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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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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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初始以为,他会先让我上马熟悉。不料,他却是教授道理。遂他的意思,我靠近马身,伸出颤抖的右手,悄然搭在了马鬃上。不敢碰,只觉怪异。
  他示意我不用惊慌,慢慢地由上至下抚平毛发。
  我按照他的话,果然不久怪异之感消失殆尽。而前面的马,也很享受我的爱抚。
  第一步,成功。
  少顷,李靖牵过自己的马,弹起左腿踩马镫,借助腿力将身体上跃。右脚横跨马背,旋即落至另外一头的马镫上。挺拔上身,笔直坐在马鞍上。
  他示范的每一步骤,都缓慢且有序。
  我自当不负他望,游刃有余已是翻身上马。
  他欢心而笑,眼睑落下。
  接着,我扶稳马鞍。
  他挑起我的马的缰绳,领马慢行。
  两匹马,且都优哉游哉。
  我看着他的背影,实有唏嘘。
  李靖此人,面冷心热。
  骑马半晌,李靖忽然轻语:“你很像她呢……”喁喁的话飘渺虚无,若非我的耳力好,细不可闻。
  我咕哝道:“她?”
  与他暂时不相熟,多余的事情还是别问的好。
  后些时刻,他缓缓地放开了缰绳,让我自个儿持重平衡。他轻打缰绳,马循循地跑了起来。
  我不当认输,赶快学着他。
  他作甚,我作甚。
  我就是东施效颦啊!
  跑得愈来愈快,两匹马几欲并行奔腾。
  我恰是快乐,看向侧旁的李靖。
  他面容虽平淡,却郁郁寡欢。
  追上了刘文静,我大呼道:“先生觉我如何?”
  他笑叹道:“只半晌你便小有成就,果真不是平凡之人。”
  我想,他该是听闻我以往的事情。我客气道:“若说不平凡,先生才最。”
  他失笑吐气。
  李靖见我们闲谈甚好,也不好打搅。遂挥鞭快跑,扬尘而去。
  我在后头轻喊了他一声,偏无反应。
  刘文静道:“他这人我还算了解,就是不喜热闹。”
  我转向刘文静,问道:“他一向如此?”
  他道:“只怕有心人不在,他便是如此罢。”
  我沉思,想道:“有心人?”
  他见我低头,遂补充道:“他的夫人身处江都受苦,而他却在此逍遥。试问以他一个深情之人,怎么还能愉悦?”
  我凭空想象,看去李靖在远处策马狂奔的背影,丝许心酸涌鼻。                    
作者有话要说:  

  ☆、洛水神仙,龙虎相争

  由于突然雪花扑面,竟一时不能自醒。
  刘文静许我先回去换衣,我点头,瞥落寞的李靖一眼,就去了。
  我快步穿过廊桥,突然后头蹦出了一道俏如黄莺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回望,是身着奇形怪状衣服的少女。
  是的,她所穿乃是苗疆之服。
  少女年方十二三,眉弯月,眼柳烟,明眸皓雪,唇齿吐红。她穿着棱袖花升底绣花衣,下穿精致刺绣百褶裙。银锭花、花腰带,繁复惊艳却又清纯可人。
  她捉住我的手臂,咭的一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句莫名其妙,让我惊恐万状。心里想:“找,找我?她,她,该不会……”才是王玄应的人罢?我打结着喉咙的浑水,问道:“大姑娘,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啊!”傻笑三四声,试图让她明白。
  果然,她松手。不过,她却露齿又说道:“不,我方才话中出错。”赶紧挥手示意,想表达又难以表达。
  我看着她的手势,全然愚笨。
  她急道:“我刚进来,就找不着一个丫头,所以……”语毕,她冲我赧颜一笑。
  我领悟道:“你是想寻丫头是罢?”
  她用尽力地点头,想表达就是这个意思。
  我“哈哈”地笑,掩饰心中的尴尬。
  先前误会了程咬金,现儿又误会了一个小女孩儿。
  我问道:“你是打哪儿来的?”话不是很客气,却直接善良。
  她能说一嘴清晰的汉话,想必她不简单。
  少女喜道:“我从苗疆来。”
  我低头撅嘴,觉得她的答案多余。抬眼笑开,我道:“我的话是……”
  未完一句,她仿若明了。赶紧笑起来,她的脸颊宜人芳香。“我从我舅父家来的,名唤杨云桑。”甜甜的话语透过了细腻的笑容。
  她说是从舅父家进宫的,年岁又仅十二三,只恐是选秀之女。
  我“哦”一声,其后介绍道:“我叫段沉冤。”
  她笑了笑,“你衣着不凡,定不会是丫头。”
  我自然答道:“我是唐王二公子的属下。”
  她一听,笑声顿消。又捉住我的手臂,指甲陷进我的皮肤中。“你认识唐王?”
  我忍住皮肤之痛,点头道:“认识。”
  云桑喜出望外,“那么你定是认识四公子的罢?”
