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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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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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叔不再多问,很快下去准备。
    我抱着那只八宝锦盒,心下不由忐忑——就凭这三只小瓶,也不知元君意会不会卖我这个人情啊。不过他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验,眼下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阁楼内光线昏暗,烛火跳跃不息。爹娘的遗像高高悬挂在墙上,画像中的他们笑容依旧和蔼慈祥,同在世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过往种种,仿若昨日,真不敢相信他们竟已离开我三年。
    三年了,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拈香跪拜,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爹,娘,女儿不孝,支持皇上伐宋。只因宋主昏庸无道,女儿不忍见爹娘守护了一辈子的江南败落在一个昏君手里,傅惟人品肖重,女儿相信,若他挂帅南征,必会善待江南百姓,所以,希望爹娘能够谅解。
    我点燃纸钱,扔进火盆里,“入朝三年,女儿一天也不敢忘记家仇,丧门之痛,锥心刻骨。哪怕是拼上性命,女儿也要手刃仇人,告慰爹娘在天之灵。但是现在,女儿必须先把傅谅救出来,爹娘,你们会支持我的,对吧……”

  ☆、第21章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5)

瑶山别院在大兴城东面,依山傍水而建,乃是前朝哀帝的行宫。
    这位哀帝爱美人不爱江山,国都亡得差不多了,他还一门心思要敕造一座举世无双的行宫,与美人寻欢作乐。瑶山别院以黄金筑梁,以白玉铺地,以翡翠为阶,其奢华程度令人瞠目结舌,只因哀帝说什么金屋才配藏娇,简直荒唐至极。
    传闻,哀帝虽有三千后宫佳丽,却仍不满足,曾大肆搜刮民间美女,但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不管有没有夫家统统抓进瑶山别院。据不完全统计,哀帝在位期间,后妃共有五千人之多。他有时不知该宠幸谁,便乘坐羊车在别院里游荡,羊在哪间宫殿前停下,他就宠幸哪位美人……我也是深深地醉了。
    曾几何时,瑶山别院内丝竹靡靡,夜夜笙歌。先帝立国后,大力整顿奢靡之风,提倡节俭,瑶山别院便沉寂了下来,一直空置。直至今上登基才重新修葺,用以接待各国使臣。但凡住过瑶山别院的别国使臣,回国之后皆不约而同地称赞:齐国,壕也!
    像我这种耿直不阿(咦?)的清官自然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得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一股国之将亡的倒霉气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递上拜帖,摸了摸耳坠,抬脚进去。
    烈日当空,夏意渐盛。有风轻送,别院中宫柳摇曳,荷香醉人。
    我在门前徘徊许久,深吸一口气,正欲敲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絮絮人语声,伴随着元君意微弱的轻咳。
    病了?我顿时心生疑窦,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恰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
    迎面而出的那人先是一愣,继而秀眉一挑,别有深意道:“这么着急赶我走,我还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佳人有约。”最后四个字说得极是暧昧,若带了几分窥破天机的了然。
    元君意身着中衣,披着一件外袍缓步走出来,俊脸苍白,双唇亦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目光在我耳畔停留一瞬,旋即落到锦盒上,唇畔含了一丝笑意,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默认了妍歌的猜测。
    看来是真病了。
    我淡定地微笑,顺水推舟道:“公主说笑了,微臣听说元公子身体不适,怕招待不周,特意前来探望。没想到打扰了公主与元公子谈事,是微臣的疏忽,微臣改日再来拜访。”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妍歌看了眼元君意,不冷不热地笑了声,道:“听说昨日太子又闯祸了,少傅大人不担心太子的安危,反而担心你的身体,啧,难怪你不愿意回突厥……”
    元君意打断她:“公主该午休了。”
    “嫌我碍事了?好,我走便是,你们慢慢聊吧。”说罢,妍歌睨我一眼,拂袖翩然而去。
    乍见之时,惊鸿一瞥,她美艳不可方物,若天仙下凡。而今再看,越发觉得她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美则美矣,却永远成不了凤凰。
    我望着她冷艳高贵的背影,深深为我和傅惟的未来感到担忧。
    “少傅大人,”元君意唤我,“进来坐吧。”
    我回过神,随他一同进屋。
    瑶山别院在建造时,每一座宫殿内四周都挖了小渠,做成小桥流水的样式。每逢严冬腊月时,便有引热水进来,作取暖之用。而盛夏时节,则在里面放置冰块与冰水,可消暑解乏,因而屋内别有一番清凉之意。
    博山炉中烟雾冉冉,淡淡的花香若有似无。踏入其中,仿若步入阳春三月,教人神清气爽。
    我在案边坐定,搓了搓手,笑眯眯地嘘寒问暖道:“元公子,身体不碍事吧?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下?”
