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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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卦-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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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这小伙子手怎么啦?快快!满仓,还愣着干嘛。快把人家扶到屋里来让阿姨看看。啧啧!这是碰哪儿了,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姚春芳以前当过纺织厂地车间主任。后来又做了一阵居委会大妈,再后来又去街道里当了妇女主任,天生就是个热心人,特别是那副跟纺织机拼出来的宏亮嗓门,乍一亮出来能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只可惜,在如此微妙的气氛下,她的热心肠在别人看来,怎么看都象惺惺作态,尤其是满腹冤屈无处伸张地刘秘书,在听到“阿姨”两个字时,差点没被她活活气晕。

不过姚春芳的热情也没有完全白费,至少还是有一个人领情的。

洪老太听到姚春芳惊天动地地大嗓门,马上就乐了。山里人家家都住得远,大嗓门可是一项最基本地生活技能,有什么事需要左邻右舍帮忙的,隔着老远吆喝一嗓子就行,可自从跟着儿子搬进城里,别说这种级数的大嗓门了,就连大声说话的都听不到了,所有人看到她都是毕恭毕敬,轻声细语,耳朵背一点都听不清别人的话。

“嗨!我说大妹子呀,您是这家的少奶奶吧,啧啧!长得可真俊啊,水扑扑的,一看就是个富态人啊。”

洪老太一见姚春芳,就笑得合不拢嘴,在老太太朴素地审美观中,圆脸盘、水桶腰、大屁股,才是最理想地女性形象,总的来说概括为一句,下床能种地、上床能生娃,才是真正地好女人,而姚春芳的形象,无疑正符合这个标准。

姚春芳可是最经不起表扬的,一听这话也乐了,她天生就是自来熟,一见夸她的是个精神矍烁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忙屁颠颠地跑了过去,毫不认生地拉住洪老太的手,充分发扬居委会大妈的优良传统:“老大姐啊,看您说的,我哪是什么少奶奶哦,儿媳妇都快过门了,瞧瞧您这气色,这身板,高寿啊!”

洪老太更加高兴,笑得满口金牙乱闪:“啊呀!这话怎么说的,瞧瞧!这么年轻就喝媳妇茶了,我说吧,这家子肯定错不了,古话说得好,叫善有善报,菩萨心啊,来来!儿啊,快过来,咱娘俩一块给人家作个揖,道个谢。大妹子啊,要不是你家少奶奶收留咱家黄囡,咱家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啊。”

对于“黄囡”的事,姚春芳一点都不知情,她也从来不关心国家大事,一见电视里放新闻就马上换频道,所以也不认识洪承恩这张脸,还当来的是周天星在官场上结交的朋友,听洪老太提到黄囡,一下子就摸不着头脑了,心道:“黄囡?听上去象个小孩地乳名啊。敢情是这家人走丢了孩子,被我家媳妇找到的?也不对啊,家里上上下下什么都有,哪来的小孩?”

于是一脸疑惑地问道:“老太太,你怕不是走错门了吧?我家没有黄囡啊。”

洪承恩知机地把嘴凑到洪老太耳边,悄声道:“娘,我派人来了好几次,这家人就是舍不得放黄囡回去,老是推说没见着黄囡。这不。儿子实在没法子了,才请您出马的啊。不过您放心,这家人对黄囡好着呢,就跟亲儿子似的。”

洪老太笑了,眼神中闪出一丝山里人的狡狯,拉住姚春芳胖乎乎的手就不放了,笑眯眯道:“大妹子,咱们可真是有缘啊,我是一见你就打心眼里热乎,早就听人说了。你家少奶奶长得那个俊……”

然而她话才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双老眼直勾勾盯着开门处。还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在这一刹那间呆住了。

如果说从前的林水瑶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那么现在地她则是一朵傲然绽放的玫瑰。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黛眉微蹙。眉眼间含着一丝冷峭的笑意。却益发衬出她气质卓尔不群,如同磁铁般牢牢锁住众人的视线。

也许在一些极亲近的人眼中,林水瑶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但经过周天星多次以房中术“洗礼”,其实早已脱胎换骨,从一个青涩少女渐渐转变,成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尤物。一颦一笑。便足以颠倒众生。

现在的她,即便和容貌与她不相上下的慕容飞比。都略胜一筹。道理很简单,一块未经开垦的处女地怎能和一片生机盎然的熟地相比。

乍见到林水瑶这种级数地尤物,几乎人人脑海中都在第一时间冒出四个字祸国殃民。就连洪承恩也暗暗苦笑,心道果然红颜祸水,怪不得洪健一见她就神魂颠倒,遭了惨祸。而他身旁的洪老太则更是张大了口半天合不拢,早就把所谓的“朴素审美观”抛到了九霄云外,喉头格格作响,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的娘!仙女下凡。”

