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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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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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茴在神州之上四处迁徙,与凡人共度百余年,对陆上的种族心生厌烦,转而投向鲛人门下。在他眼中,或许将鲛人视作同族,但雄鲛向来仇视凡人男性,当真会诚心诚意,也将他视作同族吗?
素茴伸手欲接过游鳞羽衣,指端才刚探出,便被莲兮紧紧握住。




第七十节 追忆此情 天亦惘然(3)
“素茴!”
这一声断喝之后,莲兮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将素茴冰冷的指尖紧握在手心,一时不知是谁的颤抖,在彼此的血脉之间交相传递。
这一刻,她或许能够带着他离开。
可天下虽大,离开了南海荒渊,素茴又能以何处为家?将他送回汉阳的花街?又或者为他移居另一处城镇?这样,就足够了吗?
朔阳黄褐色的指甲在莲兮与素茴交握着的手缝间一挑,示意莲兮松手。
他从腰际的龟壳状鳞片之下,取出了一枚玲珑心的碎片,说道:“莲公主同郁上仙拿上这个,就请回吧!”
莲兮咬了咬下唇,并未伸手去接玲珑碎。
“公主有功夫瞎操心旁人的事,倒不如多多担心自个儿吧!”朔阳见她执意握着素茴不放,便将玲珑碎递到她的眼下,阴阳古怪地说:“本王好心提点你一句,方才在我后海做客的是隐居归墟的黑鱼老怪,他手上也有一块玲珑碎,块头比本王手里的还大了一圈。你想向他讨来,现在赶上去或许来得及。若是等他藏回归墟的混沌海域之中,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再浮出来换口气。归墟之中,幻象混沌,海妖凶残,你可有半分把握能把黑鱼老儿翻找出来?”
莲兮犹豫的片刻间,素茴便挣开了她的手,取过了那一块灰蒙蒙的菱纱。
封郁将她空举着的右手按下,从朔阳手中接过了玲珑碎,纳入衣襟之中,淡淡称谢一句,便要牵着莲兮离开。
封郁的手劲一如从前,蛮横有力。他脚下飞步疾速,转瞬便将她带离了海洞。
莲兮在幽森的洞外,回首一望,眼睁睁瞧着素茴将那一袭灰色的羽衣裹缠在了腰间。黯淡的纱衣隐蔽了他沟谷之间的破损,将他的上身胴体衬得愈发盈白,俨然已有几丝半人半尾的模样。
在那之后,他的双腿会有怎样的异变,莲兮不忍去想。
但总归,远远望去时,他月牙一般的眼,是笑着的。
“这就是他的心愿,你何必庸人自扰,替人瞎想许多?你我都只是他命里过客,没有非让他幸福的义务……莲兮何时能放下那毫无意义的责任心,活得轻松些?”封郁见她脚下踌躇,又来拎她的手臂,催促道:“你是海族中人,倒是说说看,这里往归墟该是怎么个走法?”
