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心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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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心洁-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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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极大,从一大早的一二度到下午的二十几度,再降到夜晚的零下几度。所以我们各种厚度的外套都准备,一路走一路脱,再一路走一路穿上。     我的脚踩在呼吸均衡的大地上,望着连绵的绿山和那一片一直住在我心里纯凈的蓝天,感动不已。长期住在都巿里那已疲倦的心灵在经过大自然的拥抱后,卸下那一层扑满尘埃的外衣,重新得到赤裸地轻盈,再次飞翔。     我们每天平均要走七个小时的路,在天黑前赶到原定的地点,这样整个旅程才会顺利完成。     每隔一段路就会碰到几间有餐点供应的小旅舍。午饭时间我们就停在一间简陋但很干凈的木屋用餐。山上的菜单几乎都一样,因为那些菜单和价钱都是政府控制的,这样才可避免旅客被欺骗。     尼泊尔传统食物很接近印度食物,都离不开一些面粉饼、白饭、马铃薯和咖哩。对从小在马来西亚长大的我而言,简直太令人兴奋了。咖哩和马铃薯根本就是我的最爱。经过几个小时马不停蹄的步行,我简直饿到可以吞下一头牛。摆在眼前的食物被我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对于饥饿,我的胃的表现是很夸张的,不饿就不饿,一发饿就得立刻塞下食物,要不然就会全身无力,无法做任何事。还好我是个很容易觉得东西很好吃的人,就像山上那些简单的料理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老板娘那两位可爱的小孩在我手里持着的DV前,好奇而快乐地唱着尼泊尔儿歌。我想起了自己从台湾带来的两盒腊笔,于是赶紧从包包里掏出来送给他们,然后我们就一起坐在草席上画画。我要他们在我书上画画,然后还要签上名字。他们好开心、好开心,带着纯真的笑容努力在那小小张的纸上画起漂亮的房子、小鸟……阳光温暖地映在他们古铜色的肌肤上,他们的笑声翱翔在天地间,谱成一首悦耳的童谣。    每一天的路程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是平坦的小碎石路,有时候是凹凸不平的红泥路,有时候则是很直很长的一条石头搭成的阶梯路。我最怕又长又直的阶梯路,爬起来特别耗力气,加上刚好那一段路又已经接近两千多海拔,空气开始稀薄,天气很干、很干,所以我每爬几阶就得停下来休息和不停地喝水。我的手掌已经处在一种老人般肌肤的状态,又黑又皱。       


第四部分:赤裸地身体不停地冒烟第15节:赤裸地身体不停地冒烟(图)

  我的信心总是很容易动摇。一路上不停地怀疑自己的体力,三不五时就提醒Chrisna万一没办法走到原定的地点该怎么办。但事实证明是我太低估自己了,我们不止每天在天黑以前赶到旅舍,而且体力一天比一天好,肌肉的酸痛也一天比一天减少。    小歇屋旁的大树绑了一块木做的小秋千,我站在上面试图想让自己荡起来,结果笨拙的我怎么都荡不起来。阿恕的导游见状就跑过来帮我一把,用力高高地把我抛上去。我乐极了,闭上眼享受和风吹拂的凉快。     阿恕和Fribe是我刚在路上认识的朋友。阿恕是香港人,一位外表看起来顶多三十几的四十几岁记者,他和我一样也带着一位导游。而Fribe则是背着萨克斯风一个人勇闯的比利时独侠,他是一位萨克斯风手。     我们天南地北愉快地聊着。我们总不期然而遇,在不同的休息站。有一次Fribe打开黑色的盖子,拿出那把金光闪闪的萨克斯风,对着绵延的山谷吹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兴奋地围过来,聆听那回荡在山谷间震撼人心的旋律,好浪漫。最后我们还相约晚上住在同一家旅舍。     接近黄昏,我们到了一家很温暖地旅舍,因为房子客厅的中间盖了一个大暖炉,好多人都围在暖炉旁取暖。     其实上山后每晚都睡不好,虽然已经裹了一层层的棉被、睡袋、大外套,但冰冷的脚板却让我觉得好像踩在雪地上,寒意直透心口。没有电流供应的旅舍谈不上甚么暖器,但最糟的是木屋的坑坑洞洞,刺骨的寒风总无影无踪地渗进来。有时候实在冷得受不了,我就会向老板多要几根蜡烛,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点亮,取暖。     所以今天看到足以温暖整间木屋的炭炉,实在是打从心里感动起来。再来让我兴奋地向Chrisna狂叫的是洗澡间那挂在木门上斗大的九个英文字母〃Hotshower〃,我那已经好几天没洗的头终于就快解脱了。     我手忙脚乱地跑进房间,把行李放下,立刻就领着毛巾冲进洗澡间,准备来个热膨膨的热水澡,但不可思议的事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当我脱光衣服,赤裸地站在莲蓬下带着万般期待的心情扭开水龙头时,一把洒在我头上然后迅速流遍全身的竟是冰到足以将我整个人凝结的冰水。我立刻发疯似地关掉水龙头,用力把已经冲到嘴边的惨叫声吞回去,因为我怕吓到客厅里的人。然后边发抖边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动静,到底该穿回衣服出去问个清楚还是……就在这时候,脑海里闪过了Chrisna前几天说的一段话,我们在聊着西方人的冒险精神时,Chrisna顺口提了说西方人在山上很冷的天气下还是可以洗冷水澡,身体很强壮,换了是东方人一定又是怕感冒,又是鬼叫冷的。突然我全身不知从哪升起了一股灼热的意志,我心想这也许就是山上人所谓的热水,为甚么西方人可以洗,我们不可以?我不能就这样冲出去,太丢脸了,那股好胜心作怪的力量让我决定再次扭开水龙头,咬紧牙根边跳边洗。我看见镜中赤裸地身体不停地冒烟,好像整个人就快要被蒸发掉。


