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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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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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听以为罗士信说谎,原来真是个实况。
  十月十一,李渊准二公子奏,令其统率三万精锐进攻刘武周与宋金刚。
  整顿休养过半月,十一月时初降薄雪,二公子终于领兵出发。
  此行,二公子准确地调兵遣将。他启用了多年未在沙场拼杀的段志玄,再是我、秦琼、罗士信、刘弘基、殷开山等人。
  刚入了初冬,黄河封冻。
  唐军汹涌渡河,与宋金刚的军队在柏壁相持。
  外头滴水成冰,北风刮刮地吹拂,像刽子手的尖刀抹脸。下着雪,漫天纷飞,皲裂了只裹着褐皮的树杈枝桠。
  我摩擦双手起热,脸颊冻得通红不在话下。大口大口地呵气,不停地搓暖身子。
  猝尔,仿佛有人唤我。
  “喂,叫你呢小子!”
  我如今虽穿军甲,成了男子,但听“小子”这称呼,心中真不愉悦。回头瞥见,竟是一群士兵。来势汹汹,野性难驯。
  一个士兵走前半步,挺胸俯视我。“原来不是小子,是个俊俏的女儿呐!”说完,他轻蔑地笑看我。
  我心道:“惹事的?”马上肯定,我开始防备。
  另一个士兵“诶”地笑道:“这可不是皇上亲封的御侮校尉段将军么!”
  我静观其变,观其所动。
  乍闻,众士兵均是笑口常开地跪下向我行礼。口口声声地问候一句“段将军”,眼神却齐齐整整地出卖了他们自个儿。
  弄得我好似名不正言不顺!
  我就看他们想如何戏耍,冷不防咭的一笑。
  遽然间,众士兵中出了一道很重的声调。那人推开阻碍的士兵,走上前与我对视。“你就是段沉冤?”
  我不应不答,只看他。面罩光和,倜傥敦实。但,从他的眼底竟可分辩出丝许的波云诡谲。
  他“哼”地撇嘴,不屑三分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罢了。”
  我终于开口说话道:“你说甚?”
  一个士兵轻嘲地“哟”了声,“我还以为段将军是个小哑巴呢!”
  我阴晦着眼,表面无异。
  那人瞅着我道:“打仗乃男儿之事,女人就应该在家等候。说甚来此打仗,真是天方夜谭!”
  我握起拳,收在背后。“谁说女人不可打仗?沙场是男人的天下么?”
  我只知道,天下是君王一个人的。
  谁坐上了龙椅,谁便是天下。
  那人嘴一歪,猝不及防。
  士兵们霎时起哄。
  一士兵道:“莫要以为你是个校尉就了不起,你只不过是个芝麻八品武官!”
  猛的,众人皆笑。
  我抿唇,未语。
  那士兵狂妄的口吻,真让我想揍他。压下心中怒火,我故作平静道:“八品小官也总比你们这些碌碌无为、蜚短流长的兵士利害啊。”
  刹那,众士兵均气怒。稍加起哄,他们齐声道:“你快点滚回长安,这儿不需要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碍眼!”
  那个嚣张的人更添一句狠话道:“莫以为你有殿下撑腰就想……”
  不等他说完,我劈下右掌钳击向前。那人反身机灵侧踢,中上我的掌风。我立即撅着他的脚踝,旋予一拉。他顺着我的力道赴前,将且吃瘪。我狠戾地扫视他,忽使诡计,左手掩人耳目,护着右手冲击。他虽稍胜一筹,但被我猛地而来的阴招吓得倒退一步。
  众士兵虎虎退后,被我举手间的法度吓得不轻。
  那人道:“你会功夫?”
  我狂呼道:“你试试便知。”凝神一瞥,我双足点地跳起,半空翻身搳拳。那人赶忙发掌挡我,后提单臂回招。我缩身撤退,提掌送去他的骨节之处。他眼快,迅捷刁住我的手腕。回旋一扭,我被他的一招“顺水推舟”击退。我迎面痛头击打,“咕咚”一声,已是在他的骨头上拨出了一敲。他疼痛地跳开两步,手蔓上了骨头处。
  我目光如电,疾速俯身,踏步进招。他稍加旋转身体,侧腿劈过来。我使掌一记“风卷残云”带劲圈上他的手臂,后又趁机抓住他的另外的一只手臂。身形偏转,扭住他的两只手往外带出,内息一拨,早是愤世发力。借力使力,我陡然丢开他的双手。他腾空从我肩上翻过,“噗通”一声重重地摔了一跤。
  得意洋洋地看去他,我掸了惮身上的尘嚣。
  那人撑身反跳,双拳紧握在前,正欲扑打。我抢攻,拳掌交替迸发,弯身飞跃疾去他胸前。他嚷嚷地挣退步伐,再中我的拳头。我斗勇好胜,三两下手板就提气外发,抢步飞奔,我提拳踢腿飞去。
  蓦地,只听是段志玄的喝声。“住手!”
