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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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惊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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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皇帝居然说什么也不出兵,对他们来说,大概很是气馁吧。既然他们曾对唐朝这么请求过,未必没有对大食这样请求。我们的史书中不可能把他们的事记得那么详细,而且他们不可能傻到把对大食说的什么话来告诉唐朝。但从史料来看,他们似乎依附唐朝更多一些。 

  而唐朝为何不出兵呢?是不是实力上的问题?很多学者认为,唐不出兵,体现了唐在中亚霸权的衰落。看来是有些不济了。其实从实力来讲,唐朝从来就不惧怕战争,如果真没有实力,也不会东征西讨了,这些节度使也就不会这么活跃了。然而战争的消耗必定是很大的,怎么也要考虑一下,花费这些精力到底值不值得。也许,这些蛮夷之人并未引起唐朝的足够重视。在唐朝看来,他们应该臣服于自己,应该向自己进贡,而不该触犯大唐的尊严,否则,化用陈汤的一句话就是“犯盛唐者,虽远必诛”。高仙芝请求讨伐石国的理由就是“劾其无蕃臣礼”,也就是这个意思。但唐无论如何无法体会这些小国的难处,因为唐从来没受过这种罪,他们是站在强者的立场,来把玩弱者悲哀的呼救。此外,距离太远,也是唐不肯出兵的原因,太难,太多消耗了。而且,唐朝有着农耕文明崇尚安定的内在追求,像草原游牧民族那样骑马长奔、跑到天际也无所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再有,大食并未招惹唐朝,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唐也确实找不出正式理由来讨伐大食,譬如“抗美援朝”的后面还有一个“保家卫国”,如果单纯以“保护某国,打倒大食”为出兵借口,只怕士气都会泄气的。 

  同样,大食也没有出兵攻打唐朝。开元之初,大食还曾经派使者来到唐朝,不过这几乎是英国使者不肯跪拜乾隆皇帝事件的前身,大食使者也不肯给玄宗下跪。玄宗却也豁达,没有在礼节问题上不依不饶。不久大食又曾派人前来,这一次总算让大食使者的膝盖,跪到了大唐宫殿的地板上。如果我们据此而下“大食向我们臣服”的结论,似乎也不尽然。《旧唐书》中有这样一句:“其时西域康国、石国之类,皆臣属之。”唐对此是清楚的,似乎又是默认的——两国的关系比较微妙,微妙的友好。公元八世纪四十年代大食内部发生着变化,到公元750年,阿拔斯王朝代替了伍麦叶家族的委玛亚(一作倭玛亚)王朝。如果说这个变化给大食带来了什么,除了从“白衣大食”变成“黑衣大食”之外,事实上这个新兴的大食还来不及达到它最鼎盛的时期。 

  而当唐朝的野心无限制的扩张之后,这种交兵不但成为可能,而且是必然。 

  唐战败后,一时间很多小国依附于大食,但,怛逻斯之败没有阻止唐向外扩张的欲望。两年后,也就是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攻打吐蕃,“拔洪济、大漠门等城,悉收九曲部落”;北庭都护程千里追击叛逃后又攻击唐朝的阿布思,约葛罗禄接应,葛罗禄最终将阿布思抓起来交给了唐军;同一年,新任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大破大勃律,受降而回。这些也算是报仇了,而且说明,怛逻斯之败后,安西的实力并未动摇,唐朝仍是强大的。 

  那么,前面不是说唐朝因为玄宗在天宝年间的懈怠,已经有衰落的征兆了吗?不错,是这样,但往往有一个规律,就是无论什么事物,在它极大发展的时候,并不是它的最盛时期,而它极盛时期,就会产生很多导致以后衰落的问题。譬如细菌的生长,其中对数期是极大的发展,细菌数量呈对数规律上升,而稳定期则是细菌群整个生长过程当中曲线最高的一段,可说是全盛期,但细菌的芽孢(细菌在不利环境时形成芽孢处于休眠状态)也是产生在这个时候。唐朝此前的发展犹如是对数期,而开元盛世到天宝年间则像是稳定期,既强盛又存在很多问题,那么天宝末年无疑唐的稳定期也将要到头了。如果以我的理解,就是发展的时候尽力的发展,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就尽力的挥霍,而发展的脚步则慢慢在停止,后面就单纯是挥霍原有的基础了,直到有一个时间把它挥霍殆尽,于是就衰落下来。衰落的时间从表面来看,或许比它停止发展要延迟很多,但实际上离开了发展,衰落是早晚的事情。天宝中朝廷存在很多问题,在达到了唐朝的极盛之时,它必然会慢慢衰落,不过纵然盛世不再,也总不至于一下子跌进深渊。唐有着很好的积蓄,尚足以支持唐朝的对外扩张。。 

