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七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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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七嫁-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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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下,握了握我手,道:“嗯,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通俗易懂,还喜庆。”

我甚欢喜。连连捏了小家伙脸颊两把,对着他将他这个名字唤了一唤,小家伙眨巴眨巴着眼将我望了望,又将云洲望了望,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概是茶蛋出生的缘故,心里很欢喜,身体竟好了两日,然,几日后又开始复发。

我不晓得还能撑到几时,躺在床上想了两日,第三日起来时,我找了个借口将云洲支走,然后叫来小桃铺纸陈墨。 

小桃疑虑道:“小姐要写什么?”

我望了望旁边摇篮里睡得口水直流的茶蛋,忍不住笑:“给这小子写情书啊。”

小桃登时张大嘴巴。

我道:“先写下留着,等我走了,你就将这些信交给云洲,让他每年生辰给茶蛋一封。”

我给予不了他一个作为母亲的爱,所能够给的,也只有这些。 

下笔时,我很犹豫了下,我想是叫他茶蛋好了,还是直白的叫他儿子好了,想了想,写下了“吾儿”两字。写完后,我看了又看,觉得很能显示出我的文化修养和委婉含蓄的风格,甚满意:

“吾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亲也许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不要问娘亲去了哪里,在哪里,你只要记着娘亲爱你,不管娘亲在哪里,也不管你在哪里,娘亲都一直一直的陪在你身边。

今天是你五岁生辰,娘亲只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才给你写信,完全是考虑到你可能才刚刚认字。当然这个前提是你爹爹请了先生教你认字。唔,你认字了吧?

如果没有的话……那速速放下信,去告诉你爹爹,说你娘亲我……心碎了。

娘亲今天写这个封信的目的很简单,是想偷偷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唔,当然,假如这个秘密你爹爹还没告诉你的话。

你其实并非是一个凡人。你的爹爹他是冥界赫赫有名的太子殿下,娘亲也是在冥界长大,某一天,你会跟着你爹爹回到冥界。不要被世人关于冥界的传说吓住,冥界是个美丽的地方,那里和人间一样,有山有水,有山野田园,有小桥流水夕阳人家,有梨花千树,桃花夭夭,也有雨后悬挂在天上的虹桥。

一切都很美丽。

入冥界的渡口旁有一条河,叫忘川河,娘亲正是长在那里,也是在那里遇到你爹爹,和他一起青梅竹马长大。

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桥对面有一个摆摊卖汤的婆婆,叫孟婆婆。孟婆婆是个好婆婆,娘亲没爹没娘,曾是她将娘亲养大,待回冥界时,记得帮娘亲带个话,告诉孟婆婆,说娘亲很想念她。

回去后,你将住在一个叫庆阳殿的地方,那是你爹爹的太子宫,殿的北面西侧倒数第二间,是你娘亲我曾住过的屋子。若娘亲没记错的话,屋里桌上还摆着一把槐花,不出你娘我的英明所料,大概是早枯萎了,记得换上一把新鲜的,换时,记着也掐一把带到你爹爹的房里,他最爱闻槐花香,并替我告诉你爹爹一声,我爱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爱上了他。

啥,爱是啥?这个问题,唔,有点深奥,你……去问你爹爹吧。

啥?还有槐花树在哪儿?

唔,在殿东侧宫墙旮旯角旁,那儿栽着两颗老槐树,你娘我曾经在树下打过槐花给你爹爹绣了一个香囊。槐树对着的墙根下有一个老鼠洞,娘亲我曾背着三个白馒头,守在那儿一上午,逮了三只膘肥体壮的老鼠。

逮老鼠做啥?唔,这也是个很深奥的问题,你……还是去问你爹爹吧。

殿外面通往你爷爷的冥王殿的路上有座弯月桥,桥下是一方荷塘,娘亲曾搬着一小板凳坐在那里,等过你爹爹,假如以后爹爹忙的时候,你想念他,盼着他快些回的话,就像娘亲曾经一样,搬把小凳子,乖乖坐在荷塘边等着。

荷塘里荷花都开得很好看,水里面还有青蛙,你要是觉得寂寞的话,就和它们说话。旁边的草地上的草也很厚实,你也可以在上面打个滚,翻个跟头,晒晒月亮。

据你娘亲我的经验,不管是在凡间还是在冥界,你都会遭遇到一件可能会影响你心里健康的事,也是关于你娘我——会有人嘲笑你没娘亲。

其实,你娘我和你一样,没爹没娘,一直被小鬼们欺负,凡间时,娘亲我生下来不久,你外祖母就去了,你娘我在尚未被送去你外祖公那里的时候,也曾经被邻里的小伙伴们欺负,没有小孩子愿意和你娘亲我一起玩泥巴,一起去爬树摸鱼,一起去偷柿子。

