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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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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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寿有限,长命兔小白,安详而永远闭上了兔眼。
介子雅眺望着远方,灿若星空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连天空流连的云锦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春谷桃园,固然美好,却留不住心向黄泉地狱之人。
“三个月,他走了整个冬天。”介子雅仿佛对着兔子低诉道。
一别数月,未予只言片语。
收回期待的目光,憾然转身,扶落肩上鲜活的桃瓣,仰头望向树顶,这颗移植来的桃树开得尤其茂盛,粉嫩的花心,吐着勃勃朝气,这里四季果然适合种植桃花。
怅然低头,心中一颤,黯然的眼刹那星亮,浅笑吟吟,迎面而来,仿佛融入了无尽春红。
天地间只剩下那么一个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极尽从容地,像是从宿命的那一头,浮光掠影般的走过来。
没有多余的亲热,没有过分的疏冷,就像万丈红尘中,寻觅一圈,历尽世间苍凉后,偶然相遇,只有淡淡的一句:“你回来了。”
焰祈玄笑意融融,明媚和煦,简单道:“幸不辱命!”
遥遥的三步,桃瓣飞扬,美好的画面定格在这一方天地。
一瞬间,温和的笑意染上疼痛,耸立如峰的脊梁弯蹋下去。
“你怎么了?”滑如丝绸的声音带着颤,恐惧冷浸浸的爬上心间。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介子雅及时的撑住了他的双肩,触手僵冷,骨骼坚硬的咯着手,竟清瘦如斯!
焰祈玄靠在介子雅的肩上,渐渐眼瞳翻白,青紫的嘴唇气息长进短处,脸上仍然是一抹开心的笑,如天上的圣水,荡涤灵魂的污浊。
 
 
“我可以把两个孩子交托给你吗?”焰祈玄望进他眼里深处,清澈幽美如静潭深水,同时托起一个小紫木瓶。 
一树桃花,落入介子雅的眼睛里,悉数变作凌冽的绝望,乌黑的发如铺开的墨,将晨风丝丝晕染,紧咬的双唇渗出细密的血珠,渐渐汇成一条细长的红线,流过他柔和的下颚,落入松软的春泥。 
“我答应你,照顾好他们,直到焰落可以承袭大任,焰欢找到幸福的归宿。”每个字都好似耗尽他心力,都好似流干的泪滴水成字。 
桃花凄美的飘下,落在焰祈玄的眼角,正好覆盖上晶莹的泪珠,剔透纯净的泪珠就像他在世间唯一的牵挂。 
望向天空中漫天飘洒的桃瓣,每多花瓣都映出他镌刻在脑海里美丽的容颜,娇、嗔、痴、怒、喜、怨,生动而精致的表情。 
他伸出手,想再次触摸那俏丽的脸颊,一朵朵粉嫩的花瓣从掌心滑落,如那人在美好的年华弃他而去。 
“有缘无份是人生的无奈,有份无缘是人生的悲哀。恰恰这两种都让我碰上了。”焰祈玄徒劳的放下手。 
“君玉,你安心的睡吧,睡吧。醒来后,就到了真正的极乐净土,有你喜欢和喜欢你的人,过着快乐无争的日子,一定要幸福。”轻轻柔柔的声音像是安抚着哭闹的婴儿,却更像是抚慰着自己撕裂的心。 
没有光泽的眼睛,像是枯竭的井水,木然的从瓶子了倒出那颗解药,指尖一划分成两半。 
“唯一能陪伴我的,只有你给的这个伤痛。”生气的扔掉一半,服下另一半解药。 
晨间的风吹拂着他的紫衣,黑发一直在后飘啊飘,化成了寂寥,仿佛随时都会融化进雾色当中,不复存在。 





