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要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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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贼要转正-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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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得呢?

南寞转念想到宣姬救她一事,不知道家里细作是怎么与她这样的人物搭上,关键时候还救了她一命。而她竟然成了拆散这对苦命鸳鸯的罪魁祸首,世事纷繁复杂,错综纠结难以穷尽,遑论寻根究底。

思着思着,天色黯淡下来,宫中方点灯,窗外芭蕉映出一点昏黄。南寞头歪向一边,似乎望见了那芭蕉下,大叶掩着的一抹藏青袍角。袍底下的玄青靴子原正朝着她的方向停驻着,却在她盯住它们时候转了方向,走往深处更黯淡里。

她抬脚去追,但树后早已没了人影。今夜恰好没有月华照耀,远处漆黑那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南寞不由得走近一旁宣姬的卧房。卧房门轻掩着,门缝里烛光初燃,跳跃如夜空的烟火。南寞顺势推门进去,门声吱呀绵长,声未落,她已走进来,望着桌前的绝世女子,灯下的她脸庞红润,更添绮丽。

宣雪正在桌前对着半盘棋局神思,一时也未觉南寞已经走了进来。

“宣姬这些天,真的在一个人下棋?”

宣雪抬头,明眸如花,回道:“你说笑了,我怎会这般无聊?”

南寞问:“那是谁在和你对弈?”

宣雪拾起桌上果盘一枚樱桃,启唇咀嚼。她眉色一挑,两瓣红唇沾染樱桃的嫣湿,妩媚不可方物。品完了这枚樱桃,她缓缓道:“从一开始你便问了我许多问题,其实我也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我救你,为什么大人怕我怠慢了你,偏要日日与我下棋……我问大人,他却不说,若是我问你,你能答吗?”

南寞听得莫名其妙,“大人是谁?”她全天下只晓得一位大人,就是世子大人。但她没有好意思将这疑虑在宣雪面前说出来。

宣姬笑了笑,仔细将棋盘中的棋子收回,纤纤手指拨弄着棋子道:“世间的事纷繁冗杂,有几件是可以完全弄得清楚的?如果什么事情都弄得清楚,世人又何必求神拜佛呢。”

 “说到世人为何求神拜佛……世人并不忧虑过去的造业,只一味忧虑将来的命途。过去的因缘造就了将来的果报,世人明明知道,却仍平白忧虑罢了。”



南寞听完摇摇头,这云里雾里的因缘报果是听不进的。她将神思略去:“宣姬一向这么奇奇怪怪地说话么?”

宣雪捡拾棋子的手在半空滞了一滞,神色里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究竟是谁……”她喃喃自语,然后自嘲一笑,回复了之前的柔媚。“恕我实不能说。你就当做是宿命。我在与宿命下棋,你是被宿命所救。宿命这个东西,没什么能够解释的。”

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佛言: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南寞既然有许多的疑问,自然无法断欲无求,更加不能明了宿命。所以她无法反驳。

宣雪一边继续收着棋子,一边补充道:“过两日解禁你跟着我便可出宫。好了,我要安歇了,你也回自己的房间罢。”

自从南寞醒来后,宣雪便将她安置在另一厢房。南寞一听可以出宫,便忘了一切不快,只盘算着一出宫去,便到慕王府上打听阿姐的情况。她忘了装作婢女应作个揖,转身迈出门槛去,回身关门时,却听闻宣雪一手支颐,低低感慨了一句:“宿命……”缘起(六)·相见
帝王的喜欢不过是水露繁花,看几日也就厌了。只有来年再开时,才会将攒着的几分兴奋期待放与她身上,这一点,宣雪很清楚。所以若不是封宫,她绝不会在宫中待一天以上。一来身份不便,旁人多有口舌,二来便是吊胃口,总得让帝王觉得新鲜些,才能保证荣宠不衰。

这一日清晨,宣雪便带同了三车赏赐和几位下人离宫。南寞默默地跟着那赏赐的车马,安然出了宫。既出了宫,宣雪便不管她,看样子似乎那救她的人没有给够好处,是以宣雪不愿意再收留她,因为收留她少不得要提供住处吃食,出了宫就没法公款吃喝,南寞倒也想得明白,表示理解。

正思着即刻便去慕王府侦查一番,却见街角闪过一色玄青。她长叹一声跟了过去。那颀长的玄青人影带着她转了几条街巷,终于停在一处僻静所在,停在一辆马车前。

她自然知道这是谁,因为这人常年不变的就是穿这种玄色的衣衫,生怕人不知道他是做不正经勾当的。见那人停下转身,露出英俊深邃的面容,却是如腊月冰面一般。

“萧哥哥,这是要押送我回家?”南寞一见他那冷若冰霜的脸便立时抑郁,知道他出现总没好事,恐怕是预着今日开宫门,知道她定会出来。这人正是萧琮玄。青州第一号的杀手,她们姐妹的剑术老师。

萧琮玄从衣襟处掏出一封信,递给南寞,说道:“卫将军的命令,安插你去昌峻王府作内应。”他的声音极为冷淡低沉,没有感情。

又作内应?还有完没完?南寞实是发怒,但他既递上了她爹的亲笔信,那自是铁板钉钉无可悔改的了。

南寞没好气地说:“那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这回救我的是你手下的人吧?我要向爹爹要了他去伺候我。”南寞手指绕了绕自己的辫发。

万年冰雪不化的那张脸忽然爆出了一笑,虽然着笑和哼哼看上去无甚区别:“你要他。。。。。。伺候你?”

