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妻主- 第54部分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更有美人在一旁，换了谁都当成一种享受，可沈半双不然。似乎好运在上一年时都被自己用完般，今年几个月下来几乎没有一件事让自己顺心的，尤其从沈连心口中得知的‘事实真相’对沈半双来说打击更大。所以此时此刻沈半双压根没指望会有什么好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坚持就算天上掉馅饼也不会砸到自己头上来的理念，无比幽怨道：“不知楼主找我何事？”

鸣阁虽然是醉仙楼里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但里面卧榻茶几之类的摆设一应俱全，或许事先早就安排好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君心毫无顾忌地将角落里红烛全都点燃，使得整间屋子亮堂不少。上回匆匆在这里与明儿相见沈半双没能将里面环境看清楚，如今一瞧，四周排列着绘有蜂蝶花香的吊屏儿，檀桌上鉴柱镜架，还散落着胭脂之类的物品，只是上面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灰，看来好久都没人来过了。而君心早已对着那镜台失神好久，见沈半双疑问的目光，苦笑道：“这里我也好久没来了，物是人非，也是生怕触景伤情，我便禁止众人来此地方。”

沈半双‘哦’的一声心想，怪不得觉得此阁有点凄凉，原来是个废弃之地。

“我虽然禁止楼中众人前来，自己也没有踏足此地，可还是有一个人经常跑到这里，被人欺负无处哭诉或者没能领悟琴音暗自郁闷时，他都来到这个安静的地方，似乎在这里可以寻找到什么安慰似地。”

沈半双心里差不多有数，知道君心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却又听君心问道：“凡事冥冥中早有注定，不知沈当家的信不信命运？”

沈半双仔细想了想，认真答道：“我信，不过我更相信每个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不轻易放弃，该是自己的就去争取去拼搏，即使结果与自己愿望相差甚远，但已经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了。”

“呵呵呵”君心轻笑：“沈当家的还真是有趣，小小年纪看法就与众不同，□，像你这样的人窝在涟城里实在是过于屈才了。”

此话说得还真是莫名其妙，沈半双抿着嘴，弄不清楚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便什么也不多说。

“其实鸣阁以前是醉仙楼里最热闹的地方，”有人愿意倾听，君心自然乐意叙说：“声色犬马，觥筹交错，十几年前想这鸣阁哪晚不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那时我也就是刚入楼的小官，较于其他同龄之人稍微聪慧一点，便有幸得以前任楼主的青睐亲自培养琴棋书画等各类才华。”

“在这新旧交替无比之快的场所，没有特别出色的一面是不能长久揽沾风头，而被淘汰的结局将非常惨淡。没有一个愿意自己落入那样的结局，即使知道繁华虚荣都是一场空，每个公子都拼尽全力争取最大的荣誉。”

“而我，少年心性，自然也不甘落后，每当曲终人散时我都会偷偷来这里跳舞。本来我舞技一般，前任楼主也劝我将精力多放在我擅长的书画上，可我就堵着一口气，为何这霓裳羽衣舞别人都能跳好偏偏我就不行。勤能补拙，一次不行，那么久多练几遍，有时候一个动作都要反复一百来次，只为了跳好这支舞。”

“后来有一个乐师无意中知道这件事，心生佩服，便每晚不辞辛苦的为我弹那霓裳羽衣曲。虽然都只能用笛子或者玉琴独奏，可有音韵的陪伴，总比我自己打节拍有效果。几个月下来，在她的陪同下，我一舞成名，艳惊四座，如愿以偿的越到众人之上，可是那时才发现自己离她好遥远，想要回到原先两人相互鼓励的时候已经是不可能了。”说到这里，君心便又停顿下来，落寞的神情在那摇晃的烛光里一闪而过。

“你，”沈半双只觉得双手微微出汗，迟疑问道：“那个乐师可是崔玲？”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接着君心的声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玉面琴师崔玲，当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要说外人掷千金求曲，就连醉红楼里当红的公子也不敢在其面前嚣张一分，都想尽方法对其示好，请求她为自己伴奏一曲。就这样才华横溢的人逝去不免也被那时间的流逝掩盖住，试问这来往醉仙楼的老客人中还有几个记得起那玉面琴师的事情来？”

“你和崔玲是？”

君心抿起嘴微微一笑，可惜苦涩多于甜蜜道：“我和她？当然是情人关系，不过却是不能公开的那一种。”

“那时我是楼中最为出色的公子，她是声名远扬的琴师，醉仙楼的规矩甚严，禁止公子私定终身，尤其和乐师婢女私通更是罪不可恕。”

