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对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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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对华战争-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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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尔接着飞往色基姆(Serkhim),那里连夜为他开辟了直升飞机降落点。在那里,他见到普拉沙德。第二天,即十月六日,他向陆军总部发了一个很长的电报。这份电报反映了他从普拉沙德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或许也反映了乌姆拉欧·辛格在提斯浦尔带警告口吻向他强调指出的问题。电报里他强调面临的困难。他报告中国部队在塔格拉山脊下增兵很多,显然配有大炮、重迫击炮和中型机枪,“他们还拥有无后座力炮和自动步枪以及其他危险的 ' 注:选用这个形容词暴露了考尔的老底。对作战的士兵来说,“危险的”武器只是那些保险拴有毛病的武器。 ' 武器”。目前看来,在塔格拉山脊下的那个中国营的后面,有一个团作为后盾。不过,考尔说,他正根据这一情况加速集结印度部队,并答应在十月十日开始里窝那作战行动。他在“采取一切可能的步骤,机智克敌,以实现我们的目标”。但是他警告说,中国部队是有可能击溃印度部队的。因此他建议空军应保持戒备状态,以便必要时能迅速地在空中展开攻势进行支援,以挽回局势。  
  乌姆拉欧·辛格曾在他的意见书中提出,如果到那时能集中足够的给养,才可于十月十日开始行动。现在考尔却在没有所规定的补给基地的情况下,把十月十日这个日期定为开始行动的限期。考尔答应在四天内开始赶走中国人的作战行动,所以时间一刻也不能放松。在克节朗河附近,没有降落直升飞机的地方,唯一平坦和没有障碍的地区是处于中国的那一边。因此,十月六日一早考尔一行前往多拉哨所时,只能步行翻过哈东山口。考尔走得很急,超过他体力所能支持的程度——他并不比他的士兵们更能适应这样高的地势。有一段路他让一个健壮的西藏脚夫背着他爬上山口。许多士兵也是很吃力地爬上这条山路,他们看到他们的军长骑在人背上从身边过去。  
  十月七日午后不久考尔到达多拉哨所,然后把剩下来的时间全用来研究地形。地形是不可能鼓舞人心的。克节朗河仍然是水深流急,河谷里丛林密布,部队离开小道就很难运动,能够开展火力的射界也很有限。在印度一边,从河边开始,地势逐渐升高,约达五百码左右,然后陡然直上哈东山脊,山脊高于河床约四千英尺。章多的空投区位于该山脊的顶峰。在北部中国占有的一边,徐徐升高的地方更窄,上升到险峻的塔格拉山脊的地势更陡,大部分地方几乎是悬崖峭壁。不过河的北岸有一处通向一个平坦的牧场,长约一千码,然后升高到一个叫僧崇的山头。这个山头可控制并可从侧翼迂回多拉哨所正对面的中国阵地。所以占领僧崇是达尔维最初的进攻方案中的第一阶段目标。  
  印度的阵地和交通线是在中国部队的控制之下。中国部队除使用步兵以及挖掘和清除树木的工具外,还有不少民工协助。他们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工事间有交通壕并组成了难以接近的火力网。然而印度部队却连挖掘工具和斧子都很少,不能很有效地挖掘工事。他们企图用挖掘工具和铁铲砍伐树木,遭到了中国部队的嘲笑。  
  十月七日晚上,考尔巡视现场后,又给新德里发了电报。他的电报很不寻常,电报是绕过正常的途径直接发给陆军总部的,只抄送东部军区。不仅如此,电报长得要命,东拉西扯,漫无边际,甚至如谈轶闻趣事一般,象是从前线写给家中一位疼爱自己的叔叔的信件,而不大象一份军事电报。电报是由考尔口授给随从军官的,当随从军官累得记不下去时,就口授给达尔维准将。达尔维后来说,“记录员的差使安在心烦意乱的老资格的准将身上,可有点不大相称。”电报由通讯兵送往伦坡;从伦坡再用电话口传到一个无线电站,然后译成密码,经由提斯浦尔发往新德里。考尔的电报太长,有时要发上八个钟头,堵住了无线电路,使其他电报都发不成。即使是最优先拍发,考尔从克节朗河发出的第一份电报,也要三天后才到达新德里。  