南寞认真点点头,眯缝着眼睛仔细思索着怎么整人。

“你的心愿很快便能达成。”萧琮玄讳莫如深。

“那你快说,救我那人叫做什么?”

“我只负责接你,其他的,莫问。”萧琮玄说着,声音变得愈发很玄妙:“他料来从未见过你,是如何能预知你危险。。。。。。难道是荨儿?”

“荨”是萧卿止的本名,卫氏的长女卫荨,可是青州的第一美人。卫氏的二女卫萦,也就是南寞,却是青州第一麻烦。

第一麻烦发话:“阿姐怎么?我先去慕王府探阿姐。”

萧琮玄皱眉:“她很好,你不能去。”

七个字说了两件事,他还真是惜字如金。南寞白眼:“就是要去。”说罢转身逃跑。

还没跑出两步,身后玄青的身影便已伸剑格挡在她身前,快得令人咋舌。她侧头看萧琮玄,见他眼望前方,全不当自己是回事情,那神情似在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别耍花样。

萧琮玄用剑指指马车:“上去,我亲自送你去昌峻府。”说着收剑,思了一瞬,低声补充道:“荨儿……她不会有事,你莫添乱。”

南寞许久不听有人这样亲切地呼唤阿姐的名字,忽然便心上有些酸楚。也不知阿姐这几天是如何过的,但看萧琮玄竟然要立即地驾车送她去昌峻府,便知是一点见阿姐的机会也不给了。

两人一时间心思都徜徉到了别处,就连萧琮玄的眼神都柔和了些,显然是想到了阿姐。南寞心里知道,他担心阿姐不下于她。在青州的那许多年,他与阿姐原本是有过盟誓的。他们的盟誓,应是如上邪一般,与君相知长命无衰,天地相合亦不决绝。但盟誓全是骗小孩的,沧海如斯,天地如斯,两人却早已各承使命,各自天涯。

“别胡思乱想,卫将军怕你再胡闹,专让一人去陪你。”萧琮玄一说话,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一提阿姐,他连话都说得长了。

南寞不悦:“又要找人看着我么?”

“是公子。”萧琮玄说完,便又沉了脸坐到马车前等她。南寞不情不愿地挪了上去,心心念念,公子不就是如锦么,如锦为何来了?

说起公子如锦,他四岁时出现在她家中,成了她爹卫矜的义子。她爹没有儿子,便收了一个好生培养,以后得以继承大业。一直以来,她爹都是将他与她们姐妹分开教养。不同于如锦自小在她爹身边当乖儿子,她们姐妹时常以各种身份神出鬼没,从来都没有个尊号,但如锦却能被人尊为“公子如锦”,天天在府里好生养着,这让南寞十分嫉妒。

南寞在青州时,很少见到如锦,也只有一年前被拉去相亲,对方恰是如锦,两人才算真正地结识。虽说如锦已经被她爹收为义子,但青州风俗开放,只要不是亲生伦常,一切物种都可以结合。她爹考虑如锦血统不属卫家,若是娶了自己女儿,便能够保证卫家大权不旁落。

这次相亲的结果,要比南寞相的前九次亲都好上一大截。两人那日桌前一坐,两眼相触,便发觉找到了知音,酒逢知己千杯少,如锦当下便让南寞换上男装,将几个他相熟的世家公子们挨家挨户拉出来,勾肩搭背地去了南阳最大的妓馆。

两人虽说是去了妓馆,但青州妓馆的规矩,未成年人不得调戏妓女姐姐,所以他们非常纯真地欣赏了美色。在喝得两眼发昏酣醉之际,两人对姑娘的审美上产生了严重歧义,结果喝了个不欢而散。

这便是两人的交情。

马车渐渐驶进洛阳城郊的深林。昌峻王府位于西郊,宅院深广。在洛阳,没有任何王府大宅会如此偏僻,虽说承了国姓,确也可能因是异种仍有亲疏之别。

萧琮玄将马车停在林深处。白日里阳光下树影婆娑,是好光景。南寞在马车里按照萧琮玄的指示换了一身男子着装,出来时,纶巾高髻,洁净面容,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看得冷面郎君萧琮玄都干笑了两三声。

少顷,只听萧琮玄隐隐皱眉道:“公子去哪里了?”

南寞拨弄着纶巾随意道:“大约去捉鸦雀了。”

忽然头顶梧桐探出的枝叶颤了颤,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两人警觉抬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月白便衫的人影一跃而下。那人影身姿飘逸,在他们身前稳稳落地,一手还托着个鸟巢。斗笠下的少年抬眼望过来,他的脸嫩白得有一丝奇异的瑰丽,眉字浅淡,明眸皓齿,赞许地向着南寞一笑,少年的轻狂尽写脸上。

萧琮玄不解道:“你们两人何时这么熟悉了?”