  我“咦”地犹疑出声,看去她的眼眸。她惊喜万分,又含羞赧。我试图臆测,她与四公子有何密切干系?
  点了头,我还是应答如流。“认识。”
  她呵呵成声,“我在这儿不熟悉,你能带我去见他么?”眼如琉璃,铺着湿薄的水汽。
  我支支吾吾半久,最终还是带她走。
  绕弯转圈,偌大的大兴宫都走得糊涂。还好,我尚算知道武德殿在何处。刚进大门,就见刘文静与李靖博弈。
  他们见来者是我,还有一个苗疆女子,同时吃惊。
  刘文静道:“沉冤,我方才不是让你先回来换衣么?怎么现儿才回?”
  我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靖起身,朝我一礼。
  刘文静穿过我的视线,落在了后头的云桑。然后,他却笑问道:“这位姑娘是……”淡淡言语间,遗漏异色。
  我道:“杨姑娘乃因迷路,我遂带她过来。”
  刘文静不语,静静地看去云桑。
  她被他看得不大喜欢,躲在我身后细声道:“你不是要带我见四公子么?”
  我吃吃一惊,方似有这么回事。“好了,我现在带你去便是了。”
  她低头而喜,面红得紧。
  与刘、李两人暂别一会儿子,我就引领云桑去往四公子房间。
  步入小石子路,雪竟又落下。
  云桑蓦地喷嚏一声,双臂收紧摩擦。
  我心里妙想:“她一苗疆人,怕且是不惯北国大雪。”快步走,尽快走完小石子路。
  房门推开,四公子身披大氅,准备打伞。远见有人,放眼而观竟是我,后头更见一人。突地,他张大了眼,稀稀疏疏的眸色中尽是烦琐。
  我看到四公子,心中意欲奈何。想到那日的话,我不由低头。来至房门外,我请示道:“四公子,这位姑娘想……”
  未语完全,眼见云桑扑身跳入四公子怀里取暖,小脸和鼻头都是红彤彤的。
  四公子愣着看住我,我比他更加诧异好不好。
  云桑搂紧他,仰起头笑道:“四公子,你见着我欢喜么?”
  他转转眼内的惊诧,粗鲁地将她推开。瞟我一眼,略有心虚。他道:“你怎会在此?”
  云桑道:“我求了舅父许久,他才答应我,让我来见你。”
  四公子撇嘴,冷道:“一个月后不也能见,何须急于一时?”
  她眼眶雾气笼罩,“你……不想见我?”
  我看她像是快要哭,赶紧瞪一眼四公子。
  他收了收肩膀,不情愿地别开脸。
  上前,我一把拽着他的衣襟,距离拉近地看他。
  此时的他红着脸,眼睛乌黑大大地有些恍神。
  我双手并用,强行解开他披着的大氅。
  一愣一惊,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取下大氅,我包住云桑颤抖的身子。“姑娘可是冷了,要不先进公子的房间罢。”话语肯定,不容他们质疑。
  四公子哼气,跨入门槛“请”我们进去。
  云桑吸吸发酸的鼻子,欢笑地蹦跳。
  我见她心思单调,觉得四公子不好好待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坐在软垫上,云桑张着手往火炉上取暖。
  我斟一杯热茶,递入她的手中。顺好衣装,我坐于塌上,对视四公子的目光。
  他看紧我,嘴角高翘,满脸不悦。“你怎么从家里跑来了?”话是对她说的。
  她娇娇地啐道:“谁让你不来瞧我一面呢!”虽说谩骂,倒也有虚软。
  四公子面紧却是红了腮,直勾住我的双目。“胡闹!我乃堂堂齐国公,哪里来的空闲去看你啊!”
  我好笑地看他,心想:“装腔作势倒也有几分威慑!”
  云桑撅嘴,鼓起勇气道:“你不看我,是以我就来看你了。”
  我佩服她的勇气,意图想象。
  莫非苗疆女子对待情感都这么坚强勇敢?
  四公子冷声道:“待会儿子你就给我回去杨师道家,莫来烦扰我。”言毕,他还是看着我。
  我徒然心抖,指骨碰触地面的寒凉,更加颤。瞥一眼云桑,再看四公子,大有道理可懂。心道:“云桑看来就是四公子要娶的弘农杨氏。。”
  知道了我所想,四公子别无含意地看去云桑。“回罢,你舅父会担心你的。”
  云桑不依不饶,“你非得赶我走么?”软绵话语,任凭谁人听后都会化作春水。
  可是,四公子顿时恼怒,一手拍向塌上的案几。“快给本公子滚!”
  我也被突有而来的怒气一震,双肩抖动。
  她眼睛红了,站起扔下裹身的大氅。跺着脚,她咽声一顿。又气又急,最后竟是推门跑走。
  我起身想追她,却被四公子拉住了手肘。回头瞪他,我不客气道:“有你这么待女子的男人么?”
  他反问道:“那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子么?”