你娘亲我曾经也很忧伤。

如果你那时候在的话,一定会看到你娘亲我神情肃穆的举着石头追着那个叫成二狗和张三麻的倒霉孩子满街跑。

所以,如果有人欺负你没娘亲的话,不要犹豫,拿起手上的石头勇敢的往他们身上砸吧,不过,要记得砸的轻一点,不然得花掉你老爹一大笔医疗费的,还有记得不要哭,不要流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果真要想哭的话,回去把门插上,洗个醒脑提神的澡,将自己刷干净,然后铺开床被,脱掉鞋子,钻到被窝里再哭,因为这样的话,就算你小脸哭的像猴子的红屁股蛋儿一样也没人会笑话你难看了。

不过,娘亲还是欢喜爱笑的孩子。

 
 57、 第九章 。。。 
 
 
你爹爹笑起来很好看,你和你爹爹长的像,娘亲想,等你长大了,笑起来也一定和你爹爹一样好看。

不过,娘亲有些忧虑。

你若笑的和你爹爹那样好看,难免不惹一些小姑娘牵肠挂肚。

唔,不要问娘亲这里牵肠挂肚是什么意思,但凡本封信里有不懂的,都去问你爹爹吧,让他把你抱着坐在腿上,慢慢的讲给你听。

咳,跑题了,再转到话题上,假如惹上一些对你牵肠挂肚的小姑娘也不要紧,因为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某个姑娘,望上那么一眼,愣上那么一愣,再把心砰然地动上那么一动,如果这个姑娘不在对你牵肠挂肚的这些姑娘之列,唔,不要紧,大胆的上去拉住她的手吧,顺便再往她左脸上亲上一亲,她若要伸出巴掌来,听娘的话,让她打吧,打完了你再往她右脸上亲亲。假如她要是个和曾经的你娘我一样呆呆傻傻的姑娘,唔,那就更别犹豫了,左脸亲了,立即再往右脸上也亲一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努力将她也变成对你牵肠挂肚的姑娘,从此后你二人便可以畅通无阻名正言顺的相互牵肠挂肚了。

啥,你说这叫登徒子?

唔,其实呢,你娘亲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对你爹爹干过这个勾当了,在人间时,你爹爹扳回局,在你娘我尚且还未足九岁时,他就坐在树上大大方方的将你娘亲我看光光了,你看,你爹爹从小就是个登徒子,而且登的令人发指,其实呢,登徒子没什么不好,你可以做个小登徒子,给娘早点骗个小媳妇,但要牢记,骗了人家小姑娘,就要对人家负责,佛说过,不以成亲为目的的调戏都是耍流氓,做登徒子可以,但是做流氓绝对会是万万不行的……”

兴致勃勃写到这里,不知怎的,却忽然想掉眼泪,稳了稳神,却听门外云洲的脚步声将近。

我慌忙将信叠起来,往袖子里塞了。

案上笔墨纸砚尚未来得及拿走,云洲自是瞧见,蹙眉道:“你放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想了想,肃然道:“我准备给茶蛋画幅像。”

他忍俊不禁,倒了杯茶抿了抿道:“我觉得你画一张烤糊的鸭子还不错。”

我委屈了,愤怒了:“你嘲笑我。”

他放下茶,上来握了握我手,道:“你过到儿子那边去,我给你们画幅像。”

小桃蹭蹭架了笔毫画案来,我坐在摇篮边,腰杆挺直,昂首抬胸,努力做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云洲点了墨,在纸上哗啦啦画了几笔,好笑道:“做那么严肃的表情做什么,将来会把儿子吓到的。”

我登时泄了气。

一幅画并未要多长时间,然我却稀里糊涂的靠着摇篮睡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床上,身子被云洲揽在怀里。

我揉揉眼,迷迷糊糊道:“我竟睡着了么?”

云洲拨了拨我刘海,道:“还困吗?”

我摇摇头。

他将画像拿了来给我看。我忍不住叹了两叹,果然人和人不一样,天赋使然,有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令人望尘莫及,而有的人,画个鸳鸯,却被当烤糊的鸭子看,譬如不才在下。

我哀怨道:“我受伤了。”

这天夜里,再一次咳了血。

从门口悄悄进屋,重又躺到床上昏昏睡去,模模糊糊中听到云洲抚着我的面颊,哽声轻叹。

写给茶蛋的信,写到第六封,他十一岁生辰时,手上的笔啪嗒掉到地上,再拾起时,却怎么也握不住了。

我其实很想等着他长大,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看云海滔滔,霞光万丈,看北燕南归,大地春回。但是,不能够了。就连信,也写不了了。

笔握不住,勺子筷子也握不了了,我没了法子,只好在手掌上缠上一块纱布,骗云洲假装受伤。

他握着我的手,将我抱着,却不做声。

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既然他假装不知,那我也假装不知,捅破了,未必就见得好。

只是这日半夜,恍惚间醒来时,却没见着他。我从床上坐起来,模模糊糊辨得窗外他的影子。

我下床推开门,瞧见朦胧月色下,他正坐在庭前台阶上倦倦的撑着额。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道:“你怎么了?”

