉体上除掉了身份卑贱的自我,
一方面从精神上杀死了高贵的对手,在人生游戏场上她玩赢了,同时也输了。
《阳台》也是以剧中人的角色扮演开始的,头戴教冠,身披黑色斗篷的
主教大人正在夸夸其谈,却被妓院老板伊尔玛冷冷地喝断:“二千法郎!”
所谓主教,不过是煤气公司的职员,一个普通嫖客。剧中失意的革命者罗杰
来到妓院,扮演起警察局长的角色,但他“不知道怎么把握角色”,也弄假
成真:用一把刀子阉割了自己。这个举动既是对自己的惩罚,因为他以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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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来满足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更是在精神上对敌手的谋杀,因为警察局长
为自己的尊严所创造出的能激发人想象力的象征就是一枚硕大的阳具。
在《黑人》中,镜花水月,幻影中的幻影的情形更为明显,同时也有了
更浓厚的游戏意味。其中黑人演员扮演黑人演员,这些黑人演员又扮演黑人
和白人,观众中必须有一位白人,在整个演出中一直被聚光灯照着。假如没
有白人演员,在黑人观众进场时,按热内的要求,要给他们戴上白人面具,
这样,演出实际上已延伸到了观众席上,真假虚实融为一体,整个演出成了
一种仪式。
热内的作品是一束艳丽眩目的恶之花,他说:“恶,奇妙的恶,当一切
都离开时你留在我们这里,神奇的恶,你将帮助我们。我请你,请你起来,
恶,来加强我的百姓。”在他笔下充满了盗贼、杀人犯、妓女、骗子。他本
人噩梦般的经历给了他一种异乎常人的眼光,使他敏锐地看到现实世界的荒
诞性:人们徘徊在幻象中,永远触摸不到实处。
热内对东方艺术心仪已久,他崇尚日本、中国、巴厘等地的节日礼典,
而认为“西方的戏剧样式过于粗俗”。戏剧的当代使命在于再造仪式,在仪
式中使当代人业已沉陷的精神大陆重新浮出水面。
4。新小说派
“新小说”作为流派形成于50年代初,一直持续到80年代,是战后法
国文学最重大,实绩最显著的现象之一。除了罗伯—葛利叶、娜塔丽·萨洛
特、米歇尔·布托尔和克洛德·西蒙四位主力之外,萨缪尔·贝克特、玛格
丽特·杜拉斯、罗伯特·潘盖和克洛德·莫里亚克等名流也都曾厕身其中。
作家阵容之强,作品数量之巨都是别的流派无法比拟的。其影响也早已超出
法国及欧美,而达于印度、日本、中国等亚洲国家。
“新小说”派作家无意于直接介入现实事务,只是间接、迂回、含蓄地
表现对现实的态度。他们更热衷于对艺术形式的探索和对新技巧的实验,如
通过对同一事物重复描写中的细微变化折射人物心境的变化 (《嫉妒》);
心理描写与环境描写的重叠(《在迷宫里》);对同一对象的多角度与多重
性描写 (《度》);对同一时空中不同事物的多头描写(《米兰巷》);对
人物之间感应关系与潜对话的描写 (《陌生人的肖像》);排印中的造型手
段 (《运动体》)和以符号、图像表现的手段(《航空网》)等,巴尔扎克
式传统小说的原则与技巧已被摒弃,它要创造的是更符合后来工业社会情状
和当代人感知方式、审美情趣的艺术品。
(1)阿兰·罗伯—葛利叶
罗伯—葛利叶是“新小说”派的首脑人物,毕业于巴黎国立农学院,以
农艺师身份研究了多年水果蔬菜。1953年发表第一部小说《橡皮》,被评论
家认为是“物本主义”小说的发端,次年发表第二部小说《窥视者》,声名
大振。此后陆续发表了《妒忌》(1957)、《在迷宫里》(1959)、《幽会
的房子》(1965)、《纽约革命计划》(1970),《一个幽灵城市的拓朴结
构》(1976)、《德冉》(1981)等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集《快照》(1962)。
60年代起,他又涉足电影领域。由他编剧的《去年在马里安巴》在第22届
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大奖。他又亲自编导了《不朽的女人》(1961),《欧洲
快车》(1967)等影片。此外,他还有理论著作《为了一种新小说》(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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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未来小说之路》和《自然、人道主义、悲剧》被称作“新小说”派的
宣言。
罗伯—葛利叶认为,“世界既不是有意义的,也不是荒诞的。它存在着,
如此而已”,“事物就是事物,人不过是人”。在几个世纪以来的小说中那
种将物质世界人格化的、泛人的、万物一源的人本主义在当今已不合时宜。
他主张毫不动情地去观察和描写物件的表层,其物理属性、度量、位置、它
与另一物的距离等。他的主张被评论界概括为“物体主义”。在他的小说中,
充斥着对景物的冷静、细致、反复以至繁琐的描写,乱石磷峋的海滩、陡峭
的海岸、街巷、酒店、住宅房间,仿佛是人附着于物,而非物附着于人。他
认为,正因为保持了人与物的距离,作品中的人才更富于人性,因为真正的
人道主义应充分认识到物的存在。
对物的强调与作者对真实的理解有关。他认为,巴尔扎克的方法适用于
表现19世纪的社会,对今天的人来说,那是一个已经失去的天堂。20世纪,