仇灭玥绝折翼翅

一身明黄的龙纹袍,寂寥的站在皇陵,心境是无比的冰冷。
“这么晚!”焰祈玥斜眉凝皱,似是不悦。
风中无声无息的走近一人,他冷傲的气息冻结三尺。
“保护焰祈溥的影卫,是你父皇的师弟,武功精绝,颇费一番功夫。”沙鸿泪冷冷的道,手中明黄色布巾包裹的东西放到墓碑前。
“护卫了父皇二十年的影卫吗?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护他?”焰祈玥静静的责问道,怒火在暗夜中涌动。
“别让心魔吞噬了你。”沙鸿泪漠然的劝警,转身,轻轻的走进风里。
风呜呜似夜枭在哭泣。
焰祈玥单膝着地,比淡然更加冷漠的神态,平视着黄色的包裹,望向墓碑上朱红的刻字。
“皇兄,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微风轻掠枝叶,潇潇如雨,焰祈玥一人缓步而去,修长的裙裾随他优雅的步履轻缓曳地,渐渐没入幽深的黑暗。
“皇兄的位置,只有我可以坐。”他望着晦暗欲雨的山色,辉丽清华的眸子闪过一抹疏狂不驯的傲气。
最后一场胜战后,有皇位,有好眠,也会有月儿。
山雨欲来风满楼,动荡的冬末飘摇而来。
悠王焰祈旻,和王焰祈玄,废太子焰祈溥相继病逝,啸王因谋逆贬为南疆庶民。
翼王焰祈禛引天翼军策反,直逼皇宫,太子焰祈玥领铁衣卫殊力抵抗。最后关头,副帅石岩扉倒戈相向,亲擒翼王手下,平息大乱。
自此,焰祈玥总揽大权,石岩扉掌天翼兵权,翼王削兵权爵位,终生软禁京都。
早春的黄昏格外的绚丽,大片大片的云朵被渲染成嫣红的颜色,点缀在半空中,
有几块云朵下沉得几乎接触到了宽阔的水面,原本清澈的湖水被夕阳染成半透明的金色,在春风的吹拂之下荡漾起细细的波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满眼落索,喑哑的嗓音。
一个月形同囚禁的生活,使他精神上、身体上饱受折磨,原本健硕的身躯如同枯萎的枝干,胡渣懒洋洋的爬上脸。
焰祈禛悠缓的转过身,仔细而颓倾的看着玉悉月,半晌不语。
 
 
玉悉月回望着,突然觉得他冷静不语的时候,让他看起来像一头野物,盘栖荒郊的蟒蛇,静伺丛林的山豹,森严而诡谲。 
“为什么不走?” 
“我是你妻。” 
焰祈禛冷漠的笑而无声,目光阴鸷而酷烈,如同旱季末期的戈壁苍狼。 
“月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轻轻认真的说着,面目傲然的表情,展现了他强硬的一面。 
“炎之,你败了,所以报不了仇。”玉悉月幽凉的说着,淡淡的,宛如麻木了所用情绪。 
“云雾茶,味美吗?” 
玉悉月正好轻啜一口,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竟星楼的茶、糕点、河上楼,名满天下。 
焰祈禛冷然一笑,宛如雪峰上的冰莲。 
“好好品尝这最后的茶点,过了今日,再无竟星楼,奇茶,名糕、危楼都将付之一炬。” 
焰祈禛凭栏俯视着底下滔滔怒河水,他最爱的景色也将不复存在,怒河之风荡起他火红色华服,像一团火威猛的烧着,焚尽一切。 
“你想做什么?”那样的沉稳笃定,让她心中的惊惧,像蔓草一样爬满。 
“我吗?我只是在竟星楼放了些火药,虽然小心翼翼,但总会让皇兄暗中派来监视的人发现。你猜,当他知道了会怎么想?手握重兵权倾一时的翼王,怎么经得起一无所有的软禁生涯,于是带妻自焚。你说,我们的新皇会不会来呢?如果他来,我必然让他有去无回,为枉死的三万军士偿命。如果不来,就像西荒战场那次一样,为了他的皇位由着你丧命。”焰祈禛满足而恶毒的光芒,只觉仿佛一只大蜘蛛,不停吐丝,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两情若明爱成空