    “想来是昨晚吹了风,有些受寒罢了,没什么大碍。”元君意虽笑得温文尔雅,脸上却分明写着:要不要这么虚情假意?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假==#
    他从柜中取出茶叶,冲了一壶茶替我斟上,道:“听闻大人喜爱茶道,想必喝过不少好茶。这鹿苑毛尖乃友人相赠,大人尝尝味道如何。”
    “多谢。”我小嘬一口,赞道:“鹿苑茶我喝得不多,但十分喜爱。其香馥郁,其味醇厚,回甘无穷,乃是荆楚茶中之佳品。”
    他指着我的拜帖,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不会当真是来探病的吧?”
    我放下茶杯,打开八宝璎珞盒放到他面前,道:“上次我受伤时,元公子费劲找了两罐桉树蜜送给我,虽然后来转赠给太子殿下,但元公子的心意我一直铭记在心。听闻令堂乃是闻名突厥的调香师,想必公子对香料颇有研究,于是我便自作主张选了一盒香料作为回礼送给公子,还望公子笑纳。”
    元君意微微一愣,眸光之中似有一丝讶然。他打开一只碧玉瓶,放在鼻前轻轻转了个圈,笑意深了几分,“这是前朝哀帝的贵妃花蕊夫人亲手所制的衙香,可通经开窍,安神养性,因配料过于考究,存量本就十分稀少。哀帝亡国后,花蕊夫人以身殉国,配方失传,衙香便举世难寻,我也只在书本上读过。”他掂了掂瓷瓶,“少傅大人送的这三瓶,少说也有二三两,如此珍贵,我真是惶恐啊……”
    我诚实道:“真的这么珍贵吗?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反正放在家里也放着。
    元君意:“……”
    我哈哈笑道:“不过你喜欢便好。”
    “喜欢,自然是喜欢。可惜我今天已经焚了别的香,不能再试衙香了,否则香味混淆,便品不出衙香本来的味道了。改日大人若是有空,再一起焚香煮茶,如何?”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要跟你一起焚香煮茶,面上却微笑道:“如此甚好。”
    元君意将碧玉瓶放回八宝盒中,状似漫不经心道:“回礼我收了,大人有话也不妨直说。”
    那么我就进入正题了,“其实是这样的,本官有一事想请元公子帮忙。”
    “哦?”他来了兴致,掩口轻咳几声,道:“与太子殿下有关?”
    我点头道是。
    “其实我更好奇,你竟然会为了太子的事奔波,我以为……”言尽于此,他迎上我的目光,笑容变得高深莫测。
    “你以为什么?”我心下一跳,忙稳住心绪,义正言辞道:“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我身为太子少傅,自然要以匡扶太子为己任,如今太子有难,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元君意轻声一笑,道:“大人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果真是国之栋梁啊。齐国的宫廷争斗,我本不打算参与,但既然大人开口……”他看了一眼我的耳坠,继续道:“我怎么也得给大人面子。说吧,想要我怎么帮?”
    我打开包裹,将那五味药和傅谅的外袍一齐递给他,道:“本官想请元公子闻一闻,太子殿下这件衣服上可有这五种药材的味道?”
    “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磺、赤石脂……”元君意将五种药材一一闻过,复拿起傅谅的外袍研究一番,旋即剑眉微蹙,似有些不敢置信,“五石散?”
    我奇道:“你知道五石散?”
    “略有耳闻。听说这种药可令人丧失心智,性情大变,难道太子殿下昨夜被人下了五石散?”
    既然有求于他,我也不打算隐瞒,遂点头道:“我怀疑是。怎么样,殿下衣服上有没有五石散的味道?”
    他笃定道:“有,不过味道很淡,应当是极少量的。”
    我说:“这玩意儿吃死过很多人,当然不能多了,多了太子就不是遣送回东宫思过那么轻巧了,恐怕是直接进皇陵了。”
    “可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无凭无据,皇上会听信于你吗?”
    我将药材和衣服收拾好,“皇上信不信并不重要,只要皇后娘娘信了,他便不得不信。”
    元君意托腮问我:“少傅大人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跟那下毒人是一伙儿的吗?”
    我不由怔住,说实话,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基于理性的分心判断,而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他可以信任。不知为何,我竟忽然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我笑着反问他:“你是吗?”
