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鉴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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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鉴泥心-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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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诩的脸色沉了下来,和同学打了个招呼,对他说:“正好,我有话对你说。”
这回轮到黎恪迷惑了,这小丫头,跟黎昕有什么不愉快吗?脸色那么难看!宿舍楼下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撑开伞,跟着周诩出来。雨还在下,路上的行人不多,周诩停下来面对着他,眼里有克制的怒气,话说得很不客气:“黎先生,我希望你告诫令妹,注意她的言行,不要没事到学校来给师兄抹黑!”
黎恪脸色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周诩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我上次警告过她,可她还和那男人在学校里见面,弄得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明年高师兄还要回来,这里以后可是他工作的地方,还要不要他做人了!”
黎恪紧抿着唇,连眼神都是冷的,那一刹那周诩觉得自己几乎无法迎视他凌厉的目光,但她依然梗着脖子,又没胡说,怕啥?
黎恪忍着心头升腾的怒火,松了松拳头:“同学,黎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说她?哪个男人?”
周诩昂着头,毫不示弱:“师兄等了她这么多年,学院里好多女生喜欢他,他连看都不看。可黎昕呢?才几个月而已,就老是在学校和那个男人见面,不该注意自己的言行吗?”
黎恪沉着声音再次问她:“哪个男人?”
周诩侧了侧头,思索一下才回答:“好像,姓安?我那天气晕了,没注意他的名字,那个男人有两个孩子,长得挺帅。你自己去问你妹妹,看看我有没有乱说!”
黎恪狠劲儿地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就走,只走了几步,又踏溅着一地水花回来:“同学,用用你的手机。”
周诩拿出手机递给他。黎恪飞快地按了串号码,拨了出去,他的身上响起了铃声。他挂了电话还给她:“周诩,这是我的号码,下次再看见那个男人来找黎昕,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逝

黎恪没有继续等黎昕,他直接去了安德馀的工作室,外面有几个员工正准备下班,他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安德馀抬头看见是他,有瞬间的惊讶。但他马上镇定下来:“黎先生,请坐!有什么事吗?”
外面有人好奇地朝里间张望,黎恪坐下来,努力克制心头的愤怒:“安德馀,我们应该谈谈了。”
安德馀端了杯水放在几上:“黎先生,请说!”
黎恪眼神敛了敛,稳定自己的情绪:“请你不要再去找黎昕了,你的两个孩子也不要去。”
安德馀直视着他,并不退避:“我觉得你不应该干涉黎昕的生活。她和孩子在一起非常愉快,我不觉得有什么理由应该阻止她们在一起。”
黎恪沉着脸,问得很不客气:“我也听听你一定要她们在一起的理由。”
安德馀笑得很坦然:“孩子们很喜欢和她亲近,她也很想看着孩子,相互亲密,我认为这就是让人与人之间友好的理由。”
黎恪心里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么,欧茝兰是更适合的人选。不仅愿意亲近,而且熟悉,更重要的是,她应该一辈子都会爱护孩子。”
安德馀的脸色沉了沉,他没想到黎恪会直接提欧茝兰,但他决定实话实说:“欧茝兰,我不会让她进入我们的生活了。海燕……如果让她留在身边,等孩子长大会混乱的,万一被他们知道……孩子容易出事!”
黎恪眼里有隐忍的怒火:“那么,黎昕在孩子身边,他们就不会混乱了?过几年,孩子稍大一些,你让他们在思维不成熟的情况下如何接受一个靠自己母亲心脏活着的人?你就敢保证他们不会混乱?”
安德馀有些讶然:“有着母亲的心,他们就会跟她很亲近的!”
黎恪忍不住冷笑了:“安先生,你是不是思考每一件事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厢情愿?以前的生活你这样一厢情愿地过,以后,你还打算这样过?你认为孩子知道了实情,就会和她亲近?你怎么不想想等孩子十来岁或者再大一点,他们会认为母亲走得不完整?或者是另一个人替代了母亲的生命?更甚至于还可能认为,这个人既然是因为母亲的心脏活着,就应该承担母亲应该承担的一切,而黎昕,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安德馀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一再去学校,是扰乱了黎昕的生活?同学间传言非常难听,你是始料未及,还是图谋已久?你不知道这会带给黎昕困扰吗?请你替别人想想,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我想,这个意思,黎昕应该跟你说过,请你尊重她的意见。”停了停,他又接着说,“你是冯海燕的丈夫,所以我今天对你很客气,如果再有下一次,对不起,我从来不宽容扰乱我妹妹生活的人,不管他是谁!”