  我一刹,靴子“咔咔”地摩擦沙地而停。勾拳侧落,稳稳地收拳站定。
  那人面色发白地看向我,胸脯一起一伏。
  我纵见他外表如此,可眼底内的诡诈使我心神皆怒。
  段志玄让开步,映入我眼的是身披铠甲的二公子。他冷峻地观着全场士兵,寒声道:“你们这是作甚?”
  话一出,无人敢如方才放肆地说话。
  我咬牙生倔,别开脸不见他一面。
  二公子的面孔寒凉逼人,自比冻死骨。
  段志玄瞅着我,怒喝道:“段沉冤!你违反军令,私下与人斗殴生事。现儿我命你去砍柴挑水,必要使得三万士兵能沐浴更衣!”
  我神色一晃,走前对视段志玄。满腹忿恨,我厉声道:“为何?我并没有违反军令,是他们主动挑衅我的,一切与我无关!”
  他沉着脸,嘴唇紧抿。
  我道:“方才你们没有看见么?是那个人先出手打的我,莫非遭人痛打了,我还不能够还手反抗?”据理力争,我不相信段志玄都看不到事实。
  二公子目无表情地瞥我,眸子纡回的黑色愈来愈复杂。
  段志玄道:“你认为你没有错?”
  我咬咬唇,睨着段志玄。“我不知错从何来,若你强行责罚,只会让我不服。而且我是秦王殿下的属下,若我真的有错,也只是……”
  他骤然吼道:“这是殿下的命令!”
  我一凝,吓慌了神。
  他跻身向前,指去远处的一捆捆的木头。纵声疾怒,满眼宏亮。“军令如山,你去还是不去?”
  我切恨地瞪住二公子,心里暗怒道:“好,殿下是罢……”大力地捶向侧腿,我负气地移过脸,洪声道:“属下遵命——”故意拖长声调,蜿蜒刺耳。箍着“咯啦”的拳头,我顺着段志玄指的方向走去。
  二公子观着我的背影,眸子的颜色变转多样,终的还是幽邃。
  段志玄侧看他,说道:“殿下,沉冤年少气盛,又且是女儿家,难免会受他人非议。”
  他不语,只看寥寥人影。
  段志玄抱拳请示道:“请殿下莫怪罪末将的雷厉风行。”然心下念道:“沉冤,你何时才知道殿下待你的好啊?”眼睛瞟瞟那边。
  二公子还是不语,却转身回帐。
  亥牌时分,夜寒袭人,严霜在地。
  我忿怒地将一捆捆粗壮的木头踢倒在地,蹲下来解绳。然后,右手拿起一柄斧头,左手将一块木头竖立好。我尖叫一声“啊”,双手举起斧头就往木头一劈。“啪啦”一声,木头一分为二。
  挥落斧头,我狠心地想道:“段大哥就是迂腐,只管听从二公子的好啦!”看着妹妹受罚,作为大哥的心情很好?而二公子不言不语,黑着脸的模样让我更是冒火三丈。
  将几块的木头竖立,手起斧头快落,爽利地劈开了一块块的木头。我自说自话,气道:“三万军士都要沐浴更衣,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啊?”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二公子,这个主子一点都不合格!
  自怨自艾时,忽闻一道笑嘻嘻的声音。
  我一听,就知罗士信。
  “孤独只一人,总是惹人愁。”他抱臂看我,眼中是一轮明月映雪。
  我撇嘴,耷拉胳膊。“你要取笑我是罢?”
  他道一声“非也”,作莘莘学子状。“乃因我也违反军令,段将军罚我与你做同等的事。”
  我心道:“段大哥罚他?”问道:“你是何错?”
  他眉毛一提,嘻道:“不就是随意地辩嘴了两三句,段将军说我毫不尊重殿下,遂就命我来这儿陪伴你呐!”大方地摆摆手,觉得没所谓。
  乍闻,怎就如此敷衍了事?
  我听出他的玩乐腔调,就知道他做的都是有意的。心下一笑,我带有感激。“多谢啊!”
  他“噢”了声,眉峰松散。“谢我甚,我好似没有帮助你呢。”
  我格格一笑,竖起一块木头,挥斧劈开。擦拭了头上的微汗,我揶揄道:“多谢你也遭殃,竟敢得罪我哥哥!”
  他“哈哈”大笑道:“说着也怪呢!你哥哥果真是对殿下忠心不渝啊,若有一日我等有人背叛殿下,段将军肯定磨刀霍霍向那人。”
  听他这么说,也算是大事化小。
  我丧气道:“你尽管笑,反正加上你,我们也难以伺候那三万军士。”
  他精神矍铄,笑容满面。“你一向倔犟,怎就轻易被‘三万’二字给击倒了呢?不就是三万军士么!你我二人合力,还不容易完成啊!”
  我莞尔,心头暖意充溢。
  接下,我们竭尽二人之力,我砍柴、他挑水,终于在丑时末让三万军士都能舒服地洗漱。                    
作者有话要说:  

  ☆、吞舟之鱼,漏网逃脱

  第二十章吞舟之鱼,漏网逃脱
  朦朦胧胧,山染烟浓。红霞碎开,捏出了人儿似的光芒笑脸。夜里的雪,似乎也融了许多。
  匆匆用过早膳,我不及更衣,就前去寻段志玄。
  旷远的雪地上,每一位士兵精神抖擞,配合着手中的兵器,操练着严格的阵法。
  我刹住脚,目定口呆地迎向远边上板着个脸瞪住我的段志玄。
  心想千万,莫非是自己的姗姗来迟?