楼檐飞起,挑破天空,丝缕夕光穿透重云悄然而落,于那白衣素颜之上淡淡倾洒,渐作一片霞色似血。
“瞧,他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发丝风中飞舞,拂过他清瘦的面颊,他的食指虚空一点,微微轻颤。
岸边柳丝如雨,细细荡下一段段翠绿的枝条,飘拂在河岸上空。堤边桃花盛放,娇黄嫩紫,一树树喧闹的张扬着春意。
一匹浑身金黄色的高大的骏马,如箭雨般极速穿过层层拂起柳条,那马的毛色是耀眼的金,它的眼是天空的蓝,搭配在一起是烫眼的俊美。
马上的人明黄衣衫,闪烁的是太阳的光辉,英武不凡,如蛟龙冲负云霄。
高楼的风异常的猛烈,像是海波卷起的暴风雨,怒号着。
玉悉月穿了一件月白长裙,走在风中如流泻出一圈迷蒙的光晕,就像从月宫走下的广寒仙子般轻灵飘逸。
她手扶着栏杆,与焰祈禛并肩而立,苍白的唇映照的仍是血色残阳的脸庞。
“炎之,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即使是我喜欢的人,也不能伤害玥哥哥。”她的语气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鱼。那双微微红肿的眸子里,射出一种奇光,令人不可退视。
淡言轻语飘过,焰祈禛还在回味着“喜欢”,踌躇着“伤害”的意义时,随即心头似被一只冰凉的手骤然握住,那一瞬间呼吸停滞。
她就着栏杆轻轻一借力,就从这怒河之上的万丈高楼跃下,乘风欲去,永不复返。
在那惊恐万分的瞬间,焰祈禛脑海中只轰轰隆隆回响着“不”字,什么三军将士的仇,夺位遭贬斥的恨,尽化为虚无,胸腔里惟剩下那慢慢的柔情与挽留。
“炎之,放手吧。我累了,我既然逃不掉牵绊,就让这一切结束。”憔悴与无奈倒映成凄美的容颜在焰祈禛眼里,眼睛像凄迷的漩涡,一圈一圈绕熄生机。
一滴眼泪缓缓从眼珠中心凝落,就像平静的幽潭里升起的水雾,指腹粘起的水露。
隐隐约约,迷迷糊糊,绵绵絮絮,似有似无,清幽幽“当”的一声,落尽她枯井似的眼眶中,染起寸寸生机。
“为什么你对我总是那么残忍,最后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为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既留不住你的心,也留不住你的人。”眼神冷冽,如同两道鲜艳的伤口,明润而忧伤。
“虽然你为我做了许多,可我只想你为我做一件事,你却做不到。”
怒河的风,猛而寒冽,像张着獠牙的虎口。
血盆大口好似拼命把它往下吸咬,回忆如烟,一个她爱的,一个爱她的,亲宠腻爱,都为她辜负。
 
 
远处,柳岸边,金马傲立,似辉阳万丈,俊逸昂然,若流风回转。 
一支金箭从箭囊里缓慢抽出,瞬息弯弓搭箭,若苍穹射雕之姿,轻盈若诗,悠美如梦。 
生命不能沉受之痛,就是深爱的人,射向你的绝命之箭。 
理智凌驾与感情之上时,也许你可以带着伤感的心情抽身而退,但是感情一旦超过理智的控制,宁舍命不面对。 
没有人可以测量自己的那份感情有多深,只有麻痹的告诉自己,没有深到不可承受,直到某刻真的来临,才知道爱有多深,多脆弱。 
所以,当玉悉月,看到对着自己的箭尖,已经失去仅存的理智,无知觉的心,如同潮水覆盖在手上,一阵冰凉。 
她至爱的玥哥哥,终到这日,为了他的皇位,亲手射杀她。 
在深爱的人面前,又怎么顾及得到爱她的人呢? 
那么决然,那么仓皇的,她扳开紧紧抓住她腕间的手,宁可落入了咆哮的地狱,宁可葬身冰冷的深渊,也好过面对所爱之人无情的箭刃。 
“砰砰”的爆炸声,伴随着凄绝的“不”,焰祈禛悲伤的喊声久久回荡再河面上。妖艳的火光,映满了半边天,凄红的云彤久久不散。 
你曾说过会给我永远的爱,现在我却独自一人在徘徊,你根本做不到,为何还要欺骗一颗已经属于你的心,难道这就是你曾经说的爱,你就这样悄然无声的离开你可知道我的心,痛苦的就像被活埋。 