第四部分:赤裸地身体不停地冒烟第16节:如此美丽得令人难以置信(图)

  当我迅速洗完打开门时,客厅里那群围在暖炉旁正享受着母亲般热烘烘的暖意的人全愣住了,斗大的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恐慌的眼珠布满血丝,两片薄唇一定是偏紫蓝色,脸是惨白的,再来是不停发抖的身体,还要挤出很勉强的笑容说:〃这热水真冷。〃Chrisna见状急忙跑上前,腾出了个位子,让我坐在暖炉前,Fribe马上跑到房间掏出了自己带来的茶包给我泡了杯热姜茶,阿恕则也担心地慰问我。我想这一次我真的吓到大家了,因为我洗的真的是冷水,而不是我自以为的很冷的热水,最后说穿了差点没把大家笑死,就连我都要笑自己了,原来我开错钮,真正会有热水洒下来的是旁边那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关的黑色钮。哎!我的好强这一次真的把自己玩死了,我足足花了快半个小时才让身体回复正常的温度。    当大地还漫游在那甜美的梦境时,我们就已经全副武装,准备穿过层层黑夜和那已降到零下五度的天气爬到山顶上去等待黎明,亲眼一睹从连绵雪山间爬出来的第一道曙光。     凌晨三点,此刻我但愿自己是那还在美梦里的大地,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我实在觉得全身无力,嘴唇干裂。我开始后悔昨晚聊太晚而导致睡眠不足,但我还是撑着和大家一起出发了。     夜很厚很厚,很重很重,就像我脚下的重量。冷风迎面儿扑,我把帽子前的两块小布扣上,只露出一双还未苏醒的眼睛。Chrisna握着一把手电筒,努力地为我在重重的草丛中开路。阿恕和Fribe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眼前,我要他们别等我,因为我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在天亮前走完这两个小时的路。好几次我都无力地喘着气想放弃,而Chrisna总是不停鼓励我,还是那一句不变的口头禅──〃妳可以的〃,总是说:〃我们快到了。〃最后一次当我又停下脚步喘气,连他都不忍心逼我时,我却反过来死都要自己撑下去,见不到日出我这一趟就白来了。     矛盾总是缠绕着我每一个脚步,对自己极限的挑战也一直不停地考验着我。     当我看到山顶上那骄傲地伫立在风中的旗子时,天色还是暗的,徘徊在眼眶里已经有一世纪那么久的眼泪突然全滚了出来。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只想很土很土地对着天空大声吶喊:〃我做到了!〃一百声,一千声,一万声,无止境地吶喊下去,然后蹲下来大笑。然而我却哭了,对着Chrisna手里的DV说了一堆话,此刻我深深地想念着我爱的人,我的阿嬷、爸爸、妈妈……     坐在那冰冷的草堆上,此刻我需要一个人,安静地等待黎明。那彷佛身在天堂里连绵不绝的雪山就映在我眼前,如此雪白,如此壮观,如此美丽得令人难以置信。       


第五部分: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热情第17节:第一次感觉这么接近死亡(图)

