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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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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胧赫也不客气,接过她手里的一满壶清泉玉酿,就地靠石而坐。
难得他将两鬓长发细细辫好,整齐纳入发顶的龙冕之中,又穿着一身云纹吟苍龙的黑缎锦袍,看着倒也巍巍然,自有一股坐镇东方的神君霸气。奈何莲兮只要见着他的脸,便只有抬杠的兴趣。她明知他这一身装束是面见天帝的正装,却还是忍不住打趣:“常言道,人靠衣装,果然不假。你那一副小偷小摸的模样,被这么正经地一打扮,倒也真有几分人模人样了!”
胧赫尝了一口酒,皱起眉来瞪她,说:“到底是谁小偷小摸?你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这酒也敢随便拿来喝。我从前随侍天帝时,倒是抓过几个偷喝清泉玉酿的仙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胆大,一手一壶尚嫌不够,还要绑两壶吊在脖子上!你这哪里有一分名媛仙闺的模样?”
“少废话,不喝还我!”莲兮伸手作势要抢回他的酒壶。
胧赫却将手一缩,仰头又灌下几口酒,面无表情道:“现在偷也偷了,我便帮你喝一些。省得你喝多了,还要酒醉闹事……”
莲兮笑了笑,说:“这才对嘛,你喝过一口就和本公主狼狈为奸了,还假作什么正经?”
“我听说龙涟丞已渡劫归来,他近日可好?”
“兄长方才顶替北溟神君的空缺,每日事务繁忙,他在北地好得很,我却在东海无聊得很。”
“你怎么竟乖乖回东海了,封郁那老狐狸去哪了?”




第四八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3)
为何人人见了她,都要冲着她问一句封郁。
封郁呢?封郁去哪了?
她也想知道。
莲兮在水晶宫中掰指算着日子,好不容易,刚将皮肉伤养了个半好,便急不可耐杀回白重山要去找封郁。当初他不由分说把她拐上路去,背地里替她挡下天雷三道,却又在青丘桧林中突然恶言相向,对她弃之不顾。其间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叫她莫名其妙,只想当面与他对质,问个明白。
她备下满腹疑问,却并未在白重山找到封郁,反倒撞见了先前被他二人暂时安顿在破观中的青丘祭女。莲兮寻上山时,那女子正在破观外堆柴砌灶,洗衣晒被忙得不亦乐乎,俨然以户主自居。莲兮好意要带她回青丘与家人团聚,她反倒不情不愿,死活也要赖在白重山等“神仙哥哥”回来。
当那女子向莲兮打探起封郁的行踪,莲兮才恍然发觉,自己对封郁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一座荒凉的山包包。她与他相遇于此,他在这里威胁过她,捉弄过她,安慰过她,他对她的底细全盘皆知,却鲜少说起自己的事来。
她每次拾阶而上,步入观中,便能看见他温静地坐在一方茶案后,或演卦或品茶,带着温煦的笑意,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她归来。于是她也理所当然,以为只要来了,便应当见到他。
她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然而,莲兮也不知道,还能上哪里去寻封郁。
眼下又被胧赫问及,立时戳到莲兮的痛处。她站起身来一跺脚,恼羞成怒大声反诘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他指不定抛尸山头,早就死透了,我才懒得管他!”
莲兮赴宴前临时抱佛脚,被她母上拿新衣新妆仔细打扮了一番,原本也是一副仙姿玉色,与她东莲尊君的名号相符相衬。怎奈她这时脖颈上吊着两壶小酒,一嘴酒气冲着胧赫撒泼,却全是一副无赖模样,叫胧赫哭笑不得。
清泉仙酿虽然气味寡淡,却深藏后劲,她猛地一起身,眼前顿时晕黑了一瞬。胧赫见她站着不稳,伸手便来搀她。她前番被梦龙鸾凤洞穿手臂,适才痊愈。这一时被胧赫无心触及,伤处仍是隐隐作痛。
她倒吸了一口气,虽只轻蹙了蹙眉,却被胧赫看在眼里。
“莲兮,你受伤了?”
