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灵光》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智慧的灵光- 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们看到了一幢宿舍似的建筑,由一扇打开的窗子可以看到里面有双层床。那时已是晚上了,我们想问问是否可以睡在那里,门是开着的。但没有一个人,我们走进一个房间,那个小伙子说:“过来,我们就睡在这儿吧!” 
  我认为那样不太好,看来不是很光明正大。别人已铺好床,完全可能回来,发现我们睡在他们的床上,那就麻烦了。 
  因此我们出去了。又走了一会,在一盏路灯下,看见从草坪上收集起来的一堆树叶——当时是秋天。我说:“嘿!我们可以躺在树叶上,就睡在这儿!”我试了一下,树叶相当软,我来回走得太累了,要是这堆树叶不正好是在路灯下,那就十全十美了。但是我不想再自找麻烦。回想在洛斯·阿拉莫斯时人们曾因我敲鼓和其他事取笑我,这回他们又该说了,瞧瞧康奈尔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教授。他们认为,由于我做的某些蠢事,已经名声在外了,所以我得放尊严一些,这才勉强地打消了睡在树叶堆里的念头。 
  我们在周围转悠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大楼前,这是校园内一个很大的建筑物。我们进去了,门厅里有两个长靠椅。那小伙子说,“我就睡在这里!”于是蜷缩进入长靠椅上。 
  我不想引起麻烦,在楼底层我见到一个看门人,问他我能否睡在长靠椅上,他说:“可以。” 
  第二天早晨醒来,找到一个吃早饭的地方,然后开始尽可能快地四处查找我的第一节课在什么时候开。我跑到物理系:“我的第一节课是什么时间?我错过了吗?” 
  那里的人说:“你一点也不用着急。8天内课程不会开始。” 
  这使我大为震惊:“嗯,您为什么告诉我提前一星期到这里?” 
  “我想在上课以前,你会乐意认识一下周围环境,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我回到了文明世界,但却不知道它是怎么一回事! 
  吉布斯教授把我送到学生俱乐部,以便找一个地方住下来。这是一个很大的场所,有许多学生在里面转来转去。我走到安排住宿的大办公桌前,说:“我是新来的,要找一间房。” 
  那小伙子说:“朋友,伊萨卡的房子是非常紧张的。事实上,居然达到了这种地步,不论您相不相信,昨天晚上一个教授不得不睡在这个门廊的长靠椅上。” 
  我看看周围,果然就是那个门厅!我转向他说:“嗯,我就是那个教授,这个教授并不想再这样来一次。” 
  作为一个新教授,在康奈尔的头些日子很有意思。而有时是可笑的。我到那儿几天以后,吉布斯教授来到我的办公室,并对我解释,在学期末我们本来不接受学生,但是在个别情况下,当申请者是非常、非常好时,我们也可以破例。他递给我一张申请表,请我审阅。 
  他问我:“嗯,您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他是第一流的,我们应当接受他。我认为我们很幸运能让他来这儿。” 
  “是的,但是您看了他的照片吗?” 
  “看不看又有什么差别呢?”我大声地说。 
  “绝对不会,先生!很高兴听到您这样说,我们想看看,来了个什么样的人做我们的新教授。”吉布斯喜欢我不假思考就立即回答他,而没有想,“他是系主任,我是新来的,我说什么最好小心一些。”我还没像那样思考的速度;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直截了当,而我说的就是进入我脑子的第一个反应。 
  然后另一个人进到我的办公室。他想和我谈论哲学。当时他说了些什么我印象不深,但记得他要我参加某种类型的教授俱乐部。那个俱乐部是反犹太人的组织,他们认为纳粹并不是那么坏。他努力向我说明有许许多多犹太人如何做出这样那样的蠢事。所以我一直等他都说完了,才对他说:“您知道,您犯了一个大错误;我是生长在一个犹太人的家庭里。”他出去了,这使我开始对康奈尔大学的某些教授在人格和其他方面失去了尊敬。 
  在我妻子死后,我得重新开始生活,于是需要与一些姑娘接触。那时盛行社交舞会,康奈尔也经常举行舞会,让人们彼此交往,特别给新生或其他回校的人以很大方便。 
  我记得参加第一次舞会的情景。在洛斯·阿拉莫斯的三四年我都没有跳过舞,甚至没有社交。所以我参加这次舞会,要尽可能地跳好,我想那是相当成功的。你可能常会说起,某人什么时候和你跳舞,以及他们觉得十分满意。 
  跳舞时,我和一个姑娘谈了一会;她问一些关于我的情况,我也问了关于她的某些问题。但是当我再想和那个姑娘跳舞时,找到了她: 
  “您是否还愿意跳一次舞?” 
