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暗流 作者: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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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暗流 作者:阿西莫夫-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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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实的确如此,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萨克。莎米雅贵妇的过错顶多是任性和有点天真。我相信她以前一定曾被人吻过,假如她再跟某人接吻,假如她跟某人接吻无数次,只要对方不是弗罗伦纳人,就没有人会说半句话。可是她的确吻了一个弗罗伦纳人。
  “当初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弗罗伦纳人,但这点并不重要;当初是那男人强吻她的,这点也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把莎米雅贵妇与那个弗罗伦纳人拥吻的照片公开,她和她的父亲将无法做人。我还记得发孚瞪着那个再生影像时的表情。其实,从影像上根本无法确认那位镇长是个弗罗伦纳人,他当时身穿萨克服装,一顶帽子遮住头发。他的肤色很淡,可是那也做不了准。但话说回来,发孚十分了解,许多对丑闻和号外有兴趣的人会乐于相信这个谣言,而那张照片就是一项铁证。而且他也知道,他的政敌将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这个机会。你可以称之为勒索,强兹,它也许的确是,可是在银河其他任何一颗行星上,这种勒索都不能生效。是他们自己的病态社会系统,为我们制造出这个武器,我这样做心中毫无愧疚。”
  强兹叹丁一口气:“最后的决定如何?”
  “我们将于明天中午会面。”
  “那么,他的最后通牒延后了?”
  “无限期延后,我将亲自到他的办公室去。”
  “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不算什么冒险,到时候会有许多目击者。而且你找了那么久的那名太空分析员,我也急着要亲自见见他。”
  “我也出席吗?”强兹焦急地问。
  “喔,对。还有那位镇长,我们需要他指认那名太空分析员。此外,当然少不了斯汀。你们其他人都将以三维化身出席。”
  “谢谢你。”
  这位川陀大使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已经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恐怕我的老骨头再也没法承受催醒剂,我必须睡一会儿。”
  随着三维化身技术日趋完美,重要的会议已经很少面对面召开。以真身出现在老大使面前,令发孚强烈地感到尊严受损。他橄榄色的面容谈不上变色,但其上的皱纹都蕴涵着沉默的怒意。
  他必须沉默,他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沉着脸,瞪着这些面对自己的人。
  阿贝尔!这个褴褛的老糊涂,身后却有百万个世界做后盾。
  强兹!这个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的搅局者,他的毅力催化了这场危机。
  斯汀!这个叛徒!不敢接触他目光的叛徒!
  还有那个镇长!要他看这个人是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这个家伙,这个弗罗伦纳人,用身体玷污了他的宝贝女儿,如今却躲在川陀大使馆的围墙内,安然无事!现在若是单独一人,发孚定会咬牙切齿,并且猛敲办公桌。但此刻,他面部的每一条肌肉都不敢动,虽然它们已经悄悄拉到极限。
  假如莎米雅没有……他抛开了那个念头。是他自己的疏忽养成了她的任性,现在不能因此责怪她。事后,她并未试图辩解或为自己脱罪。她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他,包括她私下想扮演星际间谍的企图,以及结局如何可怕。羞愧且痛不欲生的她,如今完全仰赖他的谅解才能支持下去,他不会令她失望。他绝不会令她失望,即使那代表他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发孚开口:“我被迫出席,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在这里是当听众。”
  阿贝尔说:“我相信斯汀希望首先发言。”
  发孚以充满轻蔑的目光射向斯汀。
  斯汀以呐喊回应:“是你逼我倒向川陀,发孚!你违反了自治原则,你不能指望我乖乖就范。真的!”
  发孚没作声,阿贝尔说:“言归正传,斯汀。你说你有话要讲,现在讲啊。”他的口气也多少带点轻蔑的成分。
  斯汀原本苍白的面颊,此时未涂胭脂也红了起来:“我会的,现在就讲:,当然,我不像发孚大亨那样自称是侦探,可是我能思考,真的!我一直都在思考。发孚昨天讲了一个故事,全是有关一个他称之为X的神秘叛徒。我看得出那只是一大堆借口,目的是让他能宣布进入紧急状况,我一分钟也没被唬到。”
  “没有X吗?”发孚心平气和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逃跑?还有哪项指控值得一个人逃跑?”
  “是吗?真的?”斯汀急得大叫,“嗯,即使放火的不是我,我也会从失火的建筑中跑出来。”
  “慢慢讲,斯汀。”阿贝尔提醒他。
  斯汀舔了舔嘴唇,又对自己的指甲仔细审视一番,然后一面轻抚着指甲,一面说:“但我随后想到,他为什么要编造那样一个故事,所有复杂的情节都巨细靡遗?那不是他的做事方法,真的!那不是发孚的做事方法。我了解他,我们都了解他,他根本没有想像力。尊贵的阁下,他是个可恨的人!几乎和玻特一样坏。”
  发孚脸色大变:“他这叫发言吗,阿贝尔?还是在胡言乱语?”
