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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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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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下,“微臣叩见皇上。”
    傅惟将我托起来,顺势拉到跟前,微微扎人的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头,道:“还在生气?”低沉的嗓音冲击着我的耳膜,恍然间,若有一汪春水流入心田,瞬间将我的心的融化。
    我乖顺地倚靠在他肩头,摇了摇头,“我哪会生气,谢你还来不及。”
    他笑道:“为什么要谢我?”
    “谢你方才给我表现的机会。”我环上他的腰,温声道:“我知道,封我为太傅让你承担了很大的压力,满朝文武大概除了杨夙之外没人信服我,大家都说我以色侍君,是靠爬上龙床才得以升任太傅。你让我督造运河,白白送我一个功劳给我,好让我在朝中站稳脚跟,阿惟,我明白你的苦心……”
    “玉琼,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傅惟收紧臂弯,将我牢牢圈在怀中,附在我耳畔呢喃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的身上,你不想当皇贵妃,我不会再勉强你。以你的冰雪聪明,或许入朝为官才是最适合你的选择,我不该为笼囚花。你想当太傅也好,什么都好,我都会答应你,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心下感动不已,眼眶不觉湿润,我认真道:“谢谢你的成全。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与你风雨同舟。”
    “好,好。以后我们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吵架,好吗?”
    我笑着点头,思量片刻,问:“阿惟,放过傅谅吧,他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你就像外放傅辰一样,把他远远打发了,不许他再踏进京城半步……”
    傅惟眸光陡变,似有一瞬的冷怒,很快便又恢复平静。他轻抚我的头发,沉声道:“不行,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我还想争取,“可是……”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傅谅不能放。”
    我叹息沉默,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看来还得想办法偷出皇帝御令。
    “好了,别说这些了。”傅惟从一堆卷轴中抽出一道圣旨递给我,“来,看看这个。”
    我依言接过圣旨,打开一看,顿时大为惊讶,“……然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故汉祖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见洛阳’。这……你要迁都洛阳?”
    “不是迁都,而是效仿东汉设两京,将长安定为西都,在洛阳再建一座东都。”
    我想了想,赞同道:“我幼时在洛阳长大,洛阳城北据北邙山,南临伊水,被山带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确是建都的好位置。”
    傅惟道:“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其实,营建东都和开凿运河是同一道理,两位一体。长安偏居西北,四周地势复杂,水路陆路皆不便利,若东南边有什么异动,不能及时作出反应。而洛阳本就是商业重城,靠近江南、山东,漕运发达,若将洛阳设为第二首都,则可顾及东西南北,协调利用各地人力物力,也可使齐国的发展更加平衡。”
    我笑道:“皇上胸怀天下,高瞻远瞩,必能成为彪炳史册、传颂千秋的一代明君。”
    “我只做我该做的,至于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登基后改元‘大业’,是因为我心里有许多大业想要完成。修运河、建东都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将来,我还要将齐国的版图扩至西域室韦。我要九州一统,四夷臣服,我要将祖宗基业流传至千秋万世!”
    傅惟转身看向江山舆形图,黑眸中仿佛溶进了漫天星辰,流光溢彩。阳光穿透茜纱窗,将他的侧颜照得坚毅挺拔,俨然是一个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王者。
    我亦被他所感染,不禁心潮澎湃,道:“我相信你。但开运河和建东都都是十分浩大的工程,恐怕没有十年不能完成。”
    他摆了摆手,道:“不需要十年,开运河、建东都是配套工程,理应同时动工,最长不过五年便可竣工。”
    我心道不妥,忙规劝说:“年前兵部刚征过一次兵,举国上下十八至二十五岁的男丁基本全都应征入伍,就目前的劳动力状况而言,光是修一条运河已经有些勉强。若同时上马两个大工程,恐怕将会导致民怨沸腾。再者说,江南初定,南北尚未融合,还有诸多矛盾亟需解决,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
    傅惟却不以为然道:“不用担心,民役是没有限度的,我齐国泱泱五千万人口,征个几百万人算得了什么。况且,父皇生前节俭储积,国库早已屯集大量财富,莫说上两个项目,便是上十个项目都绰绰有余。”
    “阿惟,凡事都有限度,征用民役也是如此,你是天子,是全天下百姓的父母官,应当要考虑他们承受能力。”稍顿,我直直看进他眼中,认真道:“所谓物极必反,有时,仁政和□□仅有一线之隔。”
    他的瞳孔收缩成细针状,静默半晌,温声道:“玉琼,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一展抱负,我最希望得到你的支持。你的担忧我全都明白,但我想尽快完成这些工程,并非只为一己私欲,而是想要造福百姓,利泽千秋。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栽树之艰辛,何来乘凉之惬意?”
