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圆月弯刀-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前,能够敬陪末座,已经觉得很荣幸。神剑山庄随便出来一个人,在江湖中已有达样的身份
,这样的气势。
  丁鹏的心又跳了,血又热了。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到神剑山庄去,以掌中的三尺青锋去拜访那位天下无双的名侠
,讨教计教他那天下无双的剑法,纵然败在他的剑下,也可算不虚此生。
  但是这一战却绝不能败。
  他慢慢地站起来,凝视着柳若松,道:“晚辈丁鹏,求前辈赐招,但望前辈剑下留情。
”钟展居然道:“你还年轻,有件事你一定要永远记住。”
  丁鹏道:“是。”钟展沉着脸,冷冷道:“剑本是无情之物,只耍剑一出鞘,就留不得
情的。”
  两个紫衣垂髻的童子,捧着个装潢华丽的剑匣肃立在柳若松身后。
  柳若松启匣,取剑,拔剑,“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声如龙吟。
  谢先生微笑道:“好剑。”这的确是柄好剑,剑光流动间,森寒的剑气逼人眉睫。
  柳若松一剑在手,态度还是那么优雅安闲。
  丁鹏的手紧握剑柄,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手心已有了汗。
  他的剑只不过是柄很普通的青钢剑,绝对比不上柳若松手里的利器。
  他也没有柳若松那种镇定优雅的风采。
  所以他虽然相信自已那一招“天外流星”必定可破柳若松的武当嫡系刽法,却还是觉得
很紧张。
  柳若松看着他,微笑道:“舍下还有口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还过得去,丁少
侠如果不嫌弃,我就叫人去拿来。”
  他自侍前辈名家的身份,绝不肯在任何地方占一点便宜。
  丁鹏却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淡谈道:“晚辈就用这柄剑,这是先父的遗物,晚辈不敢轻
弃。”柳若松道:“丁少侠的剑法也是家传的?”丁鹏道:“是。”
  钟展忽又问道:“你是太湖丁家的子弟?”
  丁鹏道:“晚辈是冀北人。”
  钟展道:“那就怪了。”
  他冷冷地接着道:“江湖传方,都说这位丁少侠不但剑法奇高,最有成就的那一剑更如
天外飞来,神奇妙绝。我学剑五十年,竞不知道冀北还有个丁家,竞有如此精妙的家传剑法
。”
  谢先生点头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之中,本就有很多不求闻达的异人,
钟老先生虽然博闻广见,也未必能全部知道。”
  钟展闭上了嘴。柳若松也不再说什么,回剑,平胸。道:“请!”
 标题 
古龙《圆月弯刀》
第三章 天外流星
  七月十五,正午,烈日。
  用细砂铺成的地面,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剑的光芒更耀眼。
  丁鹏的剑已击出。
  他的剑法除了那一招“天外流星”之外。确实都是家传的,最多只能得一个“平”字,
平凡,平实,实在是很平常的剑法。
  武当的剑法却是领袖武林的内家正宗,轻、灵、玄,妙,在柳若松手里使出来,更是流
动莫测。
  他只用了挑。削,刺三字决,可是剑走轻灵,身随剑起,已经将丁鹏逼得透不过气来。
  大家对这位刚刚在江湖中崛起的少年剑客都有点失望了。
  丁鹏自已却对自已更有信心。
  他至少已看出了柳若松剑法中的三处破绽,只要他使出那一招“天外流星”来,要破柳
若松的剑法。真如快刀破竹。
  他本来还想再让柳若松几招,他不想要这仅前辈剑客太难堪。
  “但是真剑一出鞘。是留不得情的”!
  这句话他已记住了。
  他那平凡的剑法忽然变了,一柄平凡的表铜剑,忽然化作了一道光华夺目的流星。
  从天外飞来的流星,不可捉摸,不可抵御。
  一无情的剑。剑下无情。
  他心里忽然又觉得有点歉意,因为他知道柳若松必将伤在他这一剑下!
  可是他错了。
  “铛”的一声,星光四溅。柳若松居然接住了这一招他本来绝对接不住的天外流星。
  武当内家真气。他是天一真人唯一的俗家弟子,内力之深厚,当然不是丁鹏能比得上的