直到走出工作室,黎恪才长长地呼出口气,无论这个安德馀怎么想,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继续发生。
那天之后,孩子倒真没再去学校。黎昕每天安静地来去,有时会忍不住在草坪或操场边站一站,孩子嬉闹玩耍的身影如在眼前,但她只是想想,并不多纠结,星星辰辰应该拥有的,是对母亲的记忆,而不是一个陪在身边的赝品。
半个多月后,高俊明导师的一个结题报告会在学院进行。因为那个课题高俊明也付出了很多心血,教授让周诩通知了黎昕。报告会结束,周诩和其他几个同学帮着教授收拾整理,黎昕一直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去和教授道了祝贺,然后从报告厅出来。
校门外,她被一身憔悴的安德馀拦住。
走在后面的周诩略一迟疑,掏出手机拨通了黎恪的电话。
黎恪风风火火赶来,看到的是黎昕傻子一样坐在安德馀面前,一张脸苍白如纸。黎恪心疼地轻揉她的脸,握她的手,那手凉凉地让他揪心。
安德馀一脸胡渣,眼里满布血丝,看着黎恪的动作没有反应。周诩看着情形不对劲,站在不远处没有离开。
黎恪好一阵揉搓,才让黎昕回过神来,望着哥哥,脸上满满都是惊恐:“欧茝兰死了!哥,欧茝兰死了!”黎恪愣住,好一会儿,才转头问安德馀:“是真的?”
安德馀木木地点头,哑着嗓子回他:“死了!”
“怎么死的?”
“自杀了,割了手腕!血流了整个屋子……”
“住口!”黎恪厉声打断他,又柔和了声音,“昕昕,欧茝兰自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哥,要是我原谅她……”
“你凭什么原谅她?你没有去原谅她的立场,也没有去原谅她的资格。昕昕,如果咎由自取,或者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么她的死,就不能责怪别人,你懂吗?”
黎昕迷茫着眼睛看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她还那么年轻,就……”
黎恪拍拍她的手:“昕昕,想想医院里那么多病人,努力挣扎着维持生命。你亲身经历过,知道生命有多可贵,我们,拒绝同情不珍惜生命的人。”
他看看不远处的周诩,扶起黎昕过去:“帮我照看一会儿,谢谢!”
周诩伸手去扶苍白着脸如在梦游的黎昕,黎恪已经转身朝安德馀走去,站定,一拳朝愣怔着看他的安德馀挥去。
“嘭”一声响,安德馀倒在地上。
“第一拳,警告你从今往后不许再来找黎昕。”他狠狠地抓起地上的人,又一拳挥了过去。
“第二拳,替冯海燕揍你,自私又不懂珍惜的人,让一个大好年华的人白白丢了性命。”
安德馀再次跌倒,手捂着胸口瞪着黎恪。
黎恪长臂一伸,扯起安德馀,恨恨地回瞪他:“欧茝兰死了,你想想是谁的责任,遇上个贪婪又优柔寡断的人,算她倒霉,估计没人替她教训你了,我一并代劳吧!”话音未落,安德馀在他的第三次拳头下摔了下去。
“安德馀,你已经害死了两个女人,要是还想害第三个,”他眸色阴冷,“我先让你去死!”
扔下安德馀,他大踏步走去,从呆愣着的周诩手上扶过梦游一样的黎昕,对震惊得傻在那里的女孩儿说了声谢谢,走了。
安德馀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想法都没有了,是自己错了?都是因为自己的贪心?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伤害她们任何一个呀!
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叫他:“先生,你没事吧?”
海燕,阿兰,你们怎么都走了?你们都不会再来搀我一把了!他满眼凄惶,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
不远处的树后,冯母拢了拢鬓发,脚步沉稳地转身走了。
回到旅馆,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拦了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南下的火车拉响汽笛,车轮由慢而快,突突突地啸叫着,把喧闹的都市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电话磁卡,折叠,扔进了垃圾袋,又拿出手机,调出录音文件,手指一点,文件删除。抬起头,冯母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里默念:孩子,你是燕儿也好,是黎昕也罢,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幸福地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离去

那天离开黎家去车站,冯母借口黎昕在车站待久了对身体不好,催着两兄妹早点回去,然后自己也从火车站出来,去了欧茝兰小区外面的一家旅馆,一直住到今天。
欧茝兰已经开始在另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下班后,就常去安家居住的小区,碰到孩子出来玩耍,她会照看一阵。安家爷爷奶奶对她虽不欢迎,却也不排斥,如果她能挽回儿子的心,总比那个黎昕好吧?起码身体是健康的,对儿子孙子都好,虽然……,唉,这都是命呐,两个老人无奈叹息。
欧茝兰去找过安德馀几次,冯母远远地看着他们说话,拉扯,再分开,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欧茝兰哭着回去。
冯母看着欧茝兰来来去去,脸上一丝肌肉都不曾动,嘿,欧茝兰跟安德馀结婚,有情人终成眷属,孩子也有人照顾,还真是大团圆结局!从包里拿出手机,孩子,妈不会让你走得这么冤屈!