却听林水瑶冷冷道:“想要狗,不可能,你们这家子,没一个好人。”说完纤腰一扭,就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这并不是周天星事先嘱咐她地话,事实上,对于这次洪承恩的来访,周天星根本没对家人作过任何安排,甚至没有透露只字片语,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梁子已经结下了,再怎么献媚讨好、委曲求全都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刘士林在电话中所谓的相互留点体面,也没必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这就是修道人地骄傲,可以卑鄙,可以不择手段,但绝不能仰人鼻息,听人摆布。

场面顿时从一团和气转为冰冷如霜,姚春芳地脸也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干什么?”

洪承恩虽然城府极深,这时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淡淡瞥了刘士林一眼,目光中没有一丝愠怒,却让刘秘书浑身打了个机伶,连背脊上都冒出冷汗,正想张口解释点什么,头顶上方已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洪先生,既然来了,就上来说话吧,不过很抱歉,你带来的人,我们家没什么兴趣接待。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你我非亲非故,我也从来没有邀请你来我家作客。”

洪承恩还没有答话,憋了一肚子邪火的刘士林就忍不住嚷了起来,指着楼上怒喝道:“无礼!放肆!周天星,你以为你是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洪承恩严厉的眼神止住了。其实就连洪承恩本人都没料到,堂堂一省大员,居然会在周家遭此冷遇,别说不合官场之道,就连普通升斗小民吵架,一般都不会这么不留面子和余地地。宦海浮沉数十年,今天还是首次遭遇这样出离尴尬地场面。

“儿啊,你跟娘说句实话吧。”洪老太缓缓转过头,一双老眼紧紧盯着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

“娘。”

一接触到洪老太地目光,洪承恩便如芒刺在背,低声解释道:“这里头恐怕有点误会。可能是我上次派来地人态度不大好,惹恼了人家。要不,我先派人送您回去,我再亲自跟这家人谈谈。”

洪老太垂下眼睑,默然半晌,才轻叹道:“儿啊,娘老了,可还没糊涂,到了这光景。你就真的一句实话都没有?”

洪承恩面部肌肉抽搐一阵,终于咬咬牙,涩声道:“娘,实话跟您说,这家人原本是帮咱家找回了黄囡,还巴巴地送回咱家来,可谁知道,在路上被健儿碰上了,他……见色起意,硬是冤枉人家偷了咱家的狗。还当众调戏这家的少奶奶。给他这么一闹,人家本来想还也不肯还了。我知道这事后,一气之下,就把那混小子送到部队上去了。这事一直瞒着您。是怕您着急上火,舍不得放他到部队上锻炼,可这孩子再这么下去的话。以后就没救了。我……也是为他好啊。”

洪老太凝目望他良久,终于凄然一笑,摇头道:“儿啊,你瞒得娘好苦。唉!这不就是戏文里的高衙内么?给你这么一说……不过礼是礼、法是法,是咱们家不对,人家不给咱脸也没法子。唉!过些日子等人家心气顺了,再来把黄囡要回家吧。”

接着她转向姚春芳。满面羞惭地道:“大妹子啊。还要请你家那个象仙女似的少奶奶再出来一回,我得替我大孙子赔个不是啊。儿啊。快着点,把咱准备的礼盒端上来。”

姚春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性,虽然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人家一服软,她脑子就有点晕了,只得向屋里喊了一嗓子:“瑶瑶,再出来一下。”

与此同时,洪承恩把刘士林拉到一边,低声嘱咐几句,便迈开大步,径向大门中走去。他也不需人引路,一个人穿过陈设典雅地大厅,登上旋转楼梯,径向书房行去。

书房的门敞开着,洪承恩踱到门口时,一眼就见到书桌后坐着一个貌不惊人的青年,然而那种恬淡平和的超然气度,竟令他不由得产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多年前第一次坐到大学课堂上时,面对的是一位年高德昭的老教授。这人身上,甚至隐隐有一种洗尽铅华、不染人间烟火的味儿。无疑,他就是周天星。

洪承恩默默关上房门,走到他对面的一张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坐下。

两对目光静静对视良久,周天星忽然笑了,淡淡道:“方面大员,果然不凡。”

洪承恩也笑了,展颜道:“彼此彼此,少年俊杰,江东无出其右。只是我不太习惯闻雪茄味,是不是可以把烟熄了?”

