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谏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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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谏凉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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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栀也不辩白也不解释,怎么看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像深秋的菊,独自妖冶在冷峭的风里,骄傲而飘摇。
每个女孩子都有灰姑娘梦,她也不例外,只是,如果她这个灰姑娘最后的幸福是要践踏着自尊才能夺来,那么,她不要,因为她想像不出没自尊的幸福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妓女在身体不爽的时候接客,心情不爽,身体痛苦,为了生计却还要对客人笑脸相迎,装出一副高潮迭起的样子。
她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时光,廪生随她进门,把她抵在门上,面红耳赤地吻过来,用胳膊圈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卧室走,尔后,两个人缠绵着倒在床上,廪生总是一边缠绵一边恨恨地说,要在她身体里下颗种子,如果她怀孕了,他就天天盯着她,不让她去堕胎,一直把她守成孩子妈妈。
想到这里时,霍栀的心,就软软地动了一下,回头问:廪生,你究竟爱我什么?
廪生说只要是她的,就什么都爱,连她呼出来的废气都爱。
霍栀的心很酸,绝望地想,她再也不会遇到比廪生更爱她的男子了。可,她还是不能接受廪生的爱,他太年轻了,年轻得让她胆怯,虽然,她只有28岁而已,时光对女人尤其残酷,她不想嫁个比自己小的男人,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何况廪生的母亲不共戴天地排斥着她,结了婚,也就是柴米油盐地过日子了,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廪生秉性温吞懦弱,方才还豪情万丈,一旦看见妈妈或是听见妈妈的声音,马上就像扎破了小空的气球,无声无息地疲软了下去,如果一定说他们是幸福的,那是与外界隔绝了才会有的幸福,像在密封的无菌空间里的羸弱花草,一旦离开了无菌空间,就会状况百出。婚姻是什么?婚姻是要在社会生活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地挣扎着活下去的一棵蒺藜,廪生的秉性决定了,这一辈子他不会成为一棵顽强的蒺藜,这秉性,不会因爱上藿栀而改变。
廪生那么贪恋她的身体,像鱼对水的贪恋,只要容许他进门,就片刻都不想离开她的身体,这让她怀疑,廪生对她的感情,或许是情欲大于感情的。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一说就会觉得很辱没。
有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恍惚间,好像有人拉了她的手朝一个白雾腾腾的方向走,她拼命想看清那个拉自己手的人的样子,可,无论她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看不清楚,甚至分不清对方是男还是女,他的身体被一层浓郁的白雾融裹着,只露了那只执了她的手,白皙冰凉,她越走越冷,像走在了阴森潮湿的隧道里,渐渐的,她怕了起来,尖声大叫,让那只手放开她,可是,无论她怎样叫怎样挣扎,那只手,都像是和她长在了一起一样顽固。
然后,她大汗淋漓地醒过来,捧着一颗狂跳的心,惊慌失措。第二天,她特意去找了位传说中很是厉害的解梦大师,那位盲眼大师正坐在小巷子中晒太阳。霍栀轻言细语地说了昨夜的梦境,大师笑了一下,说:当心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
再然后,无论霍栀怎么问,大师都不肯再多言半句,霍栀无奈,起身离开,走到小巷子尽头时,回头张望了一眼,突然发现,大师正望着自己的背影出神,苍黄瘦长的脸上带着难以觉察的笑意,霍栀就觉得背后一阵发冷,莫名的恐怖涌上心来,逃一样地跑离了小巷。
事后,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解梦大师明明是那种连眼球都看不见的盲,她怎么会有种被她目光穿透了脊背的冰冷感呢?
这种感觉比那个梦境还要长久地困扰了她的心情。
她想过身边的女人,和同事之间,并没太多利益交集,因着身世的自卑,她几乎是没什么过分热络的同性朋友,能是谁呢?后来,这个需要她当心的女人,就理所当然地安排给了廪生的母亲。那么凶悍,没理由不是她。所以,对廪生的拒绝,就更是坚决了。
《凉爱》 第一部分 《凉爱》 第4节
进门后,霍栀坐在客厅的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吃烤红薯,廪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很入神,霍栀扫了他一眼:要么?
廪生摇摇头,说吃过饭了。
霍栀叹了口气: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下里巴人呢?
廪生看着她,笑得很干净:你是我又傲又冷的公主。
霍栀用鼻子笑了一下,慢慢地吃着红薯,突然,门外响起激烈地敲门声,廪生的母亲大声喊着廪生的名字。霍栀站起来,对着廪生摊了摊手,嘴角往下坠了坠:快回去吧,不然,整栋楼的邻居都被你妈砸恼了,倒霉的人却是我。说完,就往卧室走。
廪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顺手关上门:我没听见,你是幻觉吧?