莲兮瞥过头来,四下张望了两眼,答道:“先从这千丈海渊浮上去再说……”
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对旁人的心愿开始抱有异样的执念。是从她与封郁相识起?又或者始于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遥远从前。
这莫名而来的冲动,迫使她刨根问底,想要知道旁人真正的心意,想要将他们濒死时的愿望付诸实现。若不是封郁一语将她惊醒,她还未发觉,自己对素茴怀揣着的愧疚之心是如何的荒唐。她与他终究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际遇……
最终,便连回头道别一声也是多余。
莲兮膝下一曲,灵巧如游鱼,迎着贯入海渊的洋流倒溯而行,封郁紧随其后,两人一同往海渊的顶端空洞上浮而去。
正值破晓前夕,天际启明星最辉煌的时候。但在这幽深的海渊之中,却只有浑黑的海水,不见半点光亮。两人闷头上游,俱是一言不发,周遭唯有海水淌动的溯溯声响。
沉寂之中,莲兮忽觉背上一寒,仿佛被遥遥而来的剑气所指。
那寒意虽是淡若蛛丝,一闪而逝。但常年精于修炼的莲兮,却立时明白,那是一道赤裸的杀意。
她想也未想,在海中打了个翻身,便往海底重又飞掠回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封郁竟能准确捕捉她的动静,一记飞手便揪住了她的袖口,将她捞到身前来,厉声问:“你又要回去做什么?该拿的拿到手了,素茴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莲兮的腰身被他钳制在臂间,强挣了几下不见松脱。
“你眼里除了玲珑心,可还有别的?要追那黑鱼精,你便自己追去!”她心急如焚,不由恨恨在他腹下蹬了一腿,借着势头,从他怀间挣脱。
她自小与海水为伴,在水中潜游时急若飞梭,顷刻便杀回方才的海洞。
群鲛肆无忌惮的笑声,在洞外清晰可闻。莲兮向着明亮的洞内稍一探头,立时惊得目瞪口呆。
海渊深处的众多雄鲛都汇聚在了海洞之中,先前还空荡荡的洞穴这一刻被挤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只见层层攒动的鲛影中央,素茴瘦小的身躯被朔阳横举在了半空。
乍看之下,倒像是群鲛的一场仪式。
然而莲兮定睛一瞧,才发现素茴雪白的脖颈上,被划开了一道狭长的血口,鲜红的血液正从其中飞淌而出,化作淅沥血雨,溅落在朔阳的脸上。朔阳迎着血水,贪婪地张口,喝得酣畅,引来群簇着的雄鲛声声叫好。
仿佛被人狠力砸了一记后脑勺,莲兮的耳边只听得嗡嗡蜂鸣,待反应过来时,她已一路踏着雄鲛的头顶,飞步逼到了朔阳身前。
她脑间发热,一心只想将素茴从朔阳的掌控下脱解出来,便连剑也未出鞘,只以一双手去扯素茴的臂膊。
莲兮重返海洞,虽是出乎朔阳的预料,但她杀气腾腾全然不加掩饰,十步开外便已让朔阳惊觉。朔阳虎背熊腰的一身糙肉绝非徒有其表,莲兮踏在他肩上手势迅疾,拽了素茴两遭,却都挣不过他的蛮力。朔阳见她心急火燎,倒来了兴致,一双通红的眼紧盯着她的动作,一面将素茴在两只巨掌之间左右颠来倒去,耍猴一般,有心戏弄莲兮。
素茴脖颈上的伤处血流如注,四肢剧烈地抽搐着,嘴中呻吟含糊不清,已是气息低弱。这时被朔阳左右倒腾,他的鲜血更是瓢泼一般四处飞甩,引得众多雄鲛争先恐后地拥堵上来,张嘴要接那甩落的人血。莲兮又急又恨,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却只让朔阳更觉有趣,他一张染血的大嘴臭气弥漫,笑得张狂:“龙莲兮!莫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如今是天庭追缉的凶犯!这年头消息走漏得最快,连我这荒夷破地都流传开来了!我敬你是昔日公主,好心放你走,怎么又寻回来了?”
