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企鹅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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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企鹅的请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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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选的地点是从老队员那儿打听来的,就在大油罐附近。石滩边早就有垒好的座位,想必是老队员钓鱼时垒的。何教授说,他们钓过鱼的地方,可能不会有鱼,我们再走走。但走了不到二十米,我们就无法前进了,因为礁石太多,再往前要花较长的时间。   
    我们就地安营扎寨。何教授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团鱼线——大概是上次队员留下的——用手握着就开始下钓。因为要举办国际钓鱼邀请赛,我这次有〃预演〃的意味,所以我决定用最正规的办法。我花了足足十分钟时间,依据从钓鱼店学来的一点知识,笨手笨脚地把渔具弄好,站在一块最靠近海水的礁石上下钓。我从来没有钓过鱼,但古代诗文中那么多极富意趣的描述,还有那些智谋之人、闲适之人、失意之人的垂钓故事,早使我心里十分羡慕垂钓者。我把它视为一种表达闲适、远离人群的方式。可惜自己大俗人一个,这么多年来忙碌不堪,因此这也成了奢望。   
    下钓一会儿,感觉有异动,便起钓。何教授他们就在三五米外,所以也停下来看我。听说过南极的鱼比较笨,没见过人,更不知道人的厉害。所以我不像以前看到的钓鱼人那样快速起杆,而是稳稳拉起,但费了不少力,拉起后,却是空的,而两团鱼饵只剩一团,我举着给他们看,证明我不是瞎叫,然后立刻装好另一个鱼饵,选好地点,再次下钓。滨鸿怎么也无法盯着一个未知的东西不动,便坐在附近看书。好一阵子,他们对我寄予厚望。快五点了,他们想到别处去,就问我有动静没有,我说没有,便让他们先走。他们刚转身不远,我就发现鱼标大幅度地往水面下倾斜,有戏!我急忙拉竿,想在他们离开前钓上一条鱼来,振奋一下。可是竟然拉不动!天哪,没准儿是大鱼,我大叫,你们快来帮我。他们俩二话没说,几步就跳过礁石,赶到我身边。我用力拉,鱼竿都快断了,还拉不动,我便把鱼竿递给邵滨鸿,自己则拉住鱼线往上扯,但用了大力,仍不动,大家兴奋不已,说这下可钓到一条大鱼了,没准还是鲸鱼呢!   
    突然,鱼线一松,我一下把它扯了起来。竟是空的!再仔细一看,鱼饵又只剩下一个!正疑惑间,只听邵滨鸿大叫:海豹海豹!一看,离我三四米的地方,一只海豹露出水面,盯着我们看,滨鸿大叫,阿正,快跳回来,那是豹海豹!豹海豹是惟一会袭击人的南极海豹,十分凶猛,王教授说,科学家们下海考察,都要带一把利刃绑在小腿上,就是为了防豹海豹。上次去企鹅岛,我们见到过一次,王教授说我们挺幸运,因为平时不容易见到,所以那天我们看得十分认真。眼前这一只,果真就是豹海豹!我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蹦到旁边的礁石上。豹海豹就那么盯着我们,眼神是愤怒的。快拍!滨鸿说,我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取出摄像机来拍。豹海豹就在离我们七八米处盯着我们,我拍了足有三分钟,它才静静地游走。这时,何教授又惊叫起来:看,鱼钩被咬断了!大家一看,钢钩齐刷刷地断了!我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它吃的钩!它这是警告我们!我惊叫道,那刚才的第一个钩,也是它吃的,它这是有言在先,让我们离开它的势力范围,它是靠吃鱼为生的,这儿是它的渔场!第一次它吃了鱼饵,第二次它吃了一个鱼饵还咬断了两只鱼钩中的一只!这不是警告是什么!   
    返回的路上,碰到周教授,他解释说,他早就出来了,因为碰到一只海豹,他看着它从海里上岸,又看着它在岸上休息、撒尿,可爱极了。我问,它上岸时困难吗?周说:一点也没有,你想,它天天要上岸休息的,能有什么障碍?三下两下就跳上来。我听了,脊梁骨直冒冷汗!刚才那只会袭击人的豹海豹,一个鱼跃,就可以把我顶下海去,而下了海,对它来说,我就是它可以任意摆布的玩具或是一条没有多大反抗能力又不一定好吃但可以嚼着玩玩的〃人鱼〃了!   
    晚饭时,唐老鸭就有了新闻:我说不要杀生嘛,你们非要去,这下可好,钓鱼钓到豹海豹,吓得魂飞魄散!   
    真是越想越怕——这就是〃后怕〃!一场最后没有意外的惊吓,让我体悟了一个时常挂在嘴边却又不甚了了的词的精妙,也算是一点收获吧。   
   