纷纭繁杂、错综交织,具有多方面、多层次的现实需要新的方法来表现。新
小说表现的不是一种真实,而是多层面的、浮动的真实,人的内心世界和外
部世界都像迷宫一样,只有在对物的浮动变幻的描写中,真实的图景才能映
现出来。
他的成名作《橡皮》写的是一个侦破案件,但案情真相始终影影绰绰,
情节似断似续;《窥视者》也写一个杀人案件,作者从各个角度写了许多蛛
丝马迹,但决不痛快说出到底何人所为;《在迷宫里》的那位士兵在一个巨
大的城市里走来走去,街道、建筑物、门窗几乎一样,士兵像迷宫中的梦游
人;《去年在马里安巴》中的那对男女是否曾经认识也不确定。剔除感情色
彩和主观因素,让冷漠的笔触“停留在物体的表面”。作者显然是不想损害
现实本身的丰富、繁杂的内涵和原生态的结构组织,使其更具真实性。但在
对物的客观描述中却往往隐含着对某种社会历史内容的整体象征,比如《在
迷宫里》。
(2)娜塔丽·萨洛特
当萨洛特初出茅庐时,她的小说并不引人注意,萨特独具慧眼,为她的
《陌生人的肖像》写序,称赞它“把一种能超过心理学而在人类存在本身中
达到人类现实的技巧,发展到最高顶点”,是一种“反小说”。
萨洛特对这热情的奖掖却表现了惊人的冷静:
“不,我不同意这种提法。”
她认为没有什么“反小说”,只有各种各样的小说,小说本来就应当是
各各不同的。作家“只有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作家所未曾感受到的,未曾表现
过的东西,才应当去写作”。可见,这是个个性特异、创新意识极强的作家。
萨洛特原籍俄国,两岁时父母离异,她随母亲辗转于法国和俄国之间,
操法、俄两种语言。后来又学了英语和德语,在巴黎读英国文学,在牛津学
历史,获两个学士学位,又在德国学社会学,巴黎读法律。1935年起,她遍
游欧洲各国,并在欧美许多国家讲学,是个渊博而阅历丰富的人。
她的处女作是短篇小说集《向性》,1939年出版,这是“新小说”初露
头角的作品。此后接连出版了多部小说:《陌生人的肖像》(1946)、《马
尔特洛》(1953),《行星仪》(1959),《金果》(1963),《谎言》(1967)、
《生死之间》(1968),《您听见他们吗?》(1972),《这真美》(1973),
《傻瓜们说》(1976)等。 1956年发表的《怀疑的时代》则集中阐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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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学主张。
萨洛特认为在新技术广泛应用的情况下,读者对微观世界的真实图景更
感兴趣,古典小说对外在世界面貌的描绘已失去魅力。于是她的小说摒弃人
物和情节,而用大量的对话和“潜对话”来表现人的意识的“地下活动”。
《陌生人的肖像》以窥视者的眼光写一对相处不睦的父母。窥视者鬼鬼祟祟,
有时还参与其中拨弄是非;《马尔特洛》写叙述者的叔叔把钱交给马尔特洛,
请他帮买房子。马尔特洛把事情办得有条有理,却从此失去了人们 的信任;
《行星仪》写一个叫盖米埃茨的年青艺术家,娶妻之后被岳母撺掇着去算计
婶母的房子。作者对房子的描写不厌其烦,人物关系的叙述却十分混乱。作
者始终只写日常琐事,并且把着眼点置于人的内心世界。这与罗伯—葛利叶
的见物不见人完全不同,与同样注重描写人的微观世界的前辈也不同:普鲁
特的情景和过程是静止的,乔伊斯写出了内心独白的运动形式,沃尔夫擅长
抓取人的瞬间感受,萨洛特则不仅写内心独白,而且写其前奏,写内心独白
前一瞬间的心理活动,特别是潜伏在话语深层的近乎生理性的精神现象。然
而萨洛特反对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学说,而认为人类的心理活动都是有意识
的,所谓无意识,恰是过于迅捷而使人来不及觉察的那部分意识。作家则应
将其捕捉,并加以描述。
萨洛特不直接触及重大的社会题材,她更关心精神领域的基本问题。她
许多作品的潜在主题都是表现世界的荒诞性,人与人的无法沟通,在这点上,
她以及新小说派与荒诞派文学是一脉相承的。
(3)米歇尔·布托尔
布托尔是法国文坛上公认的思想活跃、知识渊博的作家,但早年却由于
缺乏正统的学历而备受冷落,尽管他得过文学博士学位。
布托尔认为,小说就是一种探索。他们探索的是一种“小说的诗学”,
并认为“小说应当能够继承全部旧诗学的遗产”。为建立和实践这种诗学,
他在几十年内创作了30余部小说,并出版了四大本《文集》进行理论阐发。
《米兰巷》(1954)是他最早的一部小说,套用了乔伊斯的名著《尤利
西斯》的结构,写巴黎的一座楼房,从晚上七点到次日早晨七点各层房间里
发生的事。小说的每一章写一小时发生的事,同时研究这座七层楼房的几个
楼面,情节十分简单,作者旨在探索一种同时、同地的写法。
《日程表》(1956)渗透着作者对时间的思考。小说写法国青年勒凡尔
在英国城市勃莱斯顿某公司实习一年期间的生活。全书共分五部分,分别与
主人公逗留的不同时期相对应,但不按正常顺序排列。作者还以三分之一的
篇幅来描写这个城市的街道和公共汽车分布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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