莲兮牙关紧咬,趁着朔阳说话间,飞起一脚向他的面门踹去,随即左臂长舒,挽在了素茴的腰上,右手一柄鸾凤直直向朔阳粗壮的双臂削去。
“怎么不见那弱不禁风的白脸上仙?可是甩下你独自跑了?”朔阳身形魁梧,却不失灵活,嘴中嘲讽未断,一条尾巴却已缠卷上来,将莲兮凌空一脚松松格开。
鸾凤剑锋近在咫尺,朔阳先一步松开了素茴,安然将双臂抽回。
莲兮夺过素茴,正要掐起一式移行之术向洞口挪去,不想朔阳一指弹来,黄褐色的指甲竟骤然伸长,直捅向莲兮的心窝。
莲兮左手抱着素茴,右手收剑捏诀,胸膛前满是破绽。
她脚下一挪,想侧转身形,无奈一对肩膀竟被身边的雄鲛死死摁住。眼见那指甲尖已挑破胸前的狐裘,电光火石之间,一张凤头瑶琴从莲兮的眼前飞旋而过,强劲的势头叫莲兮不由眯起眼来。狭长的琴身砸在了朔阳的指上,发出沉重的叩击声。
朔阳吃痛,赶忙挑回长甲。
隐在琴身之后奔驰而来的封郁,在莲兮的肩上飞快一揽,带着她与素茴向后跃去,三人一同撞在了石洞中央的巨大灯烛上,冲力之猛,竟将烛柱表层包裹的一层图腾薄壳撞得稀烂尽碎。
莲兮眼角一扫,仿佛瞅见一双空洞的黑色眼窝正直勾勾地窥伺着她。她慌忙扭过头去,这一看,却骇得她倒抽了一气。
她身后的灯柱在剥落去一层图腾后,露出了底下透明的海琉璃石质地。浅蓝的海琉璃石被雕作空心的一樽柱状容器,其中紧紧挨挨,堆满了残肢断臂。
面目模糊的头颅,纠结缠绕的乌色头发,残破变形的鱼尾状肉块,依稀可辨。诸般物件浸泡在浑浊不明的液体之中,像是凡家泡坛酿制的药酒,却更像是胡乱堆攒的千尸殉葬窟。




第七一节 追忆此情 天亦惘然(4)
一张泡得发皱变形的脸正与莲兮面面相对,发胀的眼眶外藕断丝连,还吊着一只糜烂的眼珠子,扯着半截白惨惨的肉筋,秋千似的在莲兮的鼻前打着摆子。她惊极之下,倒退了两步,却立时将整樽灯柱看得更分明了。
经历方才的撞击,其中浸泡着的尸身都晃荡了起来,仿佛是骤然苏醒的厉鬼,在莲兮的眼前张牙舞爪上下漂浮着。难以计数的胳膊手臂纠缠在眼前,唯独不见腿脚。她一眼望去,只见惨白的尸身在彼此碾压紧挨之下,胸前娇柔的浑圆,仍然不失美好。
她看着几要窒息,终于明白过来,这琉璃中盛装的统统都是雌性鲛人的尸首。
积压在透明琉璃底端的,是早已难辨年代的森森白骨。随着层叠向上,越高处的尸首模样越完整些。仰头向着灯柱的最顶端望去,紧贴在琉璃内侧的那张脸,还是俏生生的面容,一双眼紧闭着,只像是夜梦未醒的美丽女子。然而她的嘴却狰狞洞开着,一条碗口粗的捻绳从她姣好的双唇间贯入,又从她的脖颈后侧穿出,游蛇一般钻出水面。
那照得一洞透亮的烛光,原来正是点在捻绳绳端的一簇火苗。
莲兮曾听说,有凡人将偶然抓获的鲛人提油炼化制成鲛灯,供在墓穴一类闭幽之地,不仅光照明亮,更可以燃烧千万载而不灭,是为天下无双的长明灯。凡人平白屠戮鲛人只为一盏鲛灯,是何等残酷,自然叫莲兮不屑。只是,她竟没想到,在鲛族聚居之地的中央,竟立着这样一柱由无数同族尸身灌注的长明灯!
莲兮心念及此,失神间又退了一步,险些同那围上前来的雄鲛撞到了一块。好在封郁及时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回身边。
“怎么?莲公主的胆色也不过如此嘛!”朔阳的一双手背在身后,盘着一条巨尾立在半丈开外,他沉沉咳了一嗓子,便见海渊深处的雄鲛倾巢而出,尽数汇入了海洞之中。粼粼银光闪动,满眼皆是粗壮的长尾。众多雄鲛围在灯柱的四周,将莲兮与封郁堵在其中,连半点供她施展移行术法的空隙也无。
朔阳瞧了一眼被莲兮搀在臂间的素茴,倒不急着同莲兮抢人,反倒慢条斯理地说来:“千万年中,我鲛族中流传着蜕尾化人的传说,想必莲公主也有所耳闻吧,不知你可相信吗?”
