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追思 -范正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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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梦追思 -范正美著-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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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调,我一共讲了四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想一想去年“9?7”大反复,今年“1?31”反革命事件,看看现在。
  我说:去年“9?7”反复,攻击军工造反团,打出了三张王牌:一是攻击军工造反团有人诬蔑毛主席岁数大了,话说多了,也不一定都对;二是攻击军工造反团说《十六条》是框框,也该打破;三是攻击军工造反团把陈雷打坏了肋骨。“1?31”反革命事件也打出三张王牌:一是潘复生没亮相;二是学生领导工人,学生篡权;三是工人造反派受压。所以,它们是完全否定革委会的。因此应该看明现在出现的问题的实质。
  第二个问题,逆流究竟从何而来?我列举了如前述的情况,说明逆流来自刘邓、李范五、于天放之流。
  第三个问题,当前炮轰派的活动究竟对谁有利?对此,我说了四点:
  第一、当前炮轰赵去非的活动,扭转了斗争的大方向。赵去非有缺点错误,但不是走资派。应该把矛头对准刘邓路线,而不是新生的革委会;
  第二、炮轰派的活动破坏了无产阶级革命大联合,致使亲者痛仇者快;
  第三、炮轰派的活动破坏了抓革命促生产;
  第四、造反派分裂牛鬼蛇神乘机出笼了。
  最后一个问题,奋起毛泽东思想的千钧棒,彻底粉碎资本主义反革命逆流。要把运动的大方向紧紧地掌握住,要揪住其罪魁祸首,深入批判党内最大的一小撮走资派,高举革命大批判的大旗,搞好本单位的斗批改,高举革命大联合的大旗,高举抓革命、促生产的大旗,打击社会上的牛鬼蛇神,打击“三军一团一队”的残余势力。
  我引用上述讲话提纲,说明我当时也是坚定的打击炮轰派的,不过我在做法上,力图集中批走资派和其他牛鬼蛇神,而不要把鞭子抽在造反派的身上。我的讲话,被当时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红色造反团按录音整理,他们印发了一个详细摘要,历史研究者不妨查阅。
  但是,我的思想性格和我的政治良心,使我重新思索问题的是,处理“6?5事件”之后,我这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左派”(哈工大有人贴我的大字报时,街头上到处贴出这样的大字块:范正美同志是坚定无产阶级革命左派)再也不能充当捍联总的领导人了。
  1967年6月5日下午四、五点钟,省革委会办公室得到报告,哈军工造反团山下派约二、三十人,要到省革委会驻地一○七来,要求潘汪接见,并汇报鸡西问题。经过分析研究,认为他们可能要纠缠潘汪,有可能导致省革委会办公瘫痪。为避免被动,潘汪要我出面接见他们,并相机处理。
  在当时,潘汪和革委会机关认为,军干群三方面,我可以算是第三位领导人,潘汪认为,由我出面已算是对他们的最高礼遇了。说实话,在文革中直接接触群众,对很多干部来说总有顾虑,因为一句话甚至一个词没说好,或说错了,就可能全盘皆输,或弄得很被动,甚至声名狼籍,威信扫地。我知道潘汪也是这个心态,这对于我来说真是件苦差事。我当时理解潘汪的心情。不过,我并没有害怕,因为我来自群众,完全相信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只要我注意尊重他们,不摆官架子就行了。大约过了一个来小时,军工造反团山下派的代表排着队来到一○七,声言要求潘汪首长接见,并向他们汇报鸡西情况。我示意收发室让他们进院来。这时省革委会政研室的人已替我写好了一个讲话稿。我浏览了一下,觉得这个稿根本不能用。因为它通篇是斥责他们的话,不是说他们在鸡西生事作乱,制造武斗,就是指责他们破坏抓革命、促生产,而且好几处用词上纲上线,批他们的“反革命”、“破坏行为”。我觉得,这不是讲道理,做疏导工作,而是扣帽子、以势压人。当时我想,断然不能用这个稿子。不能激化矛盾,只能因势利导地做工作,同时我认为,这也不是我这个群众代表应该讲的,如果照本宣科,非砸锅不可,弄得不可收拾。炮轰派反对,潘汪怪罪,两边不是人。于是我甩开了稿子,以一个群众代表的身份讲话。我态度诚恳,和颜悦色。先表示欢迎大家关心省革委会的工作,关心全省抓革命、促生产的情况。接着我说,大家有情况要向省革委会汇报,潘汪首长委托我接待大家,大家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可以跟我讲,我会如实地向潘汪首长汇报。他们七嘴八舌,反复坚持地对我说:
  “我们要汇报鸡西问题,必须找潘汪首长。一定要请潘汪首长亲自接见。”
  我说:“关于鸡西问题,省革委会已经派出了宣传队和省文革组的同志去那里,他们搞了许多调查,情况潘汪首长已经掌握了。”
  这时他们之中有人抬高声调,你一言他一语,大声喊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情况完全相反。”我连忙解释,他们就和我辩论起来,“革命委员会为什么这样怕见群众?”“怕群众,这和旧省委有什么区别?”