    “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是为了江山社稷,我不是不支持,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劝他,只怕劝了他也不会听我。
    没人比我更清楚傅惟的个性,他看似温文随和,实则倔强固执,但凡是他认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尤其事关国事。然则开运河、建东都都非同小可,同时进行必然会使得百姓无法承受。
    驱民于水火,役黔首于死地,这与暴君何异?
    “好啦,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傅惟抿唇,给我一个宽慰的微笑,扬声换来小安子,吩咐道:“拿玉玺,朕要盖印颁旨。”
    小安子在书架旁的墙壁上敲了三下,一个一尺见方的石屉缓缓弹出来。他从中取出一枚钥匙,拉开书架侧面的玉扣,将钥匙插入其中。一阵沉闷的拖曳声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赫然转出一道门。
    我心下一紧,暗中记下石屉和玉扣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小安子走进去,很快便取出玉玺交给傅惟。傅惟盖完印,他又将玉玺收好,捧着圣旨去了礼部。
    “好了,天下事说完,该说说你我的私事了。”傅惟从身后将我抱住,轻啄了下我的耳垂,湿热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耳际,“今晚不许回去,留在宫里陪我,嗯?”
    酥麻之感如潮水般席遍全身,我含糊地“嗯”了声,身子绵软无力,战栗着靠在他怀里,心思却全然在别处。
    方才傅惟的态度那么强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假如我果真将傅谅偷送出宫,他一定会雷霆震怒。我不知道,亦不敢想他将来会如何对我,我只知道若我置之不理,任由傅谅像那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只怕我这辈子都会生活在愧疚与懊悔之中,永远不得安宁。
    我不想见死不救,更不想余生都惶惶度日。
    至于傅惟,他一贯对我千依百顺,只要我好好跟他解释,相信他一定会谅解我的。

  ☆、第54章 相思相望,渐行渐远(2)

大业元年四月廿八,新帝下令开凿南北运河,工部发榜广征百万劳力。
    此事迅速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焦点,茶余饭后的首选谈资。平头百姓不懂国家大事,只知道运河修成后,茶叶、丝绸这些商品将会更便宜,南下游玩也将更方便,自然愿意响应号召。而商贾成为最大获益者,纷纷表示愿意出资支持。
    四月廿九,也就是第二天,新帝又下令营建东都洛阳,再征百万劳力。
    诏书一出,天下哗然。
    不同于前几日的一片赞同,似乎有一些异样的声音开始悄无声地流传。人们私底下都说,新帝好大喜功,刚一登基便大兴土木,罔顾百姓死活。官府知悉后,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治罪。
    孰料,这一举动非但没有制止流言,反而激发了百姓的恐惧心理,再也无人愿意应征劳力。无奈之下,工部只得强行规定,但凡三十五岁以下青年,不论男女,必须出来挖运河、建东都,否则便以谋逆罪论处。
    一时间,举国上下怨声载道。
    尤其是那些农户,由于壮丁全部都被征走,家中只剩下老弱妇孺,无法耕作,导致延误了农时。
    我几次三番劝诫傅惟,营建东都毕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妨先缓一缓,至少也等到运河工程步上正轨之后再开始,这样百姓也能接受一些。但他脑子热起来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说什么君无戏言,发出的诏书岂可收回云云。我也是无奈。
    劳力征集完毕后,两项大工程便正式拉开帷幕。工部上下分成了运河与东都两个小组,由于人手不够,傅惟临时调任秦虎暂代兵部尚书,将营建东都的重任交给杨夙。
    杨夙请来了他在西洋结识的一位“工程技术专家”,以长安城为基础模板,设计了比长安更为华丽庄严的洛阳禁苑。傅惟看过图纸后,表示十分满意。
    另一边,我与工部尚书商议后,以为应当以洛阳作为运河的中心枢纽,洛阳以北为北运河,以永济渠为主干道;洛阳以南为南运河,以通济渠、邗沟为主干道。整个运河呈人字形,将东南部地区紧紧包围。
    经过估算后,运河总长大约为四千多里,必须分段开挖。考虑到江南地区的稳定问题,工程以南运河为先。
    早在春秋末年,吴王夫差为了北上争霸,开凿了连接扬子江与淮河的邗沟。同一时期,魏国因扩张需要,又修了沟通黄河与黄河鸿沟。是以江南地区的运河系统已然十分发达。通济渠以鸿沟为基础进行开挖,省事省力又省钱,而邗沟则更加便利,只需简单地加以修缮,便可直接启用。
    修运河乃是傅惟登基后的头等大事,我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与运河组的官员们一起查阅各类典籍,反复商议研讨,确保在最大程度上利用旧有河道。由于每天都要忙到深更半夜才结束,傅惟执意让我留宿在凤栖宫,并且每晚都陪我一起睡,全然不顾外头的风言风语。
    我打趣道:“皇上,您从前那么爱惜名誉,怎么登基后反而变得不管不顾了?”