  双剑交击,丁鹏几乎被震倒。但他没有倒下去。
  虽然他的剑已经被震出了缺口,虎口也已被震裂,可是他没有倒下去。因为他决心不让
自已倒下去。
  决心虽然是看不见的,却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关键。有时甚至比内力更重要。
  他没有败,还要再战,刚才一定有什么疏忽,那一剑本是必胜的一剑。
  柳若松却已收住了剑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看着他。
  钟展忽然道:“他还没有败。”他确实是个正直的人,就因为这句话,丁鹏对他的厌恶
,已全都变成了感激。
  柳若松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还没有败。
  他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色在看着丁鹏,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刚才你使出的那一剑,
就是你击败嵩阳郭正平的剑法?”
  丁鹏道:“是的。”
  柳若松道:“你击败史定和葛奇两位时用的也是这一剑?”
  丁鹏道:“是的。”
  柳若松道:“这真是你家传的剑法?”
  丁鹏道:“是的。”
  柳若松认真着,又问道:“令尊是哪一位?”
  丁鹏道:“家父八年前就已去世了。”他并没有说出他父亲的名字,柳若松也没有再追
问。
  他的神色更奇怪,忽然转身去问那位谢先生,道:“刚才丁少侠使出的那一剑,谢光生
想必已看得很清楚?
  谢先生微笑道:“这种高绝精妙的剑法,我实在不太懂,幸好总算是看清楚了。”
  柳若松道:“谢生生觉得那一剑如何?”
  谢先生道:“那一剑凌厉奇诡,几乎已经有昔年那位绝代奇侠燕十三‘夺命十三式’的
威力,走的路子也仿佛相同,只可惜功力稍嫌不足而已。”
  他笑了笑,又道:“这只不过是我随口乱说的,剑法我根本不太懂。”
  他当然不是随口乱说的,神剑山庄门下,怎么会有不懂剑法的人?
  三十年前,燕十三纵横天下,身经大小百余战,战无不胜,是天下公认唯一可以和谢家
三少爷一决胜负的人。他和谢晓峰后来是否曾经交手?究竟是谁胜谁负,至今还是个迷。
  现在这位孤独的剑客虽然已经仙去,但是他的声名和他的剑法却已不朽。
  谢先生将丁鹏那一剑和他的夺命十三式相提并论,实在是丁鹏的荣宠。
  柳若松微笑道:“谢先生这么说,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丁鹏怔住,每个人都怔住。受宠若惊的应该是丁鹏,怎么会是他?
  钟展冷冷道:“谢先生夸赞丁鹏的剑法,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若松道:“有一点关系。”
  钟展在冷笑。
  柳若松不让他开口,又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前辈见闻之广,已与昔年作《兵器谱
》的百晓生不相上下。”
  钟展道:“我虽然没有百晓生的渊博,天下各门派的剑法,我倒全都见识过。”
  柳若松道:“前辈有没有看过那一剑?”
  钟展道:“没有。”
  柳若松道:“谢先生呢?”
  谢先生道:“我一向孤陋寡闻,没有见识过的剑法也不知有多少。”
  柳若松淡淡地笑了笑,道:“两位都投有看过这一剑,只因为这一剑是在下创出来的。

  这句话实在很惊人。
  最吃惊的当然是丁鹏,他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你说什么?”
  柳若松道:“我说的话丁少侠应该已经听得很清楚。”
  丁鹏的热血已冲上头顶,道:“你……你有证据?”
  柳若松慢慢地转过身,吩咐童子:“你去请夫人把我的剑谱拿出来。”
  对一个学剑的男人来说,世上只有两样是绝对不能和别人共享,也绝对不容别人侵犯的

