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之后靠过去的心腹，比如现在站在陆睿身边的平溪区区长唐晓。
按理说，市里面的二把手下来调研，区委书记陪同是肯定的，至于区长是否陪同，就要看领导的意思了。好在唐晓是陆睿的人，陆睿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心腹尴尬，干脆就让他和郑钧一起陪同自己。
实际上，陪同领导视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没级别没关系的人跟领导说不上话，那些有级别有关系的人想说什么领导又都知道，而且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领导点名要求某人回答问题的话，能够说的上话的，就只有当地的一把手负责人了。想想这样的一个场面，对于那些性子开朗的人来说，绝对是枯燥烦闷要死的情况，但是对于官场中人来说，他们宁愿享受这种生活，而且还是乐在其中的。
世上的事，其实就是一种哲学，在有的人眼里某种很浪漫的事，在另一些人眼里，可能很弱智。平常人觉得枯燥无聊的事，官场中人，却乐此不疲。你喜欢什么样的行为方式，和你喜欢什么样的异性，是一样的道理，因为你的意识强加给你一个印象，你就喜欢了这种类型。或许有一天，你的意识改变了，强加给你的是另一个印象，你喜欢的就是另一种类型。人们之所以痴迷游戏，是因为游戏具有复杂多变的设置。而官场，有比任何游戏都复杂的设置，使得这种游戏，比任何一种游戏都具有魅力。
陆睿虽然是来视察调研的，但是他一直在跟郑钧聊天，聊天的内容，有些是他提起来的，有些是郑钧自己提起来的。每一个话题都需要两个人不断的试探对方，可以说互相之间在试探对方的底线，毕竟郑钧代表着仁庆市黄系的力量，他和顾东风联合起来，依旧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最关键的是，黄系在G省虽然势力大减，但并没有被赶尽杀绝。
官场之上，有很多时候需要一种独特思维——从来没有朋友和敌人，也没有对与错，只有取和舍。
“市长，这是我们平溪区的吴德茂同志。”郑钧把一个年级在四十出头，四方大脸的中年男人介绍给陆睿，笑着说道。
吴德茂连忙走到陆睿的面前，恭敬的问候道：“市长您好。”
陆睿轻轻的点点头：“你好，听说这个汽车城的项目是你负责的？”
吴德茂点头答道：“是的，这个项目……”说着，他详细的向陆睿介绍起来整个项目，陆睿听的出，他对这个项目下了一番功夫，介绍起来头头是道不说，还有很多自己的设想，而这些设想在陆睿看来，是比较符合实际的，如果能够实现的话，肯定会极大的促进这个开发区的发展。
参观结束之后，陆睿拍着吴德茂的肩膀笑道：“德茂同志很不错，你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如果不是你们郑书记舍不得，我都准备把你调到商业局去了，以后好好努力，政府工作的核心就是抓好经济建设，只要经济建设搞上去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就说明你们的工作是有成绩的。”
郑钧和唐晓还有吴德茂一起点头，对陆睿的话深以为然。
不管是郑钧还是陆睿都清楚，吴德茂就是平溪区委即将提拔任命的常委副区长，平溪区的区委班子现在是十二个人，市委常委会至今没有研究平溪区的班子问题。市里面会把这个位置给谁？任人唯亲？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说市委书记段誉在仁庆市刚上任没多久，就算是市长陆睿，他手上可用的人也不多，毕竟在仁庆市一年的时间里面，即便是想培养干部，也没有那个时间。至于亲朋的话就更不要说了，陆睿铁面无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唯一能说的通的，就只剩下任人唯贤这个话题。
但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任人唯贤？那实在是一个笑话，谁贤谁不贤，又没有写在脸上。唯才是举也不现实，官场集中的全都是精英，随便抓一个，也是人尖中的人尖。
这时候，身为领导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感情。谁跟自己靠得近，就用谁。
官场中，谁会和自己靠得近？无非几类人。人们往往将那些会溜须拍马的列在第一类，那恰恰错了。列在第一类的，是能够替领导办事，善于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官场就是一个矛盾场，很多矛盾纠结在一起。有许多事，领导自己并不适宜出面。有这么一种人，领导什么话不说，他早已经知道领导希望做什么，并且悄无声息地替领导办好，这样的人领导不用才怪。一定会重用，而且会永远把他留在最重要的位置。
其次，还是用那些会办事的。这种事不是替领导办私事，而是办公事。能够把公事办得漂漂亮亮，让领导政绩斐然，却又不对领导形成任何威胁，这样的人，领导不会嫌多，只会嫌少。