  “说下去,斯汀。”阿贝尔不理发孚。
  “我会的,只要你还让我说。我的天啊!发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后来我对自己说——这是在晚餐后——我说,像发孚这样的人,怎么会编出那样一个故事?答案只有一个,他编不出来,他的脑袋没这个本事。所以那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当然啦,的确有几名巡警被杀,不过发孚也很有办法安排那种事。”
  发孚耸了耸肩。
  斯汀继续进逼:“问题是X是谁?不是我,真的!绝对不是我!当然我也承认,X只能是五大大亨之一。但无论如何,五大大亨中哪位对这件事知道得最多?一年以来,是哪位一直试图利用那个太空分析员的故事,恐吓其他四位接受他所谓的‘一致行动’,也就是我所谓的向发孚独裁政权投降?
  “我会告诉你们X是谁。”斯汀猛然站起来,头顶擦到接收范围的边缘,最上面的一英寸立即被削掉。他伸出颤抖的手一指,“X就是他,就是发孚大亨。当初那个太空分析员的事就是他讲的。在我们的第一次会议中,他发觉其他人对他愚蠢的言论都无动于衷,于是他就让这个人销声匿迹。等到他完成军事政变的准备之后,又把他搬出来。”
  发孚转向阿贝尔,露出厌倦的神情:“他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就把他给请走。对任何一位高尚的人而言,他都是个令人无法忍受的侮辱。”
  阿贝尔说:“对于他所说的,你有没有任何评论?”
  “当然没有,根本不值得评论。这人已经走投无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你不能这样推得一干二净,发孚!”斯汀喊道。他的眼睛眯起来,鼻头因紧张而泛白。他看看其他人,然后继续站着发言:“他说,他的调查员在某位医生的诊所找到一些记录。他说,那医生在诊断出那个太空分析员受到心灵改造后,就意外丧生。他还说,那是X下的毒手,好让那个太空分析员的身份继续保密。这些都是他说的,你们问他,问问他这些是不是他说的。”
  “如果我承认呢?”发孚答道。
  “那么再问他,除非那些记录一直在他那里,否则那名医生已经死了、埋了好几个月,他怎能从他的诊所拿到那些东西?真是的!”
  发孚说:“简直愚不可及,照这样下去,我们可以浪费无限多的时间。这还想不通吗?另一名医生接下那个死人的业务,连同他原有的病历资料。难道你们有谁认为,医疗记录会跟死去的医生合葬?”
  阿贝尔说:“不会,当然不会。”
  斯汀又结结巴巴咕哝几句,然后坐了下来。
  “下一位是谁?你们哪一位还有话要说?还有指控吗?还有任何花样吗?”发孚的声音低沉,口气恶毒。
  阿贝尔说:“好,以上是斯汀的发言。现在轮到强兹和我,我们是为另一件事来的,我们想见见那名太空分析员。”
  发孚的双手原本放在办公桌上,现在那两只手举起再放下,抓住桌子的边缘;两道黑眉毛则挤在一起。
  “没错,我们拘留了一个弱智的男子,他自称是个太空分析员。我这就派人把他带进来!”
  在她一生中,瓦罗娜·玛区从未、从未梦想到世上竟有许多这么不可能的事物。自从她降落到这颗名叫萨克的行星,一天以来,每件事物都显得神奇无比。就连分别关着她与愚可的这两间牢房,也似乎充满梦幻般的华丽。例如只要按一个钮,就有水从一根管子的尽头流出来。虽然外面的空气冷得超乎她的想像,但室内的墙壁会冒出热气。此外,每个跟她说话的人都穿着十分美丽的衣裳。
  她在此地已前后待过几个房间,里面各种东西都是前所未见的。现在这间比先前任何一间都要大,可是几乎空无一物。不过房里倒是有不少人,包括一位坐在办公桌后面、表情严肃的男士;一位坐在椅子上、年纪很大且满脸皱纹的老人,此外还有三个……
  其中之一是镇长!
  她一跃而起,向他冲过去:“镇长!镇长!”
  但他并不在那里!
  他站了起来,拼命对她摇手:“别过来,罗娜,别过来!”