霍栀突然想发坏,就把身体摔在床上说:幻觉。
说完,用惑人的笑看着廪生,媚眼睥睨,廪生局促地看了她一会,猛然地,下定决心般扑上去。
砸门声越来越响,霍栀突然想在这烦恼的噪音中高亢歌唱,最终,却没唱成,廪生草草收兵,歉意地抱着她,哭了,有泪水散在她肩上,霍栀抚摸着他的头发,叹了进口气:孩子,跟妈妈回家吧。
她知道,和廪生,不会有幸福的,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心地柔软。
廪生歉意地走了,一步三回头,霍栀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只在听见大门砰地合上后,泪水刷地落了下来。
她张望着黑夜,饥饿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那种纠缠了她二十几年的心灵饥饿。秦樱素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听到她自报家门后,霍栀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秦樱素调侃道:青岛很小啊。
尔后,又正色道:青岛一共就那么几家大商场,找一个人算不上什么难事。
霍栀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可思议,不就是长得像点么,至于这样纠缠不休吗?就没说话,静静地等秦樱素的下文。
秦樱素停了一会,突然柔声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冒昧,我怀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霍栀就笑了,说怎么可能?
秦樱素说真的,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听妈妈说,我和双胞胎妹妹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我妈自己养活不了两个孩子,就把妹妹送人了。
霍栀没说话,拼命想,这怎么可能?
等你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好吗?秦樱素的声音有点感伤。霍栀犹豫了一下,说好。
秦樱素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压低声音,匆匆说: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我的电话。
说完,连声再见都没道,就匆匆扣了。
霍栀愣了半天,拼命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拼命想儿时的旧事,只是,时过已久,都模糊了,只记得自己的家曾经是市郊的某村,随着城市扩展,那个村子,早已不见了,零零星星的记忆片断跳出来,全是毫无用处的符号。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父亲姓霍,因为她叫霍栀。
那一夜,追忆让她失了眠,记忆中的细节,像一阵风,薄薄地冷着,从心上掠过去。记忆最深的一幕,是外婆把她送到孤儿院的情景,她抱着外婆的腿大哭,不肯让她走,至今,她还记得外婆腿上的味道,是坐在灶前烧火的草烟味,淡淡的苦香缭绕。
外婆终于还是走了,泪眼婆娑,她养不活她,她太老了,走路都有些踉跄,肥大的黑裤子被风吹着,贴在她因苍老而略呈外罗圈字的腿上,呼啦啦地响着。
这个声音,在她心里响了很多年,经年以后,她终于明白那不是外婆的裤管在响,是自己的绝望在哭泣。
如果秦樱素说的是真的,那么,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了,她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有没有寻找过自己?
霍栀拿起手机,仔细地看秦樱素的手机号,是本市最早发放的一批号段,标准的有钱人象征,在心里,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快,就不安起来,突然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偌大的青岛,商场不下几十家,为什么她想找自己就找到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霍栀想像着自己像个通缉犯一样被人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就不爽了起来,这是个没隐私的时代,更谈不上安全感。
《凉爱》 第一部分 《凉爱》 第5节
次日,依然是中班,霍栀有整整一上午时间。
她去了孤儿院。从职业学校毕业后,她就没回来过,不愿意回来,那些残疾的或是健康的孩子的眼神让她受不了,她会想起自己的童年,无助可怜地望着每一个进出孤儿院的大人。
冯阿姨还在,她老了,孩子们的吵闹声把她的耳朵早早折磨背了,霍栀趴在她耳朵上大声说:冯阿姨。
她抬起头,努力看了她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她带过的孩子太多了,不可能全部记得。
那个上午,霍栀终于还是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确实,自己是被父母抱养的,所以,父母死后,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婆才狠着心把她送进了孤儿院。
这些,都在孤儿院的档案上记着呢。
从孤儿院出来的霍栀,心情是复杂的,喜忧参半,喜的是,找到了亲人,虽然未经验证,忧的是,母亲为什么偏偏选择把自己送人?
她慢慢地溜达在街上,廪生打了她好几遍手机,她不想接,和他说什么呢,说自己有可能找到亲生母亲了?有什么用,他们之间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注定了不会有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生活里,不再会有彼此的影子,她的心,轻薄地冷了一下。
秋天的太阳柔和地挂在天上,亮亮地明媚着。
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霍栀懒懒地扫了一眼,没去看,以为是廪生的。
过了一会,手机就响了,是秦樱素的。说订了千叶街的位子,请她吃饭。
霍栀说好的,一会就到,验证过身世后,想起秦樱素,她的心,就情不自禁地暖了一点。
乘车去千叶街的路上,她在想,等在那里的,或许不只是秦樱素,或许还应该有母亲。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在28年前遗弃了自己的人呢?