  “不,对不起,我需要换换空气。”或者,“嗯,我得去洗手间。”——就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拒绝了,而且同一排的两三个姑娘都如此。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跳得很糟?我的人品不好吗? 
  我又和一个姑娘跳舞,她也提出了通常的问题:“你是学生,还是研究生?”(这里许多学生由于曾经在军队里呆过,显得比较老。) 
  “不,我是一个教授。” 
  “啊?什么教授?” 
  “理论物理。” 
  “我想,您莫非还研究过原子弹。” 
  “是的,战争期间我在洛斯·阿拉莫斯。” 
  她说:“您是一个该死的骗子。”——然后走开了。 
  这件事大大地解救了我,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对每个姑娘所说的都是未经思考的,愚蠢的实话,自己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非常清楚,正是当我样样都做得很好,很自然,也很有礼貌,并回答了所有的问题的时候,姑娘们却一个一个地避开了我。似乎每件事开头都是令人高兴的,而后,突然受挫——行不通了,幸亏这个女孩子称我是一个“该死的骗子”,才使我恍然大悟。 
  所以从那以后我试着回避所有的问题,这却有了相反的效果:“你是新生吗?” 
  “嗯,不。” 
  “您是个研究生?” 
  “不。” 
  “您是干什么的?” 
  “我不想说。” 
  “为什么您不告诉我,您是干什么的?” 
  “我不愿意……”——她们却继续和我谈话! 
  有两个姑娘到我房里来聊天,谈话结束时其中的一个对我说,不应当由于是一个新生而感到不安;有很多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刚刚步入学院学习,这的确没关系。她们是二年级的学生,两个人都相当和蔼可亲。她们努力地做我的思想工作。但是我不愿意被她们如此地误解,所以让她们知道了我是一个教授。她们很不安。还以为我欺骗了她们。作为一个康奈尔的年轻教授,我碰到了很多诸如此类的麻烦。 
  不管怎样,我开始教物理学中的数学方法这门课,我还考虑教一些其他课程——可能的话,教电磁学。也打算做点研究工作。在战前,我攻读学位的时候,就有了一些想法:我曾发明了一种用路径积分做量子力学的新方法,还积累了许多要进行研究的资料。 
  在康奈尔,我除了备课,还常到图书馆去,在那儿读《天方夜谭》,并向我身边的姑娘们送秋波。但是当到了要做一些研究工作的时候,却不能全神贯注。感到累,也没兴趣;我不能做研究!我觉得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年。也许并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但似乎是持续了很久。那时我简直不能开始搞任何课题:记得关于伽玛射线的某个问题我写了一两句,却没有任何进展。我相信这是由于战争以及其他一些事情(我的妻子的死)几乎耗尽了我的精力。 
  现在我才对那种状况有了较好的理解。首先,一个年轻人还体会不到准备好一门课程得花多少时间,特别是第一次——备课,出考试题,检查他们理解的程度。当时,我的课讲得很好,把许多思想都安排进了每节课中。但是我没体会到那也是大量的工作。还以为耗尽精力是读《天方夜谭》和心情郁闷所致。 
  在这期间,我从一些大学和工业部门等不同的地方得到邀请,答应给我高于目前薪金的报酬。而每当得到像那样的邀请时,就更郁闷。我会对自己说:“瞧,他们要给我这么丰厚的报酬,但是他们不了解我已是江郎才尽。我不应该接受它们。他们期望我完成某件工作,而我却什么也作不成!我现在没有创见……” 
  最后从高级研究所邮来了一封邀请信:爱因斯坦……、冯纽曼……、韦尔……所有这些伟大的思想家!他们给我写信,邀请我去那里作教授。他们知道我对研究所的感受:它太理论化了,没有真正的活力和挑战。所以他们写道:“我们尊重您在实验和教学方面的相当浓厚的兴趣。所以安排了一种特殊类型的教授位置:如果您愿意,一半时间在普林斯顿大学作教授,一半时间在研究所。” 
  高级研究所!特别例外的优待!甚至于比爱因斯坦的位置还好!这是理想的、完美的,却是荒唐的! 