  那就是他的剑谱和他的妻子。
  柳若松是个男人,柳若松也学剑,他对他的剑谱和他的妻子当然也同样珍惜。
  但是现在他却要他的妻子把他的剑谱拿出来,可见他对这件事处理的方法已经极慎重。
  没有人再说什么,也没有人还能说什么。
  柳若松做事一向让人无话可说。
  剑谱很快就拿出来了,是柳夫人亲自拿出来的。
  剑谱藏在一个密封的匣子里,上面还贴着封条,柳夫人面上也蒙着轻纱。
  一层薄薄的轻纱虽然掩住了她的面目,却掩不住她绝代的风华。
  柳夫人本来就是江期中有名的美人,而且出身世家,不但有美名,也有贤名。有陌生人
在,她当热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她当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将剑谱交给了钟展和谢先生。
  谢先生的身分,钟展的正直,绝不容人怀疑,也没有人会怀疑。
  柳夫人低头看来也同样让人无话可说。
  密封的匣子已开启。
  剑谱是用淡色的素绸订成的,很薄,非常薄。
  因为这不是武当的剑谱,这是柳若松自创的《青松剑谱》。
  武当的剑法博大精深,柳若松独创的剑法只有六招。
  最后的那一页,就是那一招。
  谢先生和钟展立刻将剑谱翻到最后一页,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当然绝不会去看自已不该
看的事。
  这是证据,为了丁鹏和柳若松一生的信誉,他们不能不看。
  他们只看了几眼,脸上就都已变了颜色。
  于是柳若松问:“刚才丁少侠使出的那一剑,两位是不是都已看得很清楚?”
  “是的。”
  “刚才丁少侠说,那就是他用来击败史定,葛奇和郭正平的剑法,两位是不是也都听得
清楚?”
  “是的。”
  那一剑的招式,变化和精美,虽不是和这本剑谱上的一招‘武当松下风’完全相同?”
  “是的。”
  “在下和丁少侠是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一点钟展和谢先生都不能确定,所以他们问丁鹏。
  丁鹏承认,点头。
  于是柳若松又问:“这剑谱会不会是假造的?”“不会。”就算看丁鹏使出这一剑的人
,也绝对没法子得到这一剑的精美,这一点谢先生和钟震都绝对可以确定。
  于是柳若松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已经没有话可说了。”
  丁鹏更无话可说。
  虽然他自觉已长大成人,其实却还是个该子,他生长在一个淳朴的乡村,离开家乡才三
个多月,江湖中的诡计,他怎么懂?
  他只觉得心在往下沉,整个人都在住下沉,沉入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里,全身上下都已
被紧紧绑住,他想挣扎,却挣不开,想呐喊,也喊不出。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光明灿烂的远景,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钟震正在问柳若松:“你既然创出了这一招剑法,为什么认来没有使用过?”柳若松道
,我身为武当门下,面且以武当为荣,这一招只不过是我在无意间匈出来的,我随手记了下
来,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想留作已后的消遣而已,武当剑法博大精深,已足够我终生受
用不尽,我这一生绝不会再使用第二家的剑法,也绝没有自创门派的野谱心,若不是真不得
已,我绝不会把这剑谱拿出来过。解释不但合情合理,而且光明正大,无论堆都不能不接受

  谢先生微笑道:“说得好,天一真人想必也会以有你这么样一个弟子为荣。”钟展道:
“这一招既然是你自创的剑法,丁鹏却是从哪里学来的?”柳若松道:“这一点我也正想问
问丁少侠。”他转向丁鹏,态能还是很温和:“这一招究竟是不是你家传的剑法?”丁鹏垂
下头,道:“不是。”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已在用力鞭打着自已。
  但是现在他已不能不承认,他毕竞是个纯真的年轻人,还不会昧住良心说谎。
  柳若松道:“那么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丁鹏道:“家父在无意间得到一页残缺的剑谱
,上面就有这一招‘天外流星’。”柳若松道:“那是谁的剑谱?”丁鹏道:“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剑谱中并没有记下姓名,就因为他自已也不知道剑谱是谁的,所以他不能不相信柳若松

  他说的完全是实话。
  柳若松却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一个年轻轻的少年人,就已学会了说谎。”丁鹏道:
“我没有说谎。”柳若松道:“你那页剑谱呢?
  丁鹏道:“就在…”他没有说下去,因为现在他已经不知道那页剑谱在哪里。
  他记得曾经将那页剑谱交给了可笑,可笑虽然又还给了他,但是后来他还是让她收起来
的。她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他也将一切都给了她。
  以后这一段日子过得太温馨,太甜蜜,一个初尝温柔滋味的年轻人,怎么还会想到别的
事?”柳若松冷冷地看着他,又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还没有犯什么大错,我并不想
太难为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你那页剑谱的来历。”丁鹏垂下头。
  他看得出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没有人会相信,他也看得出别人眼中对他的轻蔑。
  柳若松道:“只要你答应我终生不再用剑,也不在江湖走动,我就让你走。
  他的神情已变得很严肃:“但是日后你若食言背信,不管你逃到哪里去我负也要去取你
的性命。”一个学剑的人,一个决心要出人头地的年轻人,若是终生不能使剑,终生不能在
江湖中走动,他这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丁假已不能不答应,现在他已完全没
有选择的余地。他忽然觉得很冷,因为这时忽然有一阵冷飕飕的风吹了过来,吹起了他的衣
微,也吹起了柳夫人脸上的面纱…
  天气已将变了,灿烂的阳光已经被乌云掩住。
  丁鹏忽然觉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忽然又觉得金身都像是被火焰在燃烧。
  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和愤怒,就像是火焰般从他的脚趾冲入了他的咽喉,烧红了他的脸,
也烧红了他的眼睛。
  就在轻纱被风吹起的那一瞬问,他已看到了这位柳夫人的真面目。
  这位柳夫人赫然竞是可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