  当第一道曙光像天使般降落在雪白透澈的肌肤上时,骤然,天地间的一切凝住了,心好平静,好平静,续而溶进了大地之母的怀里。     我第一次感觉这么接近死亡,这么平静地接近死亡。     今早不知怎的,一起床就觉得全身不对劲,很虚弱。十只肥短的脚趾头因昨天下山时太急的速度和过窄的球鞋而隐隐作痛。我跟着森林呼吸的节奏用跳的跳下山,轻盈地像是华丽舞台上的芭蕾舞者。     坐在厨房里的灶旁,嘴里嚼着藏式的玉米饼,眼泪竟不期然落下。我想我病了,我这样跟Chrisna说,最糟的是我们身上完全没有准备任何药物。     我披上最厚的那件大外套,有气无力地走着。炎阳高照,我却觉得好冷好冷,全身的重量都栽进了Chrisna从树上削下来让我当支撑的那枝树干里。每走两步路就好像快要了我的命。眼泪一直陪伴着我的每一个脚步,花了三个小时才走了平时一个小时的路。最后我的脚已经无力得无法再前进一步。我整个人虚脱的坐在山崖旁的石头上。Chrisna心急的想出了唯一的方法,他要我先在这里休息,然后让他把行李卸到最近的旅舍再回来背我。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是哭。我是多么不情愿看到这样的局面,但虚弱的身体完全已脱离了我的意志。     Chrisna二话不说背起行李就往前冲去,我则把头埋进啜泣的身体里听着他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大地又回到了原来的安静。不知何时,我昏昏沉沉地靠在身旁的大树睡着了。     当我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来时,只见一群外国人站在我眼前,看我醒过来后关心地慰问。我想再次挤出勉强的笑容,但脸部的肌肉已经不听我的使唤,眼眶里打滚着泪说没关系,我的导游很快就会回来接我。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带领他们的当地导游走上前摸了摸我发烫的额头,立刻从包包里掏出退烧药让我服下,然后一并把剩余的全给了我。     不理会我的说词,他们坚持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扶着我走,因为他们觉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太危险了,也埋怨起Chrisna来。我心里感动不已,但我知道Chrisna也是逼不得已。     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见Chrisna远远地从前方跑来。这时他们才放心地把我交到Chrisna手中,临走前还叮咛Chrisna好好照顾我。     任Chrisna再怎么努力地游说,我死都不肯让他背,他越说我就越撑着走。我很感激他的用心,但实在不忍心,虽然他很强壮,虽然他说他真的背过一个女孩子下山。     终于我看见了不远处的旅舍,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垂死沙漠边缘看见绿洲一样。     也停在同一处休息的Fribe拿出了自带的精油,替我冰冷的脚板按摩,试图让它暖起来。我则死人般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     那一整天,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朦朦胧胧地醒了又睡。Chrisna按时让我服药,山上一种特治的蒜头汤是我唯一吞得下的食物。Fribe在中午时刻离开了旅舍继续前进,而阿恕则留下来陪我,睡在我隔壁房,要我一有事就大叫。Chrisna要我别逞强,如果明天还是没好转,就会安排一个人背我下山。他们温暖地关心一丝丝透进我冰冷的心里。       


第五部分: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热情第18节:上帝派来的训练师(图)

  夜里,客厅里那欢乐的谈笑和歌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房里,我带着没能参与这场盛宴的万般遗憾进入梦乡。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口那一大片被我挂在窗前正红色的羊毛披肩渗进来,落在我睡眠充足的脸颊上。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苏醒过来,无力地虚弱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酝酿的是一股渐强的力量。     我的身体奇迹般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回复所有的能量,一醒来就处在备战的状态下。我开心极了,终于没让背下山这件事如愿实现,没让它在我的旅程里蒙上一层阴影。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绕了整个山再走回原点,到第一天住的旅舍过夜。但今天更辛苦,因为我们得花十几个小时把昨天没走的路和今天的一起走完。所以我们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比赛,要Chrisna让我半个小时的路程,然后看谁先到达目的地。我觉得Chrisna简直就是上帝派来的训练师。     一、二、三,开始,我自己心里默数着。然后飞奔似地越过那些美丽得田园,五颜六色的房子,可爱的山上小朋友,成群带铃铛的驴子,背着各种生活必需品上山的人们。山上是没有交通工具的,所以一切的搬运都得靠人工,每一块踩在我们脚下的石块路都是他们一手一手迭起来的。我见过最夸张的是一个背着比他人还大的热水器的男人,至少都有100公斤,实在很壮观。     嘿!嘿!我赢了。我赶在黄昏的尾巴来到目的地,骄傲的坐在木椅上迎接比我晚到几分钟的Chrisna。       在尼泊尔搭飞机必须三个小时前到机场等候。所以搭乘九点班机的我一大早六点就出现在机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办完手续,是该道别的时刻。我设法要自己轻松一些的卸下所有的不舍,但心中的眷恋却越来越浓。我答应Chrisna有朝一日,一定会再重踏这片美丽的土地,重见这里热情的人们。     我买了杯热咖啡,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准备利用剩余的时间把书看完,然后给马来西亚的好朋友写信,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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