    他怡然自得地笑道:“有权,任性。”
    五月伊始,春意阑珊。春红渐渐零落,夏花尚未展颜,夜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吹落枝头粉花如绣。
    这天收工尚早,夕阳刚刚沉下地平线,天边星辰寥落。
    我告别工部同僚,一边思考南运河的图纸,一边向凤栖宫踱去。途径校场时,远远望见有两个人从马厩中缓步走出,背上背着箭盒,束袖还未解开,显然是刚练完箭的样子。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我立即停下脚步,恰好与那二人打了个照面,拱手道:“元大人,好久不见。”
    元睿看着我,面色微微一变,眼底透出一丝冷厉的光,他挥手示意另一人退下,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戚太傅,幸会。”
    “元大人这么晚还在练箭,是想在今次春猎中拔下头筹吗?”
    他讥嘲地笑道:“说来惭愧,在下受国王重托而来,奈何骑射之术实在不精,只好日以继夜地练习。否则若是给突厥丢了脸,国王可是要重重惩罚的。哪像戚太傅正得隆恩盛宠,不管从前做了什么,只要多笑几笑便能讨得皇上的欢心,什么都不用做可也以官拜一品太傅。放眼齐国,不论男女,只怕再也无人有戚太傅这般好的福气了。”
    我不怒反笑道:“元大人说笑了。”
    “戚太傅若没别的事,在下先告辞了。”
    “等等。”我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本官有事要跟元大人说。”
    他冷哼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那……”我走近几步,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若事关傅谅呢?”
    ***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
    傅惟在未央殿大宴群臣,突厥王再次派出使臣团进京朝贺,同时也是为参加本次春猎作准备。
    是夜,晚风习习,携来淡淡的凉意。天边新月如眉,流光皎洁,遍洒人间。
    未央殿灯火旖旎,金碧辉煌。
    乐师奏起乐曲,丝竹叮咚,分外悦耳;美人翩然起舞,舞若惊鸿掠水,闭月羞花。
    百官陆续到场,寒暄一阵后便各自入座。未几,帝后相携入殿。
    妍歌身着明黄色织锦宫装,紧随在傅惟身旁,眉目间神采飞扬。她本就生得极其貌美,如此更显得明艳无双。
    众人纷纷起身拜倒,傅惟似是心情极好,笑道:“众爱卿平身。”
    我抬起头,不期然与妍歌四目对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神情倨傲,美目中满满都是挑衅,仿佛在说:无论他多爱你,他身旁的位置都不属于你。我才是他的发妻,只有我,才有资格与他并肩携手。
    我视若无睹,掩口轻声咳了咳,将视线转移到傅惟身上。他如有灵犀般向我看来,眸色灼亮如火,薄唇浅浅地抿出一抹笑。我作娇羞状别过脸,他便笑得愈发欢畅了。
    妍歌看到我俩的交汇,登时气得两眼冒火,却碍于皇后姿仪不能发作,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我风轻云淡地嘬了口茶,心下暗笑:小姑娘,跟我斗还差得远。
    没过多久,突厥使臣团到席。
    为首之人锦衣玉带,身姿颀秀,一席白袍尤胜初雪,尽显清秀儒雅,不是元君意又是谁?
    难怪这货当日说什么迟早还会相见,这才过了两三个月,他果然又现身了,未免也太言而有信了吧……
    元君意在我正对面坐定,举起酒觞遥遥向我示意,我只得礼貌性地回以微笑。
    宴会开始,宫女手捧玉盘珍馐鱼贯而入,百官开怀畅饮,席间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大约进行到一半,我向元睿使了个眼色,他微微颔首,我便起身离席。
    明月升至中天,漆黑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御花园静谧静谧,夜色如水般包围而来。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旁,我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们引开侍卫,我进御书房取御令,能拖多久拖多久,明白吗?”
    那两人道是,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夜傅惟大宴群臣,皇城的守卫大都集中在未央殿附近,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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