莲兮与封郁沉默以对,他却不以为意,继续说:“我鲛族中的女子,一心向着凡人男子,每年想要叛逃出海的雌鲛难以计数。所谓蜕尾化人的故事,其实是鲛族先祖恶意捏造而出,正是为了叫这些荡妇贱人自寻死路,永世不能离开南海的千丈海渊。”他抬眼一瞥莲兮身后的巨大烛柱,干笑一声,又说:“即便只是无稽之谈,总有许多痴人愿意相信。这樽琉璃柱内收容的,全是破尾剥皮打算叛逃出海的雌鲛,抓回来时有的已是半死不活,有的还苟延残喘着……是死是活都无妨碍,反正总归是要大卸几块沥干了血,投进灯烛内去的。你们瞧瞧,这些个肉块挤出的鲛油可是纯净如水?可是美丽非常?”
封郁瞥了两眼身后的灯柱,脸上不过刹那惊容,转瞬便又恢复寻常面色。他也不理会朔阳,只拿指在素茴的颈上一探,对莲兮低声道:“先压住伤口,提出几丝至纯的龙元,从他的头顶百会注入,切莫灌得多了……”
莲兮缩身靠着海琉璃石蹲下,将素茴打横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地照着封郁说的话,替素茴止血注元,设法为他疗伤续命。她虽是避讳身后那些形容恐怖的尸身,这时却更担忧素茴的性命。他的鲜血黏糊糊地淌了一身,直流向下身裹缠着的游鳞羽衣,将那块浅灰的菱纱也染上赤红的颜色。菱纱之下,他的腿依旧是那一双腿,只是血色尽失,更显苍白。
他脖颈上的伤,豁得极深,恐怕是被朔阳的指尖生生划开的,汩汩外溢的血虽是鲜红,然而伤口两侧外翻的皮肉却是深紫发黑的。
她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朔阳的嘲笑来得恰如其时:“莲公主不要忙活了!本王甲缝中的鲛毒已渗入这小子的皮肉中,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全身麻痹,血凝而死。”
如蛇蟒一般阴冷的银灰色巨尾蹁跹两下,游曳到了莲兮的面前,她抬起头,只见朔阳正拈着一枝寸长的白色细管,咧嘴笑得得意。莲兮一惊,这才发觉自己胸前衣襟大敞,原本被她吊在颈间的雪箭之笛已不见踪影,想来应当是在方才的混乱之中,被朔阳的尖甲挑了过去。
“若不是刚才被这小玩意儿挡了一挡,莲公主恐怕也早已身中本王的剧毒,难以动弹了吧?”朔阳将那雪笛在指间把玩了两下,戏谑说:“这小东西被公主贴身珍藏着,想必有不寻常的花头,莫非是你们东海的什么宝贝?”
他琢磨不明,便索性将笛子伸到嘴边吹了一吹。不想这雪白的短笛空有一身华美的篆纹,却是个哑货。朔阳连吹了几次,唯独只见笛身颤动,未听见半点声响。
他皱起眉头,觉得无趣,一撒手将它丢回莲兮怀中,说道:“公主既然已撞见了我族的鲛烛,本王也不好再瞒你了。本王托你二位寻妻,实则是想将颜儿找回南海来,封入这鲛烛之中,也好给海渊上下的鲛族女子瞧瞧,便是贵为鲛后,胆敢叛逃也终究躲不过这样的下场。你们说她死了,本王也信了。如今溯洄披上了游鳞羽衣,便是我鲛族门下的人,他代母受过,也是理所当然……”
“朔阳!他不过是想回到同族身边,你若是心怀恨意,不收留他就罢了,既然给了他羽衣又为何……”
“羽衣?羽衣?”朔阳一耸肩故作吃惊之态,连连反诘了两声,狂笑着打断了莲兮。经他一起势,身边围堵着的雄鲛也接连呼哧呼哧谑笑起来。
朔阳抬起两指,示意众鲛人收声,这才摇摇头,冲着莲兮说:“公主不是我鲛族中人,难免无知。”
他朝着琉璃灯柱一努嘴,说:“何为游鳞羽衣?其实是那些荡妇自己剥下来的鱼尾皮皮!若是完整的鱼皮,沥去血水,裹在凡人女子的身上,便可在一天之内将人腿裹缠成鱼尾。怪只怪你们带回的是个男孩,雌鲛的尾衣,他又怎么能穿呢!本王逗他玩玩,他倒也信了!终究就是个下贱的家伙罢了,让他躺进鲛灯之中,还是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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