  假设唐朝继续这样恢复下去,或许在将来的天宝二十几年,会有一场向大食报一箭之仇的复仇之战。然而,唐朝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有了安史之乱,唐朝即使胜利,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也必将失去原有的胜利果实。 

  三、第一番较量的失败 

  玄宗任命荣王李琬为元帅,高仙芝为副元帅。以皇子为主帅,另择一人为副帅,这几乎是唐朝的一个传统,兵权不可旁落给外人,说明唐代的皇帝们很清楚兵权的重要性。不错,他们如此的谨慎,兵权确实没有落在朝中大臣的手中,然而,却不知怎么后来跑到宦官和藩镇的手中去了。藩镇好理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独自执掌一方土地,又是天高皇帝远,何况皇帝后来根本就是想管都管不了。令人费解的是宦官。宦官手中的权力是皇帝赋予的,然后皇帝们又为赋予出去的权力所制约,而且不单是唐朝,东汉、明朝的后期,也都存在宦官之祸。按说,把权力收回来不就行了?但事实证明,这并不是那么好办到的。唐朝后面的皇帝中,有几个很能干,绝不比纸上谈兵的我们差,然而又怎么样呢?宪宗,素有“小太宗”之称,可惜最后死于宦官之手。这倒有些令人怀念起代宗皇帝,铲除了三个宦官的代宗,如果放在后来可谓英雄矣,考其杀掉这些宦官的过程,一个派人暗杀,一个贬官,一个政变杀掉,也不是很难,似乎难的就只在于代宗的决心。如果说代宗时期尚可顺利杀掉宦官,而后来却当真是想杀也不好杀,或者是杀了一个,又蹦出来一个,一个一个的总也杀不完,化用一句诗句,那就是“宦官代有才人出”,任谁不头疼?皇帝自己手中没有兵权,宦官却掌握着禁军;皇帝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宫的嫔妃显然派不上用场,而宦官却是一个大的集团,而且围绕在皇帝周围的,就是他们。唐代的宦官最终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也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后面涉及到时会再细说,这里只简略提一下,不过跑题有些严重,还是回到高仙芝当副元帅这里。高仙芝可以算是唐朝安史之乱中第一任副元帅了,他不知道,在他身后,还会有一连串的副元帅…… 

  由于已经有了去应急的封常清,因此高仙芝可以比较从容的在长安招完兵再去洛阳了。高仙芝招兵的情况也相当不错,当然,这至少有一半要归功于玄宗库房里的钱,“京师募兵十一万,号曰天武军,旬日而集”,效率比洛阳提高了近一倍,但是所招募的兵士质量似乎就更差了,“皆市井子弟也”。最后跟着高仙芝去洛阳的人只有五万,几乎少了一半。在短短的十天内,能招募到十一万人已是不易,更不会有精挑细选的时间,何况,危急时刻重要的是先把军队派过去,就算军队训练素质不高也比没有人来应战要强,因此裁军的可能性不大。那么,那六万人哪里去了呢?从后来潼关被破玄宗立即出逃来看,那六万人不大可能被玄宗拿来守长安。所以说一种可能,是原来招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像两唐书都没有提到招十一万人这么个说法;另一种可能,是高仙芝先带五万人当先锋,其它人等整饬之后再去支持前线。我倾向于后者,一来是唐书写的比较神出鬼没,在高仙芝的传中没有提到招多少人,不定从哪个地方突然蹦出来一句也不好说,不过由于检索的比较认真,漏掉的可能性不大;二来,从后面“兵亦稍集”来看,也当是慢慢集齐的。   五万,加上封常清的六万人,唐军一十一万人马,比安禄山的十五万叛军还是要少。即使是大家都站在沙场上一个对着一个的砍,唐军也还是没有优势,更何况,相对于唐军的未经训练来讲,叛军的确可称为以一当十了。这么算来,当真是为难唐军了。 

  当高仙芝领兵到达陕郡的时候,遇上了退败的封常清,这两位老搭档如今又碰到了一起,可惜“人是物非”,虽然依旧是当年的大将军,但已不是当年封常清欢迎胜利归来的高仙芝那样的情形,而是高仙芝迎来了节节败退的封常清。封常清的失败,无论如何对于唐军士气来讲都不是件好事,原先认为叛军很容易对付的想法无疑会因这一次失败而矫枉过正,使唐军士兵产生一种“叛军很强大”的想法。从后面的情况来看,唐军溃不成军并不单单是实力的问题,也与这种害怕的心理有关。 