  她整个人穿过了他。她原本伸出手想要抓他的衣袖,却抓了个空。于是她向前猛冲,脚步踉跄,整个人就穿过他的身体。一时之间,她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镇长已经转过身来,再度面对她,但她只能低头瞪着自己的双腿。
  她两条腿都刺人镇长座椅的厚重扶手,她看得清清楚楚,它的颜色与质感都如假包换。那个扶手环绕着她的双腿,可是她感觉不到。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五根手指沉人椅套足足三厘米,却同样没有任何感觉,而且每根指头依然清晰可见。
  她尖叫一声,随即跌倒在地。她最后意识到的,是镇长自然而然向她伸出手,但她从他的臂弯中跌出去,仿佛那双手臂是两块肉色的空气。
  等到她恢复知觉时,她又坐在一张椅子上。愚可紧紧抓住她一只手,那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则倾身靠近她。
  “别害怕,亲爱的小姐。那只是个影像,你知道,就是一种相片。”老人说。
  瓦罗娜环顾四周,镇长仍然坐在那里,不过并没有看她。
  她伸手指了指:“他不在那里吗?”
  愚可突然说:“那是个三维化身,罗娜。他在别的地方,但我们可以在这儿看到他。”
  瓦罗娜摇了摇头。如果愚可这样说,那就错不了。但她还是垂下眼睑,她不敢看那些又在那里又不在那里的人。
  阿贝尔对愚可说:“所以你知道三维化身是什么,年轻人?”
  “是的,阁下。”对愚可而言,这也是非比寻常的一天。不同的是瓦罗娜觉得越来越眼花缭乱,他则发现许多事物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容易理解。
  “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在我遗忘之前就晓得的。”
  刚才瓦罗娜·玛区发狂似的冲向镇长的过程中,发孚始终坐在办公桌后面,未曾移动半步。
  他板着脸说:“很抱歉我不得不把这个歇斯底里的弗罗伦纳女人带进来,没想到却扰乱了这场会议。那个所谓的太空分析员坚持要她陪。”
  “没关系,”阿贝尔说,“但我注意到,你那位弱智的弗罗伦纳人,似乎对三维化身相当熟悉。”
  “我猜,他曾受过良好的训练。”发孚说。
  阿贝尔问:“他来到萨克后,有没有接受过审讯?”
  “当然有。”
  “结果如何?”
  “没有新的资料。”
  阿贝尔转向愚可:“你叫什么名字?”
  “愚可是我唯一记得的名字。”愚可平静地说。
  “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愚可毫无畏惧地一一打量众人的脸孔:“只有镇长,当然还有罗娜。”
  “这位,”阿贝尔一面说,一面指向发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亨。他拥有这整个世界,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愚可大胆地说:“我是地球人,他管不着我。”
  阿贝尔转向发孚:“我认为,一个成年的弗罗伦纳当地人,无法训练成这样藐视你。”
  “即使动用心灵改造器?”发孚轻蔑地反驳。
  “你认识这位先生吗?”阿贝尔再度询问愚可。
  “不认识,阁下。”
  “这位是沙姆林·强兹博士,他是星际太空分析局的一位重要官员。”
  愚可仔细望着他。“那么他该是我的长官之一。可是,”他以失望的口吻说,“我不认识他,或许只是我记不得了。”
  强兹沮丧地摇了摇头:“我也从来没见过他,阿贝尔。”
  “这倒值得探讨了。”发孚喃喃道。
  “现在听好,愚可,”阿贝尔说,“我准备告诉你一个故事。我要你全神贯注听我说,并且用心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你明白我的话吗?”
  愚可点了点头。
  阿贝尔说得很慢,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话语是室内唯一的声音。他说到一半时,愚可就合上眼睛,而且紧紧闭起来。他紧抿着嘴唇,双手抱在胸前,头部则向前倾。一看就知道,他处于巨大的痛苦中。
  阿贝尔一路说下去,将发孚大亨当初报告的许多事件重组起来。他提到那封有关大难的电讯,提到它被截收,提到愚可与X相遇,提到心灵改造器,提到愚可如何被发现、如何被带到弗罗伦纳,提到那位替他做过诊断而旋即去世的医生,还提到他逐渐恢复的记忆。
  最后他说:“这就是整个的经过,愚可。我把它原原本本告诉了你,有没有哪件事听来是熟悉的?”
  愚可缓缓地、痛苦地回答:“我记得最后一部分,你知道的,就是最后几天。我也记得更早的一些事,或许是那名医生,那是我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它非常模糊……可是只有这些了。”
  “但你的确记得更早的事,你记得弗罗伦纳的危机。”阿贝尔说。
  “是的。那是我记起的第一件事。”
  “那么你不能记起之后的事吗?你在萨克着陆,遇到一个人……”
  愚可呻吟道:“我不能,我记不起来!”
  “试试看!试试看!”
  愚可抬起头,苍白的脸孔被汗水湿透:“我记得两个字。”
  “什么字,愚可?”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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