  考尔在十月七日的电报中叙述了他所面临的困难。他现在才说,中国在塔格拉山脊下面的兵力已增至一个团;印度部队的供应情况濒于绝境,印军所有的弹药仍然只限于装在子弹带里的那些(每人五十发),从那天开始不得不扣紧口粮定量;冬衣也缺乏,三个营中有两个营穿着夏天的军衣,每人只有一条毯子,而当晚要在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处露宿(考尔没有说明这是他自己的命令所造成的结果)。自从印军进驻克节朗河以来,部队所报回的情况一直是这样说的,考尔这时也无非是用自己的语言重新加以描述而已,所不同的是自从他命令第七旅的其余部分进驻该地以后,局势更形危急。然而,他在电报中接着写道:  
  虽然有这一切困难,我正在采取各种可能的步骤来执行政府和你'指塔帕尔将军'给我的命令。但是我必须指出,尽管我们在即将开始的作战行动的最初阶段能够获胜,但中国部队势必进行有力的反击……把我们从已夺到的阵地上赶走。我没有力量对付这种威胁。鉴于这一地区的作战行动的重要意义,我建议现在就集结陆军和空军所有的力量,以便于恢复有利于我方的形势。  
 
  考尔说,他自己要与第七旅呆在一起,直到整个作战行动结束为止。  
  考尔原来认为中国不会还击,因此,他自告奋勇去指挥的作战行动将能轻而易举地完成。现在这种信念显然受到严重的考验。下级所作的关于中国阵地上的兵力、武器威力以及对方增援的方便条件等方面的报告,他再也不能视为怕打仗的军官们的夸张说法而置之不理了。他可以亲眼看到他自己所描述的全部情况,因为中国部队并没有企图隐蔽自己的武器和兵力。但是,“虽然有这一切困难”,他还是要照样进行里窝那作战行动,而且要按照他原定的日期,即十月十日,开始行动。他将命令第七旅去进攻的敌人,在人数上至少与印度方面相等,又可以很快得到增援;武器配备上要强得多,而且占有巩固的防御阵地。而他却要他的这个旅在取得当时要发动进攻所必需的火力支援、弹药和后备给养之前就发动进攻。这就象是要手中没有拿着弹弓的大卫去打戈里阿斯 ' 译者注:大卫(David)是公元前一世纪的以色列国王。传说他当国王前,曾用弹弓和石块杀死腓力斯坦(Philistine)国的巨人戈里阿斯(Goliath)。 ' ,或者象是第七旅的冲锋 ' 译者注:1854年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国轻骑兵旅向俄国的炮兵阵地发起冲锋,因指挥错误,造成重大伤亡。后来英国诗人泰尼生(Alfred Tennyson 1809…1892)写了《轻骑兵旅的冲锋》一诗。作者在此处把印军第七旅向中国部队发动进攻比作轻骑兵旅的冲锋。 ' 。灾难是不可避免的了;从考尔发出的电报中可以看出他已开始意识到这一点。他两次警告新德里说,他固然担保作战行动开始时能够取胜,但是他缺乏足以抵挡反攻的后备力量,所以要求“集结陆军和空军的力量”以便挽回局势。(没有谁比他这位参谋局长更清楚:陆军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集结,至少附近没有什么兵力可以用以扭转克节朗河地区不利的局面。他自己也很了解:空军的战术支援在这种地形条件下不起什么作用。)如果中国部队真的作出反应——考尔似乎仍然寄托希望于他们不会这样做——印度部队初步向前推进后被击溃或赶回,那么他就可以说,他事先已警告过新德里可能出现这种万一的情况,而且具体建议过应当采取哪些措施去支持他。如果他们没有听从他的建议,那么过错在于陆军总部和政府,而不在于他本人。  
  也是在十月七日,考尔接到陆军总部转来印度驻拉萨总领事的报告。总领事的情报员告诉他:在塔格拉后面麦克马洪线的中国一边,看到有一个师规模的重迫击炮和大炮在集结,中国部队正在谈论进攻达旺。这个情报未加任何评语就转到克节朗河考尔的指挥部,丝毫没有说明情报局、参谋局或政府对这个情报是否重视。如果说考尔为了备案起见在两头押了宝以便在发生灾难时推诿责任,那么新德里的军政官员在这方面并不落后。假如中国用上述那些大炮和迫击炮进攻达旺,考尔怎么也不能埋怨新德里没有提醒过他。从拉萨来的报告没有附任何评语,也可能是反映了新德里的有关人士这时象孤注一掷的赌徒那样,意志甚至连头脑都处于瘫痪状态。  
  第二天,十月八日,考尔揭开了里窝那作战行动的序幕。他命令拉加普特联队和廓尔喀联队从章多开下来,加入沿河的其他部队。章多是一个很好的防御阵地,空投区就在那里。所以,如果第七旅留在章多不动,至少该旅的大部分可以就地得到给养而不须从很远的地方运到下面的河边去。正如考尔后来形容的,克节朗河对印度部队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低洼的陷阱”,但他还是把更多的部队送进这个陷阱。十月九日,那两个营到达河边一线(从章多到河边虽是下山也要走一整天),并在第三和第四号桥的周围进入阵地。  