“唔……”
莲兮连打了两个酒嗝,原想轻描淡写敷衍过去。没想到胧赫却紧咬着不放,连珠似地问道:“可是又卷进封郁的麻烦事了?我早叫你改改凡事好逞强的臭毛病,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既有麻烦,为何不吹笛子来唤我?”
他不说,莲兮倒险些忘记了。
她也不避讳面前坐着好大一个男人,伸手便解开自个儿颈上系着的丝带,往怀中一掏,取出一串坠子来。先前她将胧赫送她的雪箭之笛穿了条细绳,绑在脖子上,后来为图方便,连同从青丘血魔手中夺来的玲珑碎也串在一处。
莲兮掂着坠上的白笛,说道:“那日你把笛子丢给我,一溜烟跑得倒快,我都没来得及同你说呢。这雪箭珍贵,我总觉得受之有愧,想来想去,还是应当还给你。”
她正要将笛子拆解下来,胧赫却抢过坠子,重又塞回她的怀里,飞快道:“我既已送出,东西的主人便是莲兮你了,你若不想要,就扔了吧,何必还我。”
莲兮见他面色决绝,便也不再吱声,权当是收下了。
胧赫却又开口道:“你怎么也学起我师尊,把玲珑残碎挂在脖子上,这玲珑碎又是哪里来的?”
他既问起,莲兮也乐得告诉他,当下便不紧不慢地,将青丘遭遇魔物的来龙去脉都与他说了一遍,唯独瞒去封郁挡劫一事。
在青丘的种种经历虽已是大半月前的事了,莲兮说起时,却好似昨日重现。银笏的冰冷尸身、梦龙鸾凤刺入体内的痛楚、影虹诡诈可憎的笑声,尽皆历历在目。她说得咬牙切齿,胧赫在一边听着,面上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待她罗哩罗嗦将事情的原委说清,胧赫便立刻说道:“我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影虹堕入魔境,恐怕事有蹊跷。他说还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可有什么头绪?”
莲兮摇摇头,老实道:“我只觉得影虹满嘴胡言,十分古怪。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你说,由妖成魔,果然会让人心性大变吗?”
“你可想过,为何影虹放着天下千形万态不变,非要变作夭月的模样?夭月当年堕魔,与封郁的那一段孽缘,并不曾大肆流传。影虹自小在青丘长大,却为何对其中底细知之甚详?”
不错,胧赫往深处略一探究,也令莲兮疑惑起来。
只听他又说道:“影虹说他手上的玲珑碎是别人给他的,这个幕后黑手也许早就知道那一片玲珑碎会引着封郁上门来,兴许其中许多古怪都是有人故意唆使,有意为之?”
胧赫说得愈发阴森低沉,叫莲兮背上寒毛倒竖,面上露出几丝怯意。
胧赫侧过脸望着她,一双凤眼迷蒙蒙毫无焦距,却仿佛蕴藏着天底下至美的梦境。他纯黑的瞳仁分明与银笏的水银桃花眼截然不同,却在眼底深处氤氲着相似的温柔。他朝着她微一莞尔,头顶的龙冕玉珠轻抖了一抖,连带着莲兮的心底,也轻颤了一颤。清泉玉酿的淡淡香气还在她的唇舌间缭绕未散,令她险些错以为,身边咫尺之内坐着的,依旧是活蹦乱跳的银笏,他还依旧逼着她喝白水一般的淡酒,还依旧微微眯着眼,同她把酒言笑,共进欢乐。
她失声道:“你……”
“我?”胧赫的笑容却苦涩了些,说道:“你若真心有几分害怕,就更应该好好收着我的笛子。在危难关头偶尔也该想起我来……”
他见莲兮面上凝滞,便拿指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轻声问道:“你可曾偶尔想起我来?”