    打通〃中智公路〃   
   
    长城站与外界的交通,主要靠一条不太成形的土路。路面坑坑洼洼不说,一下雪就堵塞。弄得我们中国站一有事就得请俄罗斯站支援,借他们的坦克。王站长想想不是办法,决定大家把它挖开——打通〃中智公路〃。这几天气温升高,就两段路还有雪,但这些雪都已结成冰砣子,加上上面的浮雪,大约有一米多厚。12月23日我们乘坐一辆东风卡车和厦门工程机械厂的铲车,带着铁锨、镐、铲,来到冰封的路段。工作方式还是比较原始,因为我们的工具很传统。第一镐下去,往往是一个小白点,第二镐是雪花飞溅,第三镐下去才是一块不大的冰砣子。王站长个头不大,但毕竟是行伍出身,又有〃冲锋在前〃的自我约束,干得像个小伙子。几个越冬的男队员自然成了骨干,他们年轻,又肯干。我二十年前常常干体力活,尤其是劈柴和挖地,所以挺适应,算是露了一手。但毕竟多年不干活了,半天下来,手上便有了血泡。第二天便只能少干了。唐老鸭自称最怕劳动,但每次干活都不含糊,总是兢兢业业,偶尔停下来拍两张照片,歇口气,也装得挺像回事。周教授当年没有少干体力活,所以也有板有眼。葛教授十分认真,边干边说:我干这活不行,就表达个心情吧!好像大家都在监督着他这个〃反动学术权威〃似的。邵滨鸿铲得挺认真,大概当年在哈尔滨也干过这活,看上去还挺专业。看她头上出汗了,我便动员她去拍摄一些画面,歇一歇,但她就是不肯。第二天,由于路面进一步解冻,冰镐变得好使起来,一镐下去,往往能挖下一大块冰砣子,这下滨鸿就成了好汉了,她和周教授、何教授一起,一路开挖,被成就感激动得几乎不知道累了。   
    一天多下来,把两个车轱辘的位置挖出来了,一试车,行!我们十分高兴,因为这样一来,我们的〃活动半径〃就大多了。这一天晚上,大家都喝了点儿酒,喜形于色,只等着日后开着自己的卡车〃周游列国〃了。   
    可气的是南极气候多变,当晚的高兴劲儿还没散去,两天的疲劳还在骨头肌肉上赖着不走,一夜的大雪又封住了我们的路——又得靠俄罗斯的坦克出远门了。学者们说,我们也算是坦克大国,为什么就不能弄一辆坦克来呢?长期借用坦克,老是到别的站点去打投币电话和发邮件,这毕竟有伤我大中华的颜面呀!   
    无奈,我们还得靠两条腿走路。为了考察,为了赏景,为了各种体验,我们爬雪山,过沼泽地,趟冰河——但毕竟我们背的不是小米加步枪,而是〃炮筒子〃(唐老鸭的相机)和〃歪把子机枪〃(几乎人手一台的摄像机)了。   
   
    迎接新世纪   
   
    在新世纪临近的最后几天,南极长城站热闹非凡。来访的外国客人一批接一批,从万里之外的北京、上海通过电话采访的电台、电视台一家接一家,祖国各地的慰问电更是一封接一封。邵滨鸿感慨地说,这一刻,南极长城站似乎成了一个全国瞩目的中心!   
    当地时间12月31日,迎接新世纪的活动达到了高潮。从当地时间早晨8点开始,先后有多家电视台、电台从各地打来电话,一方面表示慰问,一方面采访长城站的站长、科学家、中国第一位越冬女队员,更多的则是采访参加〃2000'人文学者南极行〃活动的著名学者。这项活动是世界上首次举行,学者们又在公众中深具影响,因而备受瞩目。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独具特色。节目一开始,由南极长城站站长王建国先生呼叫〃北京长城〃。接着,王站长代表中国南极长城站第17次考察队的22名队员,向全国人民拜年,并对全国人民的关心和支持表示感谢。北京方面则告诉我们,今天的直播点设在京郊的慕田峪长城,有2001名中小学生在长城上举着蜡烛迎接新世纪,还有1万名各界代表参加了这次登长城的直播活动,南极长城站的声音将给大家带去一份最遥远的祝福。赵萍代表中国首次派出的两名越冬女队员,向祖国人民表达了良好的祝愿,并表示要不孚众望,在南极这个特殊的国际舞台上树立中国女性的美好形象。葛教授代表我们六位人文学者,谈了到南极近二十天来的感受,特别是对人与自然和睦相处关系的欣慰之情,以及在南极看到的各国考察站之间、科学家之间互相尊重、无私援助的全新关系。他还特别感谢大家对〃2000'人文学者南极行〃活动的关心与支持。   
    中午11点50分,北京时间20世纪的最后10分钟,长城站迎接新世纪活动揭开序幕,全站22名队员,除一位人文学者在进行48小时的野外生存训练外,21名队员在长城站敲响了21响钟声,标志着我们与祖国人民一同迈入新的世纪。北京时间21世纪的零点,全体队员列队在站区中心,在国歌声中升起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这面红旗,是12月6日天安门国旗班赠送给中国第17次南极考察队的。特别要提及的是,这次升旗的旗手,是本次考察队中最年长的科学家王自磐和最年轻的队员、武汉大学23岁的在读女博士生周春霞。国家海洋局第二研究所的王自磐研究员在新世纪的元月将在南极度过他的57岁生日。从1983年9月代表国家参加澳大利亚南极考察队以来,他已从事极地研究近20年,这是他第六次来南极,任务是主持中德合作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人类活动对南极乔治王岛环境与生态的影响〃。德国资深鸟类学家汉斯带领耶纳大学的20名研究生参加了王自磐教授的项目。王教授说:〃经过这十几年的努力,中国的极地研究从无到有,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无论是经费的投入还是已经取得的成果,与我们国家的地位还是不相称的。现在一方面是如何扩大和深入,另一方面是如何走向世界,我们的成果要在世界的主要学术刊物上发表,才能得到国际学术界的承认,更积极地参与国际合作是迅速提高我国研究水平的重要途径。〃北京时间凌晨4时,长城站举行了〃南极——北京接力赛〃,全体队员分成三个小组,展开一场激烈的竞赛,比一比谁先回到祖国的怀抱。结果,水电班的三位男队员赢得了胜利,率先跑到了〃北京〃。这一天,南极长城站将是不眠之夜。南极知识竞赛、歌咏比赛和〃猜猜谁是一家子〃等活动将逐一拉开帷幕。当地时间凌晨2时26分,队员们将在站区东面迎接新世纪的第一缕曙光。   
    那个时候,北京正是2001年1月1日14时26分,阳光明媚,祖国如日中天。   
   