“虽然我们情意相通，一来生怕事情被察觉使对方受苦，二来我经常周旋于纨绔女子之间卖弄风情，这件事引起她的强烈不满，可我心高气傲什么事情都要争上一争，容不得被楼中其他公子抢了风头。于是我们经常争吵，时间长了便双双赌气冷落对方，以至于她去世时我都未能陪在其身边，只得知她最后喃喃道，君心何在？”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早就后悔了，只可惜为了所谓的颜面不肯先行低头，才留下这痛彻心扉的遗憾。”

“那明儿莫非是？”沈半双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以及推测能力，那么短的时间便消化了一件不足与外人道起的事情。

“明儿其实是我的私生子，可最后还是连累了她，担当起那有名无实的娘亲之名。”虽然之前芸无心再三劝阻自己要思考清楚，但君心还是直言相告，不知为何就是相信眼前这个人，就好像多年前毫无理由的相信她的娘亲一样。



　　　

迷惘

　　此时此刻沈半双无比认真的想着应该将这黄道吉日好好研究一下，看是否愚人节提前来临，上天跟自己在开玩笑，可惜这个世界不流行这个。而且忽然现身自称为醉仙楼老板的君心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再次细细凝视他的容貌，沈半双不禁骇然，确实与明儿有点相似。怎么形容呢？简直是明儿的成熟版，不过明儿现在未经人事正是水木清华的年纪，而面前此人虽妍姿艳质却掩盖不了历经沧桑的痕迹。

沈半双不禁回想以前收集关于明儿的一些信息，外人都相传这明儿是乐师崔玲的私生子，也得到过崔玲亲口承认的，却不知道其父亲是谁。当时整个县城流言四起，猜测众多，甚至还有人扯到芸无心身上去。但是谁能想到本来一副容不得私生子最后又心软留下明儿的醉仙楼楼主才是其的亲生父亲呢？

“人在年少时未免有轻狂的行为，我为了赌一口气刻意疏远她，周旋于众多客人之间，沉溺于虚假的荣誉中。直到遇到命中的克星，并有了明儿后，我才深深后悔，只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无法再挽回。”

“当时情况复杂，弄不好连命都没有了，我只有前去求她，求她帮帮我。谁知在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后她还是原谅了我，对外声称明儿是她的孩子，让孩子得以在醉仙楼待下来。”

“而我却只能居于幕后，眼看着明儿这个孩子慢慢成长，却不能告诉他我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即使‘偶然’见面，我也得板着脸拿出楼主的身份来对其指点一二，连普通的相处都做不到。”

君心幽幽叹道：“如果明儿知道事情真相的话，肯定会怨恨我，怪我一直在他身边却没有告诉他，还不如就保持平淡的关系。”

“还好无心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对此事也略知几分，便义不容辞地替我当了挡箭牌，尽心尽力地照顾明儿。”

沈半双了然，怪不得芸无心一直对明儿关怀备至，原来背后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待明儿到了接客年龄之时，我心急如焚，不愿自己的孩子也踏入这不归之地，只是身为楼主的我所受限制太多，没办法想出万全之策来，只能拜托无心替明儿物色一个值得信赖的女子将其嫁给她，早早脱离醉仙楼。”

“能嫁到正经人家去总比在这里卖笑的好，我是这样想的，只是，”君心似乎想到什么，露出微笑道：“无心跟我推荐了你，我有点不可置信，觉得你过于年轻不值得信任。”

“此外，你已经有了正夫，听说还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我虽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嫁给她人做小侍受委屈。可无心偏偏就中意你，觉得你和你娘亲一样是个有担当的人，一定会照顾好明儿的。”

“我们两当时为了此事反复争吵，没想到最后都出乎我们的意料，你帮明儿赎身却不逞色心，并没有收为小侍，反而给了他很多自由。虽然仅仅是平静的农家生活，却是他最大的追求，也是我给不了他的。听无心说起你替明儿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欣慰不已，还是无心说的对，你和你娘亲一样，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女子。”

沈半双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那叫一个复杂，时而欣喜，时而惭愧。想当时也不是没有心生疑窦，那么多人中为什么芸无心就看上自己，为了明儿的事情单单找上自己。只源于自己确实对明儿情愫暗生，出自私心不愿意明儿在其她女子面前显现媚态，所以无论芸无心打什么主意自己都认了。也不是没有动过要将明儿收为小侍的念头，可一来生怕唐突佳人，毕竟冰清玉洁的明儿在自己心中是神圣的，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二来也是自己左右摇摆，放不下白天彤，担心自己享受不了那齐人之福，最终还是作罢。

现在君心提起此事犹如揭开沈半双的一个隐痛，苦涩无比又很是尴尬，沈半双喃喃道：“你也认识我娘亲吗？”