南寞两臂交叉胸前,弯起细长的眉,“公子如锦大人去年约我喝酒时说,他最不喜欢等人,若是等人,便要将树上的鸦巢掏光。”

少年清亮的眸光从斗笠檐下透出来,“原来你还记得啊。”说着将那躺着赤黄雏鸟的巢举到南寞眼前,爽朗道:“咱们今晚烤鹌鹑。”他的声音清明纯净,令人心中舒适。

南寞心道,若说闹腾,如锦比她更甚,但为何每次爹都不会责罚他?难道真因她是个女子,女子便应温柔娴淑么?怪不得萧琮玄偏要将她装扮成男子,生怕她做出不像女子的行为,惹人嫌恶啊。世道这样不公平,她好歹也秉承了阿姐七分姿色,乃是正正经经的美人。南寞哀叹一声,瞧向如锦,然后复又哀叹一声。

如锦的姿色也算世间少有了。在这个美男子横行的年岁,她立在如锦身边,男子气度上她是差了些,决计是不能恃美而骄的。不过,南寞很不高兴,因为有他这种美人在她身边,的确安全了不少。

这时便听如锦猜透她心思地来了一句:“莫怕,有我在你身边,一般人瞧不上你。”
入府(一)·因缘
自来了昌峻府,已半月有余,南寞便没被分做过什么重活。除了规定不得进内苑之外,似乎所有家仆的规矩都不须太遵守。每当她在墙边胡乱扫一阵,总会有其他家仆冲过来一把夺过她的扫帚说道:“放着我来”。

的确奇怪得很。她一再询问那些争着抢她饭碗的家伙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最后她总结他们的理由有以下两种:第一,孱弱美少年人人爱;第二,干得活多能升迁。原来生得美有特权,是以她很快便坦然地不求上进。

同样身为美少年,如锦的待遇却差了很远。想来如锦那身子骨,比起她这装男人的显然更像真男人一些。他生得一副细皮嫩肉,的确应受些底层磨练,这些粗活,她往年可没少做过。她甚至怀疑,这是她爹的特别交代,恐怕萧琮玄早已授意了管事要好好给他点颜色。

今日如锦恰被吩咐挑水去马厩,她便偷偷跟着他,见他今日挑了三个来回,已然有些面上不耐,她便幸灾乐祸地从马厩后墙根探出头来唤道:“如锦!”

进府以来,如锦化了个容锦的名,但也觉不出差别来,南寞就原样的叫他。

见他并未听见,仍旧提着水桶往那马槽旁的水缸里倒水,南寞又大声喊了他一遍。

如锦竟然还是没听到。南寞无奈低声喃喃一句:“公子……”

如锦应声回头。果然便是纨绔子弟出身,不叫声尊号是定不会理人的。

其时日头炎炎,如锦墨发至顶,绾以帩头,额上汗渍涔涔,很是隽秀。望见她,眼角上瞟,摆出一副不屑与之说话的表情。他上身单襦攘袖至肘,下身着犊裩,踏着方履,虽说是劳动人民的装束,但露出两臂两腿在阳光下那凝脂滑腻如同鲜笋,实是令人看了食欲大增。

如锦提着空桶向她走过来,道:“大闲人有何指教?”

南寞探出身来倚着墙,着一身内里伺候才有的丝绸轻便衫子,也不知管事为什么的便给她发了这一套上好衣衫。头上也同如锦一般高系,抬额挑眉笑着,倒很是明媚。

“单看你受苦的样子,便让我好生欢喜。”

如锦听了,奸邪一笑,提桶的手将桶一甩,那桶底的剩水便斜着泼来。

南寞侧身一躲,那水尽数泼在墙面。见他扑了空,南寞正欲嘲笑,却不想嘴方张开,便被如锦另一手握着的马料塞了个满。

于是南寞便蹲在地上吐个不止,几欲将肠子也吐出来。

如锦笑得拍着腿:“你从前不是很聪明么?”

南寞喘了好一会气:“你这分明是浑球,待我好好。。。。。。好好整治你。”

“整治我来看啊。”如锦扯着脸皮做个鬼脸,仿佛没事人一般又回去挑水了。

南寞来找他,原是有件正事要说的。

与萧琮玄约定的半月之约已到,须得飞鸽传书给他告知消息。这半月她除了在府上撒泼打滚混日子,什么正事也没做,而那边如锦初尝被人使唤忙活的滋味,着实够他受的,自然也无暇去打探情报。

南寞在旁呕了半晌,见如锦已收拾家伙正要去做别的活,临走时朝她做了个鬼脸,她连忙奔过去将他拦下道:“今夜里去内苑打探消息。”

如锦看她嘟囔着嘴,一副强忍生气的模样,因方才又咳又吐,双眸里盈盈是水,实在是幼稚少女,心想她这样都没人怀疑,昌峻府的人着实眼神不好使。

他叹了一叹,抬手搭于她肩上:“写‘相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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