  我妥协说,你们多数人回学院去,留下两、三位同志作代表。
  “不行,革委会还怕群众么?”来众七嘴八舌地喊道。
  我见他们坚持要求,我同他们继续说也是枉然。再说,没有潘汪的授权,我也不好再作什么让步。于是我同他们挥手作别,便离开了现场,回办公室见潘汪汇报情况。我一转背,就有人高声喊道:“潘汪不接见,我们就不走!静坐开始!”
  就是这样,这些军工山下派来者在省革委会驻地席地而坐,宣称直到潘汪接见为止。
  这就是潘复生后来口口声声向周总理汇报的所谓炮轰派“6?5冲击省革委会事件”的始末。
  “哈军工炮轰派在一○七(省革命委员会)院内静坐了!”
  “静坐已经半天了!”
  “静坐已经24小时了!”
  “静坐已经48小时了!”
  ……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哈市,又由哈市传到外市县。据保卫部门说,当日苏联广播电台连夜作了广播。
  一○七院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6月6日,省革委会常委在潘复生主持下,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付静坐炮轰派的对策。根据大家的发言,潘复生总结为三大对策:
  一是紧急调动动力、平房两个区的工人捍联总进驻院内,保卫一○七,同时调抗大机械战校(原哈市机械中专)的捍联总进驻一○七四栋楼内,以阻止炮轰派突然进楼;
  二是紧急加强省革委会的警卫部队,派一个加强连到一○七、一○九,保卫省革委会机要部门;
  三是在适当的时机,把静坐炮轰派“起出”一○七大院。这时,外面的炮轰派也派出联络员同院内静坐者保持联系,在市内宣传,声援静坐者。
  在这种情况下,省革委会驻地四栋院内外聚集了数千人,数百平米的院落,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人山人海。静坐的炮轰派被围在核心,和包围的人们比较起来,他们显得放松得多,一个个男儿正襟危坐,进一步打起了精神,有一股子神态:且看包围者如何动作。但是双方都没有什么行动,互相对对方可能采取的对策保持高度的警惕。院子里只有包围人众在悄声议论着什么,有一种可怕的战斗前的寂静。参入包围的是听指挥的国营工业企业产业工人,他们想的是保卫新政权,随时听命要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静坐者是一群青年学生,他们想的是正义、公道、民主,只不过要求潘汪首长接见。对前者来说,青年学生革命太过火了;对后者来说,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包围。
  这种难堪的局面本来是潘复生一手造成的,也是不难解决的,但潘复生心急火燎,便于6月7日下午,再次召集捍联总在一○九一栋一楼会议室开会,全体常委出席。这是一次安排对静坐炮轰派动武的会议。
  会议室的西北角架起一块小黑板,供指挥员讲解战术画图用。潘复生首先作了动员和部署,论述事态的严峻性、紧迫性和危害性。他说,决不能让炮轰派继续呆在一○七大院,必须坚决将他们“起出去”。否则不但影响省革委会办公,而且还会影响全局,带来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他提出要调动院内的捍联总,分片对静坐者实行分割,然后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同时动作,将他们一个一个架出一○七。同时警告大家要防止院外的炮轰派冲进革委会大院,同静坐的炮轰派内外结合,扩大事态。开始潘复生让我按他的部署讲解一下具体操作步骤,我赶紧上前,按着他刚才说的意见,在黑板上比比划划讲了一阵。汪家道觉得我没有说明白,便走到小黑板前,亲自一边画图,一边讲解潘复生的作战意图。就是这样,潘复生、汪家道拿出了他们曾经用来对付国民党反动军队的作战方案,用来对付要求他们接见而遭拒绝实行静坐的二、三十名学生。潘汪亲自策划和指挥,全体省革委会常委批准,以抗大机械战校捍联总学生为后卫,以平房、动力捍联总工人队伍为先锋,在一○七四栋二楼架起广播喇叭喊话指挥,几千工人动手,把炮轰派架走的战斗方案就这样正式付诸实施。