  封常清对高仙芝说:“常清连日血战,贼锋不可当。且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陕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据潼关以拒之。”叛军兵锋不可当,潼关没有守军,一旦丢了潼关,那么长安就危险了,因此封常清建议退守潼关。高仙芝听了封常清的话,意识到与叛军是没法硬拼了,如果自己再去打也只能是再败一次。高仙芝没有傻冲上去,而是率领兵马西向潼关,“仙芝急,乃开太原仓,悉以所有赐士卒,焚其余,引兵趋潼关。会贼至,甲仗资粮委于道,弥数百里”。可见高仙芝用的是坚壁清野的策略,由于当时陕郡太守和百姓都逃跑了,所以陕郡的府库的确不该留给叛军。然而在退守潼关的过程中,安禄山率叛军追了上来,唐军狼狈而逃,不成队伍,士兵与战马互相践踏,伤亡很多。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多半是没想到叛军会这么快赶到,仓促之下无法御敌,再加上在高仙芝坚壁清野也就是让士兵们尽情分享仓库的政策下,士兵们都忙于争抢仓库中的东西,心思当然不在御敌上了。比之于第一次封常清的败退,这次败退更惨一些,因为封常清起码是边败边战,还抵抗了一下,而这一次,却是连打都没打,就让人家给赶到了潼关。这大概是高仙芝第二次这么狼狈,可是这也不能责怪高、封两位将军——“天要灭我,岂我之罪?”当年项羽对天一唱三叹的说出这句话来,司马史公尚可批一句“岂不谬哉?”如果这两位将军要是这么对天长叹的话,我们也只有陪着一起感叹。这也奠定了二位将军命运的悲剧色彩。 

  唐军退到了潼关,整饬防守器械,虽然叛军随后赶到,但仍然被挡住在潼关,无法进入。可见潼关确实是重地,是一道大门,从封常清“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这句话来看,唐在战略上是有失误的,像潼关这样的地方怎能不派重兵把守呢?将重军放在洛阳这种四面受敌之地,实在是失策。假如,唐从一开始就把重兵放在潼关,只要有潼关这个基础,进可夺洛阳,不利则死守住长安的东大门,还是很可行的。像洛阳这些地方,也只好该放就放了,若说的好听些,就是“欲取先予”,只要关中在手,又何愁东都不下?唐初就是先拿下关中,然后把关中周围的障碍打扫干净之后,最后才去攻打洛阳。而一开始就打开大门向前冲,打不过后才仓促回防,唐朝的这个办法怎么看都有点蠢。 

  好在,此时犯蠢的不只是唐军,安禄山的脑子也不很清醒。所以说唐与安禄山此番较量倒也势均力敌,只要有一方有出众的谋略,情况都不会是这样。假如安禄山这时趁唐军立足未稳,猛攻潼关,相信以潼关天险也无法抵住他的势头,可能玄宗就要早些逃亡了。然而,苦孩子出身的安禄山,胜利之后开始大做皇帝梦,在洛阳做登基的准备,高高兴兴的放弃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事情一直是这样,以高仙芝和封常清二人的才能,再有玄宗的鼎力支持,把安西、朔方等都护府的军马都调过来,那么这一次叛乱也就有惊无险。然而玄宗随后的表现不但让人失望,而且令人痛心,他的一连串失误,给我的感觉是:他疯了。 

  四、安史之乱的第一批烈士 

  在世界通用公元纪年的第一个世纪里,中国东汉的将军马援如此说道:“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作为将军,功成名就也好,战死沙场也好,前者有成功的喜悦,后者有慷慨的悲壮,都是很好的归宿。而悲惨的将军,则情况各异,有的是功成身败,像韩信那样;有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像宗泽那样;还有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样的将军,譬如岳飞,譬如袁崇焕,连写史的人都禁不住为他们大声喊冤,“呜呼冤哉!呜呼冤哉!”这是《宋史》中岳飞传的最后两句话。那么我也要这么大喊两声,一声送给高仙芝,一声送给封常清。 

  还记得跟高仙芝远征小勃律的那个宦官吗?对,此人名为边令诚。也许是玄宗想起他和高仙芝曾配合过,所以这一次又派他监军。说实话,这实在不是件好事,将军出征,身边总有个宦官盯梢,多难受啊?不过皇帝要想掌控军队,不至于让朝臣将在外不受自己号令,也只能派身边的人去。这就不多说了,反正这是一个弊病。在那次小勃律之战中却也幸亏有了边令诚,他帮了高仙芝大忙,说了几句公道话。而这一次,事情就恰恰坏在他身上了。 

  据说“监军边令诚数以事干之,仙芝多不从。”究竟边令诚请求的是什么事呢?一般说有什么“请求”,无非是两方面,一是对军队的决定,比如军队的进退等等,二是要钱财之类的东西。从钱财上讲,高仙芝开放陕郡的仓库,边令诚或许请求过他要多拿一些东西,如果曾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根据后面的结果,高仙芝应该是没有答应才说的通。唐书上写边令诚“数私于高仙芝,仙芝不应”。好一位正直的将军!但是,有问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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