莲兮搔了搔脖子,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确实不常有……”
她刚说完,突然心念一闪,飞快又说:“不过,我最近倒是经常梦见一个与你相似的人。”
“你不是从不做梦的么?”胧赫惊讶之余,面露狐疑。
“说来也怪,本公主活了四千多岁都不曾做过一个梦,可是自我从青山回来,发梦的夜晚却越来越多,近些日子,五夜里有三夜都会做梦。”
“你是……胸前戴着玲珑心入睡,然后梦见……我?”胧赫惯常肃然的面上腾地涨成通红,一字一顿,问得极其艰难。
——贴身带着玲珑碎入眠,便能梦见心中思念之人。
这原是胧赫的师尊,沁洸神君告诉莲兮的,胧赫自然早就知道。
然而,沁洸所言,并非十足准确。
莲兮心中最是思念银笏,但自从她将玲珑碎佩在胸前,却从未再梦见过他。反倒是封郁每每不胜其烦,蹁跹入得她梦里来,或是垂眼望着她不语,或是面露不屑对她冷嘲热讽。在他粹白的身影之外,她还隐约可见许多纷杂人影攒动着,紧逼着她,簇拥着她,拉扯着她。他们好似对她吵嚷不休,她却始终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梦醒时分,光怪陆离的梦境犹如潮水褪去,空白的海滩上却唯独留下了一个与胧赫相似的身影。
她见胧赫有所误会,赶紧摆摆手澄清:“本公主的春秋大梦包罗万象,可不止有一个人……再……再说,那人只是眼睛与你相似,面上轮廓却比你稚嫩许多。你说,莫非我夜里所梦……竟是你家幼弟?”
胧赫一听,急忙问道:“那人在你梦中可做过什么?”
莲兮抬眼望天,想了一想才吞吞吐吐道:“梦里的我,好似正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廊桥上跑着,那个与你相似的人步步逼在我的后头,对着我猛放冷箭,一箭一箭全钉在我的裙摆之上,让我摔了好几……”
她刚说上两句,便被胧赫骤然苍白的面色吓得嘴上凝滞,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胧赫却腾地站起身,拉扯着她,绕过巨大的庭石,往中庭方向大步流星而去。他曾随侍掌世天帝,偌大的九重天庭,在他眼中,直同自家后院一般。当下他硬生生拽着莲兮的绯红广袖,左拐右绕,轻车熟路地疾行了半刻,待他二人拐入一处横架在瑶池湖上的飞廊,胧赫这才放开手来。
朱红的廊柱,花雕的栏杆,白玉砖石铺就的迴转廊道。
莲兮站在飞廊的一头,眼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物件,在她的视线中一一展开。
她脚下的长长花廊蜿蜒向前,两面通透,衬着湖景瑰丽,原本十足的雅致。然而这曼妙景致,却犹如炼狱重现,将她震慑得足底发软,一步也迈不出去。
“你梦中所见的可是这一处花廊?”胧赫望着莲兮,面色阴鸷地问道。




第四九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4)
莲兮面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已令胧赫心中有数,他明知这一问多此一举,却还是想听莲兮亲口确认一声。
“嗯,我就是沿着这里跑……一直……的确就是这里,一模一样……那个长得像你的人,就在背后追着我……”
胧赫嘴角紧绷,沉声道:“那个人,恐怕正是我。四千年前,我在这里追着的,正是堕魔蛇仙……夭月。”
他的话就在耳边,字字句句,她听得清晰。然而意外的,她也并不十分吃惊。
“难道我真是夭月的……”
胧赫赶忙捂住她的嘴,紧皱眉头,低声说:“当年天卦上卜算,夭月魂魄已散,你不要瞎说!你糊里糊涂做得那梦,想必是因玲珑碎而起,你以后再不要把它戴在身上了!千万给我记着,不要将那个梦说给另一个人听,尤其不能被封郁知道!夭月未曾受尽命中该有的苦刑,你若被人当作是她的余孽转世,还不定会被怎么收拾!”