    极地之泳   
   
    南极海泳是此行的计划项目,在我们行前开列的物品清单上,就有游泳衣一项。到这里后,我们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日子。但左等右等,总是冰天雪地,气候又一日三变,大风频仍,雪也不时地下,根本无法下海。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推窗一看,大雪纷飞,原定的拣垃圾活动,看来只能再次推迟,因为大雪又一次把沟壑填满,垃圾也被覆盖了。正考虑怎么安排这新年第一天的活动,俄罗斯站站长来访,邀请我们午后参加他们的一项传统活动——在海边雪地里举行烧烤、冬泳。我们一听来了劲儿,吃过午饭就开始准备,除值班人员外,几乎全站出动。在大雪中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就看到一辆坦克和一辆尼斯牌俄罗斯大卡车。一群俄罗斯人和德国人在雪中谈笑,还有人在跳舞,音乐声和着谈笑声,雪花和着烤肉的轻烟与香味,在空气中飘荡。   
    拍了一部分照片后,我喝了一听德国啤酒,正准备上前取一串烤肉,一位战友悄声说,肉不新鲜了。我连忙退了回来。接下来自然是海泳。我们到岸边一看,水太浅,离岸大约15米才是深水,这么冰天雪地的,要在滑溜溜的石头上走出十多米,恐怕双脚早已失去知觉,会大大影响我们在海中的表现。我建议换个地方,到我们站前码头附近,那儿不出三米就是深水,根据捷克客人介绍的经验,极地海泳以一分钟为宜。深水区近了,我们可以在海中多游一阵子。大家同意我的观点,便向俄罗斯、德国朋友说明,这儿不合适,我们要换个地方游泳。道别后,我们往站区走,不到两分钟,走在最后的队医林清突然高声叫道,快回来,俄罗斯人要下海了!我们一听,连忙往回赶,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我们看么!   
    赶到时,一位俄罗斯壮汉正在下水,而且是裸泳!我赶忙拍摄起来。只见他稳步走向大海,一点也没有怕冷的感觉。他在海中游了大约几十米,还躺在水中做了几个嬉戏的动作。然后沉着地走上岸来,岸上呼哨声早就响成一片,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丝毫也不感到难堪。   
    这一边,中国队员早就跃跃欲试,准备着下水。这一刻,仿佛这里就是奥林匹克赛场,或是一场两国的对抗赛,大家头脑里只有一个不能输的念头,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真想第一个冲下去,为了这个我早就知道要出现的局面——两国队员比着下水,我在北京天天坚持冲冷水澡,直到行前几天,北京大雪纷飞,我也不敢停下。可是此刻我正在拍摄,放不下。正犹豫间,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年轻记者小刘已经在脱衣服了。那边,另一个俄罗斯队员下了水,但他显然吃不消,进水才走几米远,就困兽般地长啸一声,湿了一下身子,奔回岸上来了。看到中国这个瘦弱的队员要下水,俄罗斯医生连忙冲过来劝阻。但小刘决心很足,告诉他〃No,problem〃后,便往海里冲。岸上是一片鼓励和赞赏的声音。小刘还没有回到岸上,中国海洋二所的梁永进又冲进了大海。高潮出现在邵滨鸿下海的时候——毕竟是惟一的女性泳者,她刚一开始准备,俄罗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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