    元君意也笑,“当然不是。不过……”稍顿,他摸了摸下巴,一脸困惑道:“说实话,少傅大人,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想到他三番两次故弄玄虚,我毫不客气道:“彼此彼此。”
    “没关系,来日方长,大人若是想知道什么,终归都会知道的。”
    猜测既然得到证实,此地不宜久留,朝廷命官私自与外臣会晤本就于理不合,我今日来这里,皇上必然知道,若是逗留时间过长了,引起皇上猜疑,恐怕傅谅的处境便会雪上加霜。
    我并没有接他的话,起身作了一揖,道:“多谢元公子相助,我不便再多叨扰,就先行告辞了。公子是明白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自然明白,我就当今天大人不曾来过便是。”他负手走到我身旁,勾了勾唇,略凑近几分,附在我耳畔轻声道:“大人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语意轻缓,隐约带有几许意味深长,教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我与他数次交锋,从未摸清他的意图,他现在无缘无故说什么站在我这边,又有几分可信?
    我笑道:“公子好生休养,告辞。”语毕,推门离开。

  ☆、第22章 有些事,细思极恐(1)

从瑶山别院出来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向皇城赶过去。宣武门外,小安子已等候多时。
    马车停下,我向他招了招手,他一溜烟地小跑过来,我问道:“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谈得怎么样?”
    “殿下照大人说的一见到皇后娘娘就开始喊冤,他哭,娘娘也跟着哭,母子俩就这般抱头痛哭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然后呢?”
    小安子一脸无辜道:“没然后了。”
    我:“……”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将包裹和药方交给他,叮嘱道:“小安子,你赶紧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太和殿,一定要亲手交给皇后娘娘,她定有办法救殿下出来。”
    “奴才明白!”小安子抱紧包裹,四下张望一番,又一溜烟地跑走了。
    皇上这次之所以龙颜震怒,无非是因为傅谅“借酒闹事、戕害手足”。所以傅谅能否化险为夷,关键在于能否证明他与傅辰打架斗殴并不是出于本意,而是遭人算计。至于是谁算计,怎么算计,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皇上肯相信傅谅是无辜的,那他自然会查幕后黑手是谁,根本无须我操心。
    经过再三考虑,我以为此事由元皇后出面最为妥当,理由有三。
    其一,她爱子心切,肯定比任何人都想要为傅谅洗刷冤屈,由她出面,必定事半功倍。
    其二,虽然后宫嫔妃众多,但帝后相伴多年,皇上对元皇后的感情非同一般,否则就凭傅谅这德行,恐怕早已被废千百回了。既然有情,便容易心软。
    其三,皇上点名道姓不让我靠近东宫,若我拿着傅谅的衣服跑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天边飘来大片的云团,遮蔽了阳光,天色霎时阴暗下来。我望天叹了口气,转身爬上马车。
    傅谅啊傅谅,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便是等待以及看你的自己的造化了!
    ***
    我原本以为将东西交给元皇后,这件事便能很快解决。即便不能彻底洗白傅谅,至少也给他个机会为自己辩解,或是放出来溜溜。孰料,我一连等了十多天,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皇上那边没动静,皇后那边也没动静,只有在路过东宫时,才能偶尔听到几句杀猪般的哭喊声。
    我不禁狐疑,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怎么就石沉大海了呢?元皇后绝不可能没有作为,莫非是皇上不相信?亦或是他明明知道了实情,就是不愿意把傅谅放出来呢?
    有道是“皇上心,海底针”“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吾欺啊!
    九龙殿上,我端着笏板,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怎么会以及怎么办之类的问题,全然没有在意皇上与众臣在说些什么。
    “退朝——”
    一声尖锐的唱喏将我的神思拉了回来,只听皇上道:“戚爱卿,下朝之后来一趟御书房。”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收敛心神,抬脚跟了过去。
    御书房中,皇上端坐案前,目不转睛地将我望着,目光如苍鹰般犀利。半晌,不紧不慢道:“戚爱卿,你今日上朝走神了吧。”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干巴巴地笑了声,道:“皇上英明。”
    “所为何事啊?”
    我斟酌了一下,扑通一声拜倒在地,痛心疾首道:“回皇上,太子殿下虽然行事荒唐,但心思纯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更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下手。汉王寿辰那晚,他定是受奸人陷害,绝非出于本意。微臣身为太子少傅,不能为殿下洗刷冤屈,终日惴惴难安,以致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微臣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还殿下一个清白……”
    话未说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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