悲喜交加?有点造作,漠然?有点残酷,或许她也曾因丢弃了自己而度过了牵肠挂肚、寝食不安的28年呢。
很快就到千叶街,秦樱素订的位子是间雅静的包间,丝竹声声里,很是柔和。
包间里只有秦樱素,等得有些心焦的样子,见霍栀来了,忙忙站起来,眼里似乎有些泪光,跑过来,无声地拥抱她,霍栀也浅浅地拥抱了她,尽管心里翻涌着的百感交集,脸上却挂着风平浪静,毕竟,在这场所谓的认亲游戏里,自己处在弱势生活的位置,她怕过分的激动会让秦樱素误以为她是在巴结。
秦樱素对服务生说把菜上来后,就不必在里面服务了。
霍栀坐在那里,表情有点木,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若是换个角度,秦樱素是不是也会这样?她不想表现得太热情,无论当初怎样,如今,她已健康地长大了,那些迟来的幸福与温暖,对她,都没太多意义了。
秦樱素细细地看着她,哽咽着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霍栀淡淡地笑着说:我都健康地长大了嘛,别说那些了。心里却在想,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还是先别急于表达亲情的好,万一医学鉴定不是,那该多荒唐。
秦樱素抽出一张面纸粘了粘眼角的泪:我没告诉她。
霍栀:她……
秦樱素笑:我们的母亲。
霍栀就觉得有点奇怪,秦樱素怎么会用她而不是妈妈来称呼母亲呢?看来,她们两母女之间,也有点隔阂,否则,秦樱素就不会用她称呼母亲。
她们都不喝酒,就各执一杯果汁代酒,碰了几次,秦樱素说她曾经建议母亲找她,母亲说找回来她也养活不起,还是算了,就这么搁下了。秦樱素看着霍栀,停了一会,说:我们的母亲有点怪还有点冷,说真的,有时候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霍栀忽然觉得庆幸,一个冷漠的母亲,会让孩子很受伤的。一直,是霍栀在听,秦樱素在说。末了,秦樱素说不管母亲想不想找她,这些年,她一直在试图找她。说着说着,秦樱素又落泪,把霍栀的心,也泡得酸酸软软的。
秦樱素又问了一些霍栀的生活状况,就难过地说:别在商场当销售服务员了,又累又要看客人脸色,还赚不了几个钱,干脆我给你投资开家小店得了。
霍栀连忙说别。秦樱素问为什么?霍栀说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秦樱素就哭了,说怎么是平白无故,我是你姐姐,母亲把你丢在外面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就算我替母亲补偿给你吧。
霍栀大声说:我没受苦!
她的反应让秦樱素有些吃惊,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同情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姐妹……
霍栀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真没觉得自己受过多少苦。
秦樱素飞快说:我联系了医院,改天,我们一起去做个DNA鉴定,好吗?
霍栀想了想,点点头,说该去商场接班了。
《凉爱》 第一部分 《凉爱》 第6节
DNA鉴定是半个月后出来的,霍栀和秦樱素确实是双胞胎姐妹,在青医附院的大厅里,秦樱素抱着霍栀的肩放声大哭,路过的人,侧着脸看她们,霍栀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流了泪,在这世上,她终于有了一个亲人,再也不是孤儿了。
断断续续地,和秦樱素交往得就多了。秦樱素问她想不想回家见母亲,霍栀想了想,拒绝了,不是心狠也不是冷漠,而是觉得没那必要,见了又如何?说些什么呢?跟她说这些年自己有多么想念她,还是听她说这些年是多么内疚多么想念自己?都有做秀的成分,她从不知道这个母亲的存在,也不曾想念过她。
秦樱素也没勉强她,说随她意,什么时候想见母亲了,她就和母亲打个招呼。
交往多了,对秦樱素了解得也就多了,一个满感性的女人,很善良,也很体恤别人,总是送霍栀东西,从高档时装到化妆品,什么都送,霍栀不肯收,她就掉眼泪,说她是当姐姐的,应当照顾妹妹,还三番五次地逼着霍栀辞职,说养得起她,因为嫁的丈夫是世家子弟。
秦樱素的礼物成了廪生和藿栀吵架的导火索,廪生认定霍栀和有钱男人好了,因为依着霍栀的薪水,无论如何是买不起这些昂贵的东西,霍栀也不和他辩白,就让他这样认为吧,最好是让他就此和自己翻了脸才好,免得他总是不死心地去商场找她,在同事中惹了无数无谓的口舌。
廪生总是天真的认为,母亲的阻挠是暂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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