最终章

十年后
任谁都无法忘记,当年那把大火烧光了竟星楼。熊熊的烈火在汹涌的怒河上燃烧了三天三夜,那绝望的哀嚎声,比这奔涌的水悲冽,比那狂肆的火更疯啸。
一世威名的翼王随他的王妃葬身在怒水烈火之中,如狂风暴雨般骇人、雷鸣闪电般惊心的夺位之争也告一段落。
焰祈玥如当年一样静静的站立着,仿佛时间永远的静止在那一刻。不同的是当年他在怒河边仰望着竟星楼的一切,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而今天的他是站在重建的竟星楼上,俯视着苍生,却依然改变不了心痛的结局
从她落入怒河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他渴望的权力依旧保护不了他在意的人,也依旧给不了他的内心安全。而唯一能在他恐慌时,带给他安慰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十年的风霜并未给他带来苍老,他仍像从前一样淡然若仙,只是倦怠的眼神饱含悔恨。
他以为他的月儿永远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权力与感情的选择,她知道他不会放弃追逐权力。但是生死一线,她对他寒了心,她不再信任他对她的感情,所以她选择了放手自绝。可是那一箭是要她活,要她以绝世的轻功借力回生,只要她冷静的看一看,就知道那一箭射向的是她脚下的横木上。
他轻轻的展开画卷,恋恋不舍的抚摸着那几个丑陋的字,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那四个字上,与干涸的墨迹混为一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首完整的诗应是:
万千俊岭含灵气兮几重云雾紧萦绕岳
一轮孤月暗中来爱千峰竟翠谁胜出艳
兮岳爱艳!悉月爱焰!玉悉月爱焰祈玥!
当时年轻未经历刻骨铭心的情感,十年的沉淀他终于深刻体会到她的用心。原来她不止是懂他自怜孤月,不是千峰却要争翠艳的决心。她更是一无反顾放开他,助他摆脱纠缠的梦魇,她知道他固执的认为只有登上皇位才能安心恣意的活着。
她爱着孤月,爱着自私的自己,可他不配,也不配再拥有这幅画。
艰难的把画扔出去,他要惩罚自己,用一生一世的思念!
画在空中乘着大风向远处飘去,他看到画上的泪被风干,就像他的爱永远离他远去。
输了你,赢了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它飘到他看不见的地方,终于轻飘飘的降落在一条小溪里,溪水清澈见底,它顺着溪水飘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咦!活蹦乱跳的大鱼怎么变成纸了呢!”
金色的阳光辉映出她活泼生动的面孔,岁月同样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她翻过画纸,轻咬下唇的贝齿,手忍不住轻轻颤抖,泪水滑落在画纸上,恰好滴在刚风干的墨迹上,又湿润了那几个字。
兮岳爱艳!悉月爱焰!曾经最隐秘的痛,已化为无尽的心碎。
 
 
望向画飘来的半空,仿佛冥冥中某个点,汇集了他们的相望。她始终是相信他的,相信他不会为了权力要她死。 
“还在玩水!到底知不知道回家!”背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像是抽去了怒火,只剩对妻子的无奈。 
“知道知道。”玉悉月收回了凝望的目光,喜滋滋的跑回焰祈禛的身边。 
敛去了犀利的锋芒,焰祈禛披着一头长发,有些像落魄颓丧的浪人,胡渣上面的双眼却是快乐的笑着。丝毫没有为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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