  段志玄紧瞅我半会儿子,愤激地转过了身。迈着方步,走近营帐,拱手相迎从帐子内出来的二公子。
  我看得窘然,满肚羞惭。挪着步子,凑近士兵群。
  二公子扬眉挑眼,纵向观我,脸一片清肃严厉。
  我一抖,赶忙缩了缩脖子稍退。
  段志玄走前,高声道:“众将士可曾听过纵横捭阖?”
  我搭起双臂在胸前,心里糊涂。
  众士兵交头接耳。
  忽而,一双诡黠的双目直射我心,我犹如惊鸿一瞥,当是魂不附体。心道:“竟是他!”那个昨日对我冷嘲热讽的士兵。
  听罗士信讲,此人名曰阿亮。
  我不过多想,三国孔明唤作“亮”,这厮也作“亮”,怎不见他有孔明的半分聪慧玲珑?此人,只会一地味挖苦奚落他人。看着讨厌,闻过更觉痛恨。
  阿亮狡猾的眼眸顿有澄净,“纵横捭阖是秦始皇采用丞相李斯的‘扫六合、统天下’之策,使用远交、近攻、分化、离间、连横之略,由近及远,集聚力量,逐一击破。最后终能横扫六国,四海归一。”
  闻言,二公子与段志玄互视一瞬。
  二公子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的色彩一览无遗。
  我撇撇嘴,感觉不好。恶狠地想道:“极是了不起!比我还懂呢!”
  段志玄道:“今日,秦王殿下就以‘纵横捭阖’出题,让众将士来解。”
  此话方出,士兵们喧声开锣。你一言、我一语,不绝于耳。
  二公子摆手作请,邀我们的视线一同顺去他的方向看。营帐内整齐有序地走出了几名士兵,随后一列排开,腰杆笔直地站立。
  他指向那几名士兵,“他们为贼。”旋又指着众人,“你们为官。”
  我心念道:“莫非是要演一出兵捉贼?”
  他道:“你们必须采用纵横捭阖之策,将贼擒拿。期限三日,逾时若没有一名对策者的话,则全军须得杖责。”
  言语甫定,即刻便有士兵自告奋勇。
  三两人慌忙从身后取下弓箭,瞄准已围成圈的士兵,箭发离弦,法则恰精微。可知,独独只射中寥寥几人,其余士兵早已恐灼得私下逃散。那三两人又得快速地取箭再射,只这回,未中任何一人。
  我偏头看他们的斗法,蓦地想道:“单凭几人射箭,根本就不能捕贼,更易伤及无辜。”射箭捉人此法,不切实际。
  段志玄打手喊停,挥退这几个庸碌之辈。
  下去不久,猛的出现一名士兵。他手捧一把连弩,看准乱跑如羊羔的士兵。扣下扳机,连发五箭。四散飞快,浑然阻碍了士兵们的逃跑。只是,不到一瞬,他们又起步逃开。那人再扣扳机,出了好几发箭簇,亦无法成事。
  弓箭变成连弩,也不实际。
  二公子的目光稍偏,注目于我。他的目色极冷,又似顺顺轻缓了丝许。
  我沉下肩,骤然红了脸。心腔怦然跳快,惊忙得转过脸躲避他的双目炯炯。
  众人漫无目的,一时半刻浮现的惊惶失措,更是绝了他们的胆量。
  接连下去,且还是有人挑战。不过可惜,无人可成事。
  远交近攻,采用远距离突破便是最好。丝毫无损,就不能使动干戈。可不用锐器,又如何擒拿?下手时,怎保证丝毫无损和没有漏网之鱼?
  挠着头,我左思右想,并无对阵良策。
  偏在此时,阿亮轻蔑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他疏狂地笑道:“凭你也能想出方法么!”
  我作势飞扬跋扈,努起鼻子喷气,状似老牛。“若你有法,何不走前尝试?”
  他“哈”地倨傲道:“让他们玩耍一番又如何。”好嚣张的口吻!
  我暗自握拳,撇下眼睑,转身起开。
  一定有法子的,我去找秦琼和罗士信就好。
  黄昏如秋,却再难是秋。寒气化雪,逼迫鼻梁,通红了脸。我独自徘徊良久,两眼望住秦琼与罗士信,丝毫无语。
  想了一下午,竟都无法。
  我不禁泄气,吹散了发梢上的白雪。“罢了,罢了。反正不还有那个阿亮么!他去想好了,他去做好了。”一旦想起阿亮的叫嚣,心中难免怒气淤塞。
  秦琼温和一笑,“殿下的目的如此明显,你还不懂么?”
  我“咦”出了声,眯眼看他。
  罗士信捡起雪地里掩埋得浅的树枝,旋即在雪面上画画。“他是想你运用你的睿智伶俐。”
  我歪着头。
  秦琼呵一口白气,“隆冬将至,我军粮草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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