  黑龙江省文革史上省革委会一、二把手具体策划和坐镇指挥的武斗在省革委会院内发生了。我当时被指定到四栋二楼坐镇指挥广播。但是,在如此大的部署和战斗打响以后,我震惊了,我退缩了,我的良心发抖了。我开始重新思考,我觉得炮轰派以静坐的方式强行要求省革委会主要领导接见,对待省革委会的态度固然不对,但他们是群众,省革委如此对他们大动干戈,大打出手,是在犯大错误。我的脑海翻腾,心跳加速。思想的动摇,必然导致行动上的迟缓和呆滞,我不再向前了。我这个前线指挥员,借故走下了指挥台,擅自离开了指挥前线,成为在地上度步的徘徊者。代替我冲上去的是哈工大那位L同志。这戏剧性的变化,并没有影响院内的作战运动。不过以后有人向潘复生打了小报告。潘复生对我警觉了。
  炮轰派没有反抗地被“起”出了一○七大院,所有从平房调来的捍联总工人队伍也都撤走了。但是静坐者他们留下10多人,依然端坐在省革委会的门外、马路对面一边的台阶上,表示要求潘汪接见的决心毫不动摇,这在潘复生看来,仍觉得不能容忍,他一定要除去这块心病。
  正在这余波未息的情势下,6月8日,中共中央批准了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申报的常委名单。批件回到哈尔滨。潘复生认为这是天赐良机,认为这是中央在关键时刻再一次对黑龙江省革委会表态,是一根压制炮轰派的煞威棒。于是决定予以立即广播,以长省革委会的威风,鼓捍联总的雄心,挫炮轰派的锐气。高音广播喇叭不停歇地连续广播新批准的省革委会29名常委名单。为了后面一些事情便于叙述,这里转述如下。他们是:
  潘复生(主任委员)、汪家道(副主任委员)、赵去非、关舟、燕文卿、陈俊生(原省委常委、副秘书长)、解云清(原省委常委、财贸政治部主任)、于杰(原省委书记处书记)、陈剑飞、王逢源(原副省长)、陈海山(原省总工会副主任)、王维之(原松花江地委第一书记、松花江地区革委会主任)、余弘达(原巴彦县委书记)、于军(原绥棱县半脱产副县长、县革委会副主任)、唐金枝(原宁安县半脱产副县长)、范正美、刘雪峰、宋振业、聂士荣(哈尔滨锅炉厂工人、厂造反团负责人)、孙宝生(哈尔滨伟建厂技术员、厂造反团负责人)、王文国(齐齐哈尔北满钢厂工人、厂造反团负责人、齐齐哈尔市革委会委员)、韩潮(原林业厅管理员、厅造反团负责人)、郭强(省军区政委)、游好扬(驻军军长)、张武(某军政委)、张万春、张多树(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张魁印(省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毛远新。
  潘复生把这些名单的广播,当歌碟似的放了一遍又一遍,但是静坐的炮轰派并没有因此卷旗撤退,潘复生也因此想出了新招。
  我在前面说过,哈军工造反团负责人几易其人。当时哈军工革委会的实权掌握在山下派手里。于是,山上派领导人策动再夺权,来找潘汪和我,潘汪立即表示全力支持,我也没有表示反对,用的是一种中性语言。潘汪认为,由山上派夺权是端炮轰派的老窝,可收“围魏救赵”之功。但是在做法上,我和潘复生的意见又不完全相同。我认为,这事应由哈军工造反派自己解决,省革委会不宜插手,特别是不能直接指挥捍联总,调动工人和其他院校的捍联总,这样有挑起群众斗群众之弊。而潘汪则坚持调动平房等工人群众打援,帮助哈军工山上派夺权,鉴于我有不同意见,潘汪便把这一“光荣任务”交给了韩潮。
  韩潮是林业厅的一名管理员,父母先后被日寇杀害,14岁参军,文化不高,是部队文化教育培养的高中生。复员后,长期同工人打交道,说话骂骂咧咧,说到要害处,常常不离他妈的几个脏字,给人一种粗俗之感,开始接触很难接受。身高一米八有余,膀大腰圆,虎里虎气,自称党指挥到哪里,就冲到哪里。在他看来,潘汪把如此调动平房工人大军的任务交给他,以为这是党的信任、首长信任、省革委会的信任。于是,在潘汪亲自策划和指挥下,哈军工山上派于6月9日,借助于平房2000余名工人捍联总的支援,一路冲进哈军工56号楼,夺了哈军工革委会的权,山下派为了保卫革委会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双方发生了武斗,造成了流血事件,人财两伤。这件事,也被苏联电台广播,但是潘复生不能说。
  一不做,二不休。潘复生乘胜前进,又指挥捍联总于同一天,将在门外对面街上静坐的军工山下派架上大卡车拉至远处。
  6?9不久的一天上午,军工造反团山下派,排着整齐的6路纵队,冒着大雨,迈着沉重的步履,唱着国际歌,从校门出发,由东至西在大直街上游行,许多成员泪水和雨水,沿颊而流,观看的市民见状,不觉潸然泪下。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哈师院副院长陆辉,后来对杨桂宾十分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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