第三类，大概才是会溜须拍马的，平民反感领导身边有那些阿谀之人，可他们从来不知道，领导身边，恰恰需要这样一些人，否则，领导的意图，谁来宣传谁来贯彻？靠那些所谓的忠耿之士？那些所谓的忠耿之士自以为是，不太会在领导的意图上面花心思，很难真正理解领导的思想。且不说他们肯不肯替领导去吹这个喇叭抬这个轿子，就算他们愿意去做，因为没有深刻领会，往往会走形。领导身边，如果没有一圈唯领导马首是瞻者，领导的威信，怎么能树立起来？
类似的例子，俯拾即是。某领导希望宣示某种政纲，又不方便自己站出来说，便找机会，在会议上说。讲话稿洋洋洒洒，长达几万言，关键其实只是几个字。可说了也就说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个字。于是，领导换个地方再说，还是没人能明白。领导只好再换地方说。终于有一次，有人明白了，在当地发动宣传机器，大肆宣扬。这就是典型的挠政治痒，想挠准位置，绝对是需要技术的。
陆睿很清楚，吴德茂对于郑钧来说，应该就是那种能够帮他办事的人，所以郑钧才会力挺吴德茂。至于陆睿，他需要的是郑钧在常委会上面对自己的支持，所以他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第995章 牢骚
其实陆睿很清楚，整个利益交换当中，唐晓无疑是比较吃亏的，毕竟身为陆睿一系的人，在平溪区区长的位置上，他是比较尴尬的。不过他在市政府的机关里面锻炼了很多年，自然明白什么是轻重缓急，自然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得失而影响到陆市长在市委的布局。这一点他已经有了觉悟，在谈话当中也流露了出来，甚至让陆睿都很意外。
自古至今，自国内至国外，不听话的下属肯定不可能得到信任，千古一律。像唐晓这样顾全大局，为领导牺牲的干部，自然领导会记在心里的，陆睿已经有了打算，找机会把他调走。
接近中午十二点了，陆睿婉言拒绝了郑钧留下自己吃饭的邀请，带着随员们返回了市政府。
“市长，周副市长也陪着周书记去了文广县调研。”张海洋走进陆睿的办公室，对陆睿低声说道。
陆睿笑着点点头，自己这个秘书哪里都好，就是太谨慎了，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暗暗小心不已，摆摆手陆睿道：“我先休息一会儿，一点半左右的样子你叫醒我，不要耽误了开会！”
下午政府还有一个会，陆睿可不想因为自己没有休息好而影响工作。
“是，陆市长。”张海洋点头答应着，说着恭敬的退了出去，跟随陆睿的时间越长，他就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年轻的市长身上学到的东西更多，作为市政府一把手的秘书，他无数次地观察自己的老板。后来才知道，陆市长并不总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冷静。人或许可以通过训练等方式，让自己的表情得到高度控制。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强大意志力所能控制的。表面上，他拿得住场子控制得住局面，而内心深处又是一个豪放的人，并不那么循规蹈矩。可无论怎么施展，底线不会逾越，总有一定章法。
而陆睿的这种能力，是张海洋所不具有的，而又在努力学习的。
有个说法，和领导一起做一百件好事，不如和他一起做一件坏事。这其实有些片面。最有效的，可能是为领导办一件他一想起来就舒坦的事，陆睿给唐雨珊的那栋房子，是张海洋亲自去办的，当然，他并没有出面，而是让自己妻子那边的人出面办的。对于这栋房子要给谁，张海洋其实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是陆睿不说，他自然不会去问。秘书的职责是当领导的眼睛和耳朵，没有领导的允许，秘书是不会发表意见的，这一点张海洋无比清楚。而他更明白的是，陆市长把这个事情交给自己去做，是因为对自己的绝对信任。
退出陆睿的办公室，张海洋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陆睿把他从被人鄙视的深渊当中挽救了出来，在张海洋看来，陆市长就是自己的伯乐，俗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市长给了自己机会，自己自然要为他鞠躬尽瘁，所以张海洋在外面从来不会打着陆睿的名义办事，也不准妻子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
“张主任，市长休息了？”
张海洋一抬头，原来是政法委书记程春恩，他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程书记您好，陆市长刚刚休息了，您是来找他的吗？”
程春恩一愣，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这样啊，那我真来得不巧，那就等开会的时候再说吧。”
今天下午的市长办公会议，要谈论的是市里面社会综合治安的问题，作为分管这方面事情的政法委书记，程春恩想要找陆睿自然是有着他的考虑，虽然他是市委书记段誉的人，但是程春恩还是希望能够把政法这一块完全抓在自己的手里面，市局局长王茂德是陆睿的人，程春恩来找陆睿，自然是想做一笔交易的。