他身子僵了一下,顿了好久,才转过身来将我拉到怀里,笑道:“我只是想出来坐坐。”

虽是笑着,声音里却分明带着哽塞。

我没去瞧他的眼,用不着瞧,我也晓得他眼眶定是红的。

他既然假装着,不让我发觉,我也是好顺着他,一起假装。

春雨过,门前的晚桃花开了一簇,梨花也开了一树。

最后的那个夜晚,我抱着云洲道:“假如我死了,你怎么办?”

他顿了下,转过眼,把眼睛望到窗外:“我会再娶个妻子,把你忘掉,然后好好的活着。”

我怔了一怔,旋即将他抱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也好。”

若是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配乐郑源的《寒江雪》,中间那段猜糖,化用了小狗和小熊的故事,^_^




58

58、若我离去,后会有期(一) 。。。 
 
 
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也好,也好。

他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手哆哆嗦嗦地抖着,却没眼泪。

如果她只是先他一步回了冥界,也好,如果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也好,只是,她一直都没说,而他也一直都假装不知道,命盘残缺,凡间这一世过,便是灰飞烟灭。

他此刻只是个凡人,没有任何法力,只能看着她脸上生机渐渐萎败,身体渐凉。他紧紧搂着她,想将她暖上一暖,也许,暖过来了,她就会重新睁开眼,如往日般,对他笑着,喊他一声小哥哥。

然而,却是徒劳。窗外猛地灌进一阵风,不大,却骤然吹迷了他的眼。

门啪嗒一声响,一道亮光划过,久未见着的澜川立到了床前。他怔了一怔。

澜川叹道:“我在观尘镜里看你们这一世,过得真真是令人心酸,心酸得很啊,比本君以往看的那些个戏本子动人心肠的多,啧啧啧……”

他欣喜若狂,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澜川拍拍他肩膀,宽慰道,“你且莫急,方才在镜子里头瞧这丫头没气儿了,我匆忙忙就下来了,想着暂且将她魂魄收起来,带回冥界去,放在冥华殿的玄冰棺里养着,先保住她元神,待你从凡间回去后,再瞧瞧能不能想个法子,将她元神唤醒过来,再重新做个胎。”

也只能这样了。

也是最好,最后的法子了。

澜川又叹道:“若能醒过来,便是最好,若醒不过来……就是命了。”

他沉默了下,半晌没做声,只问了一句:“我凡间寿命还有多长?”

凡是下凡历劫的,不管鬼神仙魔,只有自然寿终正寝才能顺利归位,不然这个劫数还得接着历,何时圆满,何时归位,纵然他是冥界太子,也只能等着生死薄子上给他安排的圆圆满满死亡的那一日。

早一日不行,晚一日不行。

澜川掐指算了算,笑眯眯道:“不长不长,还有两年的活头。”掐了掐指头,又叹道,“啧啧,这两年你活的依然很艰辛很令人心酸,抑郁成疾,染上痨病,最后吐血而死,多么狗血淋漓的悲剧人生,啧啧啧!”

澜川本欲将茶蛋一并带回冥界,却被他拦住,她已不在,剩下的唯一能抚慰他的,也只剩这个小不点了。

澜川只好作罢,临走时,出了门,又特特折回来将他嘱了一嘱:“届时记得早些回来,养元神开头几天是个费力费时的活儿,一时半刻都离不开,须得时时守着,我家那个难免不喝一喝醋。”

人间两年,两季春,两季秋,弹指便过。冥界里也只不过两天而已。然而他却觉得日子像是长的看不到头,等的焦急又心烦。好在,还有小不点陪着,他抱着他,对着墙上悬着的画像,教他依依呀呀地叫娘亲。

小不点第一次含糊着叫出“娘亲”两字时,咯咯笑地口水直流,他捏了捏那张白软软的小脸,也忍不住笑,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泛了红。

他果然如澜川所说那样,抑郁成疾,两年后,一抔黄土,两杯酒,他归位回冥界。

回时,云老爷子在他身边,哭得老泪纵横。他不忍,却又没法解释,本想将小不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带走,想了想,还是做了个人偶留下。

回去的那日,脚刚一落地,他便抱着小不点直奔冥华殿。

阿离的元神在玄冰棺里被养的很好。澜川正悠闲地躺在地上研究春宫画册。他胸口积攒着得长长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小不点对着玄冰棺挥着白嫩嫩的小胳膊,兴奋得依依呀呀地叫。

他揉揉小家伙的脑袋,道:“叫娘亲。”

小家伙挂了一条口水,眼睛滴溜溜的转,奶声奶气道:“娘——亲。”

他听着那稚嫩的一声,扶着玄冰棺,眼眶瞬间通红。

澜川兴致勃勃凑上来,摸了摸小不点的脑袋,与他道:“你莫急,丫头的元神还算稳,就只是能不能醒来,到什么时候能醒来的问题。”

他沉默了下,道:“如果能醒来,得多久?”

澜川摇头:“这个说不了,也许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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