  我眼珠子一瞟,霎时不言。
  他自知着急吐话,才一瞬就推开我的手,哼声道:“你也给我滚!”
  我握起拳头,好想揍他一顿。可是,我不会愚蠢得不懂大体。毕竟,他是主我是仆。朝他尽做鬼脸,大言不惭道:“滚就滚!下回我若见着你,就滚到你面前求饶。”当我是葫芦,滚来滚去的。转身就走,不带内疚。
  他看去我的背影,眼睛湿润。
  二月,李密遣兵将房彦藻和郑颋东出黎阳,分道招慰州县之人。
  窦建德探寻李密之计谋,晓得李密想一次吞并了所有的起义军,进而扩大瓦岗军的势力。鉴于实力悬殊,窦建德书信一封,以北部义军南侵的借口拒绝了李密的招慰。
  大兴宫内,在恭帝的宣布下、李渊的见证下,四公子与云桑究竟还是成亲了。
  武德殿红亮一片,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
  可我却因四公子与云桑的事情而纠结,凭四公子的倔犟小性子,会待她好么?不管我又如何疑问,此事都不在我管辖范围。
  我拿起酒灌入喉咙中,消尽愁肠。烦闷之时、饮酒之时,总会有他的出现。
  二公子的人影被日光融化了,躺在了地面。他低眸紧锁我的面容,我顾眉抬头直视。我道:“公子怎不去恭喜四公子,倒是在此看我这个无聊之人?”
  他走前,蹲下与我平视。
  我对准他的眸,山重水复。心头一荡,错乱的神色被搅开了。我语塞,“你,你干,干么?”以为我饮醉三分,口齿不清,他眉眼是笑。
  距离只有一个人的位置,是我从未想过的。
  初识的他,不容许被我触碰,更不会靠我靠近。
  慢慢地,或许他被我弄糊涂甚的了,竟放轻了对我的厌恶。
  今儿,还离我这么近。
  我的心胸“怦怦”跳动,好像快要跳出来。我本能地用手撑着地面,生怕一个虚软就倒。
  近看二公子,容色更俊、笑意更深、霸气更傲,简直非我辈常人所能理解。
  我吞吞口水,忽而的口干舌燥,喉咙貌似火烧一般说不出半句话。
  他清清淡淡地挑眉,故意道:“你很怕么?”
  我嘴唇翕张,脑袋糨糊涂过似的,早分不清东西南北。僵着脖子扭头,神态强制要从容。
  他见我举动,更笑得好看。两腮的酒涡如裹着蜜的花骨朵,悄然在太阳下绽放。淡淡的,却又不以为然。
  我直觉面色很糟,腮颊发烫,不敢相视。
  “怎么就你一个在此?”他舒声问道,清调平和,却有股子的气势。
  被无奈逼迫的我,只能道:“闷了,就来歇歇。”
  他道:“今日乃四弟成亲之喜,你不去替他庆祝一番么?”他的眼眸霍然一沉,似在问我,有丝问他自己。
  我耷拉眼皮,事实相告。“我与他在一个月前吵架了,对于他说过的话,我都很无奈却又不解。”
  他嘴角噙着丝笑。
  我知道,他实实在在地试探过我、监视过我,但现在的他却有聆听的意味。
  顷刻间,他一手拽住我的右手腕,将我身提起。
  我惊讶道:“怎么了?”
  他转头,握紧我的手腕将我拉走。
  我受痛,但也不能拒绝他罢!
  二公子带着我出了武德殿,且后又出宫门。
  浪浪荡荡地在街道上徘徊,我俩均是无语。
  他握着我的手腕很紧很紧,似乎要把我当茶杯捏碎一般。
  不过,尽管再痛,我心里据有一种不能言说的感觉。
  长久在心,无法阐明。
  奇怪,这种感觉当真奇怪了。
  好一会儿子,二公子带着我来到了一家茅屋。
  刚进屋,迎面而来的是花瓣砸头。
  我低呼阖眼,以为是暗器。
  我眯眼环绕四周,喜庆气息充斥着简陋的茅草屋子。
  前头撒花的有一群孩童,鬼灵精怪,身穿宽敞的衣服,又敢皱皱的。
  侧边的站立一对红衣新人,新郎微笑地看我,新娘因掩面于红帕中,无法观我的愕然。
  坐于主席上的一对垂暮老人,朝我颔首。
  我看去二公子,他笑了笑。
  几个撒花孩提霍然又朝我们头上砸花,一花落下,一个小女孩伸手抱住了二公子的左腿,笑道:“李哥哥,你可来了。”
  我讶然,无语。
  二公子蹲下,摸向小女孩的头顶,笑如清雪,静涤人心。
  后面的孩提争先恐后上来,将我与他包举,围成了圈。他们且都扎着总角小辫,可爱而不懂人情世故。
  一个面颊有些邋遢的小男孩轻轻地牵起我的手,“姐姐长得真俊俏!”
  我一颤,察觉二公子正有趣地打量着我。我面如飞霞,绯红重叠。弯下腰,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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