身为市委常委，程春恩在政府这边威望也是很高的，跟一般的领导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加上他分管政法，自然带着一股子威风凌厉之气，一般的副厅级干部在他面前都是小心又小心，没想到今天在张海洋这里，倒是碰了一个钉子。
对于张海洋的情况，程春恩自然是知道的，陆睿的铁杆心腹，原本不过是市政府内做冷板凳的笔杆子，是陆睿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他的妻舅曲文海，现在也是陆睿的心腹，刚刚被调到富尔区去主持那个蔬菜种植基地的项目。这个时候他给自己吃这么个软钉子，是不是陆睿这个市长对自己不满了呢？
程春恩的脑海当中想了很多，他认为张海洋那么沉稳的性格肯定不会对自己无的放矢，应该是跟陆睿对自己的态度有关系。
其实他还真没有猜错，对于这位程书记，陆睿的好感真的是一点都欠奉，当初黄占军的事情，自己明明已经压下去了，就是这个程春恩和段誉玩弄小手段，把事情越闹越大，最终逼得上面不得不采取措施。而当时段誉的急先锋，就是这个程春恩。不仅如此，他在就任政法委书记之后，也几次想要把手伸进公安系统当中，跟王茂德两个人闹得是很不愉快，如果不是王茂德省厅有人力挺，跟如今的省政法委书记祝东风关系不错的话，恐怕早就给他整下去了。
张海洋很清楚，自己对程春恩不客气，陆睿都不会对自己太过于生气，最多也就是斥责自己几句罢了。在他看来，陆市长的休息很重要，所以刚才那句话他是脱口而出，倒也没想过是否恭敬。
他不怕得罪程春恩，在官场当中，你可能需要搞好各种关系；但这个要求太高，你能搞好所有的关系么？哪有这样的事呀。其实，有些时候，你尽可以得罪全世界的人，但只有一个人或两三个人，你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作为秘书来说，只要把自己的上级领导服务好了，别的事情就不需要多想，如果你跟其他的领导关系太好，反而会让服务的领导产生怀疑。毕竟任何一个领导都知道，秘书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这个亲近的人跟别人更为亲近，那对于领导来说，岂不是意味着身边有可能有旁人的耳目吗？
“程书记，要不您先坐坐？我给您上杯茶？”张海洋笑着对程春恩说道，毕竟程春恩也是市委领导，自己也不能太过分了，让人家站着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算了，算了！我并没有太重要的事，下午还有个会，我还要回去准备一下！”程春恩道，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华夏的公务员，是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其实在一个单位或部门，只有一把手才是官，其余的都是吏，像政府当中，除了陆睿这个政府一把手算是官之外，其他人都是办事的吏，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分管，要去忙碌。而在市委当中，除了市委书记段誉这个一把手之外，其他的领导每天也都是忙碌的。而他们忙碌的工作，自然就是他们手中权力所能够管辖到的范围。
在往市委大院办公室走的时候，程春嫩的心里面越想越不痛快，他是段誉一条线上的人，对于陆睿自然没什么好感，在程春恩看来，陆睿这个市长不过是一个喜欢沽名钓誉搞政绩工程的年轻人而已，他懂得什么叫官场么？做事没有丝毫顾忌，一点都不考虑各方面的反应，光凭着这一点，程春恩就觉得，陆睿在仁庆市呆不长。
不过程春恩作为老干部也深知摆正自己位置的重要性，明面上他是不能跟陆睿唱对台戏的，因为陆睿毕竟是市政府的一把手，是市委的二把手，算是他的领导，对领导不服从这在官场上是大忌，所以他的小九九更多的在心里引而不发。
但经历了刚才这事，他心里憋的难受，走着走着不自然就去了统战部长顾东风的办公室。
顾东风没有午睡的习惯，这是市委很多人都知道的，程春恩的办公室跟顾东风的是在一栋楼里面，两个人平时的关系倒是不错。程春恩走进顾东风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报纸，反正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也没跟顾东风打招呼，程春恩就那么直接的推门而进了。
“噢？程书记啊，坐，坐，中午过来正好，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提提神。”顾东风热情的道。
“谢谢顾部长。”程春恩点点头，客气了一番，在顾东风的对面坐下，不过是个人就能够看得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顾东风自然也是人精，当然看得出来程春恩的情绪不高，眯起眼睛，点了一根烟，又递给程春恩一根烟道：“看你这个样子，心里面是不是有事儿啊？要是方便的话，就跟我聊聊。”
“好啊。”程春恩坐直了身子，话锋一转对顾东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