  十月九日,考尔透露了他的意图。他对普拉沙德、达尔维和其他军官说,尽管存在着他现已亲眼看到的困难,但他也还是只好不惜任何代价在十月十日采取一些行动,因为十日是内阁可以接受的最后的期限。接着他命令拉加普特联队第二天开往拥错山口(Yumtso La),该山口在塔格拉西面约一英里,高达一万六千英尺,比塔格拉还高。他还命令他们到达那里后要在中国部队背后建立控制对方的阵地。  
  印度部队采取这一行动将能占据塔格拉山脊的顶峰。如果在那里有一支强大的、并得到充分给养的部队,就将使在山脊南面的中国阵地无法防守。但在事实上拉加普特联队行军的路线在中国部队火力线之内,因此可能在中途就被消灭,即使他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地,也一定要饿死或冻死在那里,因为给养根本送不上去。当时听到这个命令的军官认为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象他们一样,考尔这时对印度部队的状况也是一清二楚的,对中国阵地上的雄厚力量也是能够看到的。然而他竟然把一个营的兵力投进一项中国部队势必对之作出强烈反应的行动中去——中国部队一再警告说,他们不允许任何印度部队过河。事后,达尔维回忆说,“大家听了考尔宣布的命令后,都目瞪口呆”;“……考尔将军先是露出一个提着兔子耳朵的魔术师那付沾沾自喜的神情,接着显出轻蔑的神态,似乎是要看一看哪一个敢于怀疑他的命令。”  
  达尔维和普拉沙德提出了异议。他们指出,部队没有冬衣,在一万六千英尺高的地方,无法生存下去,也得不到给养;而且印军如不给以一定的炮火掩护,拉加普特联队在中途就会遭到歼灭。考尔完全漠视他们的意见。但他同意在整个营行动之前,先派出侦察队,侦察队应立即出发,找好最合适的渡河点,并于第二天拂晓掩护整个营的行动。侦察队的目的地是僧崇。  
  于是约五十名旁遮普士兵组成的侦察队在十月九日中午前后过了河,天黑前到达僧崇。侦察队长派一个班带着一挺轻机枪去到山脊,从侧翼进行掩护。旁遮普士兵去僧崇的途中,中国部队没有进行干预,当晚也没有攻击他们。当天考尔接到塔帕尔发来的一份电报,重申政府对他的充分信任,考尔自然是趾高气扬,而那些曾经警告说中国一定要作出反应的军人,却象普拉沙德以后说的那样,当时感到自己是“大笨蛋”。那天晚上,考尔又口授了一份很长的电报,其中说,他“以果敢和机智的战术”,出敌不意,弥补了他的部队所面临的困难重重的不利条件,并在执行把敌人从塔格拉山脊清除掉的任务方面作出了良好的开端。他报告说,他的部队事实上已经占领山峰——这里指的是从僧崇派去的那个班。这份电报里完全没有提到不祥的预兆。考尔描绘了现场的情况,说到他能多么清楚地看到敌人;说他同下属指挥官们开会时,河对面的一个中国阵地上打过来两发自动步枪的子弹,他揣摩着这也许意味着挑衅,也许只是为了扰乱印军,再不然也许是对方胡乱打枪。他接着叙述道,不管怎样,有一个锡克士兵从离发射子弹处最近的印度阵地上站了起来,他背着轻机枪,抹一抹胡子,向中国部队挑战,看他们敢不敢向他开枪?考尔报告说,当天他曾召集军官们,给他们打气,发现他们全都情绪很高,他向他们保证他将同他们呆在一起,一直到作战行动结束。  
  第二天早晨,拉加普德士兵们集合起来,开始向通往拥错山口的路上的几座桥梁移动。这是十月十日,考尔遵守他自己规定的期限。但是,在这时候中国部队终于反击了,不仅一举粉碎了他要赶走中国部队的计划,而且粉碎了印度制订前进政策和对边界争端的整个处理方针的前提。考尔描绘了当时的情景:“在世界的这个角落,天亮得很早。四点半左右,我已起床,我的勤务兵正在烧水冲茶。我把镜子挂在第四号桥上面靠近我的掩体的树叉上,正在刮脸,这时,我听到河对面猛烈的射击声。”整整一个营的中国部队走出阵地,根本不把沿河的印度部从放在眼里,迅速地冲下山脊,形成对僧崇进攻的阵势。与此同时,重迫击炮也开始向印度阵地轰击。  
  如果说考尔有点沃尔特·米蒂 ' 译者注:见第二章注 ' 的味道,这该是他的黄粱美梦转变为梦魇般的现实的时刻了。黄粱美梦是指挥军队打胜仗。可是现实是:只有一小股印军在仅仅一英里以外的山包上;可以明明白白看到中国部队的数目远远超过印度部队,将近二十比一;凶猛的迫击炮构成了火网。达尔维事后说考尔当时对他惊呼道:“我的天啊!你说对了,他们真的干起来了。”考尔后来追溯这个时刻说道:“说老实话,我那时才完全理解我们陷入困境的全部含义……我想我们应重新考虑我们在这一战区所面临的整个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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