  真是荒唐!以前的一些任职已使我觉得糟糕到顶。他们希望我完成某件工作。但是这一次的提议是如此可笑,竟到了我不可能做到的地步,如此出格的荒谬。那些人确实犯了错误;多愚蠢的事情!当我刮胡子时,想到这件事,就笑了起来。 
  然后我自己想:“你知道,他们把你想得如此神气,实现它是不可能的,你没有责任去实现它。” 
  这是一个高明的见解:“你没有责任去实现别人认为你应当完成的事情,我不能按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去做。” 
  高级研究所将我想象得那样好,这不是我的过错;那是不可能的事。它明显的是一个错误——那时候我以为他们完全可能弄错,而且所有其他部门也一样,包括我自己的学校在内。我就是我,他们指望我很好,为此他们提供我一些钱,这是他们不走运。 
  正在那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不可思议的事。康奈尔实验室主任博布·威尔逊可能是无意中听到了这件事,或者他刚刚知道了我的一些情况。就打电话叫我上他那儿去。他以一种严肃的声调对我说:“费曼,您的书教得很好,您正在从事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大家都很满意。我们可能获得的任何期望都是靠运气。每聘请一个教授,我们都得冒极大的风险。如果他教得好,那就行。要是教得不好,就太糟糕了。但是您不应当为您已经做了的或者还没做的事担心。”他说这些话比那些做法好得多,而且解除了我的负疚感。 
  后来,我又有一个想法:现在物理学使我有点厌烦,过去我一直喜欢物理。我为什么喜欢物理?我习惯于从事物理,我习惯于做我愿意做的事情——不必管它在核物理的发展中是否重要,而只考虑我对它是否有兴趣,是否会让我高兴。上高中时,看到从一个狭小的水龙头中流出的水,我就想是否可以描述出那条曲线。尔后发现这是相当容易的,我无须去做它,对于科学的未来,它并不重要,别人已做过了。但这无关紧要:毕竟,我发现了某些东西,我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于是,我有了这个新的看法。现在我正是精疲力尽,绝不能完成任何事情,不过,我已经在大学里得到了我所喜欢的教课的好位置,正像乐于去读《天方夜谭》一样,我准备在我愿意的时候去做物理,而不必为什么重要性而担心。 
  有一个星期,我在食堂旁边看见一个傻小子把一个盘子抛到空中。当盘子在空中上升时,它震荡起来,而我注意到盘上的康奈尔校徽也在转来转去。我注意到,徽章明显地转动得比震荡快。 
  我穷极无聊,所以开始计算旋转盘子的运动。我发现当角度很小时,徽章的转动是震动速度的两倍——二比一。这产生出一个复杂的方程!然后我想,“根据力或动力学,是否可能用一种更基本的方法找到某种思路,弄清为什么它是二比一?” 
  我不记得我如何做这件事,但是最后我解出了带质量的粒子的运动,以及所有加速度如何平衡以使它得出二比一。 
  我还记得去汉斯·贝特那儿,对他说:“嘿,汉斯!我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盘子这样转,二比一的原因是……”我给他讲那些加速度。他说:“费曼,那是相当有趣的,但是它很重要吗?您为什么研究它呢?” 
  “哼!”我说,“一点也不重要。我做它恰恰是好玩。”他的反应并没使我气馁;我坚定了自己喜欢物理并做我想做的事情的想法。 
  我继续算振动方程。然后考虑在相对论中电子如何开始进入轨道运动。接着有电动力学中的狄拉克方程。而后是量子电动力学。在我了解它以前(这是很短的时间)我是在“玩”——实际上是工作——在同我如此喜爱的类似的老问题打交道,在洛斯·阿拉莫斯时,我停止了对这类问题的工作:我的论文式的题目、所有这些发人深省的、很美妙的现象。 
  实际上,这些事情很容易,毫不费力。这就像拔出一个瓶塞:里面的东西都不费力地流出来了。我几乎试图阻止它!然而,做什么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最后有什么。我获得诺贝尔奖金的那些图形和全部理论也得益于晃动的盘子之类不起眼的小玩意。 
                      (吴丹迪 译) 
    
选择人生道路

    
作者:福井谦一

  在法国南部的地中海沿岸,在一座叫曼顿的小镇,我曾先后七次到过那里,因为“国际量子分子科学学会”每年都在此地举行年会。作为会员之一,虽然每次出席都不是主动去的,但那里理想的自然风光却时时在我头脑中浮现。那鲜花盛开的草原、地中海沿岸的强烈阳光,以及沙沙作响的风声常常令人想再去看一看。 
  不过,它吸引我的真正原因却是法布尔和他的《昆虫记》。法布尔用引人入胜的文笔,详细描绘了小镇的自然风光。读起来令人亲切、神往,同时也很合我的口味。 
  《昆虫记》中,各式昆虫均有亮相,其中不少是我在中学生物爱好会期间亲眼所见。实际上,《昆虫记》中描述的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