手机屏幕上,冯海燕灿烂地笑望着她,冯母爱怜地抚过女儿的脸,为了换这张照片作屏保,她在侄女家住了一个星期,侄女为了排遣她的悲伤,强制她学习使用女儿的这个智能手机,却让她按来按去,按出了女儿录下的音频文件。老天有眼,那时候舍不得删去女儿的声音,现在,这些声音终于有了用场。
每天黄昏,她静悄悄地出门,直到深夜才又回来,好几个小时,其实她只打了个电话。
她去这城市里不同的地方,找一个磁卡电话,拨通欧茝兰的手机,电话接通,她摁下手机的播放键,冯海燕轻柔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阿兰,我想你!
欧茝兰外出时,冯母看得出她的容色越来越憔悴,精神越来越恍惚,终于,她看到警车开进了小区,挤在人群里,她听到了小区居民完整的叙述,物管接到漏水的投诉,敲不开门,报了警,最后从屋里抬了具女尸出来,割腕自杀。
冯母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在旅馆房间里关了两天,她去了黎昕学校,再看看那孩子,来了几个月了,要是那孩子过得好,也该离开了。
在学校,她看见安德馀拦住黎昕,看见黎恪匆匆赶来,看见黎恪对安德馀挥拳相向,她放心了,有这样护着她的哥哥,没人能再欺负她了!火车急速前行,抛下了一切纷纷扰扰。
欧茝兰的死,让黎昕陷入了深深的感伤,但也仅仅止于伤感。曾经与死神赛跑的人,深知生命的脆弱和可贵,既已来这世间,任何人都不该轻易抛弃活的权利!而且,冷静下来,黎昕无数次回放这几个月的经历,每一次得出的结论,都和哥哥说的一样,她不会也不能对欧茝兰说一句“原谅你”,她,还有活着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代替冯海燕说这几个字的资格。
但是清楚地知道一个好端端的生命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离开,黎昕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一种无力感浸润透了,呆在家里,去学院,她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也懒怠着不想说话。晚餐时叫她出来,她手里的筷子懒散散地拨弄了几口,就不想吃了。黎妈妈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问她头疼不疼,有没有感冒的症状,叮嘱她除了上课,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
“唉,现在这环境,年年春秋季节,都闹流感,如今更离谱,干脆年年闹禽流感,真是不让人省心。”看着女儿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模样,黎妈妈忍不住唏嘘感慨,发发牢骚。
黎恪看看黎昕,皱着眉头没有搭话。邮件里是怎么说的?刺激一下,要打起精神?真是不在眼前说话不腰疼,黎恪心里哼哼地鄙视着,各种腹诽。
晚上李静怡忙活着收拾洛儿睡觉,黎恪眼神就老往她身上飘,她懒得理睬,还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等她洗好澡出来,黎恪忙不迭地拎起枕头拍打拍打,塞在她身后,待她一躺好,立马屈着身小媳妇般要给她捏肩捶腿,李静怡抬手挡住:“打住,可当不起老爷您伺候。”
黎恪涎着脸,双手就直接捏着她的手臂按揉:“老婆辛苦了,我心里记着呢。来来,我给你捏捏。”
“说吧,又想干啥?”李静怡干脆舒服地躺下,觑着眼瞧他。
黎恪一脸正经:“怎么是想干啥呢?伺候伺候为咱家辛辛苦苦传宗接代还全力负责养育的我老婆,还不是应该的?您可是咱家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啊。”
李静怡故意抖了抖:“哼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话快说,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老婆,我们要不要搬回去了?昕昕现在也算稳定,我们可以回家了。”黎恪继续捏她的肩,一副认真表情。李静怡干脆闭上眼不理他,看他能憋多久!
黎恪伸手拨她的睫毛:“不想回去?不想回去算了,看老婆这么辛苦,我还准备着以后是不是早点起来送你上班呢。不乐意拉倒。”
他也躺下闭上眼睡觉。
没一会儿,黎恪用脚趾头碰碰她:“真不想回家啦?”
李静怡鼻子里哼了声:“我得听听是什么代价,可不能傻不拉叽地就上了你的当。”
黎恪笑出声来,翻身把她扯进臂弯里搂好:“真不愧是我老婆啊,比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我。”
李静怡推他:“赶紧说,又在绕什么花花肠子。”
“我想,给昕昕买个东西。”
李静怡眨眨眼,没说话,跟自己绕了这么大个圈,那东西应该不一般。
“老婆,这回想买的东西……我真是觉得对不起你,可是昕昕每天去搭地铁,人多,空气不好,我实在是担心……”
李静怡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抿着唇不说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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