本是沈半双为了转移话题掩盖自己情绪的一句话，没想到君心笑道：“岂止认得，简直可以说关系密切的很。”

似乎沈半双惊讶过度的模样太好笑了，君心好声好气道来：“估计你也不知道你娘亲在成亲之前的事情吧！”

沈半双摇了摇头，暗自腹诽，现在关于沈化如的所有事情自己都是靠从别人口中得知，鬼才知道她成亲之前的事情呢？

“你娘亲的确是个疼爱夫君和孩子的好女子，可在成亲之前这家伙可也是鼎鼎有名的风流人物，虽然仅仅是一介商人，可丝毫没有一点铜臭味，性格豪爽举止优雅，连无心都将自己一颗心遗落，可以想象你娘亲那无与伦比的魅力。”

“只是你娘亲虽然经常来醉仙楼喝酒，倒也没有乱来，一切都行到好处不肯再逾越一步，尤其遇到你爹爹后就收敛自己的行为，甚至很少再登上醉仙楼的大门了，倒让无心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对于这个沈半双自然是知道的，想起刚见到芸无心时就听他幽怨无比的说起以往的爱恨情仇，只不过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这般简单，如同古井里的水一样深不见底。

“我只敢肯定一点，”沈半双咬牙道：“明儿的亲生母亲绝对不是我娘亲沈化如。”

“当然不是，”君心愉悦的笑起来：“如果是，当初无心也不会选定你作为明儿的妻主，我更加不会同意。”

沈半双瘪瘪嘴，故意忽略那极具诱惑的话语，心里暗自思量，如果崔玲也不是明儿的亲生娘亲，那么明儿的亲生娘亲到底是谁呢？想来能成为醉仙楼老板的入幕之宾，绝非等闲之辈。

似乎不想给沈半双逃避的时间，君心终于把话语转到正题上来：“其实今晚约你相见是为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请沈当家的不要嫌弃明儿的出身，给他一个名分，可好？”

“哈？”明明知道君心的意思，沈半双还是结结巴巴违背良心道：“明儿他，现在过得很好，我跟他之间没什么，他。。。。。。”

君心打断沈半双的话，有时候旁观者清，自己看得很清楚，眼前这女子对明儿情意绝不会有假，只是一味的自我欺骗不肯跨过那一道坎罢了。

“对男子来说，最好的归宿无非是嫁个好人家，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反复回想无心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确实是个有担当有能耐的女子。”

“忽然提起此事让你觉得很是奇怪，可是我怕我等不了，怕再过不久平静的日子就不复存在。所以我觉得在我还有能力的时候多为明儿考虑一些，也算弥补我身为人父的遗憾了，虽然很是对不起你，可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你也逃不掉。”

听着君心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沈半双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那如玉的面庞似乎狰狞了一下，待沈半双再看时，却是一副感伤的模样。

若是放在往前，沈半双不知该多么欣喜若狂，自己不是什么圣人，对明儿的爱慕之情如同毒蛇般盘踞在自己内心里。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失措已经不容易，就缺一个可以堂而皇之的拥有明儿的理由。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人觉得仿佛在做梦般，甚至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问心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挂在心上，哪怕是沈半双这般的人物，自认为能够冷静的对待事物，却依旧无法逃脱一个情字的束缚。早在很久之前就下定决心要以沈怀薇的身份在这个异世生活下去，把沈家和白氏作为自己不可推究的责任，似乎没有可以任意的权利，沈半双还是放任自己心里多了一个明儿。

沈半双暗自思量，到底是什么时候心里便多了一个人呢？如果说自己对白氏产生感情源于日久生情，那明儿又是何解？还记得初见明儿时，他也就是一袭青衫打扮以乐师的身份隔着帘子在场外弹奏琴曲，容貌也不是很出众，只是让人觉得气质很纯净。

对了，是那回自己满腹心事招其前来弹曲纾解郁闷时，却忘了让其停下来歇息，平常乐师极爱惜自己的双手，哪怕是苦练琴艺时也必定间断休息同时也让手指放松一下。而自己发了将近一夜的呆，而明儿憋着一口气弹了足足一夜，仅仅十三四岁的少年却是如此的自傲和倔强，哪怕是手指已经磨破了也没有停下来。可能就是在替其上药时看见那湛亮的双眼时，便任由自己的一颗心沦落吧！

沈半双勉强定一定心神，这诱惑于自己来说就如毒瘾一般，明知道扑上去可能粉身碎骨却舍不得拒绝。

该怎么回话？沈半双不由苦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依照其之前所说，当芸无心看中自己的时候他是抱着反对意见，而为何现在单独约自己出来，甚至不惜将自己就是明儿亲生父亲的秘密告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