莲兮迟疑地点了点头,虽是对胧赫的话半信半疑,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回头便去细查当年的事,你最近千万安生些,别再逞强了,晓得么?”
胧赫的语速极快,声音却放得极低,莲兮只听得模模糊糊,点了点头。
“我要你亲口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胧赫拍了她一脑瓜,低声斥道。
“唔~”他还捂着她的嘴,叫她怎么回答……
“莲公主,你是我座上之宾,怎么……”
莲兮与胧赫站在廊前,本就心中有虚。这时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尖细的女音,将两人俱吓了一跳。
莲兮回过头去,只见廊下翠石小道间,立着一位盛妆女子,后头还跟着十数位陪侍小丫头,个个模样标致,衣着光鲜亮丽。
那盛妆女子向来以自己一头及地长发为傲,最是喜欢用十二支金笄盘发,令金光碎散,承转于乌发之间。
莲兮上一次同她照面,已不知是哪年哪月的陈年旧事,若非有这金奢无比的发饰,莲兮险些没有认出她来。
胧赫一见来人,慌忙抽回手,单膝跪下身去,拱手向那金笄女子问安道:“孟章见过潞天尊君。”
莲兮回过神来,也略欠了欠身,敬了一句:“莲兮见过潞天尊君。”
那金笄女子蹙起一对尖眉,用一副牡丹彩袖半掩住口鼻,抬眼望着莲兮,许久没有说话。
莲兮这才发觉自己站在廊上,身位竟高出那女子许多,连忙走下花廊,站在碎石小道上,重新行了一礼,恭敬道:“皇女今日大寿,惊艳风采,更甚往日,叫莲兮一时惊怔,有失礼数,还望尊君……”
封潞虽是天家皇女,但莲兮与她同是尊君,名号修为皆是莲兮更高一筹。原本两两相见。她只需向封潞欠身问候一句,便已算是给足面子。这时她向封潞躬身行了好一道厚礼,封潞却视而不见,提声打断莲兮,冲着花廊上的胧赫说道:“孟章神君今日早已不是我天家内臣,若还依循旧例,对潞行此大礼,叫父尊瞧见了,恐怕要责备我不懂事,快快请起吧。”
封潞抬袖令胧赫平身,却对莲兮不管不问,任她躬着半截身子,僵立在一边。
莲兮一身绯裙淡妆,躬身时,脖颈间吊着的两只酒瓶也垂在了半空中,模样滑稽之极。
胧赫乍一起身,便见周遭气氛尴尬,有心想要替莲兮解围,出声提醒:“莲公主还……”
封潞冷哼一声,嗓音尖细道:“花廊是我天家游玩之所,你为何在此久久伫立?”
胧赫慌忙说:“臣下方才在后殿刚面见过帝尊,途经此地,见莲公主迷路错入瑶池花廊,正要带她离去。”
“你且退下忙去吧,”封潞彩袖一展,说:“莲妹妹今日是我寿宴之客,我想与她闲聊几句姐妹私话,你一个男人在边上听着多有不便。”
莲兮躬身许久,腰上早已酸疼,这时又听封潞要屏退胧赫,心中顿生不详。
胧赫自然不能违抗,只得绕过莲兮,告退而去。
他沉缓的脚步越行越远,莲兮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对着自个儿的脚尖龇牙咧嘴,直扮苦脸。
“莲妹妹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潞儿了,”封潞步上花廊,高高在上环视了一圈,才想起莲兮,忙对她说:“快请平身吧……我看你对这花廊有几分兴趣,不如随我一道在其中漫步散散心?”
莲兮跷宴偷酒在先,私闯天家廊院在后,已是错上加错。纵然她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却也只好赔上十足笑脸,跟着封潞走入花廊。
封潞的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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