周天星洒然一笑,真的在烟缸里掐灭掉半根雪茄,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我不大抽这个,只是不太闻得惯檀香味。”

洪承恩渐渐收敛起笑容,直视着他,缓缓道:“周先生,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地,寻一个了局。”

周天星笑容不改,点头道:“这也是我的心愿,可惜世事总不遂人愿,洪先生,我想你也应该非常清楚,不是我不想了,是不能了,也不敢了。”

洪承恩油然生出感慨,轻叹道:“奈何相见恨晚,否则你我必为忘年之交。”

接着他游目四顾,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屋角一方棋坪上,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周先生名动江东,想必棋艺也是很高明的吧。”

周天星向那边瞥了一眼,失笑道:“见笑了,那是一个朋友送的,只是摆个样子,附庸一下风雅而已。”

洪承恩却肃容道:“周先生过谦了,不如你我手谈一局,博个彩头?”

周天星眼睛蓦地一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请讲。”

洪承恩沉吟片刻,笑道:“我嬴了,黄囡是我地,你赢了,你我封盘一年,一年内互不越界,可以吗?”

这话一入耳,周天星平静如常的面部表情下,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洪承恩的意思表达得已经十分清楚了,只要他能赢一局,就可以得到整整一年地喘息时间。当然,他对洪承恩地政治人品并不太清楚,所以对这个口头约定也不会全信。不过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在棋道上输给对方。原因很简单,虽然他事实上从来没有下过棋,但作为一个能预窥天机的修卦人,和普通人下棋,哪怕对方棋艺再高,也相当于大人和小孩子打架,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更何况,江玉郎闭关前狂灌给他的资料中,就至少包含了几千套棋谱。因此,除非对方是个以棋入道的修道人,否则根本没有半点机会赢他。

于是一口答应:“一言为定。”

正文 第116章 因果树

书房中茶香袅袅,两人对坐手谈。

两人落子的速度都很慢,一个神态散漫,另一个神情肃然。

前者自然是周天星,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时间,每当对方落子,他的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出应手,有时甚至出现几种可选项,任选其一就行。

事实上,周天星从来不下棋,因为这种游戏实在太无聊了,他甚至不必了解围棋的游戏规则,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棋局,还没来得及思考,直觉就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最佳走法。这种情形就象解数学方程,不用解就直接出答案。如果不是担心惊世骇俗,他根本没必要和洪承恩泡蘑菇,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就行。

而坐在他对面的洪承恩,情况就完全相反了。刚开局时,他还面带微笑,气度雍容,一派国手风范。可惜好景不长,十分钟后,他的眉头就渐渐锁了起来,每次落子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面色凝重得如同两军对垒。不过他显然韧性极强,明知对方棋力远超自己,依然咬牙硬撑,坚持到了收官。

终于,洪承恩长叹一声,弃子认输,向周天星拱手道:“佩服!一年之内,我会谨记那个承诺。”

周天星喝了口茶,淡淡瞥了他一眼,调侃味十足地笑道:“明年的两会,大概就在这一年之内吧。洪先生,你真是胜固开怀输亦喜啊。两头都不吃亏嘛。”

洪承恩爽朗一笑,也不与他作无谓地口舌之争,起身道:“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坐言起行,行事洒脱之极。

周天星也不留他,一言不发地任他离开,直到脚步声远去,这才摇晃着起身,脚步蹒跚地走到门口。砰一声反锁上门。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如虚脱般,一下瘫坐在地毯上,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

原来,刚才下棋的两个多小时中,周天星完成了修道以来头一件壮举,在识海中栽下了一棵因果树。

所谓“因果树”,其实就是指一个人的全部经历,从出生到现在,一切经历都在这棵树上。以时间为树干。任一时间点上的经历为枝叉,树叶则是“缘”,即各色各样的相关人物,也就是所谓“有缘人”。

在修卦人眼中。世上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棵因果树,而每一棵因果树同时又是某些其他树上的一片树叶。

而栽种因果树的方法,其实也相当简单。只要达到“推卦”阶段。就可以应用心卦中的“推”字诀,把受术者的一生经历全部重演一遍。相对应地,想要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所耗费的功德也是相当惊人的。正如现在的周天星,为了栽下洪承恩这棵因果树,就几乎耗干了所有功德。

这里还需要解释一下,所谓“推”字诀。相对于周天星从前的起卦方式。是一种质的突破。推卦时,起始时间完全随心而定。而且推演时间越长,所消耗的平均功德就越低。

这个问题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举例说明,比方说推演某人生平经历,把起卦时间作为起始点,一直向过去推,假设前推一个月所消耗的功德值为100,如果在此基础上再推一个月,消耗就肯定低于100,而推演时间越长,这个降幅就会几何级扩大,如果能一下子推出十年,每月消耗就肯定会从100降到10以下。这个道理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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